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裕固部、科倫部、伊拉魯那部集體退出了,此外其他部落的人也有十之一、二不愿應戰的?!眴蠢?,“師傅,現在我們怎么辦?” “不著急,只要沒了靖世軍,沈御的軍隊在咱們的草原上就成了瞎子,而且他也自身難保?!被舻碌?。 “師傅心里有法子了?”喆利一喜。 “準備筆墨,我要修書一封?!被舻碌溃骸安榱诉@么多年,今日總算是可以確定靖主的身份了。我那師兄對他這個徒弟不是極有信心么?可惜連個靖主的身份都隱瞞不了,又成得了什么大器?中原人最擅長狗咬狗,都不用咱們動手,沈家就會成為中原朝廷的眾矢之的?!?/br> 霍德十幾年前在靖世軍里待過,深知靖世軍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有多令朝廷命官懼恨,一旦沈徹身份曝光,就是建平帝也保他不住,一個泄露了身份的靖主,那就從狼變成了羊了。 霍德寫信的人正是沈徹一直忌憚卻沒動不了的中書令梁晉和。靖世軍就像建平帝手里的暗刃,而梁晉和則是明器,兩者互相配合,卻又彼此牽制,都想弄死對方,卻又都不敢輕舉妄動。 喆利道:“真想不到會是沈徹。只是消息里說,他此次到同羅城,居然還帶了他妻子,這是為何?難道就不怕咱們動她么?” “這才是他的聰明之處。咱們都以為靖主不可能干出這種蠢事,所以才只是懷疑他。那女人是不是他妻子還不一定呢,哪怕就是他妻子,死了難道他不能再娶一個。你跟靖主打交道這么多年,你覺得他會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低頭的人?”霍德道,他也是以己推人,女人在霍德眼里不過是雜草一般低賤,自然不覺得沈徹的妻子能有什么地位。 霍德收書入封,遞給喆利以火漆封口,“速速送出去,不得耽擱。能不能不費吹灰之力殲滅沈家,就全看這封信了?!被舻潞土簳x和早有協議,若是他能尋出靖主,并找出證據證明,那他就會力薦建平帝裁撤沈御。而如今發現,沈御乃是靖主的哥哥,那就再好不過了,梁晉和肯定會更賣力的,他對靖世軍可是恨之入骨。 就在霍德得意洋洋的時候,他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卻很快就落在了沈徹手里,并且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中原,只不過收信的對象卻是建平帝。 紀澄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她深為慶幸自己現在不是沈徹的敵人?!澳阍缇椭阑舻聲戇@封信是不是?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扎依那泄不泄露你的身份。你等的就是霍德的這封信,有了它,梁晉和私通突厥人的大罪就坐實了?!鄙蚣覜]有了內憂,沒有了制衡,沈御這征北大元帥就能展開拳腳了。 沈徹一點兒也不居功地笑了笑。笑得可真是很自大很討厭的。 紀澄湊過沈徹的跟前去道:“也真不枉費你在扎依那跟前兒賣弄了那么久的男、色,你這么容易就拿到了這封信,是用了扎依那安排在霍德身邊的暗釘吧?” 沈徹伸手輕松地就擰住了紀澄的臉蛋,“女人這么聰明可不好?!?/br> 沈徹這一次用的不過是暗度陳倉之計謀。明面上沈徹和扎依那合作是為了策反那三個部落,削弱喆利隊伍的實力,其實那根本就是為了掩飾他的真實目的。聰明如霍德也入了沈徹的蠱。 而在沈徹看來,這些被策反的部落,今年不進攻中原,明年一樣會被中原的富庶給惹得紅了眼,不過是緩兵之計。 去掉了梁晉和才是眼前最大的事情。軍隊能不能有士氣,糧草是個大問題。梁晉和在政事堂說一不二,一直扣著征北軍的糧餉不發,這才有沈御派人到處籌措糧食的事情,而紀澄那位青梅竹馬也真是因為這樣才能換得個一官半職。 而且梁晉和在大后方還喜歡對著沈御的軍事策略指手畫腳,最后更是派了監軍到征北軍內,一應行動全要告知這位監軍,待他首肯了,沈御才能動。