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皺了皺眉,慕子凌出言道:“我想姜大人你誤會了,我今日前來,并非是為了做說客,說服姜大人你替殿下做什么,我來,是想求你幫一個忙的?!?/br> “幫忙?” 聞言,姜溪轉頭,疑惑地看了看慕子凌,而后移開眼眼睛,淡聲說道:“皇妃是否找錯了人?您是皇子妃,您的父親又是慕丞相,若是真的要幫忙,也該找他才是?!?/br> 慕子凌搖了一下頭,認真無比道:“不,我并未找錯人,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非姜大人你不可?!?/br> 停頓了片刻,還沒等到姜溪再次開口詢問,慕子凌就已經先一步出言解釋,把淮王的陰謀,一一說給姜溪聽。 “……淮王野心昭昭,這些年來,他私自養了一支五萬人數的兵馬,如今已經都聚集在城外,只待一聲令下,便可攻入京城?!?/br> “……他準備在陛下生辰那日,同良妃,還有朝中一干大臣里應外合,包圍皇城,舉兵謀反,威脅陛下退位?!?/br> 聞言,姜溪的臉色猛然一變,他的神情肅然無比,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慕子凌,皺眉道:“您可知,您方才說了什么話?” 慕子凌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我自然是知道的?!?/br> 看著慕子凌的神色,姜溪的眉頭緊鎖,心里對這番話,已經信了五六分,沉默著思考了一會,他出言道:“此等大事,您跟二殿下,為何不直接去稟告陛下,反而先來找我?” 慕子凌苦笑一聲,無奈道:“近年來,陛下越發多疑,如今,我們手上并無任何證據,陛下又怎么會輕信我們?” 緊抿著唇角,姜溪死死地盯著慕子凌好一會,腦中思緒萬千,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他冷笑一聲,質問道:“我手上亦沒有證據,您來找我,究竟是為何?” 他已然猜到了,燕文灝不愿意直接稟報燕帝的原因。 神情變了好幾變,姜溪不禁感慨,原來,一開始他真是錯了,他們都太過忽視這位纏綿病榻多年的二皇子了。 燕文灝,其實遠比他們看到的,所以為的,要有城府太多。 慕子凌看了一眼姜溪,出言道:“姜大人,我們需要一份證據,能呈到陛下面前,讓他信服我們……” 說到這里,慕子凌的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他猶豫了一會,然后才接著說道:“先前我已經說了,淮王準備同良妃還有其他一干大臣里應外合,一同要挾陛下退位……” “其他大臣尚且不知是何人,到底有幾人,因此,良妃娘娘便是最為關鍵之人,她的手上必然會有淮王謀反的證據以及那些大臣的名單,我們需要姜大人你,從良妃娘娘的手中,拿到那份名單和證據?!?/br> 聽了這番話,姜溪不由地嗤笑一聲,但是,在他的語氣中卻含了一絲苦澀,他淡漠地笑了笑,反問道:“我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從良妃手中拿到證據和名單?” 看著他,慕子凌神色淡淡,他肯定無比道:“除了姜大人你,只怕再無第二人,能從良妃娘娘手中,拿到證據和名單了?!?/br> 聞言,姜溪猛地抬起頭來,駭然無比:“你……” 只是,當他對上慕子凌那雙滿是透徹和了然的眼睛時,終于忍不住苦笑出聲,而后面的話,也無需再說出口來。 第80章 慕子凌的話,讓姜溪知道,他自己小心翼翼隱藏了這么多年的心意,終究還是被人知道了。 心里苦澀無比,姜溪閉上了眼,他沉默了半晌,再睜開眼時,他已經恢復方才的鎮定,他的神情肅然無比,定定地盯著慕子凌看了一會,然后,他緩緩地點了一下頭,答應了慕子凌的請求。 他說:“我幫你們?!?/br> 單單只靠那些從各個渠道傳遞回來的信息,燕文灝對姜溪的判斷,其實并沒有那么準確,是有很大偏差的。 實際上,對于姜溪而言,他首先是一名朝廷官員,其次,才會是自己。 在國家百姓面前,姜溪并沒有那么多的堅持,他也懂得,一旦五萬兵馬真的入京,淮王謀反成功,會對京城的百姓,乃至整個大燕,造成多大的傷害。 如今的大燕,在燕帝的治理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若是換了淮王,他無法確定,是否還能繼續這番光景。 不過姜溪雖然答應了,但是也僅僅只限于此—— 他只答應了,幫忙從良妃手中拿到證據和名單,再無其他事情,他不會幫助燕文灝做除此以外的,其他任何事。 