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梁源在屋里跟他爺爺嘰嘰咕咕說話,他們說的都是方言,阮明瑜和沈豫北都聽不懂,索性就在外面轉了轉。 出門就是山,入眼處就沒看到幾戶人家,跟平原地區的聚居大不相同。但是山里的空氣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阮明瑜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就在這個時候,沈豫北突然道了一句,“下次我動作輕一點?!?/br>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做的時候?!?/br> 阮明瑜冷不丁被嗆住,連咳了數聲,好半響才止住咳嗽,臉色通紅,“能不能別在白天提那種事...” 沈豫北從善如流接口道,“那行,晚上再提?!?/br> 挖了個坑自己跳了進去。阮明瑜不吱聲了。 ...... 梁源給他爺爺洗了冬天的衣裳,又做好了飯之后才回鎮上。他們沒趕上午飯,院長要安排工作人員再做一頓,被阮明瑜攔住了,“我們隨便煮點面條就行了,不用麻煩?!?/br> 現成的掛面,雞蛋有,阮明瑜下了幾碗雞蛋面,配兩碟小咸菜。 沈豫北連吃了兩碗。 飯后阮明瑜把碗筷收到水槽里沖洗,梁源杵著拐杖過來要幫她洗。 阮明瑜笑道,“聽院長說嘉言他們在cao場上準備燒烤,你去幫幫他們?!?/br> 聞言,梁源眼睛亮亮的,從窗戶看向cao場,“那我過去了!” 阮明瑜沖干凈了最后一個碗,擦了擦手上的水,也去cao場幫他們串串。燒烤架子是福利院的,燒烤材料都是現買的,五花rou、雞翅根還有牛羊rou都被腌漬在盆里,土豆、玉米還有紅薯都被串成了串,韭菜青椒被洗干凈擱在編織籃里控水。 幾個燒烤架子已經被點燃,能自己動手的孩子們都圍在燒烤架前,自己動手烤食物,歡聲笑語不斷,不能動手的只能坐在餐桌前翹首以盼,眼含羨慕。 遲嘉言把自己烤好的雞翅根先分給坐在餐桌前的小朋友,并且逗他們,說自己是服務生,專門為他們服務。 幾個孩子靦腆的笑了起來,紛紛謝過眼前這個脾氣火爆的哥哥。 沈豫北在cao場上繞圈,他在打電話處理事。 遲嘉言感慨道,“大哥真是的,用得著這么賣命么,最后分多少股份還不一定呢?!?/br> “,話別亂說?!睆堉艺f了一句。 遲嘉言哼了哼,烤好了一串五花rou,“話不亂說,那我請大哥吃rou總可以吧?!?/br> 他話音剛落,卻被阮明瑜一把抓住,遲嘉言疑惑的看向她,阮明瑜硬編了個理由,“你大哥他不愛吃五花rou?!?/br> 事實上今晚所有烤出來的東西沈豫北應該都不會吃,他的病也不容許他吃這些辛辣走竄的東西。 遲嘉言撇撇嘴,“不吃拉倒,我自己吃?!?/br> 沈豫北打完了電話,向他們走過來,然后在阮明瑜身邊坐下。 阮明瑜的烤紅薯熟了,她把紅薯放到沈豫北的盤子里,低頭道,“吃點紅薯墊墊肚子吧?!?/br> 沈豫北盯了阮明瑜片刻,在考慮阮明瑜話里的意思,她是個聰明女人,兩人目前同睡一屋,朝夕相處,他吃藥的事,或許已經被她察覺。 阮明瑜又串了兩根玉米烤上。對沈豫北的審視裝作不知。 這時院長突然拍了拍手,對福利院的孩子們道,“你們的豫北爸爸和明瑜mama明天就走了,我們把準備好的節目表演給他們看好不好?” 孩子們雖然有點羞澀,但還是齊齊點頭道好。 院長以前是幼兒園教師,對排演節目這類事很在行,什么《母鴨帶小鴨》、《我真的很不錯》、《紅星閃閃》之類的舞蹈歌曲,孩子們雖然不能像正常兒童那樣手腳伶俐,甚至演的有些滑稽,但他們在努力的用表演來表達他們感激。 阮明瑜看得止不住笑,心里又有點泛酸。 沈豫北也是一直在笑,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搭在了阮明瑜肩膀上。 