第28節
蕭鐸見她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眸中更是射出動人的光彩,也頗覺得心里舒爽,唇邊越發帶了一抹笑:“走,隨我去溪邊走走?!?/br> 阿硯開心地猛點頭! 她想趁機采點可以利用的野草! 一路上,蕭鐸領著阿硯在前面,寧非則在前面開路。因為時不時有滿天飛的雞毛以及受驚的三黃雞們從附近飛縱而過。 阿硯看著這一幕,頓時覺得蕭鐸應該順便養幾只狗,這才能湊成個“雞飛狗跳”。 三個人穿過了一處草坪,總算來到了小溪邊。 阿硯到了這里才發現,原來這里已經準備好了竹桌和竹椅,還有釣魚竿等,他竟是要在這里釣魚啊。 阿硯納悶地看看那群雞:“有它們在,你能釣到魚嗎?” 蕭鐸冷眼掃了下那群雞,淡聲命道:“讓它們離開?!?/br> 寧非得令,拿著一把劍自去轟雞了。 阿硯也是曾經當過少年將軍的人,文韜武略十八般武藝,她都是知道的,到了這輩子縱然體質限制并不會那些武藝,可眼力界還是在的,自然看出這寧非身手非同尋常,別說其他,就是他舞出的那套劍法,一看就不是江湖人士隨便耍耍的招式,定然是名家所傳。 他竟用這么精妙的劍法來轟雞。 阿硯徹底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等到他舞了一番,雞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地雞毛,這位尊貴的九爺蕭鐸,也要開始釣魚了。 他坐在竹椅上,拿著釣竿開始垂釣。 寧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退下去了,悄無聲息的。 阿硯雖然活了七輩子了,可是竟然沒這么垂釣過,她也沒那耐心,如今就這么看著蕭鐸釣魚。 這時候已經是深秋了,天冷了,山里樹上的葉子也都快禿了,偶爾來幾只呆鳥跑過來嘰嘰喳喳幾聲,或許也覺得無趣,就支愣著翅膀飛走了。 蕭鐸倒是能沉得住氣的,挺直著背脊,半合著眸子,修長好看的手捏著釣魚竿,就那么氣定神閑地坐在那里。 阿硯借機多看了他幾眼,不免猜想他到底多大了,隱約感覺應該不過二十三四歲吧,其實還是很年輕的年紀,一般這個年紀的,很少有他這般耐性呢。 阿硯仰臉看四周,也有幾棵參天大樹,上面稀拉拉掛著幾片黃葉,靜謐而古樸地立在那里。她順著那樹往下看,仔細地盯著那些雜草瞅。 很快她便驚喜地發現,有一根斷腸草呢。 斷腸草渾身都是毒,尤其是葉子和根更是劇毒,不過因它那嫩黃色小花很像金銀花,普通人是分不清的。 阿硯頓時有了主意,可以把這個斷腸草混到金銀花里來做菜!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蕭鐸一眼,卻見他依舊半合著眸子,猶如老僧入定般在那里垂釣,看起來并沒有注意到自己。 當下她悄無聲息地起身,躡手躡腳地朝著那個斷腸草走過去,走到近前,再次回頭看了眼蕭鐸,卻見他依然毫無所覺。她心中大喜,連忙彎腰拔起那根斷腸草藏在懷中,然后起身。 誰知道就在她拔完斷腸草要站起來的時候,猛然間腳底下一滑,人就摔了個狗啃屎。 “啊——”她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蕭鐸猛然回首,起身,沖過來。 藏在不知道哪里的寧非也瞬間出現了。 蕭鐸看著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的阿硯,皺眉道:“你能不能消停下?” 阿硯也很無奈,淚眼汪汪地耷拉著腦袋:“我知道了,我錯了……” 蕭鐸不悅地道:“我的魚好不容易上鉤了,現在被你嚇跑了?!?/br> 阿硯連忙舉手道:“我賠你!” 當她舉起手來的時候,肩膀上幾根雞毛翩翩起舞。 蕭鐸看著她那狼狽模樣,不知怎么忽而心情便好起來,他劍眉微挑,細長的眸子里閃出些許興味:“你怎么賠我?你會釣?” 阿硯頓時有些懵,心想她才不愛釣魚呢! 不過看到那清澈的溪水,她眼前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當下她挽起袖子,豪爽地道:“看我的!” 說著,她蹭蹭蹭跑到小溪邊,跳進去,彎腰在那小溪邊開始摸索。 蕭鐸狹長的眉眼里越發帶了笑,隨手不知道從哪里扯來一根萱草,半叼在嘴里,就那么半躺在竹椅上,好整以暇地看她耍寶。 看看她那小胳膊,細白細白的,瘦得他一根手指頭都能圈起來的樣子,還想捉魚?是魚去捉她還差不多吧! 誰知道他正看著呢,那邊阿硯又是噗通一聲,就這么摔到了水里,頓時水花四濺中,還能看到這小丫頭撲騰了幾聲。 蕭鐸無奈蹙眉,撩起袍子,準備下水。 誰知道寧非卻比他更快,已經如飛鷹一般凌空掠過,又若蜻蜓點水一般掃過水面,一時之間阿硯只見衣袂翻飛水聲嘩啦,再定睛看時,自己已經站在了岸邊,下半截衣服半濕了。 不過好在這是深秋了,衣服厚,倒是不會像上次那般狼狽。 她是被寧非直接提上來的,先沖寧非的鐵面具感激地笑了下,這才看向蕭鐸。 蕭鐸從旁看得擰起了眉,俊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郁的色彩。 