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蔣慕承是她在乎的人,蔣慕平又是蔣慕承在乎的親人,她雖然很委屈,可是也不想讓蔣慕承夾在中間為難。 這件事里,無論孰對孰錯,總要有個人先妥協,這樣她和蔣慕承結婚后大家才能和睦相處。 而蔣慕平一直是站在權力頂端的人,習慣了別人的服從,就連他自己的親生女兒蔣小米,他都不買賬,何況還是一個陌生人的她?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做那個隱忍的人,把昨晚的事就當一頁紙翻過去。不是她有多大度,是因為蔣慕承這個男人,值得她偶爾委屈一下自己。 蔣慕承拂拂被她自己咬過的下唇,心生不滿:“以后不許再咬!” 蘇韻輕輕拍他一下,“我剛說的話聽到沒???” “沒!” “......” 蔣慕承將她從懷里拉開,讓她與他對視,“蘇韻,誰都不可以欺負你,包括我的家人。我的女人,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就算他是我二哥,也不行!” 他牽著她的手轉身朝住院部走去,“先去找我二哥算賬,算賬后心情舒爽,可以多吃點飯?!?/br> 蘇韻拼命將他往后拽:“我不去!” “這就慫了?” “不是慫不慫的問題,反正我不去!” 蔣慕承停下來,無奈的看著她,“我保證不會跟他起沖突,也不去質問他,前提是...”他刻意停下來。 “是什么?” “你陪我一起去?!?/br> 所以他這是跟她杠上了? 磨不過他,還是同他一起去了,只是那場面...后來的日子,每每回想起那一幕,還是驚心動魄。 因為有蔣慕承帶著,所以省去了很多繁縟的登記檢查環節,直接來到蔣慕平的病房樓層。 病房門口還有隨行人員把手,他們認得蔣慕承,自然是不敢有異議就放行,可是卻伸手攔下蘇韻。 蔣慕承面無表情,聲音冷冷的,“我媳婦昨晚可是受了委屈從你們這里離開的,別告訴我,你們現在不認識她了?” 守衛的幾人嘴角抽搐了下,蔣慕承說話向來不留情面,好在他們已經習慣。 蔣慕平的秘書聽到外頭有嘈雜聲,開門出來查看一下情況,沒想到開門的剎那,就跟蔣慕承凜冽的視線撞上。 秘書縱然閱人無數,什么場面也都見過,可是蔣慕承深不見底的眸光,還是讓他不由寒噤。 秘書微微頜首:“蔣總?!?/br> 蔣慕承淡淡一笑,笑里意味不明,唇角一勾:“呵,不敢當!”拉著蘇韻繞過秘書,直接進了病房。 蘇韻指甲掐了蔣慕承一下,示意他不能這么沒禮貌,可蔣慕承置若罔聞,看都不看她一眼。 蘇韻拿余光掃了眼秘書,臉色還不是一般的難看,心想,如今以這個秘書的地位,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結著,可蔣慕承連個臺階都不給他。 蔣慕平正在看文件,聞聲抬頭,對于蔣慕承今天會帶著蘇韻一起過來,他也沒表現出多驚訝,預料之內。 他太了解這個弟弟,太護短,他的人誰都動不得。 蔣慕平把眼鏡取下放在一邊,瞅了兩眼蔣慕承,也沒說話。 蔣慕承一直牽著蘇韻的手,徑自坐到休息區的沙發上,蘇韻本想站著,可是一把被蔣慕承拉扯下來。 蘇韻感覺挺尷尬又難為情,畢竟昨晚的記憶實在很糟糕,這第二天就找上門,總有挑釁蔣慕平威嚴的意思。 她從不信奉人與人之間是絕對平等的,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很悲哀,但又如此現實。 蘇韻被迫坐下后,又站起來,對著蔣慕平略微欠身,“蔣書.記?!?/br> 就算她再不喜歡蔣慕平,可是該給他的尊重還是不能少,她想跟蔣慕承過一輩子,自然也想跟他的家人愉快相處。 蔣慕承雙手握著她的腰,將她扯到自己懷里,言語間都是嘲諷:“以后要是一張桌子吃飯,你是不是飯前還要拜拜他?” 蘇韻:“...”有這么損自家哥哥么? 蔣慕平的臉色陰沉下來,但還是說了句:“小蘇,不用客氣,坐吧?!?/br> 對昨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沒再多說,可蔣慕平還是昨晚的那個態度,堅決堅定,不容置喙。 在自家人面前,蔣慕平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呵,看這架勢,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蘇韻訕訕的看了眼蔣慕平,對他的直言不諱,她臉上還是掛不住。 