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忍冬是沒有注意到劉伯的異常的,直到有一次她把飯菜端給衛慎的時候,他突然抬起頭問她,“你和劉伯說了什么?” “……”忍冬有點摸不著頭腦,想了一圈還是有點懵的問道,“您指的是哪一方面?”這一個月她和劉伯說的話可不算少,但也沒什么值得他特別問的吧。 衛慎看她這反映就知道不管她的事了,應該是劉伯自己多想了,他有些無奈,但還是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事,你出去吧?!?/br> “……”莫名其妙。但忍冬不敢說,就連去到廚房和劉伯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沒敢問劉伯。 因為府里只有劉伯和忍冬兩個下人,所以除了衛慎外,他們倆一般都是一起在廚房吃的。她吃飯的時候又往灶里添了把柴,所以吃過飯,水也就熱了。她就打了熱水去自己府里洗澡。 她一開始是燒衛慎的熱水的,后來才知道他除了極冷的時候,根本就不用熱水洗澡,果然不愧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啊,連洗澡都這么與眾不同。 洗完澡躺在床上,忍冬又想了一下衛慎問她那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未果,她又回憶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和劉伯的相處,還是沒什么問題。在床上來回翻了兩遍,還是沒想通。 算了,她一向不聰明,想不通就不想了,平時對衛慎更小心更盡興一點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衛慎剛起床,就聽見忍冬的聲音,“衛大人,我幫你把洗漱的水準備好了,現在給您送進來好嗎?!?/br> “嗯?!毙l慎有點不明所以,他這些事一般都不需要別人做的,忍冬也知道,現在又是怎么了?不過他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忍冬倒是沒做多余的事,把水放下后,就徑直出去了。因此,衛慎自從被她敲門后就皺著的眉頭也松了些。 可是,用早飯的時候,他又發現不對勁了,他對吃食要求不高,所以平時早飯做的也比較簡單,就是白粥加幾碟小菜還有一份饅頭,可是今天的粥明顯是精心熬過的,粥里有雞絲還有百合,連配菜都比平時精致,衛慎本就是個謹慎的人,如果說剛起床的時候他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的話,那現在就是明顯有問題了。 看著面前精致的早餐,他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直接說道,“說吧,你有什么目的?!?/br> “我沒有什么目的啊?!比潭幻靼自趺从秩堑竭@位大人了,她只是昨天被他嚇到了。 衛慎聽過他的話,手指曲著,輕輕敲著桌面,慢悠悠的說道,“你如果還想留下,我希望聽到實話?!?/br> “……”忍冬想哭,她這是弄巧成拙了嗎?可是他是絕對不敢跟衛慎說是被他昨天莫名其妙的話嚇到了,于是她只好說道,“我只是希望以后能跟在你身邊,而不是一個人留在將軍府?!彼囊馑际歉谒磉叢拍芸匆娝侨绾我徊揭徊綀蟪鸬?。 可最近衛慎被劉伯念叨的厲害,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她難道真的對我有別的想法?!?/br> 想到左元鏢局的事多虧了她的情報,他難得對人懷了一絲好心,語氣似勸慰的說道,“我希望你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br> 說完他飯也沒吃就直接出了將軍府,留下更加迷茫的忍冬。 ☆、赴宴 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一次對話后,兩人又是很久沒見面。 衛慎回府的時間其實極少,而且一般都是深夜才回,很早又出去了,所以如果忍冬不刻意等他的話,他們基本是見不到面的,不過不管多晚,她都會在廚房留一份飯,也不管衛慎吃不吃,表達一個心意而已,畢竟她現在很需要討好他。 當然,飯當然不可能是晚上的剩飯,都是忍冬在睡前專門給衛慎做的,然后再放鍋上熱著,這樣,衛慎回來的時候飯菜才不至于太涼。 