她微驚,將手背在后面,原本準備好的話也不敢說出口了。 蕭鐸抹黑的長發放蕩不羈地披在肩頭,此時風吹過時,有一縷黑發半掩住了他細長微涼的眉眼,以至于阿硯想再仔細觀察下他的神情都不能。 “我我我……”她忽然有些怕了,該不會她發現了自己的斷腸草吧?還是說他忽然殺心大起要殺自己了? 此時寧非已經隱入了樹林中不見蹤跡,小溪邊,只剩下她和蕭鐸。 她就這么謹慎而提防地望著蕭鐸,咬著唇,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如果他要殺自己,自己該怎么辦?他一定是會武功的,應該武功相當了得的,自己能跑的了嗎?還是說應該趕緊回憶下自己當將軍當土匪時學過的招式,能應付得來嗎? 她腦中泛起一百個一千個猜想,又想了一千個一萬個對策,可是每一個都不那么靠譜。 看來她就要命喪于此了? 兩腿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啊啊啊,她不要死??!不要死??! 而就在這個時候,蕭鐸卻忽然邁步,向她走過來了。 這下子她是連哆嗦都不會了,她整個人僵在那里了,就那么瞪大了無辜的眼睛,絕望地望著向自己走過來的那個人。 命運啊命運,它是如此的可怕,自己怎么絕望地掙扎,卻都無濟于事? 蕭鐸一步步,終于走到了她面前,然后呢,他伸出了手。 阿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她甚至能感覺到,蕭鐸對著自己伸出手來了。 眼淚滑過臉頰,就這么落下。 這是第八次了吧,她就要等待那可怕的當頭一刀了嗎? 周圍的雞叫鳥叫全都變得分外遙遠,時間靜止了下來,呼吸已經不能繼續,阿硯的腦中一片空白,唯獨四個字在不斷地盤旋——又要死了。 許久后,預料之中的當頭一刀并沒有出現。 一件外袍披到了她身上。 她倏然睜開雙眸,卻見到他正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她驚訝得不能自已,他,這是什么意思???這件外袍是死之前的最后一頓飯? “小丫頭被嚇傻了?”他黑幽的眸子里閃著些許嘲弄。 “???”這是她第二個充滿疑惑的“啊”字了,她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年,更不知他意欲何為。 “回去吧?!彼琅f用那略帶嘲笑的語氣道:“我不想看到我的廚娘活活凍死在這里?!?/br> 阿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這才醒悟到,原來他竟然是好心?! 這簡直是比當面砍她一刀更讓人匪夷所思! 晴天霹靂??! 阿硯怔怔地站在那里,努力地壓抑著心間流淌起的暖流。 有些事,她是不能忘,也沒辦法忘。 當年自己一個心軟,因為他心疾發作,就這么早早離去。 可恨她歷經六世才有那么一次機會害他性命,卻根本不曾親眼看到。 再轉世一百次,這依然是無法磨滅的憾事! 阿硯想明白這個,心腸頓時硬了起來,硬起心腸的她,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些事沒做完。 “不走?”蕭鐸挑眉問她。 “你一定覺得我摸個魚都能摔倒,一定會說小丫頭笨死了,對不對?”阿硯歪頭打量他。 “是有點笨?!北〈捷p吐,他貶低起她來可是毫不吝嗇的。 “哼哼,我才不笨呢,我顧阿硯可向來是說話算話的!鐺鐺鐺鐺,請看——” 阿硯耍寶一般將藏在背后的一只手猛然伸出來。 卻見那細白柔嫩的小手,此時正捉著一條可憐的胖頭魚,那搖頭擺尾的,歡快得很。 蕭鐸先是微詫,看了那胖頭魚半響,最后忽然發出一陣低笑。 他本來就好看,此時笑了,狹長幽黑的眼眸中便仿佛一下子映射進了細碎的陽光,璀璨生動,又仿佛有潺潺溪水在流動,清澈透亮。 阿硯和他也算是打了九輩子的交道了,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他。新/鮮/中文/網 她是一下子頭暈目眩了,眼前冒出無數的小星星,甚至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這樣好看的男人,龍章鳳姿,風姿特秀,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蕭鐸笑過之后,終于認真地打量了下那胖頭魚,他甚至還抬起手來戳了戳魚頭。 “不錯,是一頭胖魚?!彼竭吂雌鹨荒ㄐ?,淡淡地道:“看起來和你一樣呆,只是比你胖些?!?/br> 阿硯剛陷入那種小心肝亂跳的迷思中,便聽到了后面這句話,頓時,迷夢打碎,幻想結束,她暗暗切齒。 我,才不呆呢! 哼,等到我把你毒死的那一天,你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傻瓜! 誰知道她正這么想著,一抬頭間便看到蕭鐸的神色忽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