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呂熙上來后,燕文灝就吩咐他去請來那些懈怠之人的父母兄弟或是愛人,并且言明了理由。 “屬下領命?!?/br> 在下頭領軍cao練時,呂熙自然看得最是真切,他很清楚禁衛軍和府兵中有哪些人開始怠慢起來,他本就要上來稟報了,如今聽到有解決之法,心中一喜,便迫不及待按照燕文灝的說法,派人去請來那些人的家人。 很快,呂熙派去的人便陸續回來了,跟他們一并回來的,還有不少的百姓,他們神色各異,但是無一例外,都是眉頭緊鎖著的。 而這時,云琛也恰當地借著這些百姓,站在高臺上對下頭的禁衛軍和私兵們,說了一番慷慨激昂,鼓舞士氣的話。 或許是看見了自己親人的出現,又或許是云琛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再cao練時,不論是禁衛軍還是私兵們,都一改剛才的精神不濟,變得精神抖擻,士氣高昂起來。 他們這會兒,都牟足了勁兒cao練起來。 第96章 7.26 夜幕降臨,月上枝頭,漫天的星斗,昭示著明日一定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而此時,在城郊‘鬼山’駐軍處中間的王帳之內。 昨夜連夜從冷宮出逃的良妃正坐于營帳內的椅子上,瞪著一雙美麗的眼睛,怒視著此時坐在長桌最前頭的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凌厲無比,卻也夾雜些許恐懼,頗有幾分色厲內荏的模樣。 反觀坐于不遠處中年男子,不論良妃如何瞪他,他都始終低著頭,一口一口的飲著茶水,絲毫不為所動,神情淡然,但若仔細觀察,能夠看到他眼中殘留著一絲怒火和殺意。 這名中年男子名叫薛逸,淮陽人氏,二十年前,淮王曾經偶然救了他一命,過后又助他報了一身的血海深仇,至此,他便下了決心,死心塌地地追隨淮王。 薛逸的長相實在是平凡無比,又是個老實面相,若是走在人群里,都不會有人往他身上多瞧一眼。但是他空有一副溫和老實的面相,卻是個極為聰慧又手段陰狠毒辣之人,他一身武藝高超,善用暗器,往往眨眼之間殺人于無形,而且他的膽識亦是過人,常常劍走偏鋒,給淮王出了不少奇招,收效都不小。 便是因為如此,淮王開始越來越重用他,后面暗地招兵買馬,意圖謀反的計謀,都讓他參與其中,甚至由他出面,招攬江湖中人。 而且,此次淮王攜帶美妾入京前,就提前把五萬兵馬以及其他要事,都交給了他去安排,給了他極大的權利。 若非是真正的心腹,淮王也不會交心于此,甚至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當然,他也沒有辜負淮王的信任,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真真正正是在為淮王謀劃,把淮王當做一生的主子侍奉。 這會兒,他之所以不派人去救淮王,是因為他知道燕帝必然會在大理寺中設下了重重埋伏,他們如果去了,就是去自投羅網,正中燕帝下懷。唯有按兵不動,按照原定計劃下山攻城,才能換得淮王生機,而且,他們有五萬精兵,京中僅有為數不多的禁衛軍,怎么能與他們對抗? 這些本是最顯而易見的,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能分析出來,可惜良妃一心系著淮王,理智早已全部消失,根本不會考慮其他,滿心就只有救出淮王這一個念頭。 她昨夜跟著姜溪派去的人出宮后,由于城門未開,在城里停留了一夜,第二日便早早地就出了城,找到了淮王設下的聯絡處,讓他們找人,送她上了山。 上山后,她就被直接領到了營帳內,而營帳內,僅有薛逸一人。 良妃是認識薛逸的,她替淮王傳遞消息時在宮中見過幾次面,她知道薛逸是淮王的心腹,故而一見到他,便急忙把淮王被抓,還有軍中可能出了叛徒的消息都告訴了他。 良妃的突然離宮到來,還有她的這一番話,在時機上,都略顯巧合了些,薛逸自然沒有全信,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相信的部分,是因為他調查過姜溪,深知姜溪對良妃的癡心一片,確實是個會為了情,為了良妃,做出不理智行為的人。 姜溪如果要做出這樣救良妃出冷宮之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不過今日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候,他們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并且不能失敗,因此,事無巨細,都需要做到滴水不漏,良妃的這番話,不論他信與不信,都需要好好查驗一番。 所以,他思索了一會,便命人去請來了軍中幾個頗有聲望江湖中人,他們背后所站的門派,都是些大門派,良妃提到的背叛之人,就在他們之中。 這些江湖中人之所以會愿意跟隨淮王,做出這等滔天罪事的原因,一方面是看中了有利可圖,淮王許諾了他們高官厚祿,功名加身,而另一方面,就是薛逸手中,抓著他們不為人知的把柄,一旦公布出去,不但要背上千古罵名,淪為天下唾棄之人,還恐怕會再無寧日,整日都要擔心有人要殺了他們。 