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襯得她平凡的樣貌間，格外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眼瞧著對方有些羞赧，甚至不敢抬頭多看自己，何悅不禁搖頭失笑，主動同她搭話道：“喜歡吃rou脯嗎？”

    田晶：“……欸？”

    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知道何悅笑容明媚地將小包零散包裝好的rou脯放到她手上的時候，這才嚇了一大跳，急忙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爸x謝何姐，我喜歡，可喜歡了！”

    何悅笑道：“我也喜歡，多吃一點，我這還有?！?/br>
    田晶急忙點頭。三包香噴噴的rou脯拆開下肚，整張嘴里都被塞滿了甜蜜香醇的滋味，她的神色也情不自禁地慢慢放松了下來，緊張的眉眼之間漸漸舒緩。

    何悅察覺到這一點之后，笑著向她手里再塞了一些。

    田晶認真地道過謝，和她在一起也沒有那么尷尬了，倒也能放松自如地說笑幾句。

    何悅心想，果然如小禾說的一樣，美食才是最好的媒介，在所有人中間暢通無阻。她微微揚起了唇角的笑意，與田晶問道：“你很怕我？”

    聽到這話，田晶全身的狀態不由又有些緊繃了起來，微赧地說道：“何姐，也不是怕你，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一見你就心生敬畏?！?/br>
    何悅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失笑地搖了搖頭，將這姑娘小心翼翼的勁頭看在了眼里，特意放松地同她閑聊道：“怕我可不行啊，在戲里面你可是心懷鬼胎的‘小騙子’女仆，憋著壞想要騙我呢！”

    叫她這么一打趣，田晶的笑意也不禁泛了出來，她是真心喜歡女仆這個角色，在看過劇本之后揣摩了好長時間，通過真摯的表演打動了導演和主創人員，才千辛萬苦地得到了這個角色。所以何悅一提起來，她當即就想起了劇本中的那些趣事。

    何悅笑著提議，“干脆你也別叫我何姐了，我們就用戲里面的方式稱呼，我叫你‘月牙’，你叫我——”

    她的話語微微停頓，田晶立即脫口而出道：“小姐！”

    這份默契無縫銜接，立時兩個人就相視而笑，開懷地笑了起來。

    “月牙，我們去哪玩？”何悅問道，環望四周，瞧著清秀美麗的小鎮頗為好奇。自從來到這之后，她還沒有時間好好逛過這座小鎮。

    田晶當即就揚起了笑意，平淡的臉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配上水靈靈的眸子，說不出的靈動活潑，壓根就不像是剛才那個靦腆十足的女孩子，而是大膽放縱的女仆月牙。

    兩個人就像是從緊閉的家宅大院中偷偷溜出來的人小姐和丫鬟一樣，好奇地探索著新奇的環境。

    立時，田晶的笑容燦如朝陽，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朝何悅引誘道：“我知道哪里好，小姐快跟我來！這邊走！”

    她快步走在前面帶路，準備順著小河岸而下，到鎮中央的集市去，那里最是喧囂熱鬧。然而，她開心地在前面領路，卻不見何悅快步跟上來的身影，不由回頭一看。

    只見何悅腳步輕緩，從容自在，十分穩重?？v然由于好不容易出門一次，就腳步輕快了幾分，但是良好的教養和打小養成的習慣，讓她仍舊下意識地維持著自己優雅的姿態和步伐，腳步想快也快不起來。

    當即，田晶就“哎呀”輕嘆一聲，不自覺地就帶入到了劇本中的角色進入，只覺得心里著急地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小姐這都什么時候了，您怎么還慢騰騰的走？快，我們跑起來！”

    說著，她就下意識地牽起了何悅的手，快步飛奔著向前跑去，溫暖的風吹鼓了人的衣衫，說不出地愜意自在，就像是心底里所有的抑郁和不開心都瞬間煙消云散。

    兩個人且笑且鬧，忘記了所有煩惱，奔跑逛蕩在小鎮的四處，真的像是出門游玩的大小姐和女仆一般，忘記了所有的煩憂。

    等劇組派人找到她們的時候，早已經到了拍戲的時間，而她們都赫然忘到了腦后。只覺得臉上的笑容舒懷開朗，怎么都止不住上翹的嘴角。

    仿佛這一上午的時間，就是兩個人偷過來的浮生半日閑一般，只屬于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時光。

    而楊明凱導演看到兩個人的這副放松愜意的狀態，不由也笑了起來，心下寬慰，故意打趣道：“怎么樣，玩得開心嗎，不會忘了現在的臺詞了吧？”

    何悅突然“啊”了一聲，驚嚇地喊道：“忘了！”

    楊導頓時就被噎住了半餉，驚疑地打量著她，不知道她說的真假。

    一旁的田晶急忙幫她維護道：“小姐別著急，我也忘記啦，我們先一起對戲回憶下?！焙杖?，就是一副主動背鍋的忠心小女仆摸樣。

    楊導：“……”

