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幸災樂禍地拍了拍葉止的肩，瞬間覺得自己偶爾吃吃狗糧也不是多難受的事，畢竟他沒有發狗糧的權利，可是他有兒子啊，他家寶寶可是貼心得很，比起葉止這樣自己作死結果老婆不愛兒子不認的遭遇，他的生活簡直幸福太多。

    古溪沒空關注葉止的舉動，只是一五一十地交代剛剛發現的情況，“付醫生給她檢查了，身體受傷非常嚴重，那股沖擊波似乎是從她體內發出的，內臟被炸得幾乎廢了一半，她現在下半身完全炸碎了，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付醫生只能暫時用藥吊著她的命，但是照這樣子，手術根本沒法做，撐不了多久?！?/br>
    “最遲能拖多久？”楓無凜眉頭緊鎖。

    “最多到……明天中午。因為是從體內爆炸，外面的人影響不是很大，所以秦隊沒受傷。我們查不出她到底是故意那么做想要自殺還是別人在她身上動了手腳?！惫畔叵肓艘幌屡搜猺ou模糊的下半身，臉色更難看了點，那副幾乎炸成rou泥的樣子……還不如當場死了痛快。

    “沒說什么嗎？”楓無凜神色難辨。

    “沒有?！惫畔獡u頭，“她聲帶傷了，根本說不了話，連痛叫都做不到?！?/br>
    這時古越突然從密室里沖了出來，“人死了，她剛剛趁付醫生不注意咬舌自盡了?！?/br>
    房間里頓時陷入沉默。

    付御隨后慢慢從里面走了出來，看了一圈眾人，嘆了口氣，“估計是太痛苦了受不了，所以自殺了，本來也撐不了多久，結局差不多，只是提前了一點。自作孽不可活，她能做出那樣的事，就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br>
    楓無凜僅僅是點了點頭，安撫地順了順風默的背，青年早在剛剛葉止來之前就困得睡著了，這會兒睡得很熟，眾人說的話他也完全不知道。摸了摸風默的睡衣領子，楓無凜讓古越拿了條毯子過來，把人裹好，拉高毯子遮住青年的后腦勺，隨后帶頭走進了密室。

    密室里充斥著濃郁的血腥氣，楓無凜腳步一停，掀開毯子察看風默的情況，見人還是安穩地睡著，沒什么不適的反應，才把毯子蓋好，走到籠子前俯視著里面被炸得只剩下一半身體的風染。

    女人的死狀極為凄慘，下半身被炸碎，地上全是粘膩的血rou，上半身到處都是從身體內部炸開的傷口，有的甚至能看到里頭帶血的骨頭，她嘴角流血，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癱在地上，至死都睜著眼睛。

    后面幾個人看到這樣的慘狀都皺起了眉，卻也沒多少同情的感覺，她要毀了風默的時候可是把人往死里折磨，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楓無凜無動于衷地看了一會兒，抬手掀開毯子的一邊，低頭吻了吻風默的額頭。

    女人死前確實沒有開口說話，她也說不了，但是……

    楓無凜盯著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和字上大大的紅叉，嘴角上揚勾起一個森冷的笑容，站在一邊的葉止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本來有些不忍的情緒瞬間消失，只剩下滿滿的厭惡。

    那兩個血字，雖然寫得很扭曲，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寫的是什么。難怪死不瞑目不得善終，到死了都在詛咒，哪怕他們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了。單單那無盡的仇恨和嫉妒，就能把她折騰死。

    秦風也發現了這一點，聯想到剛剛女人死前故意弄出來的動靜，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恐怕是想引起默少的注意，讓他刨根問底然后得知真相徹底崩潰吧，也是夠惡毒的了，為了讓風默一輩子不好過，不惜把自己命都搭上?？上эL默太過信任楓無凜，女人的計劃根本達不到預期效果，不僅沒被影響，還睡得……相當安穩。

    秦風抽了抽嘴角，突然覺得他們默少很厲害怎么辦？完美閃避惡意……風染估計到死都不知道她輸在了哪里。

    “該怎么善后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這事不用跟阿默提，以后我會跟他說?！睏鳠o凜看完現場，交代了幾句就抱著風默離開了。

