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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星彩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話雖如此,可如果是紀蘭回晉地,只怕紀澄他們家是絕不敢這樣疏忽的,無他,身份顯貴與低賤而已。

    “只是紀家雖然有錢,也犯不著到姑母這里來砸人吧?”紀蘭話音一轉,當面訓斥道。

    紀澄立即低頭誠惶誠恐地道:“榆錢兒從小在晉地長大,沒見過什么世面,不知道世家的規矩,我昨日已經說過她們了,再不會犯的。姑母一個人cao持偌大府邸,還要教養孩子,如今阿澄到來給姑母添了不少麻煩……”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這樣乖巧姑母歡迎還來不及?!奔o蘭拉了紀澄的手道:“剛才姑母那樣說,也是為了你好。咱們出身不算好,所有人都盯著你看,一點兒錯就能給你往天大了說,你多住幾日就明白了。家中的規矩是我好不容易才立起來的,說起來當年也有許多心酸,這國公府上的家奴有些跟著國公爺好幾代了,那派頭拿得比做主子的還足,我用了十來年才收攏了他們。對付這些人,你越撒錢兒他們越瞧不上你?!?/br>
    紀澄認認真真地聽著,還不時點頭,回握住紀蘭的手道:“多謝姑母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阿澄心里都明白的,姑母這些年過得也很不容易?!?/br>
    “誰說不是呢?”紀蘭苦笑一聲,身邊伺候的丫頭得了她的眼色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們都羨慕我,可是我嫁到齊國公府的難處,又有誰能理解?”紀蘭說著話似乎已經動了情,“家中妯娌一個是公主,一個是侯府嫡女,眼睛都長在頭頂上,老太太瞧不起我的出身,連帶著家中的奴仆對我都無敬意。我懷頭一個哥兒的時候,才剛懷上,老太太就往我屋里放人,我當時年輕氣盛,好好的一個哥兒就那么流了?!奔o蘭一邊說一邊搵淚。

    這已經是紀蘭第二次向紀澄倒苦水了,像是務必要讓她知道,嫁進高門大戶可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多的是苦處。

    但其實紀澄從來就沒覺得嫁進高門大戶之后的生活是容易的事情,有所求必然有所失,她早有心理準備。

    而這邊紀蘭還在絮叨,“當時我就想,憑我的才貌,早知當初還不如進宮去伺候皇帝,也省得受這份罪。宮里頭那位雪貴妃沒去之前,寵冠后宮,便是公主見了她也得禮讓,在她跟前兒就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連帶著雪貴妃那一家子都飛黃騰達了,她那哥哥現在還把持著吏部的大權呢?!?/br>
    紀澄無話可說,只能不停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當初你二哥的事情,你爹爹在家沒少埋怨我吧?”紀蘭又抹著淚地問。

    “沒有,爹爹和我們全家都不知道有多感激姑母,尤其是二哥,早鬧著要來給姑母磕頭,可是這回大哥要進京念書,家中不能沒有人在爹娘跟前盡孝,他這才沒來的?!奔o澄道。

    “你別唬我。你們對我有怨氣,我都能理解,那是我的娘家啊,我難道愿意眼睜睜看著不理?那簡直就是拿剪子在捅我的心??墒悄愎酶覆粻帤?,壓根兒就幫不上什么忙?!奔o蘭仿佛終于找到聽眾了似的,一股腦兒地把所有的埋怨都講了出來。

    “沈家三個兒子,大老爺繼承了爵位,二老爺也立了功封了伯爵,就你姑父高不成低不就,就他現在這差使,也是拿錢捐來的,又走了門路補了個缺,但實際什么也管不著的。老太太偏心老大、老二,兩個哥哥又瞧不上不爭氣的弟弟,妯娌的臉色不知道多難看,我每次去求他們,都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你是沒求過人,不知道那艱難和難堪?!奔o蘭揪著胸口的衣襟,瞧著仿佛難受得心都擰巴了。

    紀澄當然是求過人的,比紀蘭所經歷的難堪還要更難堪許多。當初她爹爹來求姑姑時,只怕也是一樣的難堪的。

    那段時光于紀澄來說,是徹底顛覆了她的人生的一段光陰,其中的害怕、驚恐不能言表,所以她心里對一直不伸援手的紀蘭不可能沒有怨恨,紀蘭將她手里的資源吊起來賣了一個極高的價錢,最后才故作姿態不情不愿地幫了忙。

