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羞辱 閻良事先得了吩咐,在對上夏棠的時候自然是毫不留情,而且還是怎么囂張怎么來。 夏棠一鞭子抽過來,他直接空手接住了,然后又帶著內力還了回去。夏棠控制著鞭子沒抽到自己身上,但虎口卻被震出血來。 她一向是被捧著的,即使是這樣的比試,大家對上她也不會下重手,都是客客氣氣的,豈料今天這個人竟然一開始,就讓她受了傷,還這樣落他的面子,夏棠心里記恨,出手更是招招狠辣,竟是完全不顧及點到即止的規矩。 閻良做出吃力的樣子,挨了她幾鞭子,眼見著夏棠的鞭子竟使了全力向他的脖子卷去,在上位上的人坐不住了,這樣一鞭子受下去,脖子是肯定斷了,此人雖然桀驁,卻也是個好苗子,萬沒有就此折了的道理。 “棠兒!”夏時對自己女兒喊道,希望她就此收手。 若是一般時候,夏棠興許會聽他爹的話,可剛才這個人比武時竟用刀傷了她的臉,這萬萬不能容忍,所以即便聽見了他爹的聲音,她手上的動作也一點都沒收。 就在所有人都為閻良可惜的時候,他一個側身,躲過了夏棠的鞭子,而且似是忍無可忍的大刀用力對著夏棠用力一揮,從她的頭上一直落到她的身側,轉瞬間,夏棠的滿頭青絲落到地上,外衫也碎裂開來。 夏棠在對手刀鋒向她揮來時便被他的氣勢駭住了,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沒有受傷,一時有些慶幸,可隨即看到自己只到脖子的短發,以及滿地的裙衫殘骸,這種羞辱比殺了她更甚,她立時便跟發了瘋似的,只想取了眼前之人的性命。 夏棠絕不是對方的對手,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眼見著她還不自量力,夏時直接用輕功上了比武臺拉住了夏棠,“勝負已分,棠兒,住手!” 夏棠怎么咽得下這口氣,還欲掙扎,便聽自己爹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還嫌不夠丟人嗎,如今這個樣子還不先去換身衣服?!?/br> 她外衫被破,如今這樣子在外面簡直跟沒穿衣服一樣,想到這一點,夏棠立時失了力氣,乖順的隨他爹離去,只是這恨卻記在了心里。 到此時大家也算看出來了,人家再糙的漢子也有憐香惜玉的心,這一開始哪是打不過人家,分明是讓著對方,若不是夏姑娘步步緊逼,甚至還欲取人性命,這西域漢子怕是也不會出手。 也難怪,人家可是打敗了沈少莊主的人,一個小姑娘怎么會打不過呢,只是最后這一招沒有傷人,卻傷了姑娘家的顏面,不知是被夏姑娘激怒了,還是心存調戲之意。 就在大家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的時候,比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巴札巴是毫無懸念的第一,第二名是衡山派的許如林,也是這一輩中頗有盛名的一位,第三名則是被帶下去換衣服的夏棠了,此時她已經換了衣服回來,整個人看起來也梳洗打扮了一番,只是臉上的一道傷痕,和那剛到脖子的頭發,讓她再沒了往日的明艷。 夏棠眼神怨毒的盯著閻良,等說話時,她的眼神又隨著說話之人落到坐著的人身上,粗略掃了一圈后,她的眼神突然在一個地方定住。 覺察到對方的眼神,忍冬皺了皺眉,目露不悅的回視過去。 她對夏棠連假笑都做不到,何況對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可一點善意都沒有,她這樣也不算突兀。 這樣的眼神絕不是那個鄉野村婦,那個臭丫頭看自己的眼神永遠是自卑中帶點艷羨的,而不是這樣僅僅是有點被人盯著看的不高興,而且能和爹爹他們坐一塊兒,身份也定是不低的,夏棠這樣想著,眼神卻還是一直落到忍冬身上,甚至暫時忽略了巴札巴。 忍冬在沈延平身邊呆了多久,她便記恨了她多久,即使她使了一點小計把對方除去了,可沈延平的目光也沒有落到她身上來,她前段時間竟還看見他在書房畫她的小像,這讓她怎么能不恨。眼前之人和那個鄉野丫頭僅僅是五官有一點相似,可她就是忍不住覺得她就是那個人。 收回自己的目光,夏棠決定去查一查這個女人的身份,即使不是那個丫頭,有可能的話,這個人也絕不能留。 夏棠雖然被他爹寵的任性、刁蠻,卻也不笨,臺上比試時只是太過生氣以至于失了分寸,現在她又表現的矜貴而又高傲了,至于那個巴札巴,她的身份讓她也不必去和他多說什么,而且她遲早有一天會把今日所受的屈辱都還回來。 巴札巴得了第一名,按照事先說好的,他可以去靜遠山莊的內庫隨意挑一樣武器,和去藏書樓挑一本內功心法,靜遠山莊的內庫幾乎收集了各種名兵利器,藏書樓的心法也是尋常所得不到的,這樣的獎勵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這也是每年都有這么多無名之人都想過來試試運氣的原因。 