    第125章

    見楓無凜抱著風默離開，眾人也跟著離開了密室。葉止施施然地就想跟上去，卻被秦風按住了肩膀。

    “葉止，默少現在睡著了，沒空理你的?！备队鶝鰶龅?。

    葉止自從通過風染的話確定了風默的身份后，一看到風默就恨不得整個人都粘上去，那目光壓根就沒離開過青年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和楓總搶情人。這副兒控的德行不是明擺著告訴楓總：我就是覬覦你家阿默小天使，不服來戰么？

    偏偏他又完全沒有那個自覺，眼里除了兒子什么都看不見，那副癡漢樣連秦風這個兒控都看不出去了。

    “付御說得對，這都大半夜了，讓默少好好睡覺好么？你成心想讓楓總把你調非洲去是吧？識相點明天再找他吧?！鼻仫L同情地拍了拍葉止的肩膀，臉上表情非常誠懇，當然，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么幸災樂禍的話，葉止會更加相信他的真誠。

    “為什么我要見我兒子就這么困難？”葉止看起來有些焦慮，連平日里常掛著的懶洋洋的痞笑都沒了?！袄献右妰鹤硬皇翘旖浀亓x的事嗎？”

    “……是天經地義沒錯，”秦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葉止，“前提是你得是個好爸爸?！?/br>
    付御深以為然地點頭，“默少長這么大，那么多年你都不在身邊，現在突然要他接受怎么可能？再說了，他小的時候也不見你多上心，就知道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早干什么去了？”

    在認兒子這一方面，付御打擊葉止那是毫無壓力甚至相當熱衷的，畢竟他們算是競爭對手，如果風默被葉止認回去了，那他和楊瑾怎么辦？他們倆可還缺個兒子呢。誰都不能生又不接受代孕或者試管嬰兒的情況下，他們的選擇就非常有限。目前來說，風默是最優解。

    “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葉止頭疼地回答，只是想到風默的遭遇，他又心疼得不行，怎么說也是當爹的，兒子過得那么辛苦，還是他間接導致的，不愧疚就怪了?！熬退隳徽J我，好歹跟我聊一聊，他一直沒和我好好談過，我怎么了解他的想法？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強他?！?/br>
    付御聞言驚訝地看著葉止，心道萬年老流氓葉止居然也有這么通情達理的一天，果然親情的力量是神奇的么？感覺更想有個兒子了。

    秦風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推了推葉止，“葉止，你真沒開玩笑？你這兒控可是控了十幾年，真沒問題么？”

    要知道當初顏羽一哭二鬧三上吊，什么法子都使遍了，也沒打動葉止讓他放棄，如今風默還什么都沒表示，葉止就自己妥協了。

    “厲害了我的默少?！惫旁洁?，最后瞥了一眼葉止，終于還是選擇相信他。

    經過這么多事，葉止想法有所改變也是正常，兒控還是有個限度更好一些，要不然楓總會不會吃醋都很難說。

    ————

    這邊楓無凜抱著風默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電梯，一步一步地往別墅里走，保鏢安靜地跟在后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到達主別墅的路上要穿過楓宅后花園，一路都有散發著暖黃光線的路燈照明，楓無凜走到花園中央的時候停了下來，看著地上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又抬頭環視了四周一圈，目光在觸及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藤蔓秋千時柔和了下來，他抱著風默上前幾步停在秋千面前，凝視著藤蔓上的花朵。

    良久，男人低頭微闔著桃花眼笑了笑，他親了親風默的額頭，低聲開口道：“阿默記得那一次在崇明學院的校道，你叫我名字的事么？你說那是你第一次用鬼魂狀態在我面前踩影子。其實不是。在很久之前，你就和我玩過那個游戲了?！?/br>
    楓無凜眸光深邃，里面的溫柔幾乎要滿溢出來。

