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聽說新郎官來迎接新娘子了,唐家很多客人都跑去了前院,趙騁一身紅袍,負手立在院中。 新郎官長身玉立,不但身形頎長,更是容貌俊美。因是軍人,身上少了些文人弱質的書生氣,多了些英武之姿,一雙黑眸閃閃發亮,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叫人不敢抬眸與其對視。 沈銘峪安靜立在一邊,沉默不言,面無表情。 趙騁先與岳父唐元森行了禮,而后朝沈銘峪看來,男人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他只客氣地沖沈銘峪點了點頭,而后繼續與旁人敘話。呆了不多會兒,便聽有人喊道:“新娘子來了?!?/br> 趙騁聞聲望去,就見一身大紅嫁衣的妻子趴在大舅兄的背上,寬闊的袖口里,是一雙若隱若現的如白玉般的素手。 本能的,趙騁便舉步迎了過去,站在兄妹兩人跟前。 “讓我來?!壁w騁低聲一句,而后手已經伸了出去。 “好好待我meimei?!碧棋\榮盯著趙騁看,面上表情嚴肅。 “你放心,從今往后,她便是我的命?!壁w騁亦嚴肅認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唐錦榮沉默了會兒,收回目光,然后將meimei遞送到趙騁手上。趙騁接過,將妻子穩穩當當抱在懷里,走過去與岳父唐元森又行了禮,這才帶著人上花轎。 后院一行女眷也跟了來,一直送到府門口。 趙騁一身大紅喜袍,高高坐在馬上,手勒住韁繩,腰桿挺得筆直。奏樂又響起,一路吹吹打打,直往敬忠侯府去。 趙騁婚前便在侯府東面有一處獨立的院子,婚后小兩口,便就住在這里。與唐府比起來,敬忠侯府的客人要多很多,除了一些普通的世家公子外,竟連幾位皇子都來了。鬧新娘也是厲害,一路從唐府大門口,鬧到趙騁夫妻倆小院子。趙騁將妻子背去新房,用喜秤挑了紅蓋頭,還沒來得及多看妻子幾眼,便被一群人擁著到前面喝酒去了。 鬧哄哄的人都出去了,唐妧忽然覺得耳邊清靜下來,然后抬眸四處打量。 “奴婢櫻桃,奴婢黃橙,給奶奶請安?!眱蓚€丫頭規規矩矩走進來,然后朝著唐妧行禮。 唐妧匆匆打量了兩人幾眼,然后道:“都起來吧?!?/br> “謝大奶奶?!眱扇似鹆松?,其中穿著紅色衫子的櫻桃道,“奴婢跟黃橙,是老太太派來的,老太太吩咐奴婢們,定要好生伺候大爺跟大奶奶。奶奶,奴婢給您換身衣裳吧?!?/br> 唐妧笑著道:“原來是老太太屋里的jiejie,今兒有勞兩位jiejiecao勞了,現兒沒什么事情,你們去歇著吧。有秀禾跟霜劍在,她們會好生伺候著的?!?/br> “是……”櫻桃與黃橙沒有多言,聞聲退了出去。 “小姐,您換上這身吧?!毙愫虖南渥永锓鲆患蠹t色的便服來,擱在床上,然后跟霜劍一起幫唐妧解衣裳。 唐妧道:“霜劍,這里有秀禾就行了,你去幫我打盆熱水來吧。我有些困了,想洗了臉睡會兒?!?/br> “是,夫人?!彼獎?,連忙走了出去。 唐妧實在是累,凈了面,換了輕薄簡單的衣裳后,便躺著休息了會兒。好像似乎也沒有睡多少功夫,她一驚,就醒了。 屋里靜悄悄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床頭邊上坐著個人。唐妧自然知道這人是誰,連忙掙扎著要坐起身子來。趙騁抬手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躺著,道:“我剛回來,喝了些酒,你好生躺著,我先去沐浴更衣?!?