不過相對于后者,前者才是最為主要的,更被他們所看中的。 幾人入了營帳后,看到坐在里頭的良妃,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驚訝,只是敷衍地對她拱了拱手,隨即便把目光轉向了薛逸身上。 抬頭,薛逸用凌厲地眼神掃了他們一眼,隨后指了指長桌兩旁的位置,淡聲道:“各位掌門,都先坐下吧?!?/br> 依言落座之后,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疑惑。 他們都不明白薛逸忽然派人找來他們是要做什么。 沉默著,薛逸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他沒有先開口,而是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一雙眼睛微瞇著,露著精光。 如果是被一名美艷女子打量便也罷了,但是對方不僅是一名男子,而且還是一名中年相貌普通的男子,這讓在座的幾人,都難免覺得怪異。 再也忍受不住,于是幾人之中其中一個性子最為沖的,崆峒派的掌門先開了口,他皺眉道:“薛逸你把我們幾個都叫了過來,到底是為了何事?” 聞言,薛逸揚了楊眉,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會后,直言說道:“我叫你們來,是因為良妃娘娘從宮中帶來了一個消息,說你們幾人之中,已經有人同朝廷勾結,答應做了內應……你們說說,可有此事?” 他說著話,視線沒有離開過他們一刻,一直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是故意直接說出來的,目的是讓他們來不及防備,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若是真有內應之人,在他的突然質問中,很容易會露出馬腳來。 聞言,幾人面面相覷,冷下臉,都覺得荒唐無比。 又是崆峒派的掌門率先開了口,他氣憤地錘了一下桌子,睜大眼睛怒道:“我們幾個整日都在這鳥不拉屎地山上待著,除了營地的士兵外,人都沒再見一個,怎么去勾結朝廷中人?!簡直是在胡言亂語?!?/br> 這時,點蒼派的當家也開了口,他皺眉道:“就如同崆峒派掌門所言,我們幾人,一直都在山上不曾離開過半步,大家都能證明,我想,莫不是娘娘您弄錯了?” 良妃信任姜溪,深信他不會欺騙自己,聞言,便嗆聲應道:“本宮怎會弄錯,你們幾人之中,必然有內應隱藏在其中——” 崆峒派掌門拍桌而起,瞪著銅鈴一樣的大眼睛:“你血口噴人!” 良妃冷笑著看他:“難道你便是那內應,本宮是說對了,你害怕了才會如此惱羞成怒?” “你——” “夠了!” 出言阻止了他們繼續互相猜疑爭吵,薛逸漠聲說道:“你們無需爭吵了,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任何會影響行動之事,都需要查驗清楚,既然娘娘已經說了,那么便勞煩幾位,仔細地將這七日內所做之事,都事無巨細地交代一遍,倘若是坦蕩之人,自然能夠洗脫嫌疑?!?/br> 他的話音落下,卻有一個人,他的眼神閃了閃,眼中的異樣轉瞬即逝。 這人便是良妃先前提到的人,歸云山莊的莊主,歸奚。 自然而然的,他這抹飛快變化的神色,就被從頭到尾都注視著他的薛逸,看了個正著。 淡漠地瞥了歸奚一眼,薛逸抿著唇,面無表情,但他的眼底卻閃過了一抹殺意,這回,他對良妃的話,信了七八分了。 幾個掌門說的口干舌燥,終于是把自己這七日的所作所為交代了清楚,崆峒派的掌門雙手抱胸,陰陽怪氣道:“如今,總算是能相信我們了吧?!?/br> 微微頷首,薛逸抬起頭看他們,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去,但在歸奚的身上卻停了好一會才轉開。 擺了擺手,他淡聲道:“勞煩各位掌門了,你們都先回去吧?!?/br> 他們離開后,薛逸又讓人帶來了歸奚的兩個侍者,仔細盤問了他們,兩個侍者都是不大的小孩兒,哪里受得住這般詢問,很快就把歸奚易先前容下山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具體是去哪里,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聽了兩個侍者的話,良妃看薛逸沉默著沒有動,就催促道:“如今證據確鑿,你還不速速去抓了這歸奚?” 讓守在門外的士兵將兩名侍者帶下去,之后,薛逸看了一眼良妃,回答道:“我自有想法,娘娘你無需著急?!?/br> 眼見對方已然胸有成竹的樣子,良妃想了想,就不再提及這事,轉而出言問道:“王爺如今尚在大理寺牢中,你何時要派人前去營救王爺?” 薛逸低頭道:“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王爺雖在牢中,但是十分安全,燕帝輕易不敢動他,當下要事,乃是如何攻入城中,不……” “最為緊要的,當然是要先救王爺!” 皺著眉打斷了薛逸的話,良妃冷著臉,厲聲道:“王爺乃千金之軀,怎能受此牢獄之災,此處高手如云,隨意派遣三四名,便能成功將王爺救出,有王爺坐鎮,方能事半功倍!” 