    “還有秋千，這不是我為你做的第一個秋千，事實上，它是第二個。第一個那個，在你以前住過的醫院里，你說喜歡，我才做了送給你，只是，剛剛做完，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就走了?！?/br>
    “恐怕你永遠都不知道那個秋千其實是給你的。但是這樣也好，如果你知道，或許……你不會那么快來到這個世界?！?/br>
    “你說，如果見到木著臉的，不會說話的，叫風默的，就一定是你?！?/br>
    “如果你不肯接受我，不想跟我‘做朋友’，那一定是在鉆牛角尖?！?/br>
    “如果你對我說謊，一定是為了保護我?！?/br>
    “即便你怕我，也不會因為恐懼離開我?！?/br>
    “阿默，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沒忘?！?/br>
    哪怕經過了兩世，跨越了兩個世界，他也沒有忘記，因為一旦忘記，全盤皆輸。所以無論要付出什么，忍耐什么，他都能做到。

    這是屬于楓無凜的，最永恒的溫柔。

    夜晚的風有些涼，楓無凜裹好風默身上的毯子，摸了摸他睡得泛紅的臉頰，抱著人慢慢往別墅里走，交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長到徹底交融，就像他們的一生，再也沒有分離的可能。

    至于死亡？他們不是早就討論過了嗎？楓無凜帶著風默一起，誰都不會一個人被留下。

    ————

    風默被放進被子里的時候，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手指抓住了楓無凜的衣領。

    “……楓無凜，你去哪？”

    男人順著他的力道彎下腰，身體撐在他上方，溫熱的氣息相互交融。

    “洗漱了換件衣服就回來，阿默擦一下臉好么？”

    “嗯?！憋L默點頭，松開手，縮進了被子，喃喃道：“要快點，天快亮了?！?/br>
    “好?！睏鳠o凜接過保鏢遞過來的熱毛巾，細心地給風默擦了臉和手心，末了讓人離開關上門。

    洗漱完回來躺上床把風默抱進懷里，卻被一塊東西硌到了背，摸出來一看，是風默新買的拼圖的其中一小塊，將那東西放到枕頭邊，楓無凜捏了捏風默的鼻子，好笑道：“最近越來越丟三落四了?！?/br>
    不過，這不都是他慣的么？

    楓無凜想到這一點，無奈地把人抱緊，對于風默，不慣不行。

    ————

    中午，葉止去了楓宅。

    楓無凜要上班早就去了公司，怕風默睡眠不足就沒帶他一起，等到風默起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吃完飯就想去楓氏，卻被古越攔了下來，一頓交談后認命地跟著古越去了后花園曬太陽。

    天氣不算熱，陽光正好。風默沒有去躺椅上躺著，反倒坐到秋千上拿著書看。

    葉止過來后就看見他安靜好看的側臉，拿著書的樣子瞬間和他幻想過無數次的兒子該有的讀書樣子重合到一塊，恍惚間仿佛過去十幾年的空白和遺憾都被填補完整，一直微微犯疼的心也終于平靜了下來。這一刻他無比確定，風默就是他的葉墨，是他最寶貝也虧欠最多的兒子。

    默默站在一邊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被古越拍了一下肩膀，葉止方才回過神，笑著過去跟風默打招呼。

    “這些天默默小寶貝有沒有想爸爸？”葉止笑得像大尾巴狼。

    風默抬頭，對上男人期待的眼神，頓了一下，沒接話。

    要是換作平時，他現在肯定會直接回答“你不是我爸爸”，風默一向執著，一件事在他眼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壓根沒有中間地帶，所以之前他對葉止可以說是徹底否定的，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今天卻罕見地沒有應答。

    葉止一看他猶豫的樣子就知道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而這很有可能是楓無凜親自告訴他的，因為如今楓宅里的人，沒有楓無凜的允許，基本沒人敢隨便在風默面前嚼舌根，既然楓無凜都默認了，那么他的希望又大了一點。

    想到這，葉止咧開嘴笑了笑，燦爛的笑容簡直晃眼。

    風默看到他的笑容，繃緊的身體倒是放松了一點。

    葉止臉上有刀疤，不笑或者痞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但是他笑得這么燦爛，竟有一種和顏羽的大大咧咧如出一轍的感覺。

    “默默，爸爸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件事?！比~止樂夠了就“委婉”地開口說了來意。