蔣慕承冷笑一聲,直呼其名:“蔣慕平,你要不是我二哥,你真以為你有那么大的臉,能讓我親自過來一趟?” “你?。?!”蔣慕平吹胡子瞪眼,氣的半晌說不出話,他沒想到蔣慕承會這么不給他面子,還當著蘇韻的面。 轉念一想,他過來就是為蘇韻出氣,他是怎么損怎么來。 蘇韻用手背碰碰他的腿,示意他說話別太過分,照這樣下去,鐵定要鬧得不開可交,這是她最不愿意見到的場面。 蔣慕承斜了她一眼,讓她安靜。 蔣慕平越想越氣,厲聲警告:“蔣慕承,別不知好歹!” “我從小就這樣,你又不是剛認識我!”蔣慕承的視線與他相接,“二哥,有些事,我就用不著說破,大家心知肚明到底是個怎么回事!” 蔣慕平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他不否認,他不同意蔣慕承的婚事,是有自己的私心,蔣慕承雖然是他弟弟,可他一直把這個弟弟當兒子一樣培養,雖然蔣慕承天生叛逆也不聽話,但不得不承認,蔣慕承如今是他的驕傲。 他想給蔣慕承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不僅可以鞏固自己的位置,還能給蔣家帶來無限榮耀,可蔣慕承若是娶了蘇韻,他這些年的心血就白白浪費。 任憑誰都不會甘心。 隨后,蔣慕承問蘇韻:“對了,‘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下一句是什么?” 蘇韻也沒多想,回他:“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被卮鹜旰?,又感覺哪里不對勁。 蔣慕承嘴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下巴朝著蔣慕平的方向微揚:“他就是當代典型代表,什么都關心,連帶著我的婚事,他都廢寢忘食的cao心,你說,我是不是該做面錦旗送給他?” 蘇韻明明沒有喝水,卻被嗆的連連咳嗽,她頭埋的很低,不敢看蔣慕平,即便不看,她都知道現在蔣慕平會有多難看。 她用腳尖碰碰他的腳踝,讓他注意說話分寸。 蔣慕平一言不發的目光緊鎖蔣慕承,可是蔣慕承壓根就不懼怕,他依然我行我素。 “二哥,你昨晚找錯人了,你該來找我,是你弟弟我死乞白賴的纏著蘇韻,結果你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找人家姑娘算賬,這不是擺明了護短欺負人么?” “一個有身份有涵養的有頭有臉的父母.官,不關心民生大事,卻帶著秘書和保鏢去威脅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又無父無母的小姑娘,這要是傳了出去,您的臉該往哪兒擱呀!” 蘇韻嘴角抽搐了下,蔣慕承還真是毒舌,有身份,有涵養,有頭有臉,這不是盡在拐彎抹角的罵蔣慕平么?... 蔣慕平的臉色鐵青,但礙于蘇韻在場,又不能丟了該有的素養,昨晚的事的確是他理虧,如今只能咬牙切齒的盯著蔣慕承,示意他閉嘴。 可蔣慕承什么時候又是個聽話的主了,他現在是怎么舒心怎么來。 蔣慕承面色緊繃,與蔣慕平目光相接,他一字一頓:“二哥,您的做派才是丟了蔣家的臉面?!?/br> 蔣慕平氣的一巴掌拍在床頭柜上,虛空點點蔣慕承:“蔣慕承,你現在是了不得了!你眼里還有我這個二哥嗎!” “我眼太小,盛不下您這尊大佛!” 蘇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萬一他們真要反目成仇,她的罪過可就大了,她使勁揪著蔣慕承的大腿,提醒他說話要有分寸。 他來之前是怎么說來著?說不會質問不會聲討,眼下馬上都要打起來了,他想過她的處境沒? 蔣慕承被她揪的疼的‘嘶’了一聲,眉頭緊皺,“蘇韻,你腦子有坑吧?你現在不是該幫著我罵那個老家伙?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還幫著我二哥來掐我,有你這樣當媳婦的么!” 蘇韻:“...” 蔣慕平也下意識瞥了眼蘇韻,豬肝色的臉終于有所緩和。 幾秒后,蘇韻才反應過來,蔣慕承這是在給蔣慕平臺階下,同時又讓她在蔣慕平那里加了好的印象分。 