對此,慕子凌不會強求他,燕文灝自然更不會。 此時的燕文灝,還沒有籠絡大臣為自己做事的打算,也沒有暴露自己真正實力的想法。 何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此時此刻,姜溪便如同其他大臣一般,猶如墻頭草一樣倒向他,他亦是無法做到去信任,然后去重用姜溪。 這是相對的,因此,除了讓姜溪從良妃那里拿證據和名單外,他也不會要求姜溪替他做任何事。 不需要用到被自己藏在懷中的信件,慕子凌是高興的,盡管良妃的行為實在是為人所不齒,而姜溪也太傻……但是這么多年來,姜溪付出的這份感情,卻也是純粹的,不求任何回報的,若是在此時告訴他,良妃從一開始就是在算計他,未免太過殘忍。 或許,給他留個念想,會更好。 慕子凌沒有在姜府待太久,既然姜溪已經答應替他們去找良妃,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就達到了,于是他不再繼續多留,又說了幾句話后,就向姜溪提出了告辭。 他本來就是用探望的借口過來的,若是逗留太久的話,只怕會有不妥。 聽聞慕子凌要離開,姜溪便站起身來,準備送他離開,但剛走了幾步,姜溪忽然又想起還有一事,于是便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他眼里帶著一點疑惑,想了想,把自己的疑問直接問了出來:“對了,還有一事,我需要問一問您?!?/br> “嗯,姜大人但說無妨?!蹦阶恿璞攘艘粋€請的手勢,看著他。 姜溪嘴里有些苦澀,他垂眸,淡聲問道:“良妃雖然已經被貶冷宮,但她始終是妃嬪,依舊還在后宮內,我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夠隨意出入后宮之中,去探望于她?” 他若無法入宮,又如何能夠幫忙? “姜大人不必擔憂?!?/br> 慕子凌微微一笑,說道:“今夜,自然會有人前來送你入宮的,你只需在府里等候便是?!?/br> 這個問題,燕文灝自然早已考慮到了,所以,一旦姜溪同意,他便會派人來,送姜溪入宮,冷宮那里,他已然打點好了一切。 認真地看了一會慕子凌,姜溪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二皇子難道不怕我會將他的真正實力,告訴五皇子嗎?” “姜大人,你不會的”慕子凌搖了搖頭,隨后,他又淡笑著,繼續道:“何況即便你說了,也改變不了現今的情況了,五皇子的行為,群臣可見,他已然讓大家都失望了,而陛下的心底,對他更是早已失望透頂?!?/br> “呵?!?/br> 目光變得有些深遠,眼神似有感慨,姜溪安靜了許久,才緩緩出聲道:“是啊,五皇子他的做法,確實讓人大失所望,他不適合,不適合啊……”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仿佛只是為了說給自己聽一般。 從姜溪府邸離開,慕子凌沒在宮外逗留,而是直接回了宮。 凌霄閣內。 聽到福全稟報慕子凌已經歸來,燕文灝便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書籍,下了塌疾步走向門外。 他的臉色帶著喜色。 即便只是和慕子凌分開幾個時辰,他都覺得思念不已。 看到面帶笑意,朝著自己快步而來的燕文灝,慕子凌停下腳步,低下頭就要朝他行禮,但卻被燕文灝抓住了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謙和,我說過,我們之間,無需如此多禮的?!毖劾锖σ?,他假意板起臉,說道:“以后不許再向我行禮了,否則,我會懲罰你的?!?/br> 垂著眼眸,慕子凌低聲道:“但是殿下,禮不可廢?!?/br> 燕文灝深情的注視著他,溫柔道:“謙和,你是我的皇子妃啊?!痹趺磿枰@些虛禮? 看了看他,在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期待神色時,慕子凌的心里一軟,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br> 見狀,燕文灝的笑意立刻染上眼底。 滿足地握著慕子凌的手,燕文灝牽著他一起往正殿走去,偶爾偏過頭,一雙眼,滿滿都是愛意。 多元和福全跟在后面,看著自家殿下,如同孩童一般,露出歡樂笑意的模樣,不由地也笑了起來。 他們是由衷地替燕文灝高興。 回到正殿,慕子凌剛剛坐下,就準備告訴燕文灝,姜溪已經答應了幫忙。 “姜……” 打斷了慕子凌的話,燕文灝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水,而后笑笑地看著他,語氣十分溫和:“不急,謙和你先喝一口水再說?!?/br> 倒是真有些渴了,慕子凌沒有拒絕,在飲下一整杯茶水后,他的眼里散發著光亮,高興道:“殿下,姜大人他答應了?!?/br> 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燕文灝點了點頭,隨后道:“辛苦了你走一趟了,謙和?!?/br> 低著頭,從懷中拿出那封寫著燕文志身世的信件,把他重新交回燕文灝的手上,慕子凌的語氣里含了一絲慶幸,他道:“這封信,沒有用到,還給你?!?/br> 接過信件,燕文灝細細地看了看慕子凌,在看清慕子凌的神情后,他歪了歪頭,出聲問道:“謙和,你可是覺得用這樣的法子威逼姜溪,太過卑鄙了?” 慕子凌沒有回答。 抓著慕子凌的手輕輕捏了捏,燕文灝笑了笑,他無聲地笑了笑,柔聲道:“謙和,你太善良了,我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可知道,或許讓姜溪看清良妃的真正面目,對他而言,才是好事?”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否則,姜溪會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當中,受著良妃的蒙騙,無法清醒過來?!?/br> 聞言,慕子凌不禁擰起眉。 他張嘴欲言,然而幾番想要說話,最后,卻仍舊無法說出什么反駁的話來,燕文灝的話聽起來雖然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對的。 一直都在注視著慕子凌,此時看到他表情有了微弱的變化,燕文灝便知道,慕子凌已經明白了。 心思一動,燕文灝的眼神變得極為幽深,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然后伸出手,想要摸一下慕子凌的臉頰,只是還未觸碰到,慕子凌就已下意識地躲了過去。 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燕文灝的心底不由地閃過一絲失落。 氣氛有些曖昧,又有些尷尬。 看了一眼燕文灝,慕子凌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他移開目光,轉移話題說道:“殿下還是快些處理事情吧,如今距離陛下生辰,已經只剩四日,淮王的五萬兵馬聚于城外,始終是個隱患,你該好好想一個辦法讓他們退離才是?!?/br> 知道慕子凌最為關心的是什么,燕文灝聞言,斂了斂神色,輕聲安慰道:“謙和,你無需擔憂,我已然讓景鈺連夜去最近的駐兵處調來兵馬,至多再過一日,他們便會到達,而且一旦淮王被擒,沒了主帥,那五萬兵馬,便也不足為患了?!?/br> 燕文灝雖然有把握淮王的陰謀定然不會得逞,不過城外的五萬兵馬始終不容小覷,他不會拿京城百姓來開玩笑,更不會拿大燕的安危開玩笑。所以,昨日在暗一稟報之后,他就已經命人通知了謝景鈺,讓他連夜出京,去調來兵馬,以備不時之需。 ※※※ 晚膳過后,姜溪便負手站在庭院中,抬頭看著頭頂的圓月,表情很淡,但神情卻顯得十分落寂。 他又想起了從前,想起了往事。 而這一站,便是一個時辰。 始終站在姜溪的身后,這會兒,李欣低著頭,小聲道:“大人,夜深了,您該休息了?!?/br> 聞聲,姜溪回過神來,他收回視線,然后轉身看了看李欣,輕聲道:“我再站一會兒,很快便會回房的?!?/br> 停了一會,他又補充道:“今夜你無需要伺候了,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先回去休息吧?!?/br> “是,奴才先行告退?!?/br> 說完,李欣規矩地向姜溪行了一個禮,接著他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自家主子,不禁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一聲。 都是一個情字,誤了他家主子的一生啊。 李欣離開后,姜溪又獨自站了一會,好半晌過去,他望著遠方,突然開口道:“兩位既然已經到了,為何遲遲不肯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