    可事后,等紀澄長大了,才發現當初的心思多么幼稚可笑,紀蘭根本沒有義務去幫他們。所以現在的紀澄是感激紀蘭的,沒有她,恐怕紀家連找門路都摸不到大門。

    紀澄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們一家都對姑母和姑父感激不盡,若是沒有姑母,只怕我們連求人的門路都找不著?!奔o澄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紀蘭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才發現自己這個侄女兒真是個妙人,不過再聰明紀蘭也不怕,聰明人有時候反而更好說話,她們總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咱們快別說這些了,說起來就傷心。你們知道我的難處就行。你這次到京城來,姑母一定會想盡法子幫你的,若真是成了,咱們姑侄倆在京城也算有個照應。只是這京城的水深得緊,高門大戶的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那驟然新貴的做派又實在讓人瞧不上。其實以你這等才貌,若是能進宮伺候皇帝,今后難道還愁別人敢找國舅爺的麻煩?宮里沒有太后,若是伺候好了皇帝,過得又舒服又自在,京城一溜的貴夫人都要在你跟前跪拜,別提多解氣了?!?/br>
    紀澄的臉色沒變,但是心卻已經擰緊了,她沒想到紀蘭居然打的是這種主意?;实鬯氖畮卓煳迨睦项^子了,打年輕開始就沉迷女色,把個身子都掏空了,三十幾歲才登基,登基后更是變本加厲,膝下一直無子,直到近幾年才生了個大皇子。

    紀蘭以為晉地天高皇帝遠,紀澄一個閨中女兒肯定不知道朝中之事,卻哪里知道,紀澄既然打定了主意來京城,又怎么會不下心去打聽京城的事兒。

    “姑母,我聽說皇上都將近半百的人了,阿澄沒有那等野心,也不敢同宮中的娘娘比,我嘴笨話拙,恐怕是沒那個福氣的?!奔o澄低頭道。

    紀蘭也沒指望紀澄立即會答應,等她以后在京城碰了壁,自然就知道選擇什么好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沈萃,也就是紀澄的表妹這才走了進來,撒著嬌喊道:“娘?!?/br>
    第5章 雙雙艷

    “多大個姑娘了,還撒嬌,快來見見你澄表姐,昨兒你回來得太晚,沒見著?!奔o蘭將猴到她身上的沈萃扯下來。

    沈萃的眼睛這才看向紀澄,其實她一進門時就看見紀澄了,只是不想跟她說話。紀澄上回來的時候只小住了幾日,她們兩人也沒怎么說上話,沈萃只記得紀澄是個挺漂亮的姑娘,可今日驟然一見,才發現這位紀澄表姐,竟然長成了天姿國色的人物了。

    沈萃一向自認為是家中,乃至親戚當中生得最美貌的,可如今被紀澄這樣站在跟前兒一比,她就成了那綠葉了。

    “五meimei?!奔o澄跟著沈家的稱呼叫沈萃。

    “澄表姐?!鄙蜉蛻艘宦?。

    兩個人之間再也無話,沈萃是不想搭理,紀澄是不想上趕著貼冷臉。沈萃這個人,高傲慣了,你若是上趕著巴結她,她反而瞧不上你,紀澄上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沈萃這種性子。博取好感的機會還有很多,并不急在這一時,太急切了,反而容易被人掌控弱點加以利用。

    “你表姐這次要在咱們家里多住些日子,你們兩姐妹多年沒見正好相親相親。等過了老太太的壽辰,學堂開學了,你表姐也和你們一塊兒上學的?!奔o蘭道。

    沈萃聽了心里就更不得勁兒了,哪里跑出來的表姐,居然就要跟她一塊兒上學了,她有堂姐堂妹可以相親相愛,誰稀罕她啊。

    紀蘭拿這個什么脾氣都寫在臉上的女兒也沒辦法,只能沖紀澄抱歉地笑了笑。

    三個人同桌吃了飯,紀蘭起身道:“昨日因著你們兄妹要來,我特地在老太太面前告了假,今兒我也得去東府里老太太跟前伺候,幫她招待來往女眷?!?/br>
    紀蘭口里的東府,就是齊國公府,因著府邸在銅雀大街的東邊兒,因而叫東府,那忠毅伯府就被叫做西府。至于沈三老爺這邊兒則被呼做“鐵帽胡同那邊兒”。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給老太太磕個頭?!奔o蘭對著紀澄道。