這個男人呀,打一棍再個甜棗,還讓人感激涕零。 蔣慕承整個人放松不少,倚靠在沙發里,懶洋洋的語調:“對了,二哥,我跟蘇韻打算明年春天舉行婚禮?!?/br> 蘇韻側臉看他,什么時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還不等蔣慕平有意見,蔣慕承話鋒一轉,搶先說:“不過我可沒打算請您老人家去,免得您心里堵得慌,您的心臟承本來就脆弱,比我們家老頭子的心臟都嬌氣,萬一到時要昏過去,我還得叫急救車,原本大好的日子,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總會觸霉頭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蔣慕平實在忍無可忍,也不顧蘇韻在不在場,發飆:“蔣小四,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蔣慕承笑:“別急呀,我說完了自然會滾!” 轉瞬,他臉色又恢復嚴肅,“二哥,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蘇韻我娶定了,不管是誰,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逼走?!?/br> 他稍作停頓,特意強調:“我這個人極度自私,翻臉比翻書還快,誰要是動了我的人,我是六親不認的!” 蔣慕承起身,順帶著拉起蘇韻,他徑自走到蔣慕平病床前,拿起床頭柜的茶杯遞給蔣慕平,勸他:“二哥,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接受這個事實,而不是一味的挑蘇韻過去的不是?!?/br> 隨即又嬉笑說:“來,喝口茶,消消火!” 蔣慕平厲眼看他,沒接,指指門口:“現在就給我滾!” 蔣慕承也無所謂,將茶杯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又說:“二哥,你不知道吧,小米上午已經生了,生了個男孩,七斤二兩?!?/br> 蔣慕平臉色陰沉的愈加厲害,嘴唇緊抿,胸膛被氣的起伏的厲害。 蔣慕承似笑非笑:“想不想看你外孫?”說完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小米都跟你斷絕關系了,你就是去了,她都不會把孩子給你看。不過呢,你要是真想看,我倒是有個法子?!?/br> 說著,語氣有些戲謔,“您就換上打掃衛生的工作服,帶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好,偷偷溜進去看兩眼,也不會被發現?!?/br> 蔣慕平氣的嘴唇都發抖,今天他在蘇韻面前可是顏面盡掃,活了這么大,也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可偏偏他無從辯駁。 說完,蔣慕承向后退了幾步,轉身走向休息區,拉著蘇韻就往病房門口走,蘇韻還匆忙轉頭,“蔣書.記,您先休息,我們...” 蔣慕承不耐煩的將她扯到懷里,“你有沒有點眼色?他都讓你老公滾了,你還跟他客氣!” 蘇韻:“...” 剛走到門口,房門還沒關上,就聽到里面‘砰’的一聲,蘇韻嚇得一個哆嗦,剛才那個上好的紫砂杯,大概已經米分身碎骨。 蘇韻擔心道:“你進去看看吧,他本來就是病人,不能這么氣他的?!?/br> “沒事,我剛才把杯子放在他跟前,就是方便他拿著摔。老頭子的惡習,他真一點都沒少遺傳,裝病,摔杯子,他可是深得要領?!?/br> 蘇韻汗,這家子還真是令人無語。 走出住院部,蘇韻心里舒服不少,蔣慕承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守護,可又有點自責,總覺得跟蔣慕承今天的行為有些過分。 她拉扯一下他的衣袖,“誒,我們過分了吧,二哥年紀也大了,又是病人,再說...他不管做了什么,也都是為你好,你今天這么對他,他會不會很傷心?” 蔣慕承揉揉她的臉頰,有些不為人知的黑暗,人性的復雜,她不知道就算了,說了也只會給她徒增煩惱,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