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醒來時,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出了半天神。真的不行了啊,以前跟著隊伍天南海北的去比賽,回來還能若無其事的瞞著靳西沉。 現在,自從生了病之后,坐個飛機就要歇兩天才能緩過來。 溫瞳感覺到手機振動,反手從枕頭底摸出來:“誰?” “是我,周言誠?!?/br> 周言誠?溫瞳拿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確實是周言誠。但是怎么他突然間會打電話來?他不是還在肯尼亞拍戲呢么? “你最近有空么?我這邊有個溯溪活動,想邀請你一起?!敝苎哉\說,電話里的聲線很柔軟,一點也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我已經退出極限運動職業團隊了,以后社團活動可能也不會再參加,你找別人吧?!睖赝f。 “為什么?你明明很厲害,實力也不輸給任何人。為什么突然間想要退役?”周言誠驚訝,連聲線都提高了好幾個度。 “我沒說我的實力輸給任何人,當然我厲害這是事實,不過我也不是退役,我一向就是隨便玩玩,能進職業比賽也是上天眷顧,沒那么嚴肅?!睖赝忉尩?。 其實不止是靳西沉要求她不要再玩極限運動了,而是她自己的病不允許她再去做這樣危險系數和技巧性相當精準的運動了,到時候她不僅害了自己,還會拖累隊友,這樣的事情她不能做。 “我這邊有兩張方鶴生先生音樂會的票,后天你有空么?”周言誠也沒繼續那個話題,反而是略過了,仿佛這件事根本不重要。 她也樂得他別再問這件事,她總不能告訴周言誠,我生了病,可能快死了,所以不再參與極限運動比賽了嗎? “周言誠,你先約我去溯溪,轉頭又約我聽音樂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說?!睖赝?。 那邊安靜了一會,直到足足五秒后,周言誠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我在追你?!?/br> ☆、第35章 情敵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溫瞳也聽懂周言誠的意思了,可聽懂是一回事,能明白又是另一回事。 “是,事情是這樣的,你說你在追我?”溫瞳疑心是聽岔了,為了確認還是重復了一遍。 “嗯,我在追你。我很喜歡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歡的是靳西沉,所以我希望按部就班的給你驚喜,讓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敝苎哉\的聲線依舊平穩,可卻出奇的溫柔。 “周言誠,你喜歡過人嗎?”溫瞳問。 “什么意思?” “就我這暴脾氣,我哪是能聽下來音樂會的人啊,我看個電影都要看個暴力犯罪的,你找別人聽吧,我覺得陳清然挺合適的,她的氣質特別符合?!睖赝呛切α寺?,轉移話題。 “你拒絕我可以直說,何必要找擋箭牌,把我推給別人?!敝苎哉\冷笑了聲,把電話掛了。 溫瞳木愣著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就這個還說喜歡她呢?這脾氣比她這個被追的人還大啊。 溫瞳撐著腦殼,覺得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了,然后立馬打電話給大檬,她也久久不能反應過來,然后溫瞳就釋然了。 看,不僅是她一個人覺得這簡直無法想象。 溫瞳見周言誠的第一眼是新生入學時的社團招募,他和五大三粗的社長坐一塊兒,一言不發的冰塊臉,仿佛周身氣壓都下降了好幾度。 溫瞳跟社長聊了幾句,他倒是個很隨和的人,雖然長得像個暴力分子。 這邊的周言誠從頭至尾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安靜的坐在社長身邊像一尊會呼吸的雕像。 談話過程中,溫瞳也無意的打量了他幾眼,人長的不錯,挺白凈的,發色比較淺,襯得整個人有點白皙的近乎病態,就這個體質來玩極限運動,小心臟撐得住這個刺激吧。 溫瞳下意識又多打量了他一眼,他也沒說話,冷眼任她打量。 反觀社長聽她的自我介紹后就差沒抱住大腿求她加入了。溫瞳呵呵笑了幾聲:“客氣,客氣?!?/br> 入社申請表填完了之后要社長和副社長兩人簽字,社長簽完了隨手一推,遞到了周言誠旁邊。 他是副社長?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溫瞳小聲在心里嘀咕。