    他見到此時何悅的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立時就知道這人是在逗自己，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快快快，只給你們五分鐘時間，成與不成，五分鐘之后都得趕鴨子上架！別給我砸鍋！”

    當即，何悅就笑意冉冉地點頭答應。

    田晶也漸漸明白了過來，有些好奇又好笑地抱怨了一聲，“小姐！”

    看著兩人有趣的相處模式，楊導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等到正式開拍時，他的心情愉悅，先前緊張的心態一掃而空，出奇地覺得自己的狀態好極了。畢竟在開機籌備之初，他就知道這是一部小眾題材的電影，甚至在國內市場根本就沒有上映的可能。

    然而，他堅持要拍，一是因為被這個好劇本給打動了，二是因為有自己心中的一點執念。所以，他硬生生地扛下了所有圈內朋友的不支持，就想將這部片子拍好。

    但是他已經可以預見，這部電影一定會在票房上一撲到底。這樣的小眾題材電影，向來沒有任何的票房競爭力，即使能在國外上映，黑頭發黃皮膚的華夏演員也很難得到外國影迷們的關注。因此，從開機準備的開始，楊明凱的心里就是沉甸甸的。

    卻是沒想到在先前何悅和田晶輕松愉悅的相處模式之下，他竟然也被感染到了這種好心情，出奇意料地消解了心中的壓力，將所有的雜念一拋而空。

    甚至，當他親自坐在攝像機后面執鏡的時候，心中竟是無比的坦然和自信。冪冪之中，竟然有一種模糊的預感，這一定會是一部好電影。

    楊明凱眸光一斂，沉靜地凝望著鏡頭里兩位演員的側臉，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來，準備——5、、3、2、1，開拍！”

    旁邊，立即有劇務上前打板，“《小姐》第一幕第一場，啪！”

    隨著清脆的打板聲落下，鏡頭后兩人的表演漸漸鮮活起來。

    “小姐?！痹卵赖痛怪^，緊緊地盯著自己的鞋尖，眼神不敢四處亂看。只在靜謐的房間里，輕微地捕捉到陸如煙翻看她的推薦信的紙頁聲。

    頓時，她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月牙小心翼翼地沉住了一口氣，回憶著策劃這場騙子事件的徐紹輝交給自己的話，低聲回稟道：“我在許夫人那里做過工，所以許夫人給我寫了推薦信，知道您這缺女仆就將我給推薦了過來?！?/br>
    陸如煙輕聲問道：“信上寫了什么，你給我念念?！闭f著，就將信紙遞給了她。

    月牙倉促地接住信紙，小心窺視了小姐一眼，只見她的眉眼精致，眼神淡然，沒有一絲的波瀾。立時，她捏著信紙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收緊了幾分。

    甚至，連嗓子都覺得干涸了起來。

    “咳?！痹卵郎詈粑豢跉?，看著信紙只覺得那上面跟鬼畫符一般，滿眼一片蒼茫，無一字認識。她本來就是街頭巷子里混生活的小丫頭，家境貧困，早早地就進入社會謀生，哪里會念書識字？

    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陸家找女仆，開出了極為闊綽的條件，要求也甚是嚴格，明文說明應聘之人必須能識字看書，配合小姐做一些日常的書報整理工作。若是她現在將自己大字不識一個的真相泄露了一分半點，保準眼前這個高貴的大小姐就要派人將自己趕出陸家大門。

    頓時，月牙的心就像是緊緊被人攥住了一般，整個人都有些焦躁了起來。

    幸好，大騙子徐紹輝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曾經將信完完整整地給她讀了一遍，只要她眼前能復述出來就好。

    可是——到底她這顆整日塞得滿滿的小腦袋瓜子里，還記得多少？

    演到這里，楊明凱導演驀然喊停，“卡！”

    霎時間，片場里所有人都靜悄悄地望向他，一個大聲也沒有敢出的。這是《小姐》第一場戲，何悅和田晶的表演到底能不能達到楊導的標準？

    全看楊明凱的第一句話。

    何悅注意到田晶一瞬間臉色緊繃的緊張樣子，不由悄悄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給予了幾分支持和力量。

    楊明凱認真地回望著鏡頭，仔細檢查剛才拍到的每一幀每一幕，直到全部回放檢查完了，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第78章

    “過！”

    楊明凱導演一聲令下，片場里頓時就響起了鼓掌和歡呼聲，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新電影第一場戲就順利過關，沒有比這再幸運的事情了，給后面的拍攝開了一個好頭。

    因此，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何悅與田晶也不例外。兩人相視而笑，一瞬間放松了緊張的心情，好不開心。

    “咳！”楊明凱導演瞧著片場亂哄哄的熱鬧樣子，不由抿了抿唇角，笑道，“哎，還沒拍完呢！繼續保持這種狀態，我們一鼓作氣將這一段拿下來！”

    霎時間，眾人都鼓足了干勁，紛紛響應：“好！”

