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但他莫名覺得程梨這個人……很有趣。 *** 程梨在消防支隊也算是個話題人物。 江河曾經和隊里一堆年輕氣盛的兵八卦過程梨和中隊長程鹿鳴之間的關系。 懷疑方向一:同姓,是親戚? 知情的副隊長季業說:“不是,這姓常見?!?/br> 方向二:嫂子? 知情的副隊長季業仍舊否認。 一堆人緊接著就默契地默認了懷疑三:未來的嫂子。 副隊季業只說:“青梅竹馬?!?/br> 可季業給出這個結論后欲言又止,外加意味深長地嘆氣。 消防支隊的這幫小狼崽子們于是仍舊默認程梨會是未來的嫂子。 但隊長程鹿鳴平時冷峻深沉,威嚴頗深,他們倒是不敢在程梨來時過于造次。 *** 雪漸深,回程的路比來時難走。 離開消防支隊后,程梨沒有著急趕路,路邊隨手撿了家店吃面。 完事兒后還沒出焰城,雪已經大到不適合繼續上路。 路邊沒有別的避難所,程梨沒得選擇,只好再度將車停進國道旁的一家加油站,等雪停。 雪煞尾時夜色已經彌漫開來,氣溫更低了些,路面薄雪結冰。 程梨走到路邊觀察了下路況,又蹙眉退回加油站內。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還沒等程梨下定決心起步,她一抬首,只見加油站外的夜色下,雪地映襯的明色中,星點紅光閃動。 程梨認真看過去,視線直直地撞上倚靠在牧馬人上,比上個月她來時,臉部輪廓更加清晰如刻的程鹿鳴。 見程梨終于發現自己的存在,程鹿鳴扔了快燒到指節的煙頭,將其在雪地里碾滅。 他腿長,幾步便走到程梨跟前。 干消防這幾年,他的體格同當年在學校時已經不能同日而語。 那時程梨只覺得他瘦,現在他乍靠近,那種磅礴襲來的男性氣息,瞬間就將程梨團團包裹。 程梨看著他寬闊的臂膀:“什么時候追過來的?” 程鹿鳴輕笑,回:“剛來?;仃犂锫牻诱f你來過,就來碰碰運氣。追到這里,已經沒抱你還沒走遠的希望,沒想到柳暗花明,準備打道回府了又瞄到你矗這兒?!?/br> 程梨看到他肩頭的落雪,又掃了下室外早就風雪剎停的天氣,沒有戳穿他:“點兒背,路滑不好走,就等了會兒。人救回來了?我去的時候,江河說有人要跳樓?!?/br> 程鹿鳴自然地伸手替程梨將要散下來的圍巾重新圍在她脖頸上:“勸下來了。比起活著,那哥們還是更怕死?!?/br> 程梨極為認真地點頭:“活著好,不然愧疚包袱你又背上了?!?/br> 程鹿鳴勾唇淡笑了下,沒否認:“就這德行了,從開襠褲那會兒就長了這么個不拐彎的腦子?!?/br> 兩人沒過多寒暄,程鹿鳴知道程梨不會留宿焰城。 在路況更好一些的時候,程梨開車走在前面,程鹿鳴開車跟在程梨后面,送她出城。 快出焰城地界時,程梨選在一處分叉出口外停車。 程鹿鳴跟著她停下來。 程梨還沒下車,程鹿鳴已經先一步從后面下車來敲她的車窗。 程梨將車窗降下來,冷風吹進車內。 程鹿鳴將一個中號的紙袋遞進車里,同樣塞給程梨的,還有一個保溫杯:“路上小心,我只能送你到這里,到了給我報平安?!?/br> 程梨應下:“好?!?/br> 他微微擺手,程梨升起車窗,透過后視鏡和晦暗的夜色,她只能捕捉到一個大致的漸漸模糊的屬于程鹿鳴的輪廓。 一直到過了收費站,重新回到四合院外,程梨才打開程鹿鳴遞過來的那個紙袋。 看到里面裝的東西程梨頗為意外,竟是些常見的感冒藥。 有清熱解毒的,有退燒的,有止咳的……幾乎涵蓋了所有冬日感冒發燒的病癥。 去焰城前,她是感冒了,可去時已經轉好,聲音一切如常。如今吹了下涼風,感冒是有重新喧囂而起的架勢。 可程鹿鳴怎么知道? 程梨并不確定。 