見他迅速的簽完了了名字,收進了一邊的文件夾里。 唔,字不錯,只是手卻一般了。 自從跟了靳西沉之后,她就不自覺的去看別人的手。 靳西沉的手白皙修長,骨節不像一般男人粗硬,卻很明晰,指節分明。指尖很細,指甲修整的干凈整潔,沒有一絲臟污。 因為職業原因,所以會有一些輕微傷痕和細繭,而在記憶里,他從不刻意去保養,仿佛天生就是那樣,這個認知簡直令人嫉妒。 此時再看周言誠的手,和他的臉卻嚴重不符,他明明長得白凈秀氣,一副先天不足的樣子??墒謪s粗硬寬大,儼然是社長那種純爺們才會有的手。 真是可惜了。 溫瞳在極限運動上也算是老手了,所以毫無疑問的酒加入了社團,社長站起來,說了尷尬無比的一句話:“現在,我們是同志了?!?/br> “……” 開學初的第一次行動是攀巖,沒有什么難度和危險性,主要是考驗新成員的能力和耐力。 溫瞳這才記起來,之前大檬說有人在微博上說她和周言誠的感情,配圖的那張照片應該就是那次拍的! 當時她聽見社長叫她,一扭頭就被拍了,就是普通的留念。 那次之后陸陸續續又進行過幾次活動,好巧不巧的都是和周言誠搭組,慢慢的社里的人都拿他們開涮。 周言誠話少得可憐,聽見這種話的時候基本上就是理都不理的走開,而溫瞳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聽見這些小小就算了,誰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大檬把她堵在了文件柜后面,嚴肅的問:“你倆是不是在一起了?就說你倆總在一起沒好事兒!好啊,光明正大的過二人世界?。?!” “你腦洞太大了,需要五色石補上?!睖赝凶∷哪?,正視她的眼睛:“還有,什么叫我們總在一起,我們那個怎么也不叫總在一起。天地良心我認識他到現在一共就見過四次,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而且哪次不是社團集體出動。你給二人世界日久生情的門檻抬高點沒人罵你?!?/br> 大檬松了口氣,隨即又提起氣來:“那你為什么不解釋?他們總這么誤會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啊?!?/br> 溫瞳擺了下手:“解釋什么,他們也就是隨便說著玩兒,我們搞極限運動的不拘泥于這個。而且周言誠那個脾氣你知道,我要是著急的跟去每個人解釋,他還以為我欲迎還拒呢?!?/br> 大檬點頭,自己又開始說八卦了:“說的也是,上回有個女孩子在他面前緊張的暈倒,他當時不知道怎么善心大發送去醫院,那姑娘就跟他表白了,結果你知道他說什么?!?/br> “說什么?!?/br> “他說下次不要再裝暈倒了,浪費醫療資源,也浪費他時間。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啊?!贝竺侍岬街苎哉\就一臉的不高興。 “好好好他不會說話,所以他沒朋友?!睖赝矒岬呐呐乃绨?,知道她不待見周言誠,不過這也是個人脾氣,沒什么好氣的。 這也是為什么大家喜歡開溫瞳的玩笑,就是因為她脾氣好,玩得開。不僅會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不需要旁人另外給留面子,還有就是她根本不在意這些。 那他賣這個新聞的意義,在哪兒呢? 溫瞳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結果那邊大檬的聲音又叫起來:“喂喂喂你還在不在聽啊,今天你叔叔去清江大學的醫學院報道,你要不要去圍觀啊?!?/br> “去去去,當然去,你等我一會啊?!睖赝豢磿r間,都過了九點半了,講座十點鐘就開始了,于是百米沖刺一樣沖進了衛生間。 ** 溫瞳和大檬兩人趕到的時候,講座剛剛開始,靳西沉今天穿著黑色的立領襯衫,兩指捏著一只潔白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字。 “我叫靳西沉,畢業于劍橋大學醫學院,主修病理學。在接下來的四年時間里,如無意外我們每周都會見一次,你們可以叫我老師、教授,或是直接稱呼我的名字?!?/br> 粉筆被放回盒子里,修長白凈的雙手撐在講臺兩側,微微斂眉翻了翻點名簿。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黑色立領襯衫上,攏住清淺的身影。 “如果我的自我介紹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你們的自由提問時間?!鳖D了頓,補充道:“我不喜歡點名,選修我的課的同學,今后我的課你們喜歡聽就來,不喜歡聽,忍著也要來?!?