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伏青山抱鐸兒在懷中,站起身抹了把眼淚過來將晚晴抱在懷中,哽咽道:“晚晴,是我委屈了你?!?/br> 晚晴透過他的肩膀見伏罡站在門外,面上一片陰沉,一把推了伏青山說:“你也不必再說這種話。自你四月間寄了休書來,族長大人相逼,兩位哥哥相逼,要將鐸兒奪走過繼給三哥三嫂,要逼我離家再嫁。我才發送了婆婆,孤身一人帶著個鐸兒,鐸兒是我的命根子,伏村那點小地方是我鐸兒的產業,我必不能叫他們奪去,才立意上京要問你討紙親筆書信,要你將伏村那點東西都留給我的鐸兒?!?/br> 伏青山自三月間春闈得了甲榜第三的探花,先是娶得名門貴妻,再以郎中身份進了吏部,一路春風得意直到此時。若不是最近連番叫魏蕓磨搓著不肯近身,再一次次奉迎于高含嫣身邊,周旋于幾個女人之間心力交卒,他也許還沒有今日這樣多的感慨,也不能感同身受晚晴的委屈。 人言父子連心,鐸兒于伏青山來說,一直以來也不過存在于書信中的,一個與自己有著血緣關系卻從未親見過的孩子罷了。但此時他抱了鐸兒在懷中,才知自已那兩封信寄的有多荒唐。這是他的孩子,相貌可愛性子乖巧,抱在懷中骨rou血親的愛立刻便涌了出來。 他見晚晴推拒著不肯叫自己碰,復又過去攬住了她:“都是我不好,叫你們母子受苦。你們可是接到我后來寫的信才來的?” 因魏蕓一再傷他的心,他后來又曾寄信一封回清河縣,就是言明叫伏盛不要暫時不要發嫁晚晴。 晚晴點頭:“你那不叫信,叫催命書,幾欲催死我這條命?!?/br> 伏青山深愧難言,見此處客棧豪華,以晚晴的財力只怕住不起,忙自袖囊中掏了些尋常帶在身上的銀子出來,遞給了晚晴道:“此處住宿價高,飯菜也貴,又總歸客來人往不是長住之處,你拿這些銀子先花銷著,明日給你搬個能長久呆的住處?!?/br> 晚晴抬頭再去看伏罡,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她回眸四顧,見桌上不知何時備了紙筆,自己一天神思恍惚,也不知伏罡何是備了這東西。她指了桌上紙筆:“我們也不久留,我不過要你一紙東西,言明將伏村產業給予我和鐸兒就行了。你快些書了,好回家去。我也不要你的銀子,我們上京來的銀子是夠的?!?/br> 伏青山聽她一口一句,全是為了伏村那點小院子和幾畝薄田,復將銀子塞到了晚晴手中道:“你們既來了,就在這里好好住著,我們一家人好容易團聚,怎忍再度分離?” 晚晴見他此時情真意切,全然不是信中所書般的無情,也不知他究竟為何會寄那樣的信來,是而退了幾步退遠:“我遭你休棄,怎好再稱一家人。聽聞你在京中娶了貴妻又甲榜高中,我這山村里的糟糠之妻,于你也再沒什么用處。你快些于我我書了東西,我好仍回我的伏村去?!?/br> 伏青山抱了鐸兒逼了過來,一手拉了晚晴問道:“你們可吃了飯否?咱們下樓先好好吃上一頓,再談別的好不好?” 晚晴搖頭:“不要,我沒心思吃你的飯,你快些替我書東西?!?/br> 伏青山放鐸兒在地上,鐸兒見晚晴不住抹著眼淚,自桌上取了方帕子來掂了腳道:“娘,擦眼淚?!?/br> 晚晴蹲下來抱起鐸兒,拿那帕子拭了幾把眼淚。幾個月眾人算計,連番晝夜幾欲丟了性命,再跟著個伏罡兩千多里路上奔赴京城,到如今終于得見這負心人,晚晴再忍不住大哭了起來。伏青山坐立難安,心中有些懷疑,是而問晚晴:“清河縣到此兩千多里路,你是怎么來的?” 鐸兒道:“小爺爺帶我們來的?!?/br> 既是爺爺,必是個男人才對,而鐸兒要叫他小爺爺,又必然這男子不甚老。伏青山皺眉問晚晴:“鐸兒說的小爺爺是誰?” 晚晴這才止了哭聲:“是隔壁的阿正叔,他順路帶我們來的?!?/br> “阿正叔?”伏青山在腦中搜索了許久才驚道:“伏泰正,他離家多年,怎么又回了故里?