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一向負責幫客人處理皮外傷的猴子接手處理程梨的傷口。 她后頸傷的位置偏右。 衛衣領不高不低。 程梨將衛衣脫了一半,露出右半邊肩膀,配合猴子的需求,方便清洗創口。 在俱樂部這段時間,猴子第一次遇到女顧客受傷,熟練的動作此刻顯得略微笨拙。 他拿著醫用酒精遲遲下不了手。 程梨見他站在身后沒動靜,回頭看他。 猴子為難:“衣服,還是會濕……” 程梨即刻會意:“沒事兒,洗吧?!?/br> 她總不能在這里全脫了。 猴子:“疼你忍著點兒?!?/br> 程梨嗤笑:“嗯,不然還能怎么辦,學殺豬叫嚇人嗎?” 猴子專注地清洗創口面:“忍不了的話叫一叫也行?!?/br> 程梨又嗯了聲,淡淡笑笑。 傷口在她瓷白的肌膚上張揚地裂著,猴子棉球摁上去的時候,程梨一顫。 是很疼,程梨咬牙。 她唇色霎時褪盡。 程梨身體一顫,猴子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她顫抖,且開始緊張。 他一緊張,下手時對力道的把控就沒那么準。 如此惡性循環,一根根戳過來的棉球讓程梨差點兒把牙咬碎。 ** 猴子替程梨處理傷口時,任西安和周鯨就站在二樓樓梯口看著。 樓梯下面就是身在天狼星會客廳的程梨和猴子,以及程梨那兩只粘人的貓。 程梨此刻還堅/挺。 背挺得筆直,修長的脖頸也沒垮。 兩只貓已經精神萎靡。 程梨坐著,貓窩在她腳邊,閉目休養生息。 站在二樓的位置,任西安能清楚地看到程梨側臉上的表情。 她在努力地維持冷靜,眉毛在顫。 眼睫也在顫抖。 程梨裸/露的那半邊肩,在他的視野之內也漸漸變得格外清晰。 膚白得失了血色,讓人覺得刺眼。 那些還沒被擦洗干凈的血,讓人覺得刺眼。 她右肩的白色肌膚上盤踞著一個黑色的紋身,同樣刺眼。 紋身是一只昂首跳躍,精神氣十足的豹子。 豹子正虎視眈眈地回視著看它的人,似乎隨時準備反撲。 任西安看了會兒,身體站得筆直且僵硬。 周鯨在他耳側念叨:“哥,真不用把人送醫院去仔細看看嗎?” 任西安:“尊重她的意見,我們不干涉?!?/br> 周鯨:“她膽很大?!?/br> 任西安嗯了聲。 周鯨:“我還以為她半路會慫?!?/br> 任西安:“所以是你以為?!?/br> 周鯨摸了下鼻子:“和曾閱不是一掛的,烈一點。我支持這個?!?/br> 任西安扭頭看他。 周鯨繼續:“不過哥,我最尊重的是你的選擇?!?/br> 任西安扯了下唇…… 周鯨這小子到底是用哪個器官思考出來的,覺得他一定會和這些女人在未來里發生些什么。 他將視線從周鯨身上收回來之后,也不再往樓下看。 可任西安剛完全轉移視線,猴子下手有些重,程梨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這聲哼聲音有些大,直抵二樓。 周鯨罵:“猴子這個慫貨?!?/br> 似乎是為了配合周鯨的這句罵,程梨以不輕不重的力道又哼了一聲。 任西安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緊了緊,最終在這場名為視若無睹的戰爭中敗下陣來。 他是地主,管她……是責任。 *** 任西安下樓的時候,猴子松了口氣。 程梨疼出聲,第一次替女人處理傷口的猴子就更顯得手足無措。 任西安擺擺手,猴子急忙跳躥走了。 離得近了,程梨的傷口更直觀地暴露在任西安視野之內。 他的存在感遠比猴子強烈,程梨在他去拿棉球的時候,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程梨問:“這兒冷,能換個暖和的地兒嗎?” 攥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手心是濕的。 是冷汗。 任西安沒拒絕:“可以?!?/br> 程梨攥住他手腕的手力道卻沒松:“我腿軟?!?/br> 聲稱腿軟無力的人,攥著別人手腕的力道倒是不小。 任西安盯了她五秒鐘,這番拉鋸下,她后頸又滲出些血絲。 程梨滿眼無能為力,先一步松開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抬了抬胳膊。 任西安注意到她眼睫仍舊時有時無的輕顫。 他妥協,手插/進她腋下,橫抱起她。 可程梨隨后就有了力氣,在任西安抱她起身的那刻,端起了裝滿各類藥物和繃帶的托盤。 任西安眉峰緊鎖,告訴自己冷靜。 明知是坑,既然已經跳進來,但至少得保證不再往下陷。 *** 任西安抱著程梨沒有走太遠。 被扔在一個溫暖的單人間大小的辦公室里的時候,程梨安靜了好一會兒。 在一堆乒乓球拍面前,她任任西安二度清洗傷口,上藥。 很配合。 就在任西安以為她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程梨突然問:“看到我肩膀上那個紋身了嗎?” 任西安沒回應,摁在她后頸的力道稍微重了一點,但程梨并沒有覺得更疼一分。 程梨領會他的意思。 他讓她閉嘴。 可程梨得說完:“是頭獵豹,紋了好幾年了??上煾诞嫷谋拥男蜗筮€不夠帥,沒我手下的木偶帥?!?/br> 那個赤/身/裸/體的木偶…… 她還好意思提。 任西安停下摸繃帶的動作。 他在隊里的外號是獵豹。 看到那個紋身的時候,此刻這番景象就已經在他腦海里演練過。 可笑的是,他讓它成了真。 任西安不動,程梨就不再完全背對著他,側身回看他的表情。 可他藏的太好,她什么都捕捉不到。 她一側身,慘白唇色又曝露在任西安眼底。 她表情拿捏的很好,有些可憐,可又足夠堅韌。 程梨說得輕飄飄地:“就聊聊家常,沒什么別的意思。你要不愿意聽,我可以換個話題?!?/br> 她甚至很善解人意:“比起我啊——啊——啊,像你干了什么不適合白天做的事兒似的,隨便說些什么話聽起來總好聽一點兒?!?/br> 程梨時斷時續地說,可始終是單口相聲。 任西安似乎認定了一個處理她的方式:以沉默應萬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