錦衣衛的武功不講究招式,他們的武器也是專門定制的,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對這些也是感興趣的,因為這也可以讓他們探探靜遠山莊的實力。 他們此番過來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要了解一些情況,并沒有進一步動手的打算,這也是衛慎為什么把沈延平打成重傷,卻又對夏棠手下留情的原因。打沈延平是為了示威,而對付夏棠的招式卻是為了示好,當然羞辱她的那部分不過是為了替忍冬出一口氣而已,但在尋常人眼里,那就是閻良被逼的沒辦法,為自保才出手的。 短短時日,他們不可能會打入敵人的內部,但他如此作為卻夠引起大家的注意了,而且他給人留下了行事莽撞,目中無人的印象,以后就算做一些過分的事,也說得過去。有了閻良在前方吸引注意,他們這些隱在暗處的人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結果都出來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大家自然也就散了,剩下的時間便真的是互相切磋,互相拜訪,攀關系了,當然還有各掌門之間互相探討探討未來武林的發展趨勢,總之,每年的留秋會其實更像是一場變相的小型的武林大會。 靜遠山莊一向不用來招待外客的驚風院住了幾位客人的消息也早就傳出去了,除了沈延平之外,這些日子過來試探的人也不少,無非就是想弄清他們的身份,看一看能讓沈莊主掃榻相迎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人家從不開門迎人,這讓大家想巴結也不得其門而入。 不過,現在大比已經結束,大家就更有精力過來磨了,所以驚風院開始顯得尤為熱鬧了。 大門大派有些上了年紀的知道無木的身份也不過來,就算是不知道的被人家拒絕過一次,礙于臉面也不會再三上門,剩下的那就是那種仗著臉皮厚最不好打發的了。 他們幾乎是一天三遍的過來,忍冬聽著腳步聲都能知道來的是誰了,實在是太頻繁了。 靜遠山莊對她來說太危險了,雖然易了容,但忍冬也輕易不會出院子,何況夏棠惡意的眼神歷歷在目,為了少惹麻煩,即使衛慎不在,她最多也就在院子里和小煦說說話,至于無木大叔,呵呵、、、、和他說話心好累。 不過,大部分時間無木大叔都不在院子里,她就算想找人也找不到,這也是驚風院不開門迎客的原因,正主都不在,迎什么客呢,至于無木大叔天天在忙些什么,大叔原話是“哪里有熱鬧,他就在哪里?!?,呵呵,為什么覺得這話如此符合無木大叔的氣質呢。 實際上,院子里就剩忍冬和一個小丫頭,這也是衛慎能放任忍冬一個人的原因,不然,無木大叔在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出門的,至于安全問題,他們明面上是七個人,實際上衛慎身邊是一直跟著兩個暗衛的,他留了一個給忍冬,所以即便沒有無木大叔他們打小報告,忍冬的一舉一動他也是清楚的,不過忍冬對此就一無所知了。 這日,忍冬正在院子里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數著誰誰誰是第幾次過來的時候,突然下人過來了。 “申夫人,有人要拜訪您?!毕氯说昧酥魅说拿?,凡是來拜訪主子的一律打發走,但現在這個卻是要拜訪申夫人,所以他才會過來問一下意見。 忍冬和小煦大眼瞪小眼兒互相看了一會兒,也是有點驚訝,“來人有說是誰嗎?” “她說是您的故人?!毕氯俗匀灰矄柫藢Ψ降纳矸?,無奈對方就說了這一句,其他的也不說清楚,但好歹是做奴才久了,能爬到現在這個身份的,都是腦子好使的,他便繼續說道,“來的是個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看打扮應該是個丫鬟?!?/br> 她現在這個身份不可能有什么故人,來人連身份都不肯說,怎么看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忍冬便直接說道,“你去回了她吧,就說不見?!?/br> ☆、姐妹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了結了,豈料第二日,那人又過來了。 忍冬實在想不到會有什么人想要找她,便抱著看一看的心態把人放了進來。 “jiejie?”來的確實是一個小姑娘,但卻不是什么丫鬟,而是她的繼妹抱夏。她看著忍冬,聲音似是有點不確定。 “你是?”忍冬做出一副陌生的樣子問道。 