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可誰人還能顧得上看她們跳舞啊。 那平親王的小兒子楚得垂涎三尺地看向沈徹,“那小女表子長得怎么樣?” “不錯?!鄙驈氐χ蛄艘豢诰?,然后站起了身,朝正在陸續退場的舞姬走去。 到門邊時,只聽見沈徹的聲音帶著一絲欲望的沙啞道:“怎么,這就想走?” “喲喲喲”,場內又發出哄笑,他們都是歡場???,自然也都明白沈徹的意思,沈家二公子可是很久沒這么急不可耐過了。 紀澄朝沈徹拋去一個媚眼,隨手一帶將沈萃拉到跟前,拿捏著嗓音道:“這是我meimei?!?/br> “哎喲喲,二哥這真是艷福不淺啊,左擁右抱好不快哉,還是姐妹花?!眻鰞扔质且环蛉?。 那場中伺候貴客的管事早練出了察言觀色的好本事,一個眼神使過去,就有人來因著沈徹和紀澄兩人往那香閨去了。 紀澄和沈萃跟著沈徹進門后,一見沒人了,沈萃立即一把拉下面紗,淚珠子一下就滾了下來,“二哥……” 此時沈徹臉上哪里還有剛才的曖昧之色,只冷著一張臉道:“別說話,我安排人帶你們走?!?/br> 紀澄連忙道:“徹表哥,我和五meimei的衣裳還落在那西北轉角第二間屋子里,就藏在那進門左手邊的第三個箱子里?!?/br> 聞得此言,沈徹不由多看了紀澄兩眼,然后點了點頭。 也不知沈徹怎么吩咐的,很快就有人來帶紀澄和沈萃離開,她們依舊穿著波斯舞服戴著面紗,就像是被哪家貴客看上的要帶出去玩樂一般,也沒人上來過問。 紀澄和沈萃上得馬車后這才松了一口氣,很快又有人將一個包袱遞進來,正是紀澄和沈萃的衣裳,她們趕緊換了起來,那馬車也“得得得”地駛出了天香樓。 紀澄她們換好衣服之后,就聽見車窗被人敲了敲,然后沈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換好衣服了嗎?” “換好了,二哥?!鄙蜉蛻?。 “那我進來了?!鄙驈氐?。 沈徹的馬車車廂原本挺寬綽的,可是他一進來,就讓人有了馬車十分逼仄之感。紀澄和沈萃都忍不住往角落里讓了讓,后來紀澄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應該是沈徹給人的無形的壓力導致的,只是當時她是當局者迷,還以為只是因為他個子高的緣故。 “怎么回事?”沈徹看著沈萃道。 沈萃忍不住拉了拉紀澄的袖子,示意她來回答。雖然她這位二哥平素并不嚴厲,和她們說話時也時常帶笑,但沈萃就是怵他,背地里雖然也編排沈徹的風流,可是當著他的面兒絕對屁都不敢放。 紀澄可不想當出頭椽子,但奈何沈萃拉她衣袖的動作幅度太大,紀澄想裝不知道都不行,這個棒槌,到了關鍵時刻從來都是不頂用的。 紀澄只好開口道:“今晚我同五meimei還有芫jiejie她們到潁水畔放喜鵲燈,當時有姑娘落水,有人趁亂將我擄了,我是到了天香樓才發現五meimei也被綁了的,只是不知道芫jiejie、蕁meimei她們幾人可好?”說到這兒紀澄就有些急了,這當然不乏做戲的成分,王家姐妹絕對是不敢動沈芫和沈蕁的,不然沈家肯定會和她們拼個你死我或。 沈徹沒有回答紀澄的話,“你們是怎么跑到九蓮廳去的?” 紀澄一點兒都沒隱瞞沈徹,“我比五meimei醒得早些,聽見了外頭人講話,是個叫‘麻子’的人將我和五meimei賣到天香樓的,只賣了二百兩銀子,那人唯有一個要求,就是,就是今晚……”紀澄臉皮再厚也沒臉說了,其實要不是因為今晚就得開苞,那些人也不會就去那樣久,找能出大價錢的恩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 沈徹擺了擺手,他自然明白紀澄的意思,嘴里玩味道:“只賣了二百兩銀子?” 第52章 吃不到 紀澄臉一紅,頓時聽明白了沈徹的重音,那是一個“只”字,她心里只覺得憤憤,這是什么時候,這位二公子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捉她語氣上的錯兒。 