/br> 他的聲音很清淡,又帶著點柔軟,蜻蜓點水般的撩動著下面女學生們的心。眾人發誓,就算不點名,不看臉,只聽聲音,靳教授的課也堅決不缺。 因為在這之前,醫學院請的所有教授都是醫院里那些雖臨床經驗無數,但穿著板正的西裝也遮不住的變形的身材,壓低了聲音也低沉不了學究派。 現在突然來了一位容貌甚佳,氣質出眾的年輕教授,難免都得要激動一陣,要知道老師的顏值是影響翹課率的唯一標準。 靳西沉輕咳一聲:“現在你們有十分鐘的提問時間,請開始?!闭f著抬起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老實,請問您有女朋友了嗎?介不介意師生戀?!币粋€女孩子站起來,大大方方的問。 靳西沉笑:“有,后一個問題,我想她會更介意一點?!?/br> 眾人皆失望的唉了一聲,大檬去杵溫瞳胳膊:“看到沒,這都是你情敵啊?!?/br> 溫瞳:“呵呵?!?/br> 前排有個男生站起來:“老師,您覺得應該怎樣定義病理學?很多人覺得這就是雞肋學科,可有可無?!?/br> “如果你的面前有條河,你又想到對面去,排除劃船和長出翅膀之外,你應該選擇什么樣的辦法?”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舉了一個例子,有學生立刻反應過來。 “橋!” 靳西沉笑:“病理學又被成為基礎醫學和臨床醫學的橋梁學科,如果有人再瞧不起病理學,你就把他扔到河里去?!?/br> 眾人哄然大笑,他嘴角的笑意斂下去,只剩一個淺淺的弧度:“下一個?!?/br> “教授,聽說您之前兩年一直在南蘇丹、肯尼亞等地做無國界醫生,請問發生過什么有趣的事情嗎?”角落的女孩子接過話筒,站起來問道。 “站在炸彈上施救數十個小時,被槍抵著頭做十二個小時的手術,上萬人集體爆發霍亂,入眼可見的都是腐爛發臭的尸體,一到下雨的時候,雨水灌滿帳篷,尿液和糞便混合著泥水。除了天災之外有時還會爆發恐襲,爭分奪秒的和死神搶人,最后卻發現你只有一只手,無論如何也快不過死神的鐮刀。這算是有趣的事情嗎?”靳西沉笑,那女孩子也是一僵,覺得自己失言。 無國界醫生去的地方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艱苦、最貧窮、最需要幫助的地方。醫生的一雙眼睛救人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去注意什么有趣的事情? 結果女孩子還沒來得及道歉,就聽靳西沉說道:“開個玩笑?!?/br> 眾人松了一口氣。 “我在肯尼亞呆的時間最長,那里最嚴重的其實是艾滋病,當地人沒有完善的醫療和足夠的知識這是最大的障礙。而對于艾滋病這種無法根治的疾病,我們所做的并非是單純的慷慨和善舉,對于無國界醫生來說,“人道”不是口號,不是抽象的理論也不是為了競爭誰的手術做得最多、帳篷搭得最快。是救助危難中的人,減輕他們的痛苦,協助他們恢復自主能力,可以有尊嚴地活下去;無法挽救的,也使他們得以擁有著人的尊嚴離世。在座的我不知道有多少醫學專業的學生,但我希望,不管你是否身為醫護專業人士,都能夠關懷不幸者并向危難中的人伸出援手?!?/br> 靳西沉說完,底下立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溫瞳第一次感覺到,無國界醫生在別人的嚴重是一個多么崇高且敬重的職業。 她的眼里只看到了那個人,他救人她就跟著救人,他做什么她都是堅定跟隨的,卻從未認真思考過,他所做的是做么沉重的一件事。 明知危險,卻自愿走進原不屬于他的天災*,驅使他面對重重阻撓困乏,依然堅持。 這大概就是靳西沉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他那樣善良柔軟的內心。 角落的女孩子站起來:“靳先生,請問以后你還會繼續研究漿細胞病嗎?” 姜荔! ☆、第36章 遺體 靳西沉頓了頓,沉默著看了那名女生一眼,遲遲沒有答話。 臺下哄笑的人都突然收住了聲,甚至有人屏著呼吸小聲問:“怎么了?剛才那個女生問了什么不該問的?” 大檬可不像吃瓜群眾一樣,她立刻去找可能擁有第一手情報的人打聽去了:“瞳瞳,這小jiejie你認不認識???我感覺好像是你叔叔熟人啊?!?/br> 溫瞳當然知道是誰,但這事兒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就揀簡單的說了:“嗯,靳西沉的病人?!?/br> 大檬說:“她剛說哪個什么玩意病,聽都沒聽過,你叔叔研究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