如今他在何處?” 晚晴指著門外:“他就住在那一間?!?/br> 伏青山出了門,見隔壁屋子緊鎖,復又進來:“隔壁客房鎖著,并沒有人?!?/br> 晚晴剛才還見伏罡站在門口,只是他今日整日不在客棧,自己也不知他行蹤,遂向伏青山解釋道:“或者他有事出去了,也許至晚才回來?!?/br> 伏青山仍是拉著晚晴的手哀求:“咱們出去先吃飯,邊吃邊談可好?” 晚晴厭極甩開伏青山的手又嫌他啰嗦:“我來這里,不為吃頓飯,你快些替我寫了東西,我明早就能啟程回伏村。說句難聽的,你兩個哥哥只怕都盼我死在路上,好叫他們占了我的院子和田地。我這樣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兩千里路到此,原也不過為了那點家當,你若還念著我替你發送了二老養大了孩子的苦勞,就快些替我書了東西吧?!?/br> 伏青山那期這故人竟會是晚晴。他在桌邊坐了,提筆蘸了墨來,定神半晌,卻只在宣紙上留了濃而飽滿的一滴墨汁,復擱了筆:“晚晴,我是昏了頭才寫那些昏話。我實則沒有想要休棄你的意思,若你愿意,就在京城我的地方住下,咱們仍是好好的一家人,好不好?” 晚晴搖頭:“不好。你在京中自有妻子,我住在這里算什么話?難道妻子做不成自降身價給你做外室?” 伏青山也不知那里來的勇氣,站起來抱住晚晴說:“我這就回中書府與魏蕓言明,叫她知道我在故鄉已有妻子。屆時我與她合離,咱們再成親,好不好?” 他能說此話,概因如今他已經站穩了腳跟,眼看一步就能從魏源身邊跨到高千正身邊去,要想休掉魏蕓,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晚晴雖有八分不信,但畢竟伏青山是鐸兒的爹,是與她相伴過六年的男人,自幼也未曾騙過她,是而對于他這番話,她也有了七分的相信。雖一把就將個伏青山推開,卻也猶猶豫豫說道:“我聽聞中書令是個大官,你若休了他的女兒,只怕他不會放過你?!?/br> 伏青山如今事才謀了兩分,剩下那八分至少要半年才能完成,卻也安慰晚晴:“我會與他們細細言明,若中書大人有罰,我受了就是,終歸不能再叫你和鐸兒受苦?!?/br> 晚晴此時才真正為難了起來。她與伏罡一起出門,夫妻間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雖則自己沒有想過要嫁伏罡,但也沒有想過伏青山還會愿意要她。但若兩廂權衡,伏青山才是鐸兒的父親,在他膝下生活才是名正言順。伏罡畢竟與鐸兒差著輩份,待回到伏村,她可以沒皮沒臉,只怕鐸兒要遭人恥笑。 第五十章 態度 她左思右想皆是為難,見伏青山一臉誠懇,又心中煩亂不堪,拿手揮了道:“若你不愿意書,就先走吧,明日想好了自己書好著人送來,我與鐸兒在此等著?!?/br> 伏青山早起離家時魏蕓還在生氣,此時怕自己回去晚了她更要氣上加氣,現在還未到了斷的時候,他還不想惹得魏蕓整天瘋子一樣竭斯底里,又不舍久別重逢的晚晴與鐸兒,如此左右為難了許久,見晚晴背身在墻角一幅不理自己的樣子,復又過來說:“你與鐸兒先在此安心住著,明日散衙后早些過來,好給你們安置長久的住處,咱們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晚晴滿心以為伏青山會大筆一揮給自己一份證言,將她發派回老家去?;蛘咴僬規讉€人來將她殺了,好奪走孩子。那期他竟言說的如此誠懇,口口聲聲是要過日子的話。她畢竟是個未出過門的農村婦人,此時心中猶豫不定,但一時間也無法原諒伏青山,是而仍是揮手:“你快些走吧,明日早些送東西過來?!?/br> 伏青山抱著鐸兒親了許久,又教著叫了幾聲爹。鐸兒雖還年幼,也知他倆娘一路辛苦正是為了要找面前這個男人,低聲叫了兩聲爹,忍著惡心叫他在面頰上親了幾口,才掙扎著從伏青山懷中跑了出來。 