豈料抱夏聽了她的問話后,原本不確定的樣子突然激動起來,“jiejie,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抱夏啊,你被人抓住后,我和母親一直為你擔心,現在看見你平安回來,我們不知道多高興,你怎么也不過去找我們呢?” meimei為了一個男人陷害自己,現在還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忍冬覺得有點膈應,她不懂那個單純膽小的meimei去哪了,還有繼母上輩子對她不聞不問的樣子,她都歷歷在目,作為親人,她不想對她們做什么,可讓她毫無芥蒂也不太可能。 看著面前一臉真摯的meimei,忍冬一臉茫然,語帶疑惑的問道,“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從來都不曾有過meimei???” 她現在的身份不能暴露,而且她這副樣子,抱夏居然還跑過來認定自己是她jiejie,若說其中沒有陰謀是絕對不可能的。 小煦也在旁邊睜著圓圓的眼睛,一臉天真的幫腔道,“對啊,董娘jiejie和我們一路走來,都不曾說過她還有什么親人呢?!?/br> 抱夏畢竟也不是什么心計特別深的人,聽一大一小說得如此篤定,她就有些慌,其實第一眼見到面前這個女人,她就覺得這不是她jiejie,雖然五官有些相似,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而且這個女人也比jiejie漂亮很多,但想到夏棠的威脅,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jiejie,我是抱夏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meimei啊,我小時候你總是牽著我的?!?/br> 曾經姐妹情深的時光已經過去的太久,抱夏如今提起來,她竟是有些記不清了,所以她連臉色都沒有變,反而用沉沉的眼神看著面前一臉著急的人,語氣有些冷的問道,“姑娘,你冒充我meimei,究竟有何企圖?!?/br> 抱夏被忍冬冷冷的眼光注視著,感覺心里升起一股寒意,這絕對不是jiejie,她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為眼前的處境擔憂起來,這個人看起來身份不低的樣子,如今自己惹了她,不知會有什么后果。 她噗通一聲就直接跪了下來,“夫人饒命,我只是聽人說我jiejie住在這里,所以才過來的,夫人和我jiejie確實長得像,我一時認錯了,但絕對沒有什么企圖?!?/br> 若她們倆真的不認識,忍冬也許會相信這話,但現在明顯不是什么錯認親人的戲碼,她估計是有人想確認一下她的身份,沈延平已經多番試探過了,沈華鶴也不會在她身上費這個心力,唯一的可能就是夏棠,若是她的話,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或許可以將計就計? 忍冬內心有點蠢蠢欲動,但好歹還是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她站起來,扶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唉,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你被什么人利用,看你也是姐妹情深,我沒有想怎么樣你,你回去吧!” 抱夏似是沒想到會這么輕易的就走了,剛被扶起來又跪了下去,一臉感激地磕了三個頭,“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忍冬笑著把人送出了門,看著抱夏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煦看了看漸行漸遠的人,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人,湊上去問道,“jiejie,你真的不認識這個人么?” 眼前的小姑娘眨巴著眼睛,一臉無邪,但忍冬和她相處了這么久,也知道這小姑娘簡直和他師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來,看著天真無邪,內里不知道多黑,她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當然不認識了,我可是第一次來這里,怎么會認識這里的人呢?!?/br> “哦,我看jiejie剛才看著那個jiejie發呆,還以為你們認識呢?!毙」媚锩黠@不太相信她的話。 忍冬也知道這種事越解釋越亂,便說道,“我只是在想,她jiejie是不是真的跟我長得一樣?!?/br> …… 這邊忍冬在和小姑娘斗智斗勇,那邊抱夏出了驚風院沒有往自己住的地方去,反而轉了個彎去了夏棠所在的院落。 夏棠早就在這等著抱夏了,見人回來,她直接就問道,“是忍冬那個賤人嗎?” 即便是在對方meimei面前,她也毫不避諱對忍冬的厭惡。 “不是,那個女人肯定不是jiejie?!