沈徹追問了一句,“那澄表妹覺得該賣多少銀子?” 絕對的惡趣味,紀澄瞪著沈徹不說話,這人嘴角含笑,簡直絲毫同情心也無,他難道就不能體會一下她們劫后余生下的擔驚受怕么? 紀澄低頭不語,只聽沈徹又道:“通常這些地方買姑娘,也就三、五兩銀子的事兒,當年那位向大姑娘也就賣了五十兩銀子?!?/br> 這潛臺詞的意思是她們已經賣得很貴了么?紀澄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沈徹,敏感地問道:“向大姑娘是誰?” 沈徹可沒有給紀澄講太子太傅家的向大姑娘的故事的閑心,轉而又問道:“你們怎么會裝扮成舞姬的?” 紀澄沒回答,她的心思還纏繞在沈徹提到的向大姑娘身上,那是誰?為何沈徹會拿向大姑娘來類比她們? 沈萃見紀澄失了神,趕緊接話道:“我們是誤闖進舞姬換衣服的地方的,澄jiejie就讓我趕緊換上她們的衣服,免得別人發現?!?/br> “哦?!鄙驈貞艘宦?,但那語調卻十分值得人玩味,“這么巧就剛好闖進了舞姬換衣服的地方?她們也那么巧就沒發現你們是假冒的?” 紀澄此刻已經回神,聽見沈徹的質疑,眉毛立即就豎了起來,沈徹這是什么意思?懷疑她和外人合伙做的這件事?她這樣做能有什么好處? 其實在沈徹看來,紀澄在這件事里能得到的好處實在也不算少。她不僅救了她自己,還救了沈萃,看沈萃現在那模樣,對紀澄那是一個依賴和佩服,想必等她回去,她姑母也會對她感恩戴德的。在這件事里她顯得有勇有謀,有情有義,很能得人好感。外人或許不會知道內情,但是他那位大哥還有四弟肯定是會知道的,到時候…… 到時候紀澄自己的名聲不打緊,可是沈萃卻是個玉瓶子,只要紀澄拿捏住這件事,想嫁給沈徑也不是不可能,就看她姑母紀蘭舍不舍得沈萃這個女兒了。雖然什么也沒發生,但畢竟是到了天香樓,還在人前舞了一曲。 就連紀澄自己也沒想到原來自己可以在這件事情里得到這許多好處。 但是紀澄在看見沈徹的眼神后,很快也就明白他為何會懷疑了,因為紀澄也想明白了這里頭的好處,不過沈徹猜錯了一點兒,她一點兒都不想嫁給沈徑好么?! 紀澄在沈萃投過來的狐疑的眼神里,開口道:“我鼻子自幼就比較尖,我聞見那房間里香粉氣味兒特別濃,就知道肯定是女子的房間,這才帶著五meimei冒險闖進去的?!笔譄o縛雞之力的女子總是好對付一些。 “至于為何進來的那舞娘沒認出我們來,我也很詫異?!奔o澄老老實實地道。她也真是可憐,本是一片冰心在玉壺,可惜對于心機深沉的人來說,別人很難懷疑她做事是沒有目的的。 沈徹聞言也并不再追問,轉而安撫沈萃道:“別擔心,這件事不會有太多人嗯知道的。天香樓的人絕對不敢多嘴,至于麻子那條線,家里自會料理的。這會兒想必家人正到處急著找你們,回去后把實情告訴老太太和嬸嬸們就行了?!?/br> 沈萃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對沈徹道:“二哥,能不能查得出究竟是誰人害我們???” 沈徹心里雖然覺得沈萃這腦子真是不知怎么長的,連自己得罪了誰都不知道,但嘴上依然安撫道:“別急,總會水落石出的?!?/br> 沈徹很快就離開了馬車,雖然都是表妹,可同乘一輛馬車總還是不好。 紀澄和沈萃被沈徹送回家后,果然沈家所有的仆人都已經派了出去找她二人,沈芫和沈蕁見到她和沈萃安然歸來后,激動得直掉眼淚。紀蘭的眼睛都已經哭腫了,老太太的眼圈兒也是紅的。 紀澄和沈萃照著沈徹的話,把實情一說,別說老太太了,就是聞聲回來的齊國公沈卓也黑沉了臉,紀蘭雖然沒說話,可是手心都已經被指甲給掐出血印子了。 接下來紀澄和沈萃就被丫頭送回了屋里頭洗漱安歇,家中長輩只囑咐她們對外就說是貪玩兒怕家中仆人跟著,所以淘氣地甩掉了丫頭和婆子,自己玩兒去了。 這個晚上很多人睡得特別香,比如紀澄,也有很多人議事議得很晚,比如老太太的芮英堂。 