晚晴背身許久,聽得開門關門聲,轉過身來才見伏青山已經走了。她抱鐸兒過來在桌前坐著,瞅著宣紙上那飽濃的墨點發了許久的呆。直到客?;镉嬎土孙垇?,才帶著鐸兒一同悶悶吃了飯。 *** 離仙客來不遠處深巷中一間熱火朝天的鐵器鋪中,爐中火燃,精身砸鐵的鐵匠一下下掄錘敲著。伏罡單負一手低眉在一處堆著雜物的條案上執筆而畫,身邊一個瘦瘦高高面色古銅衣著破褸的男子看得許久,問道:“尺寸當要多少?” 伏罡背筆指著畫上九節鞭,估摸著晚晴的身高,沉吟片刻在旁標注:四尺九寸! 再旁還有一柄短刀,他備注道:柄須五十年核桃木,刃以純鋼,鋼須為最精! 五十年的核桃木質堅而韌,是為刀柄的良物。 旁邊那年輕男子問道:“將軍這東西,是要打給誰的?” 伏罡笑著,卻不答言?;仡^見仙客來的掌柜帶著鐵器鋪的東家帶鋼料而來,皺眉一截截檢視過去,搖頭道:“皆不是尚品,拿最好的來!” 這兩人面面相覷,那東家道:“這就是咱們京城所有最好的鋼料,若要再好的,就得是蜀水淬過的炒鋼,鋼質純精,是當年蒲元為諸葛亮煅刀而用的良鋼。制成鋒刃因價昂,京中沒有?!?/br> 伏罡皺眉聽完,點了點頭,他的鳳嘴刀,正是古法炒鋼煅成的鋒刃。削鐵如泥,飛絲即落。 他吩咐那年輕男子:“丁季,叫你手下的人快馬加鞭,去蜀中一帶尋炒鋼,便是這三五日內不能得也不要緊,只要煅好了托人帶回涼州即可,鋼必得要最好的?!?/br> 丁季抱拳應過,見伏罡戴笠出了鐵器鋪,也跟著一起出門。 炒鋼為刃,那這短刀與九節鞭皆可是可以削鐵為泥的硬韌度,但以兵器長度來論,當是女子防身所用。也不知這兵器,是他要打給誰所用。 *** 吃完飯粗使婆子又送了熱水進來。晚晴教著鐸兒自洗過了,自己也清洗了一番,見隔壁伏罡的屋子仍上著鎖,便回來在自己床上哄著鐸兒睡覺。鐸兒一路與伏罡同睡,他是自己的師父,在自己面前有威嚴,是而在床上也不敢頑不敢鬧,只要伏罡一聲令下就要閉上眼睛睡覺。但今日破天荒要在娘的床上睡,他心中歡喜縮在被窩里問晚晴道:“娘,往后我要跟你一直睡?!?/br> 晚晴心不在焉點頭道:“好?!?/br> 鐸兒歡喜的不想睡,在床上頑了許久,晚晴無奈吹了燈同躺著,他又在被窩里手抓來抓去翻騰了許久,才沉沉睡去。晚晴側耳聽著,聽得隔壁門鎖響聲,忙起身穿了鞋子披了外衣走出房門,恰就見隔壁伏罡的房門半掩著。 她合上了這邊房門下鎖鎖好,揣了鑰匙推隔壁的門,輕輕叫著:“阿正叔?!?/br> 伏罡恰就在門邊守著,一把拽晚晴進屋子,回身拿腳踢上門,再將個晚晴扔到床上,自己也撲了上來。晚晴叫他壓伏著脫掉褲子,才要回頭,他已經頂了進來,粗暴而猛烈的動了起來。晚晴咬牙哼著,幾日未曾行過房,她小腹間的酥意比之先前更甚,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攪碎成一攤似有似無的泡沫般。 他這次倒好,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就完了事。于她來說酣暢淋漓卻不覺負擔,心滿意足卻又有些意猶未盡。完事了躺在床上,伏罡才道:“跟我回涼州?!?/br> 晚晴大驚,側身問道:“你不送我們母子回清河縣了?” “不?!狈钢貜停骸澳銈兏乙黄鸹貨鲋??!?/br> 晚晴忽而意識到也許伏罡是誤解了自己,忙主動解釋:“我也不期伏青山是這樣個態度,但我跟他說的很直,言明叫他明日務必帶了東西來,我們明日就走?!?/br> 這不過是她的天真所想與一廂情愿而已。在沒有見到長大之前的伏青山之前,伏罡對自己還是十分有信心的。就拿伏青山所寫的那兩封信并寫給晚晴的那段話來說,字里行間都流露著他身為一個農村出身的仕子,身上抹不去的那種自卑以及突然平步青云后的洋洋得意。