阮明瑜扭頭揉了揉眼,然后發現遲嘉言這個熊孩子竟然在偷偷抹眼睛。 在山區的最后一個夜,阮明瑜裹著被子,一時半會睡不著,她在想這些孩子的以后,或者他們其中有些還活不到以后。 錢這是個好東西,它可以盡可能的讓你做想做的事,譬如沈豫北,目前為止,阮明瑜對他的看法是復雜的,這個人似乎有著多面性,起初她無疑討厭沈豫北這種男人,可是現在,某些地方的沈豫北又很吸引人。 阮明瑜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沈豫北從外邊進來,手里端了洗漱盆,脖子上還掛了條干毛巾,帶了一身寒氣。 “好好的嘆什么氣?!?/br> 阮明瑜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哼了哼,“沈總把我的財路斷了,我能不嘆氣么?!?/br> 沈豫北嗤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什么大笑話,把洗漱盆擱在盆架上,邊用干毛巾擦頭邊往阮明瑜床邊走,“半天掙兩千,就叫財路?你可真有出息?!?/br> 阮明瑜抬抬眼皮子,“對,跟沈總分分鐘上萬是不能比?!?/br> “是不能比?!鄙蛟ケ焙橇艘宦?,全然接受,不過他又道,“所以說我投資,讓你單開門診,如果你有能力,那掙的比現在多,如果你沒能力...” “沒能力怎樣?!?/br> 沈豫北攤攤手,“沒能力那就當好沈太太,掙的更多?!?/br> 真臭屁。阮明瑜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你關燈?!?/br> 宿舍的電燈開關在進門口,沈豫北關了燈,不大的宿舍里瞬間黑了下來,鄉下不比城市,夜里就算關了燈,外面也能有光照進來。眼下真是烏漆墨黑一片。沈豫北又摸到了阮明瑜床上。 阮明瑜還沒睡安穩,“你怎么又上來了啊,床太小,上你自己床上去?!?/br> 沈豫北把她往里面推了推,“就是這么對你投資人說話的?” “我還沒答應?!比蠲麒瀽灥懒艘痪?。 沈豫北心里罵了一句‘矯情的女人’,可嘴上還是道,“還沒答應就是有可能答應,這事不急,你自己好好想想?!?/br> ...... 第二天,院長帶著福利院的孩子們送他們。遲嘉言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梁源,“等我請你去當大廚!” 梁源重重點頭,“等我成年了,就去找你!” 回程的路上,遲嘉言怕再暈車,把手遞給阮明瑜,央求她再給扎兩針。 五點的飛機,他們三點趕到機場。登機前,阮明瑜去了趟衛生間,她包里的手機適時響起,沈豫北拿出來看了下,來電顯示是趙磊。 沈豫北沒接。 過了會兒,趙磊又來了條的信息,內容是,“明瑜,能不能幫我跟沈家人傳個話,我姑父姑媽決定撤訴,只要他們給三十萬?!?/br> 沈豫北哼笑了一聲,飛速的給他回了個信息,“我和我老公在外地,你們商量好,等我回去,可別再變卦?!?/br> 阮明瑜上衛生間回來了。 沈豫北把手機遞給她,“要登機了,幫你關機?!?/br> 阮明瑜哦了一聲,沒多想。 ...... 夜里十點多,他們風塵仆仆趕到家,鐘嬸知道他們回來,還給他們做了頓宵夜,桌子上擺了五盤餃子,每盤里面裝著不同餡。 沈豫北喊鐘叔一塊。 他們在樓下吃,鐘嬸上樓去放洗澡水,整理他們帶回來的行李箱里換下的臟衣服。 阮明瑜在機場還買了些當地特產,正好拿給鐘嬸一份。 還有給婆婆陳淑云的,娘家的,楊冬玲和趙磊的,阮明瑜都挨個分了開。 吃完宵夜歇息了片刻,阮明瑜去衣帽間找干凈衣服,等沈豫北出來她就能進去沖個澡,她剛把衣服放在洗漱間外邊的儲物柜上,就聽見里面哐當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摔到了地上,聲響不是一般的大。 