沈徹回到九里院時,霓裳正在燈下給他縫制新的中衣,見他進來忙地放下手中針線,家中仆人到處找沈萃和紀澄的事兒,她自然也聽說了。 霓裳迎了上去,伺候沈徹換了鞋子,柔聲道:“廚上熬了綠豆百合湯,公子沐浴完可要飲一碗?” 說話間霓裳又低下頭給沈徹脫腰帶,只見得一絲銀光閃過,霓裳“咦”了一聲,怎么會有五色縷? 也不怪霓裳會驚訝,打從她開始伺候沈徹的時候起,每年七夕沈徹回來,她就沒見過他身上有五色縷,他若不想讓那些女子近身,那些姑娘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他身上別得了五色縷的。 沈徹聞得霓裳的驚訝聲低頭一看,也見到了她手里那枚穿著五色縷的針。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難得他也有拿不準的時候,不知這突如其來的五色縷是何時跑到他身上的。 應該不可能是王麗娘。 王麗娘就是那位沈蕁和紀澄在端午節時看到的陪在沈徹身邊的那個小寡婦。若非這條五色縷出現,這位王娘子從今日起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在出現在沈徹的記憶里了。 這也只能怪王麗娘太心急了,所以吃不上熱豆腐。 七夕之際,沈徹不去看看王麗娘實在說不過去。 那王麗娘的婆母侯婆子也知道,早早兒就躲出去了,她沒福氣兒子死得早,這媳婦為她兒子守了三年,也算是對得起她老侯家了。都說女子一嫁從父,二嫁就由己了,可侯婆子如今全靠王麗娘做些針線活兒養活,她哪里舍得王麗娘改嫁。 被周圍那些婆子一攛掇,侯婆子也就打起了王麗娘的主意,這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的,若是能攀上個富家公子做個外室也是夠格兒的,如此一來王麗娘還可以繼續跟她住在一塊兒,那富家子弟得閑過來住一宿賞點兒銀子花花豈不是兩全其美。 那王麗娘本不是個浪蕩性子,可抵不住經年累月被侯婆子慫恿,那日在從樓上往街上望,看到沈徹時那神魂兒一下就飛了過去。正如榆錢兒的話,王麗娘心里想的也是,哪怕能跟他只做一宿夫妻這人生也就值當了。 這才有了王麗娘人生第一次拿手絹兒撩男人的戲碼。王麗娘當時不過是想著試一試,壓根兒沒想過會成功,哪知道沈徹卻回了頭,還沖她輕輕扯了扯唇角。 其后的事情自然就順理成章了,侯婆子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這位沈家二公子出手可是極闊綽的,還給她銀子開了個小小的酒鋪做營生。 這日知道七夕沈徹要來,侯婆子自然殷勤,一大早兒天沒亮就去豬頭張家的鹵rou鋪子排隊,定下那豬耳葉子。 但凡吃過鹵豬耳朵的都該知道,最好吃的就是那成行的耳葉子,中間一條白色軟骨,吃起來軟硬相間,別有風味兒。但是這豬耳朵就那么大,一刀下去總有邊角余料,但這位沈二公子只吃那形狀最完整的耳絲。 一頭豬的鹵豬耳朵里能挑出來的形狀完整的耳絲也沒多少,更何況豬頭張的鹵豬耳朵可是在京師最有名兒的。侯婆子若非去得早,肯定是買不到的。 這廂侯婆子買了鹵豬耳朵,那廂王麗娘也走了半個城打到了二兩沈徹喜歡的玉泉白。那玉泉白是南城城郊一個小酒坊的招牌酒,每天產出不多,而且只賣半年,每人還限購,最多只能買一斤,也不知名氣是怎么傳出去的,反正每天鋪子還沒開就已經排了半條街上的隊伍了。 侯家婆媳為了牢牢攀上沈家二公子這棵大樹,也實在沒少費心思。 沈徹到侯家時,王麗娘就如霓裳那般迎了出來,她是個細心體貼之人,同沈徹相處不久之后就基本摸清了沈徹的習慣,見他進來又是伺候換鞋更衣,又是絞帕子伺候洗臉、洗手,拿出了十二分的溫柔小意來伺候。 “公子似乎有些疲倦,我替你捏捏肩吧?!蓖觖惸镆贿厰[著杯筷一邊觀察沈徹的神色。 沈徹笑道:“好啊,麗娘有一雙巧手?!?