他該是個輕浮而淺薄的男子,他配不起晚晴那份沉重而艱辛的愛。 所以伏罡才會自信,自信愿意帶晚晴一起上京,銷去她少年時的這段孽緣。 但在見到伏青山的那一刻,伏罡就后悔了。 伏青山也許內里足夠輕浮,但他皮囊足夠俊美,那是女子們一見就會喜歡的,無害無侵的溫潤美男子,清瘦,修挺,有風度,有相貌有氣質,他根本不像是從偏遠秦州一個小山村出來的男子。他身上混然天成的仕子風度,或者要歷三五代家學淵源才得以成。 而且一見晚晴的態度,太過誠懇歉合,認錯,同時悔過,又求她留下。 伏罡這時才沒了信心,怕晚晴要留下,怕晚晴不跟自己走。 而晚晴一門心思想的是:他不送我們回去,一千多里長路,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幼子,是根本不可能回去的。 她咬牙思忖了一番,蹭到伏罡胸前輕言道:“我不想去涼州,那里太遠了,我根本不知道涼州是個什么地方。我沒有地種,沒有糧食收,沒有院子住,若你一心向著我們還好,若你不要我們了,我們難道要餓死在那里?” 她還是寸縷都無的精身,這樣攀附在伏罡身上,瞬時就要叫伏罡整個人都炸掉。 “傻瓜?!狈傅溃骸拔壹热灰湍愠捎H,就是要你做我的妻子,怎會突然就不要你?” 晚晴心中一片荒涼:生了我的娘,說不要就不要我了。結發而成的丈夫,說另娶就另娶,你也不過貪圖我一幅皮囊,不定幾時弄膩了或者一夜失手弄死了,我命也沒了孩子也無人顧,這一番言辭又有何可信? 她又思忖了一番,才又說:“我答應和你成親,若你愿意,我也可以給你生個孩子,但我必須要回伏村去。你在外帶兵打仗又不是一輩子的事情,待你打完了仗一樣還要回伏村,我就在伏村照料田地院子,帶著孩子等你。農忙時我一個人忙不過來,雖然可以和鄰居家幫工借工,但我一個人畢竟不如兩個人,若到了農忙時,你派個人來幫我一把也使得。若三五年后你在涼州另娶,我也不怨你,你只要寄封信來,我再招婿就是?!?/br> 他們相擁在一起,試圖說服彼此,卻又彼此之間都無法說服彼此。 許久伏罡才道:“伏青山心中沒有你,你可知?” 晚晴點頭:“我知道?!?/br> 伏罡說道:“若他因憐憫而留你在此,終不是長久之計。況且中書家的千金,不可能輕易合離,除非他不要性命?!?/br> 晚晴在伏罡懷中輕蹭著:“我知道。明日他再來,我仍是那句話,給我書個信證叫我帶走,別的話我不可能與他多說?!?/br> 伏罡左思右想又試著要說服她轉圜:“不如你跟我去涼州看一看,去了之后若你不愿意,我再送你回清河,好不好?” 晚晴聽他一門心思都是要誆自己上涼州,心道這阿正叔或者要跟伏盛待馬氏一般,與自己做個長長久久的關系,只是花生早都言過,他在涼州城還有一位女將軍等著,自己去了若是弄出差池回不了伏村,又帶個孩子,才真是難辦。 想到這里,為了要叫他轉圜,晚晴自已攀上伏罡肩膀,主動將舌頭送于他吸咬了,自己攀附在他胸膛上笨拙揉動,伏罡自然一經逗弄就要興起。晚晴叫他放坐在腰上,咬牙悶哼變成了壓在喉間的嘶嚎:“你若送我們母子回清河縣,這一路上你想要怎樣我都隨你?!?/br> 她果真陪了他半夜,盡情做出他喜歡的媚態,不喊疼也不喊酸,咬牙撐過了三更,直到他盡興時仍還醒著。他滿身大汗,她亦是精疲力竭,兩人癱在床上相視而笑。晚晴卻十分煞風景的補了一句:“必須送我們回清河縣?!?/br> 她如此固執,拿自己當籌碼來舍命陪君子,所求不過那點貧寒之地上一方小小的村屋并幾畝薄田。她眼界如此狹窄,目光如此淺薄,固執的像頭牛一樣,卻叫他心疼不已,憐愛不已,也許這就是命定的緣份,天地之間,上蒼要給她一個能理解她的人,而恰恰那個人就得是他。 *** 次日早起,伏青山將開間中自己所存的一些體已全部帶上,在吏部心思不定坐了半天就到侍郎那里告了假,出來也不帶水哥,自己一人快步就跑到了仙客來客棧中。 