/br> “好?!碧茒€輕輕點頭,應一聲。 趙騁笑,抬手便在她額頭上彈了下,又俯身親了親她紅艷艷的唇,而后才轉身大步往凈室去。 唐妧沒有動,表情有些呆呆的,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也不曉得自己躺著呆了多久,耳邊能聽到凈室嘩啦啦的水聲,好像也沒有多少功夫,她便見那人一襲紫衣穩步走來。 這一回,唐妧沒有再躺著,而是緩緩坐了起來。 趙騁彎腰坐在她身邊,執起那雙小手來,緊緊攥在掌心,輕聲問:“餓了嗎?” 唐妧聞聲,使勁搖頭。 趙騁點頭,默了會兒,又問:“渴不渴?” 唐妧還是搖頭。 “那歇下吧?!闭f罷,他抬起素白的大手,去褪她的裙衫,動作很慢,時不時,也會抬眸看一眼她神色。 ☆、第66章 掌中寶六十六 六十六、 他手緩緩伸過來的時候,唐妧一顆心本能往喉嚨口提了提,心跳加速,此刻的鎮定,不過是強作鎮定罷了。 因為緊張,所以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見了,就任他去做吧。唐妧雙眸緊閉,長卷的睫毛卻輕輕顫抖,沒有涂抹任何胭脂的一張臉,越發的明艷動人。 趙騁褪去她外面罩著的大紅衣裳,然后輕輕覆過去,整個人厚重的身子壓在她身上。 唐妧仰躺在大紅褥子鋪成的床上,兩手本能抵在胸前,似是想護住自己衣裳。熟料,那人只稍微用力,她兩只柔若無骨的手便被挪開,緊接著,身上一涼,她嚇得睜開眼睛,就發現上半身只剩下櫻桃紅繡鴛鴦的肚兜。她感覺有硬邦邦的東西抵在自己腿間,隔著衣料都能夠感受到那股子火熱生硬,無端羞得她兩面嬌紅。 “爺……”她輕輕啟口喚一聲,本意是想要阻止他的,卻不料,口一開,連她自己都嚇到了。 聲音酥酥軟軟,嬌滴滴的,不像是拒絕,反倒像是欲迎還拒。 唐妧忽然想起,昨兒晚上母親與她說過的那些話,想了想,也就沒有再拒絕。重新又闔上眼睛,任是發生什么,她也都承受著。不知道為何,忽然間就覺得很害怕,卻又想著,他該是不會如何傷害自己。 趙騁早已等不及,此番見她安靜躺著,似有任由自己處置的意思,便也沒有再忍。 他又不是豺狼猛虎,一會兒,手腳輕著些便是。思及此,趙騁便沒有再猶豫,只將整個身子重量完全傾瀉在她身上。 外間,今兒是秀禾跟霜劍守夜,兩人是唐妧從娘家帶過來的,也忙了一整天了。雖則累,卻不敢歇著,兩人都打著精神等著里面爺跟奶奶的傳喚。 本來內室安安靜靜的,突然間,她們聽見了自家小姐叫了一聲。秀禾嚇得望了霜劍一眼,本能要進去看看,霜劍攔住人道:“爺不會傷害奶奶的,咱們就在這里候著吧?!?/br> 秀禾想著霜劍說得也對,就沒有進去,不過到底不放心自家小姐,身子貼著墻壁,豎著耳朵去聽動靜。 屋里安安靜靜的,隱隱約約,她能夠聽到里面床板震動的聲音,又輕到重,還有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以及漸漸粗重起來的呼吸聲。秀禾也不曉得里面發生了什么,不過,聽著這些聲音,她臉莫名燥紅起來。瞄了霜劍一眼,匆匆退了回去,坐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小姐在哭啊,她聽到了。 內室里,紅色紗帳被風吹得飄起,唐妧弓著身子仰躺在床上,兩只纖長的腿盡最大可能地被高高舉起。 她的身子在晃動,似是被鐵錘一下下猛烈撞擊著一樣,斷斷續續的哭聲被風吹走,殘留下來的,是頗為有些凄慘的哀嚎。