/br> 王麗娘扭腰走到沈徹的身后,替他揉捏起肩膀來,“今日煨的牛尾公子可還滿意?” “麗娘做的牛尾是京師一絕,別地兒再沒能越過你的?!鄙驈氐?。 王麗娘燦然一笑,“公子若是喜歡,麗娘以后天天給公子煨?!?/br> 這話沈徹可不能接,也只能裝沒聽明白。王麗娘心下暗暗嘆息一聲,想起前兒侯婆子的話來,這男人女人沒有真正親近過,就捆不到一起去。 想到這兒,王麗娘的臉就微微一紅,她低頭看了看沈徹,雖然只能看到這遠冤家的頭頂和后腦勺,可在她眼里便是那后腦勺也比別人好看了一百倍去,王麗娘心一橫,將身上穿的水紅薄衫的領口拉了拉,那夏日薄衫里頭只著了件霜白繡牡丹的肚兜,可是那霜白的布卻也比不上她胸脯的rou兒白,她自己有時候看了都會晃神,只不知道自己心上的冤家會怎么看。 王麗娘覷著沈徹杯中酒空之后,蓮步輕移地走到沈徹跟前兒,彎腰替他斟滿酒,那一雙豬頭rou慢慢晃晃地幾乎都要跑出去了。 王麗娘雙手捧著酒杯借著遞酒的動作偎入沈徹的懷里,“公子?!?/br> 沈徹一把扶住王麗娘的腰,一手接過酒杯,將她固定在離自己三寸的地方,眼睛故意在王麗娘那高聳的豬頭rou上流連了許久,然后笑道:“麗娘,這種事情女人太主動了,就沒意思了。我不是教過你么,若想吊著我,就得把rou舉得高一些,叫我看得到吃不到才有意思?!?/br> 第53章 五色縷 沈徹的話雖然是在打趣,可王麗娘一聽心就涼了半截了,剛認識那會兒,王麗娘也是自矜自持的,想著不能叫男人那般容易就到手了,沈徹也沒有強迫她。 當時王麗娘還以為沈徹這是看重她呢,可這一晃眼都兩個來月了,她不主動,她這冤家也從沒主動過,每回只拿眼神撩她,撩得她心神不守的,他卻什么事兒也沒有。 好歹王麗娘也是成過親的人,她那死鬼在的時候,哪天不纏著她廝混,男人就沒有一個忍得住的,但到了這位風流公子跟前兒,似乎全都倒了個個兒了,反而成了她忍不住了。 “公子,我……”王麗娘泫然欲泣地喚了一聲。 沈徹替王麗娘抹了抹眼淚,“麗娘,別哭,即使咱們不能好了,你若有事兒求我,我也不會不管的?!?/br> 王麗娘一聽就急了,怎么就說道要分開了呢? 可惜任王麗娘眼淚巴巴地多可憐也挽不回那沒良心的人。 “公子?!鄙驈氐碾S從馬朝見沈徹從侯家出來,立即迎了上去,他原本以為還要一小會兒的。 沈徹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跑出來卻不敢上前的王麗娘,心里只覺有些無趣,他原本以為王麗娘還能矜持久一點兒的。 馬朝跟了沈徹不少年了,如何能不知道沈徹的習性,心中暗自為王麗娘嘆息了一聲,多嬌艷的小寡婦啊,這乃是乃,腿是腿的,居然也沒絆住他家公子多久。 沈徹回憶了一下和王麗娘的接觸,他可以肯定即使如此貼近,但王麗娘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五色縷放到他身上。若是她都能得手,那他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了。 從侯家離開后,剛好遇到平親王府那胖子,沈徹應邀直接去了天香樓。 想到這兒,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沈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輕輕皺眉,再次掃了一眼霓裳手里的五色縷,淡淡地道:“扔了吧?!?/br> 沈徹這邊得了五色縷引來霓裳的驚訝,紀澄那邊失了五色縷倒是毫無察覺。當時換衣裳時,紀澄手邊也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無意間想起沈蕁給她的針,便順手插到了頭發上,哪怕起不了什么威赫的作用,但情急時指不定還可以戳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