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那雙眸子,深如海,讓人感覺不出任何情緒。 她微詫,忙低下頭:“寧大人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阿硯:我要翻身我要翻身我要翻身! 九爺:我要騎馬我要騎馬我要騎馬! ☆、牛肚粳米養胃粥(修) 戴著玄鐵面具的寧非,將目光緩緩從阿硯臉上挪離后,目視前方,用沒有起伏的音調問:“你要去哪里?” 阿硯忙回道:“我去后院,我現在負責漿洗衣服?!?/br> 寧非聽了,點頭:“去吧?!?/br> 阿硯如蒙大赦,按著發疼的鼻頭,低頭就要往外竄。 誰知道剛竄出三步,就聽到寧非忽然又開口說:“顧姑娘?!?/br> 阿硯一愣,僵在那里,緩慢地回頭看寧非。 她自從來到這個府里后,大家要么叫她小丫頭,要么叫她臭丫頭,要么叫她阿硯,還沒人叫她顧姑娘。 她捂著鼻子努力地回憶了一番,其實自從她出生以來,還沒人叫她顧姑娘呢。 她回眸打量著寧非的鐵面具:“嗯,寧大人,還有什么吩咐嗎?” 寧非淡淡地道:“沒什么,我只是想問問你,韓大白和何小起,身體可好?” ??? 阿硯眨眨眼睛,有點不解:“他們,他們還好吧……” 除了屁股有點疼。 寧非點頭,毫無起伏的音調平靜地說:“那就好?!?/br> 說完他就要啟步往前“飄”。 阿硯卻依然納悶:“寧大人專門來廚房找他們,是有什么事兒嗎?” 寧非目視前方,沒有回頭看身后的阿硯:“最近幾天,九爺胃口不好?!?/br> 他扔下這一句,直接就飄向了廚房的方向。 阿硯站在那里捂著鼻子,仔細地琢磨了下他這句話半響。 什么意思呢? 九爺胃口不好,寧大人來廚房找韓大白和何小起,于是呢? 于是接下來韓大白和何小起該不會要挨揍了吧? 阿硯握了握拳頭,想起了剛才何小起對自己的不滿,以及韓大白最初將自己帶來廚房的事情。 別人都說她傻,其實只是她懶得去計較這些而已! 畢竟相對于周圍的人來說,她可是一個活了七輩子的老人家,對于她這樣的老人家來說,有什么是值得非要斤斤計較的呢。 天下本無事,唯有一死耳。 除了不讓她活下去這件事會要她命,其他的,她根本 可是現在的她站在這里,仔細地計較下這件事,她也明白了。 其實當初她無意間給鄰居二嬸做了一個獅蠻糕,這個獅蠻糕被二嬸送給了她表舅韓大白,結果韓大白吃了不錯,于是就串通了二嬸,要把自己騙過來。 韓大白明知道這是一個火坑,卻還是讓二嬸把自己接過來,讓自己幫他干活,一起面對可怕的九爺! 二嬸明知道來到這府里怕是小命都難保,卻依然哄著自己母親把自己送過來! 回想二嬸送自己來的那同情眼神,分明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想明白這些,阿硯再次握了握拳頭! 他們挨了打,自己來看,這已經仁至義盡。至于九爺不高興了,他們應付不來,這個和自己——沒關系! 她邁開腳步,義憤填膺地往前走,頭也不回!誰知道走回到了她所住的雜院里,就聽到一群丫鬟們一邊干活,一邊在議論著什么。 要說起來也是沒規矩,整天跟個長舌婦似的東家長西家短。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府邸里,要說沒規矩吧,廚房里的規矩大如天,要說有規矩吧,除了廚房,其他地方誰也沒人管,那個柴大管家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看心情管。 阿硯耳朵倒是好使,就聽著那群丫鬟們正在議論九爺。 她雖然下意識地反感九爺,不過此時聽到這個,也忍不住支起耳朵聽。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聽說最近九爺胃口不好呢,都沒怎么用膳?!?/br> “是啊,據說何小起和大白叔都要愁死了?!?/br> “聽說前兩天九爺喝了一口酒,直接吐了出來,臉煞白煞白的……” “噓,小聲點,這話不該咱們說……” 恰在此時,那群人顯然是發現了阿硯,頓時大家都噤聲了,用帶著仇恨的目光掃向阿硯,也有點帶著幾分不屑,鼻子里還發出和那位柴大姑娘一樣的哼聲呢。 阿硯也懶得搭理她們,大搖大擺地過去王嬤嬤那邊,問起她今天要干的活兒。 誰知道王嬤嬤尖細的目光刻薄地掃了她一眼,直接一指旁邊:“那里一堆抹布的,你都洗一洗吧?” 阿硯扭頭看過去,頓時有點呆了:“這么多?” 王嬤嬤哼笑了聲:“干不完,晚飯就別吃了!” 阿硯被這么一激,氣性上來了,過去抱住那堆抹布:“干就干!” 好多破抹布啊,又臟又臭,阿硯一邊泄憤地漿洗著,一邊開始懷疑,這么破的抹布,有必要去洗它們嗎?真得會有人再用這些嗎? 阿硯深刻地懷疑王嬤嬤是故意給自己使壞的。 