軟軟的,柔弱不堪,像是受了傷的小貓兒一樣。 現在算是明白了,昨兒晚上娘親對她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極力忍受著,好不容易,暴風雨驟然停歇。這一刻,仿若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忽然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輕輕闔上眼睛,許是累極了,很快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透過窗棱,她能夠看見外面黛青色的天。 “什么時辰……”唐妧想問秀禾現在是什么時辰了,可話才出口,她便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的聲音,啞了。她仰躺著,忽然覺得渾身上下猶如被馬車碾壓過一般,不但一絲力氣也無,還疼得厲害。身上某處,猶如被利器割過一般,疼得她只稍微挪動下身子,都要流下眼淚來一般。 “時辰還早,若是覺得身子不適,再躺著歇會兒?!壁w騁素來眠淺,警惕心也高,唐妧只動了下身子,他便也醒了。 忽然又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來,唐妧又氣又羞,瞪了半臥在頭頂的男人一眼,就把臉埋進了被子里去。只可憐她現在渾身酸痛,隨便動作一下,就是致命的疼。 趙騁扯唇笑了笑,湊過身子去,輕輕伸手將被子一角拉開。 “別悶壞了,沒什么好羞澀的,一回生二回熟,做得多了,就習慣了?!壁w騁抬臂將人整個輕輕圈在懷里,嘆道,“從今往后,這個被窩,再不是冷的了?!?/br> 唐妧其實心里也不是怨他,不過就是覺得不習慣與他這般坦誠相待,但見他主動靠來,她也沒有刻意拒絕。 只乖巧縮在他懷里,安安分分的,一句話不說,任由他抱著自己。 趙騁本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見妻子不說話,便也只安靜陪著。很快,外面天兒便亮起來來,院子里,丫頭婆子們來回穿梭。 “不早了,一會兒還要去給老夫人跟夫人請安敬茶,該起了?!毙菹⒘藭?,唐妧再去動身子,勉強能夠適應那種痛,掙扎著從他懷里爬起來,然后揚聲喊道,“秀禾,你進來?!?/br> 秀禾因為擔心自家小姐,所以,一整夜都沒有怎么睡。 一大早醒來后,就候在外間門口,等著主子一有傳喚,她便即刻進去。 此番聽得吩咐,秀禾連忙笑著應聲道:“奴婢這就來?!闭f罷,對霜劍道,“夫人醒了,打了熱會來,伺候爺跟夫人洗漱更衣。一會兒,還得去上房給老夫人請安?!?/br> 霜劍點頭,轉身出去,秀禾則撩起簾子進內室去。 秀禾進去的時候,趙騁已經穿好中衣。他打小是在漠北草原長大的,素來沒有京中貴公子那種嬌貴勁兒,便是回了京,一應起居也都是不喜歡外人靠近。 所以,他院子里沒有近身伺候的丫頭,一應穿戴,都是自己親自動手。 “幫夫人穿衣吧?!壁w騁吩咐一聲,而后繼續自己的動作,待得自己一應穿戴齊整了,坐在床上的嬌妻,卻還裹著被子不肯出來,趙騁黑眸攢笑,點了點頭,大長腿一邁,出去了。 待得趙騁出去后,唐妧才肯放下杯子來,那邊秀禾已經捧著衣裳走到了床邊。 “小姐,你……”秀禾見自家主子身上“傷痕累累”,那如玉的嬌嫩肌膚上,滿滿都是紅色的痕跡,嚇得一跳,連忙將衣裳放下來,也顧不得什么禮儀了,她挨著在床邊坐下,險些哭了,小聲問,“昨兒晚上,奴婢聽見小姐哭了,可是奴婢沒敢進來。