她掏出手機向程鹿鳴報平安。 已經時近凌晨,程鹿鳴回復的卻很快:“睡吧,記得吃藥?!?/br> 程梨打出一行字想問他什么時候變身為福爾摩斯,猶豫了下又選擇了刪除。 脫羽絨服的時候,她自己已經后知后覺有了答案。 程鹿鳴從小細心,對她的很多習慣有印象倒也不是奇事。 程梨后知后覺找到的原因是——冬天她只在感冒時穿羽絨服,而他記得。 程梨突然就有些后悔跑焰城這一趟。 平時她也隔個幾十天去那么一兩回,但她每次去找的那個人上個月已經因公殉職。 這幾年為了探聽消息她習慣了隔段時間跑一次735國道,一時間戒不了,于是今兒才遛到程鹿鳴那兒去。 消防支隊一向不清閑,程梨壓根沒抱見到人的指望,準備投喂他一點東西就撤。 她只是消磨下時間。 因為最近除了夜里夢長,她的日子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閑得蛋疼! 野戰(增) 第二章:野戰(增) 次日程梨進宮有點兒晚。 文??萍疾吭诠蕦m西,程梨走的是故宮后門。 一進木器組,程梨就見組寵—— 一只黃貍花貓蹲在工作室門前吃大家集資上供的“皇糧”。 是魏長生喂的,程梨可以確定。 因為那“皇糧”撒在地上一點都不亂,甚至還被擺出個w的樣式。 程梨蹲下,見貓專注地狂吃,問它:“爺,餓幾頓了這是?” 貓斜她一眼,伸爪試圖蓋住它的“皇糧”,動手護食。 有出息……程梨瞬間樂了。 紅墻內的這些非對外開放區域沒了春夏時的草木欣榮。 門一關,和宮墻外是兩個世界,時間走得都讓人覺得慢一些。 程梨乍進工作室,就見陳墨已經熬起了魚鰾,這東西是傳統的修復工藝里他們用的粘合劑。 前些日子從庫房抬出來的佛像已經接好了斷臂,正淡定地立著,不知道聽陳墨和魏長生懟了多久了。 程梨對此習以為常,走到案幾旁把之前打印的木佛像的定稿修復圖抽出來。 陳墨抬眼看她:“昨天電話里說那個一票難求,千萬別謝我,到時候給你。你這踩著遲到的線來,昨天出去有艷遇樂不思蜀了?” 程梨攤平圖紙:“這個是真沒那運氣?!?/br> 陳墨點頭:“也是,這季節出去連個鳥都沒有,還不如蹲在我們這西冷宮等人臨幸?!?/br> 魏長生見人齊了也放下他之前把玩的木器殘料,卷了下袖口磨舊的藍色工作服靠過來準備開工。 這個佛像擱在地庫里是死的;搬出來沒修,是壞的;他們耗時修好讓它以完整的面貌示人,才是活的。 活的,才能往下傳承。 活的,才能說話,講它所誕生的那個時代。后來人看它一眼,便能從它身上穿越百年千年,看到過去。 這是文物修復師存在的意義。 ** 程梨的師父魏長生從部隊退役之后就進入故宮,修復工作一干三十年。 他從學徒起步慢慢消化掌握打眼、抱料、放線等各色工藝,逐漸認識各種木工藝品的結構,摸索那些榫頭和卯眼的不同,經驗豐富。 遇到這種大件,還是魏長生帶著她倆做。 程梨和陳墨都服他的手藝,實打實的認可。 今天佛像就要被移走,挪到下個月要對外開放的宮廳。 搬件的人還沒來,魏長生已經面露不舍。 程梨和陳墨熟悉他的性子,也沒安慰,這是一種死循環。 這個走了,下一個來了還會再走,每件器物經他們手的時間都不會很長。 庫房的人來挪件的時候,魏長生一直站在門口看著,直到搬東西的人走遠,他看不到他的佛像了才回屋跟程梨她們說正事兒。 *** 京郊某墓三號坑二度開挖,發現了大量木制品。 文物部門協調專業技術人員前往前線。 業務相對較少、技術和經驗又都有點兒的程梨和陳墨,被木器組科長推了出去。 一為歷練,二為學習。 ** 出外差并不是稀奇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