伏罡今日自早起就出了外,房中仍是只有晚晴和鐸兒兩個。她從樓下要了一碗帶澆頭的面來,拿小碗給鐸兒分了些,兩人正在客房中吃著,忽聽外頭有人敲門。因才值中午,她還以為是伏罡來了,起身笑吟吟開了門:“阿正叔,我們不等你,自己先吃了飯……” 伏青山早換了在中書府時那溫文爾雅的神色,此時笑的如個孩子一般進得門來,先將一包米花遞給了鐸兒,米花上糖色爆的金黃,入口綿軟易化,白瑩瑩的大米爆的虛蓬蓬,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小吃。他見鐸兒躬腰說了聲謝謝,贊晚晴:“你將鐸兒帶的很好,是個知禮有節的孩子?!?/br> 晚晴昨夜還跟伏罡保證今日只要一封手信,此外再不跟他多攀談一言兩語。是而抱臂在胸前:“青山哥今日可帶了東西來?若無,筆墨仍是齊備的,就在此替我書一封也使得。不過你須得替我蓋了你的印章,我好去與你兄弟們做個分辯?!?/br> 伏青山在床沿上坐了,見晚晴仍是一幅別別扭扭的樣子。他當初與她成親時,彼此都是少男少女,還不懂男女間的意趣,此時見她比之當年更有幾分成熟風韻,論美貌更勝魏蕓與高含嫣太多,況且與自己自幼相熟一起長大,恩情與親情都要更濃上幾分。此時那里還能舍得再叫她走,或者叫她合離。 是而仍尋著要來拉晚晴的手:“既你們來了,咱們就在這里好好過日子,我保證不虧待你們娘兒兩,好不好?” 晚晴如觸著臟物般立時甩開了伏青山的手:“我實話告訴你,自打接到了你的休書,我就沒有想過要再跟你過,我所求也不多,唯有伏村那點東西,你快快的書了東西給我,咱們就此一拍兩散。若你再這樣無理糾纏,我索性告到公堂上去,叫這京城的官老爺們替我分辨分辨,到時候咱們怕要撕破臉皮,連如今這點情分也就沒有了?!?/br> 伏青山見晚晴越說越氣,欲要攬她過來安慰兩句,豈知晚晴見他仍是這般溫溫吞吞不肯給個痛快,狠狠一把推了罵道:“你好好的也是個七尺男兒,怎的做起事來婦道人家一般?” 鐸兒見娘和這個陌生的爹撕扯了起來,又娘哭哭啼啼看起來是受了欺負的樣子,連伏青山給的米花也不肯再吃,起來捏起小拳頭先就在伏青山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腳,又一拳打了出去。他叫伏罡拉著練過幾回拳,雖人小骨頭里沒勁,但那一腳踢在伏青山干腿上,還是踢的他小腿生疼。 伏青山此時不但溫文爾雅,連一貫裝出來的風度都丟光,瞬間變回伏村那只會打孩子的魯漢一樣抱腿指著鐸兒罵道:“你怎么能打你老子?” 晚晴冷笑:“打的好。他不過一個小小孩童,也能把你打疼?看你那裝腔作勢的樣子?!?/br> 伏青山腿是真的疼,又不好說自己叫個四歲的小孩子踢痛了腿。鐸兒見伏青山還不肯走,將一紙包米花全扔到了伏青山懷中,恨恨說道:“一會兒待我小爺爺來了好好打你?!?/br> 又是小爺爺。伏青山問晚晴:“伏泰正究竟在那里?為何我兩番來都沒見他?” 晚晴道:“他就在隔壁住著,恰你來的時候他都不在而已?!?/br> 她轉念一想,自己治不住伏青山,伏罡是他長輩,說話或者管用。遂又言道:“不如這樣,你就在這里等他回來,待他回來了,你將你這些歪理說給他聽,看他怎么說?!?/br> 伏青山如今在六部也無心應付,況且尚書侍郎們也當他是空氣,他今日還在魏蕓那邊找了借口晚歸,就是為了要陪晚晴與鐸兒多呆一陣子,聽了這話又坐到了桌前,自懷中掏了自己的一點體已出來,遞給晚晴:“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在此需要盤纏,先用著,待我明日再自錢莊提些銀子,一總給你們送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