在心底嘲笑著良妃的沒頭腦,但面上,薛逸到底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來,他只是冷靜道:“娘娘,王爺被燕帝所擒,將其關在大理寺,必然是派了重兵把守,部下機關重重的,其目的,就是引我們去救王爺,我們若是去了,便是自投羅網……” “呵?!崩淅涞乜粗σ?,良妃忽然用力拍桌,怒道:“薛逸,你三番四次拒絕本宮要求,推三阻四不肯去搭救王爺,莫非你是想借此機會除去王爺,從而取而代之?!” 聞言,薛逸猛地抬頭看向良妃,迸發出強烈的殺意,他的眼神冰冷徹骨:“我誓死追隨主上,天地可鑒!” “你——” 本能的感覺到了殺意,良妃多少有些恐懼了,她張了張嘴,只脫口了一個字,后面的話,到底不敢再說出口。 只是她心里十分氣憤,從小到大,她哪里受過這種委屈?她想著待淮王歸來后,一定要讓淮王好好懲罰薛逸一番。 然而一想起淮王,她就又不由地想到淮王此時或許正在牢中受罪,心里難受,于是便忍不住,再一次瞪向了薛逸。 這,便是開頭的一幕。 第97章 7.27 今夜,縱然外頭局勢緊張,但是高墻之內的皇宮大院,依舊熱鬧非凡。 燕帝的生辰宴會,并未因為淮王意圖謀逆之事而中斷停止,而是照舊進行著。 但凡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攜帶著自己的夫人入了宮,有甚者,還帶了自己未出閣的女兒,并且特地讓她們梳妝打扮一番,想著若是能入了哪個皇子的眼,便能從此一躍登天。 理所當然的,這些大臣,大部分都是將主意打在燕文灝和燕文遠的身上。 畢竟如今看來,燕文灝和燕文遠二人,便是最有機會,被冊封為太子的人選。 到了御花園后,內侍們便照著每個官員官階的大小輕重,一一替他們安排了位置,女眷們的位置則是安排在了后宮妃嬪之后。 慕紀彥來得不早不晚,他一到來,就有不少官員向他拱手行禮,他都一一點了頭。 他是左相,位置自然被安排在了文臣首位,右丞相路嚴明則在他后面,位居第二。 而武將那里,第一本是云琛的位置,但云琛這些年來,都不曾出現過,故而,都是空著的,不過燕帝也就這么默許著。 燕文遠到來的時候,許多官員都停下談論,一擁向前,紛紛笑著向他行了禮,隨后又跟他攀談起來。 燕文遠也始終帶著笑意,耐著心著他們寒暄,好半晌,才終于從群臣的包圍中走了出來,而后就徑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他的位置排在慕紀彥之前,與慕紀彥相隔地極近,故而在落座之后,他便轉過頭,朝著慕紀彥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慕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人,慕夫人呢?” 慕紀彥聞言,抬眸看了看他,抬手對他作了一個揖,回道:“內子前些日子偶感風寒,至今身子還有些許不適,大夫吩咐需要靜養,不宜走動,便沒一道前來?!?/br> 事實上,自從被罰了閉門思過之后,慕紀彥就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徐梓棋了,她整日都呆在屋內,安靜無比,也甚少出現,而這一次,她亦是拒絕了慕紀彥,借口生病了,不愿入宮。 經過幾番事情,慕紀彥對徐梓棋儼然已經生了懷疑之心,日漸冷淡,自然無法再如同以前那般,故而聽了她的托詞,便也沒有多言,只是吩咐了府里的大夫去替她診治,之后就自己帶著慕言,出了門。 “原來是病了,難怪好些日子都不見慕夫人入宮了?!?/br> 笑了一下,燕文遠想了想,又說道:“母妃她甚是想念慕夫人的,前日我入宮時,她還跟我提起過,說是慕夫人都不入宮去看她這個jiejie了,她還擔心莫不是因為她做了什么,惹得慕夫人生氣了……” “不過,今日聽慕大人這么一說,若是母妃再提起,我便能跟母妃好好解釋一番了,也免得她總是記掛,憂慮著,影響了心情?!?/br> 端起酒杯,慕紀彥飲了一口酒水,聽了話后,就淡聲應了一句:“有勞貴妃娘娘記掛,我先代內子謝過了,回去后,我自當會轉告內子,讓她病好后,入宮去會見娘娘的?!?/br> “……” 燕文遠本是想要借著這話題引申出去,跟慕紀彥多搭些話,跟他打好關系,但他這會兒看著慕紀彥神色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態度也逐漸轉冷,他瞇了瞇眼,微微頷首后道:“這樣甚好?!敝?,便撇開眼,不再開口搭話。 他感覺地出來,慕紀彥并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既然如此,他強求亦無用。 恰好這時,伴隨著太監一聲尖細的嗓音,燕帝便與德貴妃相攜著,二人一道緩緩走了進來。 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后,本來正在互相寒暄的官員們便都齊齊跪了下來,低下頭,高喊行禮。等到燕帝和德貴妃兩人走至上座,落座之后,他們轉了轉身子,又高呼了一遍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