北挠行┪ㄎㄖZ諾的答道,說的話卻是很肯定。 對此結果,是夏棠意料之中的,她本來也覺得那個女人是忍冬的可能性很小,只是還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讓人過去試探,只是想到調查來的消息,她臉色又變得不好起來,沈延平竟然三番五次的去了驚風院,她可不覺得他和那些人一樣,是去拜訪客人的,他還是心里念著那個賤人。 不管怎樣,長著那樣一張臉就讓人想要毀了她,更何況她那張臉比忍冬那個賤人還要精致!夏棠想著想著,便覺得心里的嫉妒之情越來越被放大,想要除掉那個女人的決心也越來越堅決,即便她們不過幾面之緣。 她已經調查過了,驚風院里的那對師徒不能惹,至于那個女人不過是和他們路上遇到的同行人而已,她丈夫也不過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對她來說,弄死這么兩個人簡直就是太容易了,而且只要她做的干凈一點,別人也懷疑不到她的身上。 越想她就越覺得可行。 看著還一臉畏畏縮縮的站在她面前的人,她有些倨傲的吩咐道,“你,想辦法把那個女人引到見亡林去!” 所謂“見亡林”是靜遠山莊西側一處楓樹林,雖然每年秋天滿目紅葉很是漂亮,但卻很少有人敢過去,原因無他,而是凡是進了這片林子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出來的,所以也就有了見亡林這個稱呼,不過若不是山莊的人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夏棠也是抱著讓人死在林中的想法,她自己連面都沒露,即便人死了,也和她沒有半分關系。 抱夏聞言,有些震驚的抬起了頭,但隨即又低了下去,有些害怕的說道,“可是,聽說申夫人從不出門,我要如何把她引到那邊去!” 夏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也不準備想,她有些無所謂地說道,“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你自己想辦法!” 看到她的臉色似有不甘,她又說道,“想必你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讓我生氣吧,你說要是延平哥哥知道是你暴露了我們的地址,害的你jiejie被捕,他會如何對你呢?” “不要!”抱夏有些驚慌的說道,“我會想到辦法的,求求你不要說?!?/br> “算你識趣!”夏棠有些不屑的哼了聲,“你回去吧,這些日子不要過來了,免得讓人知道我們之間有聯系?!?/br> “是!”抱夏乖順的離開,在夏棠看不見的地方臉色卻是一片怨毒。當初這個女人引誘自己陷害了自己的jiejie,事后又故意留下了證據一直威脅自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也要讓她嘗嘗自己如今的滋味。 ☆、見亡林 衛慎一回來,忍冬就把繼妹過來找她的事跟他說了。 連她都能嗅到其中陰謀的氣息,衛慎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倒是沒有忍冬那么小心翼翼,“這一次不過是個開始,如果真的是夏棠的話,恐怕不會就此罷休?!?/br> 從忍冬說起這個名字開始,他就把人從里到外調查了一遍,對她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你若是想跟她接觸也可以,我會陪著你的,在不出人命的情況下隨便你鬧?!?/br> 雖然衛慎沒做什么動作,也沒什么表情,但忍冬居然從中感覺到了寵溺的味道,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不過又覺得心里甜甜的,忍冬嘴角忍不住咧開了些。 但她好歹理智還在,想到什么,她收斂了笑意,有些嚴肅的問道,“她既然對我有惡意,定然會選我單獨一人的時候下手,你和我一起沒關系嗎?” 衛慎對忍冬這偶爾動一動腦子的行為還是有些欣慰的,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你能這樣想很好!”隨即又有些無所謂的說道,“不過我們現在是預防她動手,并不是非要她動手,何況據我了解,夏棠有些自傲,恐怕我這樣的小人物,即便多幾個,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的?!?/br> 就這樣又等了兩日,果然,她那個繼妹又找了過來,因為有所準備,所以忍冬很干脆的就把人放了進來。 “鄭姑娘,不知此次來,所為何事?”忍冬的態度擺的很好,有些客氣的同時,又把疏離和防備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