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白溪捏著手上的小學課本沒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她剛十五啊,要接受義務教育的?!编嶈绷x正言辭道:“青春好時光就應該在課堂里度過!” 邱北把頭埋進書本里發出一聲悲泣:“不要——” “你知道妖怪可以使喚著干什么嗎?!卑紫芍吏~眼看著他平直道:“搶銀行燒大廈劫飛機你想干嘛就干嘛懂嗎?” “下班回來的時候讓我看到這貨已經會基礎加減法了,明天背乘法表?!编嶈辈[著眼道:“別讓我發現電視電腦是熱的?!?/br> 兩只妖怪把頭埋進書里同時發出一聲悲鳴:“不要——” 今天太陽真毒啊。 鄭璞按了按車鑰匙,卻發現越野車的車燈并沒有閃。 什么情況?車壞了么? 他下意識的走過去,卻發現車窗里有隱約的人影。 車被偷了!鄭璞警覺地拔腿就想跑,下一刻兩側車門同時打開,兩個墨鏡肌rou男飛快的下車然后把他架了進去! “你干什么!放開……唔!”冰涼的液體被灌進他的喉嚨,一顆珠子也跟著滑落進食道! 鄭璞還沒來的及掙脫那兩個人的束縛,右肩上有什么開始灼痛起來。 越野車緩緩發動,副駕駛座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笑著轉過頭來:“來了?” 鄭璞嘴巴被捂著,身體也被牢牢制住,一絲都動彈不得。 這一剎他覺得后背一涼,緊接著白溪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身體冰的可怕。 “有何貴干?”她看著那個一臉斯文敗類的男人冷冷道。 “叫我螭吻就可以了?!彼α似饋?,眼角的淚痣閃著淡淡的光澤,低沉而又帶著磁性的聲音顯得格外危險:“我的兩個哥哥呢?” “老九?”白溪眼睛一瞇:“這可不像是清朝被放出來的?!?/br> “如你所見?!斌の墙忾_西裝的袖扣,慢條斯理的挽起袖子,露出從指間一直盤刺到肘部的龍紋刺青:“永樂年間被一個道人從封印里放了出來,僥幸活到了現在?!?/br> 白溪的袖子一動,兩只毛球一樣的嘲風滾出來,昂起頭來看著他吠了一聲,冰藍色的長尾巴不安的動了動,卻又歡快的擺起來。 “三哥……還這么小呢?!彼[起眼,笑的更加曖昧:“那倒是麻煩了?!?/br> 越野車速度開的越發快起來,鄭璞左右一看,卻發現車窗被法術障了視野,已經不能揣測到汽車開向了何處。 螭吻啪的打了個響指,后座的兩個猛男應聲變回了木頭傀儡,讓鄭璞坐的更舒服一些:“今兒還請你們同我走一趟,有事相求,得罪得罪?!?/br> “妖的事扯上他干什么?”白溪皺眉看向他,右手往鄭璞身體里一探,面色更加不悅:“還喂了蠱蟲,有些過了?!?/br> “哥哥們破印之時把你認作族人,現在只聽你調遣,而你又關心著這個凡人,我喂了他蠱蟲,也只是為了讓你們有所配合?!斌の亲嘶厝?,懶懶地點了根煙,聲音卻絲毫沒有閑散的意思:“成則禮遇,否則武遇,你現在敢劫他回去,我就敢讓他死?!?/br> “為什么你們會被接連的封印起來?!卑紫恐筌噹谋д?,輕撫著兩只亂動的嘲風:“龍族的事情太復雜,我并不清楚?!?/br> “說來話長?!?/br> 龍族原本宗派清晰,天龍一脈掌控帝命,控制人間朝代更替,以龍之授意任命天子。其他龍族聽任天命,司職各有不同。但千年前因一樁禍事,讓大唐四分五裂,破為五代十國,自此諸龍作亂,意欲篡逆正位,控星辰禍福之變,掌人間朝廷輪替,故真龍紛紛下世化作梟雄謀士,助梁唐晉漢周諸國紛爭。 趙匡胤黃袍加身,以玄龍之助建立大宋,集權定,藩鎮平,太平盛世似將展開,但天龍現世,策反后令其倒戈玄龍,還令道人幾番封印龍身和它的九子。 1127年封印被掙開一次,靖康之變令北宋滅亡,二子睚眥巧言令色,唆使昏君寵佞臣,殺忠賢,終被神霄派始祖王文卿一符封印。 1206年成吉思汗喚醒囚牛,以胡琴之音相談盟約,攻滅西夏,完全侵占華北。 世代更替,歲月流轉,玄龍九子被先后喚醒又封印數次,如今封印之物四散九州,幾乎無人知其下落。 “年輕人你很危險啊?!编嶈甭犕暌院蟛[著眼道:“五講四美三熱愛知道嗎?!?/br> “這次請你們來,不是為了做什么顛朝覆代的亂事?!斌の且宦暱嘈?,按了按自己的鼻梁輕聲道:“上個月連著兩周下了滂沱暴雨,有的地方甚至發了很嚴重的水災,記得么?” “那是父親的龍珠現世了?!?/br> 第十一章 國美館的守望者 “哈?幾顆?” 螭吻瞪了鄭璞一眼,一伸手除了窗戶兩側的視障,簡短道:“父親的魂靈和龍珠都被封存在一個地方,但是需要散落四處的九子一齊施法才能將其安撫再度封印,我活了六百多年,嗅覺定不如年幼的三哥們,只能隱約的感覺到有位族人在這附近?!?/br> 鄭璞捏著下巴道:“為什么這兩只嘲風不親近你呢,一點血緣之情都沒有么?!?/br> “自然不是?!斌の禽p笑一聲:“大概是害怕吧,畢竟龍族里血rou相殘的情況也多,他們本應在力量上對我有絕對的壓制,奈何破封時間太晚,年序一亂就沒有威懾了?!?/br> 白溪伸手抱起一只,無視亂蹬亂拱的動作徑直把它遞到了螭吻面前:“親一個熟悉下?” 螭吻抬眼看了一眼白溪,抿唇伸出右手,輕輕地把掌心貼上它的頭頂,一瞬間這只嘲風打了個激靈,整只小獸都服帖的耷拉下身體,一聲都不吭。 果真是對力量的敬畏。 這兒是東城區呢。鄭璞打量了一眼窗外,再瞄回來時,忽然瞥見些奇怪的東西。 他平日里和白溪都是平對著或者相附著著溝通,很少自己靠在她的身邊,今天無意一瞥,竟看見她耳朵上豎著的六個耳洞。 為什么有六個耳洞? 一左一右各三個,憑rou眼觀察也可以看出來打的時間很久遠了。 難道是非主流? 多少年前流行火星文殺馬特的時候這貨跟了個風? 鄭璞揚著腦袋腦洞了下一個女鬼把自己弄成洗剪吹的造型,搖了搖頭想晃掉這些詭異的想法,再扭頭時看見白溪拎著兩只嘲風的后頸晃來晃去,兩只小獸卻像吃了安眠藥一樣陷入沉睡中,身體蜷成一個小球,連尾巴尖都藏了起來。 螭吻瞇了瞇眼睛,正想開口說句什么,卻被白溪打斷:“你感覺得到是你的哪一個兄弟么?!?/br> “好像是八哥?!彼肓艘粫?,接著道:“氣味很溫和,帶著一點點的墨香,但是位置很難辨識?!?/br> “墨香?”鄭璞側過身掏出手機來,啪啪啪按了幾下:“負屃[fu][x是么?雅好斯文……親近碑刻,這兒又是東城區……去中國美術館吧?!?/br> 螭吻思索片刻,點頭吩咐了聲司機,車子左右一拐便到了目的地。 白溪猶豫了下,隱了身形坐到鄭璞肩側,一妖一鬼一人進了展廳。 展館內為了保存油畫等藝術品的完好,將溫度調的有些低,從暴曬的室外走進去的一瞬間,鄭璞聽到了白溪和螭吻一聲同時的輕吁。 他放慢了腳步,待螭吻走的向前一些了,輕聲問道:“龍分這么多種,螭吻估計也有好多只吧?” 白溪伸出爪子把玩著他毛茸茸的頭發沒有吭聲,話語卻在他的腦海里驀然響起:“不要發聲音,直接這樣說?!?/br> “龍破殼之時便知道了父母留給自己的名字,但是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叫他螭吻什么的,就和稱呼x先生x小姐一樣?!?/br> “我說,”鄭璞不滿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有事不能好好商量么?非要給我下藥還亂用暴力?!?/br> “因為這是他們內部的家事啊,說白了就是趟渾水,連長子都在裝睡,外人怎么想來摻和?!卑紫退粨Q了個眼神,在他腦海中輕聲道:“說是想要調遣嘲風,實際上不過是想借用我的力量,所以把你挾持了?!?/br> “你的力量?”鄭璞皺起眉:“你不就是只活了兩百年的野鬼么,帝流漿出現的時候有道行的妖怪應該都會一起食補吧……” 白溪揪了揪他的頭發,笑了起來,前方的螭吻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們,眼睛里有些復雜的情緒。 白溪靈巧的飄下來,往左右瞟了一眼,隨意找了副油畫敲了敲*的畫布:“人呢?!?/br> 畫布上喝茶的英國貴族小姐瞥了眼過來,拎著裙擺小心翼翼的起身靠近畫框,對著她行了個禮:“您找?” 