不過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除了按照王嬤嬤的指示洗抹布,她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阿硯就這么一直洗到了月上柳梢頭,洗到了周圍的雜使丫鬟們全都回屋歇息去了,她卻依然在埋頭苦干。 她的小手指頭早上被柴大姑娘踩了那么下后,本來就腫了,她也沒當回事的,如今卻被冷水這么泡著,泡得傷口抽疼,此時腫得更厲害了,那腫脹里甚至開始泛白了。 到了最后,阿硯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咕嚕嚕叫喚的肚子,終于嘆了口氣。 仰頭望天上星子,秋天的夜幕是如此的暗藍高遠,那么多明亮的星子掛在巨大的夜幕中就那么高冷遙遠地俯視著這個人間。 世間的人生五花八門,阿硯也經歷過各種各樣的人生,高貴的貧賤的,男的女的,懶散的勤快的,悲傷的痛苦的。 可是無論哪種人生,她都是那么賣力地表演著那個角色,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無論她怎么投入其中,到了死去的時候她都會發現,七世的命運,背后從來都有一根線牽著。 她就是一個牽線木偶,每一次即使看起來是多么的不同,每一次無論她怎么掙扎都是徒勞,最后都會發現殊途同歸,她依然會凄慘地死去,會因為那個生在皇家排行第九尊貴無比的男人死去。 現在已經是第八次了,她第八次遇到了這個男人。 阿硯深吸了口氣,她心里明白,這一次,或許還是同樣的命運。 不過她其實沒有退路,從踏入這個府邸的時候她就沒有退路了。 她來到這里的使命就是當一個廚娘,所以現在淪落到這個雜使院里,她會遭受各種非人待遇,這可能這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她還是會死去,有可能悄無聲息地病倒在后院,也有可能會突發某個火災受了連累,甚至可能是她身邊的哪個丫鬟作死,她受了牽累,就那么活活被打死。 怎么也是個死。 與其這么默默地等待著命運給自己安排的既定結局,她還不如主動做點什么。如果她靠著一手廚藝去接近這個男人,然后設法先下手為強,毒死他,是不是能改變命運呢? 阿硯仰臉嘆了口氣,站起來,將那泡得發白的手用衣服小心地擦拭干了,前往廚房。 走出大雜院的時候,旁邊下人房里一個小丫鬟出來倒洗腳水,看到她竟然再往外走,馬上質問起來:“你不干活,跑外面干什么去?” 阿硯漠然地掃了她一眼,根本沒搭理,徑自往前走。 小丫鬟被阿硯看了一眼,頓時呆在那里。 阿硯剛才的那一眼,完全和之前那個任人欺凌的傻乎乎丫頭不同,簡直是變了一個人,讓人不敢欺凌。 阿硯并不知道這小丫鬟心里所想,她在夜色中穿過亭臺回廊,最后終于來到了九爺專屬的那個廚房。 廚房里很安靜,只有幾個侍衛看守在那里。 他們見到阿硯過來,很快便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阿硯面前,用眼神示意阿硯回去。 阿硯對著他們笑了笑:“我是給九爺做飯的廚娘?!?/br>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一番,似乎在考量這件事。 看起來在他們的印象中,阿硯已經屬于被除名的人物。 不過他們并沒有猶豫多久,便放行了。 阿硯走近廚房,看著干凈得沒有一絲塵埃的廚房并沒有什么人,總算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現在出現,大白叔和何小起未必喜歡。 她其實已經想好了要給那個男人做一個什么,她要偷偷摸摸地做,等做好了,讓大白叔拿給那個男人。 她甚至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那個男人一定會喜歡的。 她從小在做飯上頗有天分,同樣的食材和方法,自己做出來的就是和別人的味道不同。 今晚的她恍然大悟,難道冥冥之中,一切竟然是為了討好這個男人? 她先套上了一個白色錦緞的廚房專用袍子,又拿過那銀盤來,從旁邊的白瓷缸來取了一些水。只看了一眼她便明白,這不是普通的水,怕是從哪里山中弄來的山泉水,泉水清冽,不是普通的井水可以比的。 再去過香胰子來,她仔細地凈手,凈手過后,開始準備做她今晚要做的膳食了。 其實她要做的很簡單,不過是一碗養胃粥罷了。 看起來那位九爺的脾胃并不好,大魚大rou他怕是也吃不消,如今來個青菜小粥最恰當不過了。 她先檢查了廚房里的食材,卻見粳米糯米并紅棗和牛肚等都是有的,便松了口氣。 她先將粳米糯米和紅棗都分別用山泉水淘洗干凈了,又將糯米泡起來。這糯米是要先泡約莫半個時辰的,趁著這個功夫,她取了鹵熟牛肚來,去凈了油脂后切成了細絲放在一旁。 待到糯米泡得差不多了,她將洗干凈的砂鍋放到了小灶上,舀上了兩瓢的水,將那些粳米糯米并紅棗都放進去,并加了些許麻油,開始用旺火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