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鄭繡和薛劭這才能近前。兩人都不知道薛直在外頭發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傷在何處,一時也不敢查看。 屋里一直擠著這么多人也不是事兒,鄭繡就讓侍衛都先回去了。其中帶頭的玄衣侍衛道:“太太,這是二爺的傷藥,是御醫那邊開出來的方子,瓶子里的外敷,其他的藥材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等吃完了,太子那邊自然會再讓人送來?!?/br> 鄭繡點頭記下,讓茗慧把藥收了起來。 “這位侍衛大哥,二爺這是傷到了哪里?” 那玄衣侍衛忙道不敢,“太太喚我阿平便是,不敢擔太太一聲‘大哥’。二爺是胸口中了一劍,如今已無大礙,只是當時傷勢十分兇險,又留了許多血,需要好生靜養?!闭f完,阿平朝著她一抱拳,就帶著其他人出了浩夜堂,回了前院。 人都散去后,鄭繡讓茗慧去了小廚房煎藥。她和薛劭則繼續守在床前。 胸口中了一劍。這話聽著確實輕巧,可鄭繡和薛劭都是心驚不已,胸口包扎的位置在左胸,若是再往心房偏上一點…… 他們都不敢往下想。 薛直一直睡得很是昏沉,他們受了一會兒,鄭繡就去了小廚房,想著準備一些補血益氣的飯食給他用。 小廚房里的食材有限,鄭繡一時也沒想到要做什么。 白術跟著她一道過去的,猜到了她的心思,便道:“二爺眼下怕是也沒什么胃口,太太不如做一個補血的四紅粥,又好下口,又能給二爺養養氣血?!?/br> 這補血四紅粥,鄭繡卻是沒有聽過的,便問她怎么做。 白術有條不紊地道:“補血四紅粥就是用帶皮花生,紅豆,紫米或者黑米,紅棗,紅糖熬在一起。說來不怕太太笑話,本是女兒家來葵水時吃的?!?/br> 鄭繡點頭笑道:“聽著確實不錯,也簡單,這幾樣東西咱們小廚房都有吧?” 白術道:“都是平時備著的?!闭f著就把幾樣食材都翻找了出來。 熬粥的工序也簡單,鄭繡就跟著白術一起挑了飽滿的花生紅豆,再把其他東西一起下了鍋,端到早上熬了起來。 剛忙好,薛劭小跑著到了小廚房,“娘,爹醒了,正找你呢!” “誒,就來?!编嵗C擦了擦手。 白術道:“太太快去吧,奴婢在這里看著火?!?/br> 鄭繡便快步出了小廚房,跟著薛劭回了屋里。 薛直已經被扶著半坐起來,靠在迎枕上,見她來了,臉上便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鄭繡見了便道:“你躺著就是,還坐起來做什么?” 薛直笑道:“躺的夠久了,身子骨都快躺松了?!?/br> 聽他說話聲音有些干澀,鄭繡又去桌邊到了水遞給他喝。 薛直沒伸手,就著他的手喝了好幾口。 鄭繡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還要么?” 薛直搖頭道:“不喝了。你也別忙了,坐著好好和我說會兒話?!?/br> 鄭繡放了茶杯,重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頗有些埋怨道:“你現在知道和我們說話了?你從家里一走就是兩三個月,一點兒音訊也無,就不知道我們都快擔心壞了?” “一點兒音訊也無?”薛直挑眉。這兩三個月里他先是回了慶國公府,后來又跟著太子難巡,確實忙的脫不開身,可他確實寫了兩封信給鄭繡的。一封是他臨走前,怕她不肯帶薛直上京特地寫到鄭家的。另一封是在江南時,怕鄭繡擔心,同家書一起送回慶國公府的。 說送回鎮上的信件被人截下還有可能,可送回慶國公府的家書是萬萬不可能丟失的。不過心思一轉,他也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他歉意地笑了笑,“是我忙昏了頭,阿繡不要生我的氣。不然你打我兩下出出氣?” 他眼下傷成這樣,鄭繡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便只得嘆息道:“你啊,平安回來就好。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同阿劭過下去了?!币环矫媸菗乃陌参?,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慶國公府像是一個金絲雀籠,讓她只覺得過的越來越壓抑了。 薛直略為自責地看著她,“這段時間辛苦你了?!?/br> 鄭繡又問起他這傷從何處來的。 薛直卻不想細說,只言簡意賅地道:“我和太子殿下到了江南后,確實發現有許多棘手之處,但太子殿下足智多謀,身邊又有我們眾人護著,慢慢地倒也查出許多東西來。十天前我們就啟程回京了,只是半路上出了些岔子,遇到了刺客,我不小心挨了一劍。刺客全都被拿下了,太子先讓人送我回京養傷,他還在審問刺客,大概再有幾日也該回京了?!?/br> 鄭繡側耳靜靜聽完他說了一段,他雖然說得盡可能的平淡,但太子那樣的身份都能遭遇刺客,那其中的兇險就可想而知了。 薛直說完,見鄭繡的臉色越發凝重,便忽然蹙眉‘哎呦’了一聲。 鄭繡忙問怎么了。 薛直繼續蹙著眉道:“躺太久了,餓的胃疼。想吃你做的飯了?!?/br> 鄭繡斜他一眼,啐了他一句‘貧嘴’。不過還是站起身去了小廚房,看粥熬得怎么樣了。 鄭繡走開后,薛直把薛劭招到身邊。 薛劭怕自己毛手毛腳碰到他爹的傷口,還特地坐了遠些。 薛直有些好笑道:“你爹又不是紙扎的身子,就不痛不癢地挨了一下?!比缓笏皖^看著自己胸口的一大片白繃帶,“這御醫包的傷口確實嚇人了些?!?/br> 薛劭也被逗笑了,一張小臉總算不盡是凝重的神情了。 “這段時間你和你娘過的怎么樣?還習慣嗎?” 薛劭點點頭,“還行。