白溪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這兒有人看到過龍么,中國的那種,長長的有角的?!?/br> 貴族小姐扶了扶寬大的禮帽,輕聲道:“那是位大人物呢?!?/br> “你的意思是?”白溪意識到什么,試探著問道。 “您踏進他的領地的那一刻,便應該已經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呢?!?/br> 白溪和螭吻還沒有反應過來,背后便傳來慢條斯理的一聲輕喚:“回去?!?/br> 小姐俯身又行了個禮,回到了自己應呆的位置。 國美館館長站在他們的身后,雙手背在身后,笑而不語。 螭吻的面孔說不上俊美,也沒有邱北那種暗幽中帶著蠱惑的感覺,多看兩眼卻讓人覺得危險。他生得高挑修長的身材,配上西裝更顯得挺拔,整個人言談笑貌,總讓人想起斯文敗類四個字來。 而館長,也就是用腦子想想就可以猜到的負屃先生,僅僅是穿著寬松的夏布長衫立在那里,便無端地讓人覺得飄逸而又自在。 他生得清雋的容貌和寬厚的肩膀,若用現代的話來說,像個翩翩美大叔。一副歲至中年的容貌看起來儒雅而又恬淡,雖然穿著有些少見的長衫,身旁掛著一廊的西方名畫,螭吻看到他不由得一愣,張開口又閉上,吶吶地喚了一聲:“八哥?!?/br> 負屃看著他并沒有開口,縮在白溪懷里的兩只嘲風卻搖擺著尾巴,靈活地從她的衣襟爬上肩頭,翅膀一張便飛到了他的肩上,一左一右地坐下。 “這樣子,倒像是你欺負了他們?!必搶辽焓职矒崃讼聝芍挥帽亲佑H切拱他的嘲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聲音雖然不疾不徐,卻有著質疑的意味。 “我怎么敢?!斌の遣[眼一笑,看著依偎在他頸邊的嘲風輕聲道:“八哥……這么多年,怎么我一直都沒找到你的氣息呢?” 負屃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慢悠悠的轉身往休息區走,找了張凳子坐下,手指憑空一畫,淡白色的立方形半透明結界罩住他們幾個,緊接著中國地圖憑空浮現,幾個點閃現出熒熒的光芒。 他動作緩慢的抬手,握著地右掌中便多了紫砂小壺,左手再一揚,小茶盞也一一出現,清冽沸騰的茶湯倒進茶盞里,兩只嘲風一點也不怕燙地歡脫地湊過去舔起來,螭吻卻有些謹慎地端起來,嗅了嗅卻沒有喝。 “四哥始終在陵中不肯出來,五哥六哥都在京城,”負屃伸手指向地圖,幾個光點在北京和南京依次閃了閃:“而大哥和二哥,在想見我們的時候才會出現?!?/br> 鄭璞心想我作為一個x科院研究員,為毛在這么嚴肅的神獸會談里喝茶,還有你們為毛不趕我走,沒想到一杯茶剛喝完負屃和顏悅色的給他續了一杯,笑著道:“你就是小鄭吧,我和南院長下棋時有聽他聊過你的事?!?/br> 南院長和他下棋! 南院長和他很熟! 等等! 鄭璞背后一涼,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先前看白溪不對勁的原因就在于,她對現代的事物適應的太快,幾乎有著和自己同時代人一樣的談吐和生活習慣,也就是說妖怪的智商和人類齊平,可能少數還會高于人類。 而那些法術高強,又已經適應了人類世界法則的妖怪們,要在這個社會謀得一官半職,豈不是太輕松。 負屃可以做到國美館館長的位置,就代表可能商界、政界、文藝界都有些非人類的妖物,如果這些物種不被鑒別出來,超自然的能力被用到非法的事情上面,豈不是要出大亂子臥槽! 他看著低聲交談的兩條龍,咬咬牙讓自己平靜一點。 但我這么想是想干什么呢? 統統上交給國家讓國家找出來鑒別的方法? 然后發動一場大清洗把高層中層低層的非人類都打回原形? 那就太天真了。 只要中高層有妖物,就算有一百種方法證明他/她非人類,想要剔除他/她的計劃都會被掐死在襁褓里,畢竟關系網結成以后,人脈可以比科學更加可怕。 那么裝作不知道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