    紀澄這次隨哥哥紀淵前來,本就是借著給老太太賀壽的名頭來的,自然該去給老太太磕個頭。

    紀澄點頭稱是,回屋換了件衣服,上身是粉地暗薔薇花的短襦,配了淺紫蝶戲薔薇的長裙,顯得略微喜慶又不張揚,頭發也特地梳了個簡單的發髻,簡單插了一把白玉雕蝶戀花的發梳,將少女特有的清麗凸顯到了極致,真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嘆。

    而旁邊的沈萃那一身跟眼前人一比,簡直就是俗不可賴的蠢物。紀蘭暗自嘆息,又想著沈萃今年也十四了,早就該說親了,一直挑來挑去也沒個合適的,如今身邊再站個紀澄,這一對比只怕于親事上不利,因想著她自己替沈萃看中的那幾家,少不得要讓紀澄盡量少接觸才好。

    芮英堂是沈家老太君所居,這是歷代齊國公居住的上房,建制也是整個東府最大的,三明兩暗五開間,兩側有耳房,背后還有三間抱廈。

    原本如今的沈大老爺繼承爵位后,老太太就該搬到別的地方去頤養,但因著沈大老爺和安和公主都十分孝順,堅持不讓沈老夫人搬離她住慣的地方。

    至于如今齊國公的居處則在芮英堂的西側。安和公主下嫁時,皇上沒有賜建公主府,這是讓公主作為人婦、人媳嫁入齊國公府的意思,但皇上也沒虧待安和公主,特將齊國公府西側一片活水之地賜給了安和公主為花園,經過了二十幾年的陸續修建,那花園已經和原先齊國公府的花園融為了一體,也因此,齊國公府的園子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四大園林之一,且是其中占地最廣的。

    紀蘭領著沈萃和紀澄到芮英堂時,站在石階上的打簾丫頭眼尖地早打起了簾子,往里面報了一聲兒,片刻后就有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迎了出來。

    “我帶我娘家侄女兒來給老太太磕頭?!奔o蘭對著迎出來的春蟬道。

    春蟬看了紀澄一眼,心里驚嘆于這位表姑娘的美貌,但面上并不顯,“老太太屋里這會兒還有一位客人,是打南邊兒蘇州來的,三夫人知道咱們老太太是南邊兒長大的,來的這位就是老太太在江南的表姐,這回是特地進京來給老太太祝壽的?!?/br>
    “哎喲,這可真是太稀罕了,那位太夫人只怕年紀不小了,還舟車勞頓的過來,肯定同咱們老太太情分不一般?!奔o蘭笑道。

    “可不就是么?這會兒兩個人正手拉著手聊過去呢,先才還哭過一回?!贝合s道。

    “那我和萃姐兒先去老太太跟前也認一認這位太夫人?!奔o蘭側頭對紀澄道:“你先跟著這位春蟬jiejie去偏廳坐一坐,等我看著老太太得了空,才領你去磕頭?!?/br>
    “是?!奔o澄應了話,跟了春蟬去偏廳等候。

    偏廳里這會兒沒有人,只有負責伺候茶水的小丫頭還倚在柱子上打瞌睡,頭剛剛落下,一下就驚醒了,睜開眼一看見春蟬,趕忙地迎了上來,“春蟬jiejie?!?/br>
    “這位是紀姑娘,三夫人的外侄女兒,你好生伺候著,我去老太太跟前兒候著去了?!贝合s回頭又對紀澄道:“姑娘現在這兒稍坐,等老太太空了我就來請你?!?/br>
    “多謝jiejie?!奔o澄點頭道。

    那伺候茶水的小丫頭見著紀澄時,先是一呆,半晌后才記起給紀澄上茶,她年紀小小,膽子卻很大,湊到紀澄跟前問:“紀姑娘,咱們這兒還有新鮮的杏仁露,添了牛乳做的,喝著可香了,你可要來一杯?”