用一個不懂軍事的人來管軍事,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沈徹跟扎依那籌旋多日,甚至早早地就請一份圣旨,的確就是為了能得到扎依那的信任。否則靖世軍再厲害,也不一定能及時截獲這封至關重要的信。如果這封信真到了梁晉和的手里,那的確是不堪設想的。 “可是,你的身份被泄露總歸是極危險的?!奔o澄道。 沈徹點點頭,“所以這一次一定容不得霍德和喆利再活下去。不過也暫時不用擔心,像靖主這么奇貨可居的消息,霍德可舍不得輕易地放出去,再說了,他并不知道我已經知曉此事,所以他還打著不能打草驚蛇的主意,暫時我的身份還不存在廣為泄露的風險?!?/br> 紀澄點了點頭,“那你怎樣才能找到他們?” “我現在就是魚餌,不用去找他們,他們自會找上門來?!鄙驈乜粗o澄道:“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一定不能離開南桂和蓮子兒的視線,也最好一直跟著我?!?/br> 紀澄垂眸沉吟片刻才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帶我來草原的。這樣你和扎依那周旋時就不用顧忌我,而現在也不用擔心我的安危?!奔o澄自問,她到草原上來也的確是無所事事,就算沒給沈徹惹麻煩,但也算是累贅,她都不懂沈徹的想法。 沈徹其實自己有時候也沒能控制住自己,有些事明知不應該,卻又總是想看她眼睛突然一亮的那個瞬間,總想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即使她沒有提,也總是忍不住為她安排。 “我這輩子的敵人可不止一個兩個,總不能因為外面有風險,就一味地將你藏在家里吧?”沈徹走到紀澄跟前,用手將她的耳發別在她耳后,“我想問你的是,你是愿意跟我并肩站在一起,一起面對未知的風險,還是愿意就待在那后院里,無風也無浪?” 紀澄的心意是顯而易見的。她從來就不甘于在后院深藏功與名,在和妯娌之間的雞毛蒜皮里過一輩子,她向往著能像男人一樣,建功立業,當然并非是去朝堂闖蕩一番,她只是想有自己的追求,例如賺錢。 賺錢的過程之于紀澄,大概就像敦倫之于男人吧,都能帶來無以倫比的愉悅,已經成了生活里不可或缺的東西。 只是紀澄沒料到有這么一天,沈徹會對她說出這樣的邀請之言,她欣喜并感動,沖動之余忍不住踮起腳尖,在沈徹的唇瓣上輕輕的啄了啄。 沈徹怔住了。 這種待遇是他從沒想過,也沒敢想過的,只是一個吻而已,甚至連吻也算不上,就是碰了碰而已,卻叫他心底震蕩出巨大的回音,手腳都為之發麻,心又酸又軟,漸漸開始膨脹,恨不能有個發泄口,叫他能手舞足蹈一番。 紀澄的輕輕一啄,在沈徹反應過來之后,就變成了口舌相戲,再沒什么技巧而言,就是不停地渴求,再渴求。 紀澄覺得自己的舌根都要被沈徹給吞了,她的袍子“嘩啦”一聲就被撕裂了,竟然連解衣帶的功夫都等不了了。 沈徹就像沙漠里渴了兩天的旅人似的,逮著哪兒都拼命吸吮,紀澄“噯噯”叫疼,可又沒忍拒絕沈徹。因為她忽然感覺到,沈徹就像個要糖吃的孩子,行為是那么直白,紀澄的心就軟了,她遠沒有她以為的那般鐵石心腸。 沈徹何等人物,以前遇到這種事,哪怕就是順從,紀澄也是像小老虎一般掙扎之后才妥協,可不像現在這樣讓他怎么揉怎么捏,都一聲不吭的。 咳咳,也不是一聲不吭,只是聲音碎得不成音調,還時常被撞得戛然而止。 作為男人,感動之后,沈徹心里琢磨得更多的是,今日是不是可以換個不常用的她素日都不肯嘗試的姿勢? 咄,得寸進尺也是人類的天性。 紀澄的額頭已經冒汗,正暈暈乎乎地攀著沈徹,可他卻忽然不動了。紀澄掙扎著睜開雙眼,沈徹低頭在她耳邊道:“該死的,來了個聽壁腳的,你等我出去收拾?!?/br> 第196章 四兄弟 有些聲音沈徹可不愿意跟人分享,尤其是來人。所以哪怕再不想出去,他也得毅然決然地轉身。 “二哥,也太有興致了,這離天黑還遠呢?!鄙蜥缑竽X勺,一臉壞笑地看著沈徹。 “說。要是沒有要緊事,我把耳朵給你剁下來?!