    見風默沒答應也沒反對，只是安靜地看著他，葉止松了口氣，慢慢解釋道：“其實，默默，你真是我兒子。爸爸不跟你開玩笑。你母親……當年被你小姨下了藥跟我發生了關系，然后你母親懷了你，雖然我們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為了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我選擇了和你母親結婚，給你取名叫葉墨?！?/br>
    “默默，其實你三歲的時候就被診斷出患了孤獨癥，當時爸爸非常難過，但是因為發現得特別早，只要好好治療，長大了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忙楓氏的事，事業心好勝心太重，忽略了你。所以爸爸發現你患病以后，就一直在家帶你，但是有一天，楓氏里我負責的部門有個經理卷款私逃，爸爸需要去處理這件事，所以將你留給了你母親照顧，我就去了公司?！?/br>
    “但是，因為你母親怨恨我一直不愛她，而她心里也一直放不下另外一個男人，所以……你們出了車禍?！比~止深吸了一口氣，“對，你沒猜錯，你們的車禍，是人為的。目擊者都能證明，你母親是故意抱著你走過去的，雖然那么多人在一邊大吼著勸她?！?/br>
    “默默，她想回到另一個世界，帶著你一起?！?/br>
    第126章

    “或許她當時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或許是因為太過絕望，想通過那樣的方式尋求解脫。默默，你母親一直是一個對愛情極為執著的人，不是我想指責她，而是……她的眼里除了愛情除了那個男人，真的容不下其他東西了。為了回去，她不顧一切?！?/br>
    “默默，爸爸一直覺得很后悔，如果當初我對你母親關心一點，學著去愛她，是不是就會有轉機？是不是她就會稍微冷靜一點？即便阻止不了她帶著你回到那個世界，起碼讓她多愛你一點，不至于讓你一個人在那個地方生活得那么艱難。爸爸對不起你?！?/br>
    葉止的聲音沙啞又沉重，帶著一種極為悲傷的懊悔，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于卸下了十幾年來偽裝的痞氣，流露出內心最真實的情感來。

    他從始至終看著風默的臉，臉上是一種麻木又深沉的悲哀，失去了至親，對他而言等于失去了一切，他功成名就，理想抱負一一實現，卻連最寶貝的兒子都護不住，讓兒子一個人流落在外，人生被一個惡毒的女人cao控，甚至到了今天，還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

    秦風說的沒有錯，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對于風默，他虧欠的太多。

    “默默，爸爸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要求你原諒我或者接受我，而是希望你知道一切，你有權利知道一切，那都是我和你母親犯下的錯，不干你的事，她不認你，也不是你的錯?！?/br>
    “我今天把這些都告訴你，只是希望你能放下過去的執念，并不是你不好你不懂事，你母親才拒絕你的靠近，并不是。一切都是有緣由的，知道了這些，爸爸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你不想我當你爸爸也沒關系，楓無凜愛你，我知道，他能照顧好你?！?/br>
    風默聽完葉止的話，垂下眼輕輕踢了踢草地，許久都沒說話。

    沒有葉止想象中的憤怒，也沒有失望悲傷，安靜的側臉看起來就像在發呆，他一只手握著藤蔓上的一朵紅色的花，襯得手背異常白皙。

    腳下使勁，秋千蕩了起來，來來回回幾次后，風默停了下來，抬頭對上葉止有些緊張的視線，目光在他緊攥著的拳頭上停留了一瞬，又移開，跟男人對視。

    “我從來……不覺得我的人生……有多不幸?！彼従忛_口，語氣很平靜，“我跟其他人不一樣，只是說明我生病了，可是我不覺得我可憐，也不覺得……命運不公，很長一段時間，或者說十年時間，我不知道……人活著要干什么，沒有……想要爭取的東西，醫生說是因為生病，我依賴癥太嚴重，可是母親的存在，好歹給了我……生活下去的目標，最后死了，只是沒有目標了而已。我的身體……拖到那個時候，也撐不下去了?！?/br>
    風默眨了眨眼，眼神沉靜得就像在描述另外一個人的人生，“我沒有爸爸?！彼拖骂^，看著草地上細碎的花，“不過，如果……你送我一個禮物，嗯，我就給你試用期?！?/br>
    “……”葉止緊張了半天突然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頓時開心得找不著北，他興奮地吹了聲口哨，眼眶都有些發紅，三步并兩步湊到風默面前蹲下來看著他，“默默要什么禮物？爸爸保證什么都給你?！?/br>
    風默歪了歪頭，想了半天才道：“要一只小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