    等到夜晚收工之時，何悅才赫然發現天色已經在不知不覺地時候黑了下來。她一直待在室內地拍攝片場，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劇本和角色創造中，這種專心致志的狀態根本讓她無暇他顧。

    直到此時，才恍然發覺自己的胃里早已餓得空蕩蕩的。

    其他人概不如此。今天的戲份拍得出奇地順利，何悅和田晶的狀態越來越好，幾乎在調整鏡頭光線之后，便能一條過，所以戲份拍得出奇地快。

    其他的劇組人員亦是受到了她們狀態的影響，將所有的精氣神都集中到了拍戲上面，仿佛把所有的私心雜念都拋到了腦后。這種狀態頗為難得，亦是少見。

    直到楊明凱導演叫停下工之時，才赫然發現胃里早已空蕩蕩的，餓得脫了力，但是精神狀態卻是越發地亢奮和激動。

    “哎，這場戲拍得真爽！”

    “是啊，我好多年也沒見過這么暢快的劇組了！上一回，拍得這么順利這么爽快的時候，還是在《西天取經》劇組，那時候沒錢，但是人的心思單純啊，從上到下所有人的一顆心都攥到了拍攝上，干啥都像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頭?！?/br>
    “我也是??！別看現在身體累，但是這——”說話的那名劇務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這里真是精神抖擻！”

    對方忍不住附和地笑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要是這勢頭能保持下去的話，我看說不準這部電影能火?！?/br>
    “怎么可能？”

    劇組人員們熱絡地一邊收拾著布景，一邊議論紛紛。而楊明凱導演此時更是糾結，他入行多年，在拍戲現場遇到這樣順風順水的“入戲”狀態十分稀少，更不用說劇組上下都齊心協力，如此配合，更是少見。

    到底是要趁機抓住這個狀態，多拍幾場夜戲，還是讓演員們在第一天的拍攝中不要太累，調整一下狀態？

    霎時間，他的心里萬分糾結，左右為難。

    恰在此時，來送盒飯的人拍打著衣服上的水珠，高聲喊道：“外面下雨了，又大又急，突然就落下來了，把我渾身都澆透了！”

    聽到這話，楊明凱精神一震，急忙快步向窗邊走去，只見外面果然是傾盆大雨，瞬間澆下，模糊了人的視線。不說是如何穿過瓢潑的大雨回酒店休息，恐怕他們連門都出不去。

    簡直就是大雨留客，所有人都走不成了！

    立時，眾多劇組人員都瞧著大雨皺眉頭，“這怎么回去休息??？咱總不能在片場窩一宿吧？”

    “是啊，算了先吃飯！”

    眾人驚疑間，忽然聽到楊明凱大笑道：“這場大雨來的正好，我們趁著雨勢將雨戲給拍了！大家抓緊時間吃飯，一會兒開工！”

    “(⊙o⊙)??？！”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但是更為辛苦的卻是何悅和田晶兩人。她們連飯都沒有吃多少，急忙找出劇本熟悉起雨戲的臺詞來。雖然劇本都背過，但是這樣的臨時小考卻仍然免不了讓人心慌意亂。

    何悅來不及抱怨，也沒有時間浪費在埋怨上，專心致志地一邊喝著粥，一邊看劇本。這副敬業的樣子，霎時間就打動了不少人。

    田晶也受到了她的感染，抓緊時間扒了兩口飯后，主動與何悅對起臺詞來。

    等到場景搭好，機器批好防雨布，大雨的雨勢仍然沒有消減，又快又急。甚至當她們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能明顯地感覺到雨水噼里啪啦地濺在自己的身前，一股子寒意襲人而來。

    這一次，楊明凱導演沒有執鏡，而是親自到門前向兩人比劃解說著走位和拍攝節奏，幫助兩人更精準地把握好，防止在大雨中反復ng。

    然而，他說的再詳細，當何悅真正脫離門廳的遮擋，跨入雨幕中的那一刻，瞬間就感覺到迅疾的雨珠打落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幾個呼吸之間就澆透了衣衫。

    她靜悄悄地深呼吸一口氣，收斂了所有的感官，仿佛是沒有感覺到冰冷的雨水一樣，依照劇本的要求快速地開始了表演。

    精湛的演技甚至不用在鏡頭的特寫中，就躍入到了所有人的視線，讓人驚嘆。

    沉默圍觀的劇組工作人員們更是滿眼驚詫，有些不可思議。白天何悅的演技已經征服了他們，徹底地打破了何悅在他們心目中毫無演技的花瓶形象。卻沒想到，在雨戲這樣的嚴苛場景中，何悅的表演依舊十分沉穩。

    不管是流轉的眉眼，還是沉靜優雅的氣質，或者是淡然無波的臉色，都一點沒有受到大雨的干預。這份定力和沉穩的表現，更是讓眾人心中評價更是高了幾分。

    相比之下，年輕沒有多少經驗的田晶顯然就有些發揮失常。她的睫毛眨個不停，沁滿了雨珠，倒流進了眼睛里，顯得十分不舒服，更談不上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