鄙驈氐牟凰珜懺谀樕狭?,而且還是大寫特寫。 沈徵也是男人,當然知道好事被打斷的不爽,趕緊說正事道:“是大哥那邊有些事情,前兩日李斯摩依約派了信使來,可大哥當面就拒絕了李斯摩的投誠?!?/br> “當時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沈徹擰眉。 “呃。當日我回去告訴大哥的時候,他并沒表態,但也沒拒絕,我以為這樣天大的好事,他絕不可能拒絕,哪知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鄙蜥缫埠苁强鄲?,“大哥,還說……” 沈徵一臉為難,這當口他絕對不愿意自家兄弟起了罅隙。 “他說什么?”沈徹問。 沈徵低下頭不敢看沈徹的臉色,“他說,他要贏就要贏得光明正大,靠在女人裙子底下耍的陰謀成事,他不屑,也不能茍同?!?/br> 沈徹和扎依那的事情雖然并未四處宣揚,但也并未刻意隱瞞,扎依那又是火祆教圣女,各方勢力都有所關注,沈御自然也清楚。他不僅清楚,最近還得了沈徹這邊的消息,知道了喆利手下三個部落的臨陣撤兵,是以這才有“女人裙下”之說。 沈徹倒是沒有如沈徵想象中的顯出憤怒之色,反而和顏悅色地問沈徵道:“你覺得這件事我做錯了嗎?” 沈徵趕緊道:“當然沒有,要不然我也不會來給二哥報信。在我看來,不管陰謀陽謀,能最大程度地保住咱們大秦士兵的命才是最好的謀略?!?/br> 沈御是個完人,所以他要陽謀,要光明正大,但這樣的勝利無疑是需要建立在巨量的鮮血之上的。而沈徹與沈徵都是希望能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的人。 沈徹點了點頭。 沈徵因為還有所求,所以可著勁兒地拍沈徹的馬屁,“再說了,扎依那那樣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想征服啊。又漂亮又野性,也就二哥能有本事讓她俯首帖耳?!?/br> 沈徹皺起眉頭道:“行了,少拍馬屁?!?/br> 沈徵這才收斂了一點兒,轉而道:“可是我看大哥這回是鐵了心的,我怎么勸他都不聽。二哥,以前大哥和你無話不說,你們到底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和大哥談一談,看能不能讓他回心轉意?!?/br> 沈徹又問了幾句細節,這才道:“我知道了。大哥那邊我回去的,只是我還得先去一下李斯摩的屬地,這一次出爾反爾,他心里肯定有動搖,我不能讓喆利趁虛而入?!?/br> 沈徵點點頭。兩人說完了正事兒,沈徵卻還賴著不肯走,人生大事也是正事兒,這些時日他心里的倩影就一直沒消失過,“二哥,上回我托你打聽的姑娘,你這里有消息了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沈徹就火冒三丈,心火憋在胸口里,這當口又不能朝沈徵發火,他可不想再添一樁兄弟罅隙。另一方面紀澄對此毫不知情,沈徹自然也不能多事兒地叫紀澄知道,不然她心里還不怎么別扭呢。你說這多憋火? 當下沈徹就沉下了臉,“這是什么時候了,你還顧得上這些。我手里打探消息的人自己都嫌不夠用,還要給你找姑娘?” 沈徵見沈徹發怒,也不敢多說,只是嘴里忍不住嘟囔道:“平時是你們催著我娶媳婦,現在我著急了,你們又不著急了,真是的?!碑斎簧蜥缧睦镞€有更多的腹誹,他二哥都顧得上白日宣yin,怎么就顧不上也照顧照顧弟弟的需求,自然這話沈徵是不敢說給沈徹聽的。 沈徵一走,沈徹轉身回了帳篷,紀澄已經重新穿戴整齊了,但見到沈徹進門時,臉又紅了起來,“都處理好了?”那種時刻出去的人,本該迫不及待地返回的,只是沈徹既然去了那么久,肯定是有事發生了。 “唔?!鄙驈乜粗o澄心里有些郁郁,知曉只弟弟肖想自家媳婦,卻還不敢出口惡氣,真是憋屈,更甚的是,沈徹也是男人,也經歷過沈徵那種朝思暮想,腦子里別提有多腌臜了,沈徹只要一想到沈徵想的是紀澄,就恨不能將他腦子扭下來。 “怎么了?”紀澄關切地道,她很少見沈徹如此神情低迷。 