就是娘這幾天老是睡不大好,天不亮就起來去祖母那兒念佛經了?!?/br> “你祖母……”薛直欲言又止,頓了頓才繼續問,“你祖母沒同你說什么吧?” 薛劭抿了抿唇,想到了第一回見他祖母時,祖母說的那些話。 “祖母說,我同我娘長的很像……” 薛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不過薛劭很快就自己調整好了,輕快地笑道:“我倒覺得我長像爹一些呢?!?/br> 薛直就也跟著笑,“可不是,你這小子跟我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br> 薛劭就打開了話匣子,說起這些日子在慶國公府發生的事,順便還在他爹面前告了薛勉一狀。 鄭繡端著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薛劭在眉飛色舞、連說帶比劃地同他爹說:“他還帶了那么一條大狗過來,想嚇唬我們呢,可是我們有激雷在啊,激雷一撲過去,他就嚇得跳到了一邊……” 這一聽就是在說薛勉了。 那個熊孩子自從被薛勤教訓了一頓后,就沒往浩夜堂來了。只是偶爾薛劭去外頭園子里玩耍的時候,兩人還能碰上。薛勉見了他就沒個好臉,說些有的沒的刺他,薛劭確實煩了他,一句話都不想同他說。見到他就避開了。也就幸好沒再鬧出什么事兒。 薛直也認認真真地聽他說著,時不時點點頭,而后道:“爹回來了,阿勉就不敢欺負你了。他要再欺負你,爹就幫你揍他!” 鄭繡好笑道:“他們孩子鬧著玩呢,你瞎湊什么熱鬧?!?/br> 薛直也是說著玩的,薛勉雖然頑劣,但到底是他大哥的孩子,他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下手。 鄭繡把湯盅放在桌上,另拿了一只白瓷碗盛了一碗出來,端到了床前。 “快趁熱喝了?!?/br> 粥里放了紅糖,一聞就是一股甜膩膩的味兒。 薛直不愛吃甜食,不由就蹙起了眉頭。 鄭繡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也知道一些他的口味,“快吃快吃,就當藥吃了?!?/br> 薛直苦著臉道:“這可比藥難吃多了。除非……你喂我吃?!?/br> 鄭繡又啐了他一口,臉上不禁泛起紅暈,“孩子還在,你說什么呢?!” 薛直就看了薛劭一眼,薛劭心領神會地雙手一捂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 鄭繡便只好紅著臉坐到他身邊,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給他。 薛直的眼睛跟粘在她臉上似的挪不開,她喂一勺,他便吃一口。 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鄭繡的臉被他看的都紅的能滴出血來了。她有些慌亂地站起身,捧著空碗道:“不吃了吧?我拿回小廚房去?!闭f著,也不等薛直回答,徑自端了湯盅和空碗走開了。 薛直心情大好,連傷口都不覺得疼了。 薛劭已經從眼睛前拿下了手,就看到他爹一臉癡癡的笑。 這笑容他真的是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 唉,又來了…… 鄭繡端著東西出了內室,茗慧和粉葛都守在外間,見了便忙道:“太太讓奴婢們來吧?!?/br> 鄭繡只覺得自己心跳快得像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似的,一邊快步往外去一邊道:“我自己來就成,你們在這兒守著二爺?!?/br> 兩個丫鬟便不再多說什么。 鄭繡快步走到了小廚房,白術接了湯盅和空碗。 白術在一邊看她臉頰通紅,不禁擔心地問:“太太這臉怎么這樣紅,可是身體不舒服?可需奴婢去請大夫?” 鄭繡忙道:“不用。就是屋里熱了些,我、我洗把冷水臉就好了?!?/br> 白術心道奇怪,這快十二月的天,屋里就算燃了炭盆,又怎么可能會這樣熱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81章 081 第八十一章 薛直帶傷回來后,除了精神差了些,比平時倒也沒什么差別。 浩夜堂的伙食也比之前好了,從四菜一湯的標配直升到了八菜一湯。且伙食的精細程度尤甚從前。 而且貴陽長公主那邊也送了人過來,說是補上浩夜堂人手的空缺。 鄭繡直接把粉葛和白術提了一提,都提成了一等丫鬟。 貴和長公主那邊送來了五個丫鬟,鄭繡挑了其中最年長的,叫瑞珠的提成一等,其他四個就做二等丫鬟。 瑞珠等人都是家生子,雖然沒在主子跟前服侍過,卻也算是慶國公府的老人了。 浩夜堂一時就熱鬧起來,好在新來的下人同時也給了那些漫不經心的老人一些警醒,院子里倒是比之前還顯得井井有條一些。 鄭繡的生活也總算有了重心,每天起來先給薛直熬藥,然后一家子一起用朝食,再監督薛直把那聞著就苦的讓人想皺眉的湯藥喝下去。小佛堂那邊她讓茗慧去說了一聲,說自己最近要看顧薛直,就先不過去了。老太太也沒說什么。 就是每天換外敷的藥粉有些麻煩,要揭開紗布,對著他精壯的上身,直接往傷口上抹。鄭繡第一次給他換藥的時候,看到他胸膛位置一個快結痂的血窟窿,不禁就嚇得雙手打顫,眼圈泛紅。 薛直笑著握住她拿著藥瓶發抖的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 鄭繡閉了閉眼,穩住心神,拍開他的大手,“別動?!?/br> 薛直眉眼一動,笑嘻嘻地道:“不然讓別人來?” 鄭繡斜他一眼,貴和長公主新送來的丫鬟個個都是容色鮮妍,他倒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