阮明瑜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拍門,但里面沒人應她。 開了下鎖把,沒擰開。阮明瑜沒耽擱,趕緊下樓喊鐘叔和鐘嬸。 等鐘叔趕上來開門時,沈豫北已經摔在了地磚上,身體扭曲成一團,仰頭間,脖子青筋畢現,喉中發出分辨不清的聲音。 因為在洗漱時發病,此時沈豫北身無一物。置物柜上的睡袍半掛在柜上,顯然沈豫北意識到自己發病前,是竭力想要穿上衣服維護最后一點尊嚴。 饒是見過沈豫北發病的樣子,阮明瑜還是被驚到了,但比起驚嚇,她第一反應還是趕緊配合鐘叔把人抬到床上。 鐘嬸把睡袍裹在沈豫北身上,哆嗦道,“我這就打電話給馮醫生?!?/br> 沈豫北仍舊在蜷縮、反張,額頭上一片水光,汗珠沿著額角飛快滾落,哪怕他失去意識,口中不能言說,但在旁人看來,此時他必定是痛苦異常。 阮明瑜驀地想起了她在哪本古籍上看過止抽搐的方法,迅速下了床,從包里取出針灸針。 鐘叔似乎明白了阮明瑜要做什么,先攔住了她,“太太,還是等馮醫生吧?!?/br> 阮明瑜眸光堅定,安撫他,“鐘叔,你相信我,不會有事?!?/br> 鐘叔猶豫之間,阮明瑜推開了鐘叔擋她的手,只在沈豫北頭頂和臉上取了幾個xue位,迅速斜刺淺刺,并且讓鐘叔兩手按住沈豫北雙手,防止他碰到針灸針。 大約兩三分鐘之后,沈豫北的抽搐漸漸停止了下來,鐘叔大喜,“之前阿北每次發作,至少有十五分鐘,這次這么快就停止了!” 阮明瑜笑了下,把先刺的針灸針取下來,讓鐘叔把沈豫北的身體放平,脫了睡袍,在百會、人中、中脘、內關、太沖等xue位上或淺刺或深刺。 馮醫生很快趕了過來,卻見到阮明瑜正彎腰給沈豫北在行針,不覺好奇,走近了,看阮明瑜cao作。 “以前就聽說過針灸可以治癲癇,說實話,我始終是不大相信的?!?/br> 阮明瑜聽出了馮醫生話里的意思,她來這里之后,才知道這里的醫生還有中醫和西醫之分,也或多或少聽過西醫質疑中醫的言論。 雖然馮醫生并無惡意,但阮明瑜還是要為自己的職業說句話,“馮醫生,您可以不相信,但不代表不存在?!?/br> ☆、第24章 號二更 半個小時之后,沈豫北醒了,此時他平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四周很安靜,屋頂的水晶燈已經被關掉,只余昏黃的壁燈,沈豫北從床上坐起,出了會神。 門吱呀一聲響動,阮明瑜裹著睡袍進來了,頭發還是半干狀態,她剛才在洗漱間洗了個澡。 “你醒了?”阮明瑜走向床邊,抬手摸了摸他額頭,“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沈豫北抓住她手腕,他抓的緊,阮明瑜有些疼,試著掙了一下,沒掙開。 “松開,好睡覺了?!比蠲麒ふf了一聲。 沈豫北看她的臉色實在不大好,阮明瑜能理解,任誰最丟人的一面被別人看到都不會舒坦到哪兒,何況還是沈豫北這樣倨傲的男人。 阮明瑜嘆了口氣,挨著床沿坐了下來,她的手腕還被抓著,“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有這個病...你別捏我,我疼...我這么說,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說出去。而且我們白天夜里住在一起,除非我是瞎子,不然你覺得自己瞞我多久?” 沈豫北盯了她半響,似在分辨她話里的真偽,好半響方才低頭輕笑了一聲,“看我這樣,你心里很得意吧?!?/br> 聽他這么說,阮明瑜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火氣,用力掙脫下,掙開了自己的手,繞過床尾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