沈徹握了握紀澄伸過來的手,“沒事,只是我們得立即去找李斯摩?!?/br> 一切都是輕裝簡行,很快就整頓好人馬出發了,紀澄是在沈徹零星的空暇時聽得他把前因后果說了。她和沈徹自然是同樣的人,都是以小博大的賭徒心理,所以覺得沈御稍微迂腐了些。 可是紀澄哪里知道,正是因為她,沈御才會說沈徹靠女人的裙子吃飯,潛在未發之言就是在替紀澄打抱不平。 雖然沈徹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是他們一行人卻依舊是游山玩水似的出行,不能叫人看出任何端倪。 紀澄依舊著的是男裝,這樣騎馬方便。 “有沒有興趣跟我賽一次馬?”沈徹朝紀澄揚了揚馬鞭。 傻子才跟你賽馬,紀澄可是知道沈徹的輝煌戰績的,馬球場上的英雄馬技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紀澄果斷搖頭。 沈徹策馬靠近紀澄道:“你若是贏了,我陪你唱‘皇太后和小太監’的話本子如何?” 紀澄一下就笑了出來,“當真?” “當真?!鄙驈刂刂氐攸c了點頭。 “好?!奔o澄一夾馬肚,那馬就疾馳了起來,她回過頭來,聲音從遠處的風里傳來,“小徹子,趕緊跟上?!?/br> 沈徹只能搖頭,女人這種玩意但凡給點兒顏色,她就能開染坊,而且還不止一間。 紀澄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她如今根本不敢小瞧沈徹,她自己氣喘吁吁的,背心都打濕了,而沈徹呢,卻依然還沒甩掉,就那么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只落后半個馬身的距離。 無論是上山、淌河還是鉆林子,紀澄的拿手好戲都使出來了,可就是甩不開沈徹。 最后紀澄只能氣呼呼地停住馬,將馬鞭朝沈徹一扔,“不比了!你這樣算什么意思???”紀澄想贏,可卻并不稀罕這種沈徹放水才能取得的勝利。 沈徹道:“我不是放水,只是前面沒有風景,我騎馬就不得勁兒?!?/br> 紀澄不語,她有預感,沈徹肯定又要口花花了。 “你在我前面,就是我的風景。我只愿跟你并肩一起看風景?!鄙驈氐?。 紀澄的牙都要酸掉了,她可算是知道沈徹的女人緣是哪里來的,只怕在扎依那那里也沒少哄人,否則扎依那能這么幫他? 紀澄紅著臉輕咳了一聲,“說得這么溜,沒少在其他人面前練習吧?” 沈徹但笑不語,說不得這些年他的確累積了些經驗,不吃醋的女人是絕無僅有的,而通常男人能時不時讓女人吃點兒小醋,倒可以增進些感情。那種滿腔情意熱騰騰地擺在她面前的話,她反而嫌棄燙嘴。 沈徹的笑意一下就讓紀澄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她跟在云娘身邊長大,看著云娘一點一點枯萎下去的,天天跟那些妾室爭風吃醋,反而落了下乘,將自己父親越推越遠。 而在小小年紀的紀澄看來,這天下可做的事情太多了,何需成日圍著一個男人打轉,她可憐自己的母親,又恨她看不開,怎么勸解也無果。那時候紀澄就在心里發過誓,她將來才不要像她的母親,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紀澄瞥開眼,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沈徹上前牽了紀澄的馬道:“前頭有戶人,估計今晚我們得先去他家借宿一宿了?!?/br> 至于南桂和蓮子兒她們沒有紀澄二人走得快,還在望不見的另一頭哩。 這戶人家還挺殷實的,羊圈里關滿了羊,膚色黑里泛紅的女主人正在準備晚飯,男主人不見蹤影。 紀澄捧著熱騰騰的奶茶,美美地喝了一口,可惜她聽不懂突厥話,只能在旁邊聽著沈徹和丹珠聊天。 “她怎么是一個人???”紀澄小聲問沈徹。 “她男人去鎮上趕集去了,還沒回來?!鄙驈鼗氐?,話音剛落就見兩個大漢走了進來。 沈徹道:“喏,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