    紀澄本要拒絕,可見這小丫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便轉而笑道:“好啊,那就勞煩小jiejie了?!?/br>
    娟兒咧嘴一笑,轉身退下,去了旁邊的茶室。

    “好啊,你又來偷杏仁露喝,今日統共就沒做多少,還要供應一眾客人,我去告訴繡春jiejie去,看她待會兒怎么收拾你?!本剝涸诰陜荷砗笾刂氐嘏牧艘幌滤募绨?。

    娟兒魂都嚇掉了,轉過頭一看是緞兒,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偷喝了,是紀姑娘要喝,我來給她倒?!?/br>
    “哪里來的什么紀姑娘,你少唬我?!本剝鹤哌^去接過娟兒手里的一小杯杏仁露,一口氣喝了,又趕緊拿手絹兒擦了擦嘴。

    “春蟬jiejie說她是三夫人的外侄女兒?!本陜旱?。

    “嘁,又是哪里來打秋風的窮親戚,連個杏仁露也沒喝過么,巴巴地到人家家里來要?!本剝浩沧斓?。

    “你別斜眼看人。我看那紀姑娘人挺好的,也不是什么窮親戚。三夫人的娘家不是晉地有數的大商么,我看紀姑娘的氣派應該是三夫人親親兒的侄女兒?!本陜侯D了頓,拿手背掩了嘴,湊到緞兒耳邊道:“你是沒見著那位紀姑娘,生得跟天仙下凡似的?!?/br>
    “嘁,你個沒見識的小東西?!本剝阂恢恢割^推開娟兒的額頭,“什么天仙下凡???能有這會兒在老太太屋里的那位蘇姑娘一半整齊就不錯了。那蘇姑娘才是戲本子常唱的那國色天香的小姐呢?!?/br>
    娟兒愣了愣,回嘴道:“我雖然沒見到那位蘇姑娘,可紀姑娘生得肯定不比她差?!?/br>
    緞兒也是個好奇的年紀,她今年十三,只比娟兒大半歲,“那我跟你一起去送杏仁露,看看那位紀姑娘是不是真的生得那么好。西北那地兒,聽說遍地黃土,能生出什么水靈的人物???”緞兒打心眼兒里就不信娟兒的話。

    就這樣,蘇筠和紀澄的美貌變成了兩個年歲相近的小丫頭較勁的事物了,就好比斗草似的,你說你手里的傲雪梅好看,她卻說她手中的并蒂蓮更美。

    娟兒和緞兒一前一后地進了偏廳,前者端著杏仁露,后者則捧了一個填漆戧金山水紋桃式盒,低垂著眼皮將東西放到了紀澄手側的大理石鑲心黑漆方幾上,一點兒聲響都沒弄出,規矩學得極好。

    緞兒將那桃式盒的盒蓋揭開,里頭一共七個小桃盞,分別盛了些杏脯、杏仁、柿餅、核桃之類的零嘴,其中還有一盞芙蓉糕,色如粉色芙蓉,形狀也似芙蓉花,若非講究人家的廚娘,恐怕不會有這等耐煩心來雕琢。

    便是這桃式盒也十分別致罕見,一般的工匠都做不出來,市面上有錢想買也未必能買到,蓋面彩漆戧金,上面仙山瓊閣、松拔鶴飛,寓意松鶴延年,十分應景。紀澄心忖,這些勛貴世家,手里可能沒有幾十萬兩現銀,但所有的富貴都體現在這些吃穿用度了,難怪家道中落之后靠典當也能維持許多年的體面。

    放下東西后,娟兒和緞兒又垂著眼睛無聲地退了出去,等離了偏廳的視線,兩個人才你推著我,我推著你的往游廊的廊凳上坐了。

    “怎么樣,瞧見了吧?”娟兒沉不住氣地問緞兒。

    緞兒笑道:“我覺著吧,這位紀姑娘和那位蘇姑娘該換個位置,紀姑娘生得裊娜纖細,皮膚又白又嫩,倒更像江南水鄉的女兒家,若不是身材高挑,還真看不出是咱們北邊的女兒家呢。而蘇姑娘呢,生得明艷大方,倒是有北地胭脂的氣質,就是身段兒矮小了點兒?!?/br>
    娟兒沒見過那位蘇姑娘,因此毫無概念,只追著問,“那你說,到底是紀姑娘好看,還是你那位蘇姑娘好看?”