小姐,這是……是姑爺欺負你的嗎?” 唐妧想著,的確是欺負了,不過,應該也不能算是欺負吧? 或許,是夫妻間本就該做的事情,娘都提點過她了。 “沒有,他待我很好的,秀禾,你別問了?!睂τ谧騼和砩系氖虑?,唐妧有些羞于說出口,只匆匆避開不說。她自己渾身酸軟提不上力,便讓秀禾幫她穿衣。 趙騁候在外間喝茶,等了會兒,見妻子出來了,他忙起身迎過去。 唐妧的嫁衣是在錦繡齋量身定做的,除了大婚當日的鳳冠霞帔外,新婚幾日的衣裳也一應都有。樣式不同,花色各異,每一件的款式,都非常漂亮。 今兒這件,是枚紅色,襯得水嫩嫩的肌膚越發嬌艷欲滴。 因如今乃是婦人,唐妧頭發也盤了起來,露出潔白高挺的額頭。 “走吧?!壁w騁手攬著她腰,顧慮著她昨夜勞累,因而自己步子也漸漸放慢了下來。 趙老夫人對小輩素來寬厚,并沒有旁家老太太那些苛責的規矩,言明說了,不必晨昏定省。就算想來請安,也不必一大早就過來。所以,今兒趙騁夫妻攜手來上房請安的時候,老太太屋里,就只有老太太一人在。 “大爺跟大奶奶來了?!崩蠇邒呤至闷鸷熥?,笑意盈盈走進來。 趙騁扶著妻子進來,站在老人家跟前,小夫妻一并請了安。 “快起來?!壁w老夫人歡喜得很,連忙伸手去扶,一手一個,目光在兩人臉上流轉了會兒,越發滿意起來,關切地問,“怎生這一大早就過來了?天兒還早著呢,子默,該是帶著你媳婦兒多睡會兒?!?/br> “今兒要給祖母敬茶,孫兒不敢失禮?!壁w騁微微彎腰,單手背負在腰后,另外一只手則依舊扶著妻子腰。 趙老夫人讓他們坐下,這才說:“我也沒有那么多規矩,只要你們過得好,我便滿意。如今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子默,你該是曉得。你娶了媳婦,祖母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你本來軍中事務就多,留在家里也沒有多少功夫。以后有空,還是多陪陪你媳婦兒吧。偶爾的,來我這里坐坐便好?!?/br> 老夫人沒有言明,不過她想,孫兒定然是明白自己意思的。 “我曉得,你平素肯定也不得閑著。你既然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便放下大膽地去做,只要我跟子默同意了,沒人敢說你?!壁w老夫人道,“便是說你幾句,你也別往心里去,只管來找我?!?/br> 唐妧只覺得心里暖烘烘的,連忙沖老人家點頭。 祖孫三人坐著說了會兒話,陸陸續續的,趙家各房主子都到齊了。 依著規矩,唐妧給長輩敬茶收禮,而后又接受趙家小輩的茶,以及給幾位小輩送禮。 相較于旁的世家,趙家人不算多。老國公只留了兩個兒子,如今繼承爵位的是長子,也就是趙騁父親。侯夫人小謝氏,是璟國公府庶女,也是趙侯爺續娶的夫人。 小謝氏給侯爺生了一兒一女,兒子趙驥早已娶有妻室黃氏,女兒早兩年也出嫁了。 大房還有兩房姨娘,兩個姨娘都比較年輕,并無子嗣。 二房老爺體弱多病,常年病臥床榻,這會兒人沒有來,只二夫人帶著一雙兒女過來。兒子年歲不大,左不過十六七,一身青色的錦袍,斯斯文文的,眉眼間透著幾分秀氣。女兒十二三歲的樣子,身量還未長得開,面相肖似其母秦氏,烏澄澄的一雙大眼睛透著機靈,好似會說話似的。 趙驥只得一庶子,如今三歲,黃氏育有一女,如今五歲了。 趙家人不算多,唐妧一一認下來后,就把人全部記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