    緞兒摸了摸下巴,“還真不好說,各花入各眼吧,我覺得紀姑娘更像是,哎呀說不出來,但蘇姑娘一瞧就是牡丹花一樣的?!?/br>
    “哎呀,怎么紀姑娘就說不出來了呢?”娟兒追著問。

    第6章 女兒堆

    緞兒為難地道:“真是不好說的?!彼m然跟在大丫頭云錦身邊學了幾個字,但是要叫她拿詞兒形容紀澄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形容。

    “那你說紀姑娘像什么花?荷花?”娟兒不依不饒地問道。

    “像,也不像?!本剝旱?,“紀姑娘倒是有那么點兒荷花的素凈,可是又多了一些妖嬈?!?/br>
    “什么妖嬈???”娟兒不懂,“紀姑娘看起來可并不是輕浮之人?!?/br>
    “哎呀,我哪里有說紀姑娘輕浮了,我就說她,哎呀,我也說不好啦,我只是覺得這位紀姑娘,讓你看了還想看,忍不住就想偷看她?!本剝旱?。

    “對、對、對?!本陜壕拖裾业街袅艘话?,“我剛才就一直拿眼偷瞄她?!?/br>
    討論到最后兩個丫頭也沒在用什么花來比擬紀澄上面達成一致的見解,總歸就是她好似比花更鮮活,沒有一種花能概括她。

    且說紀澄在偏廳里坐了會兒,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陳設,喝光了那盞杏仁露,的確如那個小丫頭所說,十分鮮甜可口,入口香滑柔順,便是那芙蓉糕,她也嘗了一口,鮮花入脯,十分馨香。

    最妙的是這些東西都做得十分精致,不像紀家,還只停留在追求口味兒上,好吃就行了,樣子看得過去就行了,反正都是要入口的。

    末了,紀澄端起茶杯掃了掃四周,那小丫頭娟兒就靈醒地端了個雕漆小盂過來,紀澄道了一聲謝,用茶水漱了口,吐到旁邊的雕漆小盂里,從袖中荷包里拿了一小塊薄荷香丸出來含在嘴里。

    剛做完這些事兒,那位春蟬姑娘就走了進來,“紀姑娘,老太太問起你了,請跟我來?!?/br>
    紀澄進到芮英堂的正堂時,里面已經或坐或站了半屋子的人,正中一張短榻上坐著一位穿醬紅地八仙慶壽刺繡袍的老夫人,頭上戴著一條醬色暗紋抹額,中間鑲著拇指大一塊和田玉,頭發里已經顯出銀絲,但是精神十分矍鑠。沈老夫人長著一張銀月臉,既慈祥又和藹。

    沈老夫人身邊還坐著一位老夫人,穿著南邊兒這兩年才時興起來的五谷豐登紋的袍子,大約就是那位打南邊蘇州來的老太太了,她幾乎已經是滿頭銀絲。

    紀蘭此時正坐在老太太的左手第三張椅子上,她前頭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圓臉夫人,生得白白胖胖,很有福相,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物,穿了身紫地三多紋織錦袍,袍上繡著蝙蝠、壽桃和錢幣,因此稱三多紋。那手上帶著一個翡翠戒指,紀澄一眼望去,就能看出那翡翠的成色來十分瀲滟稀有,近十幾年已經很難找到這樣好質地的翡翠了,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而紀蘭昨日手上那枚的翡翠就顯得沒有這塊水靈了。

    紀澄想著,這位估計就是紀蘭口中侯府嫡女出身的二夫人黃氏了。上一次紀澄來沈府小住時,這位黃夫人正在生病,她沒有見著。

    沈老夫人的右手邊也坐了一溜的人,都是小一輩兒的姑娘,沈萃就在其中。

    而右邊第一人是個瞧著十分嬌小玲瓏的女子,但生得明艷萬端,叫人一見就挪不開眼睛,嘆一聲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美貌的女子,眉橫春山,眸映秋水,膚若凝脂,腰如約束,當真如《詩》里那位蛾眉螓首的莊姜般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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