是夜,忍冬剛把飯菜做好,準備放在鍋里,就感覺有人站到了門口,她回頭,發現居然是衛慎后,吃了一驚,隨即又把剛放到鍋里的菜拿了出來,“大人回來了,飯菜剛做好,要我端到您房間去嗎?” “不用了,就在這吧?!毙l慎說道,隨即在廚房的桌子邊坐了下來。 “你每晚都在這個時候做飯?”衛慎沒有吃宵夜的習慣,還是有一次劉伯跟他提了,他才知道忍冬自從他回來后每晚都會給他做一份宵夜,但是這個女人又從來都沒有跟他說過,由是,他對她的觀感又好了一些。 衛慎和她很少交流,她沒想到他會在吃飯前和她說話,楞了一下,如實答道,“劉伯說大人在外面不怎么吃東西的,所以就每晚睡前做一些放在廚房預備著?!?/br> “哦?!毙l慎沉默了一下,又說道,“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你就算做了我也不知道,以后不必如此麻煩了?!?/br> “沒關系的,以防萬一嘛,再說第二天早上熱熱還可以當早飯?!?/br> 忍冬聲音說的很低,但衛慎還是聽見了,他沒有說話,感動么?說實話,沒有。她為什么這樣對他,衛慎大概能猜到,無非就是現在還依靠著他。厭煩嗎?也沒有,畢竟,像忍冬這樣默默的照顧他,又不邀功的樣子,讓人實在討厭不起來,他只能還是保持一如既往的態度。 沒有說話,忍冬在一旁站了一會兒,知道衛慎不喜歡有人這樣站在他旁邊,正打算離開,忽然又聽衛慎開口道,“你明晚陪我赴一個宴?!?/br> 前進的腳步頓住,忍冬這次是真的滿臉茫然了,她就算多活了幾年也從沒聽說過有什么宴會是必須要帶女眷的啊。 知道她的困惑,衛慎倒是和他多解釋一句,“戶部侍郎曹大人請我赴宴?!彼谋砬橛行┧菩Ψ切?,語氣透著嘲諷。 曹大人?他不是她給他們提供的和江湖有聯系的官員嗎,怎么現在還敢請衛慎赴宴?而且衛慎居然還真的去,忍冬更弄不清情況了,可是這不妨礙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好事,可是她敢不答應嗎?她不敢,她只能睜大眼睛看著衛慎,希望他能告訴她多一點訊息。 可衛慎顯然是不打算再和她多說了,說完那句話,他就又繼續吃飯了,完全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忍冬等了一會兒,見他真的沒有再和他解釋解釋的意思,只能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回房了。 衛慎今晚回來的比平時早,就是為了和忍冬說這件事。 他最近正在查曹正陽,沒想到人家就壯著膽子來請他吃飯了,宴無好宴是肯定的,他倒想看看曹正陽能搞出什么花樣?只是他請他的地方有些微妙了,風滿樓,一個吃飯會有伶人作陪的地方,當然,也可以自己帶女眷,只是很少有人帶罷了。他不習慣風塵女子碰自己,想起家中剛好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 赴宴應該穿什么衣服,衛慎沒提,忍冬也沒太在意,她的衣服還都是劉伯給她置辦的,再加上自己做的,所以下午衛慎帶她去風滿樓的時候,她也沒有特意打扮,她昨晚想了一下,還是覺得衛慎大概是需要帶一個丫鬟吧。 她的這個態度也導致了她到風滿樓的時候,曹正陽加上其他幾個官員也都把忍冬當成了衛慎的丫鬟,他們雖然困惑了一下平時都是獨行的衛大人怎么會帶了丫鬟,但畢竟大家都有目的,所以也沒糾結,愣神了一下就該干嘛還是干嘛了。 “衛大人這次肯賞臉實在是讓在下受寵若驚??!”曹正陽舉起酒杯,滿面的笑都快溢出來了。 “呵呵”衛慎這樣笑了兩聲,也沒喝酒。 場面頓時就有點尷尬,忍冬在他身后看的都有些同情這位曹大人了,你說你要是不愿意赴宴就不答應吧,你答應了又是這樣。 不過曹大人不虧是和江湖有聯系還沒被查出來的人,他笑容頓了一下,又重新揚了起來,“原來衛大人不喝酒啊,都怪下官沒有提前打探清楚?!彼牧伺氖?,“那咱們再來玩點別的?!?/br> 包廂的門被打開,一群面容清麗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風滿樓不愧是風雅之地,進來的女子一點都沒有一般青樓女子的風塵氣,但即便如此,她們進來之后還是往客人那邊靠去。 衛慎面相好那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即便他滿面冰霜,也有兩三個女子試圖親近他,要不是他想知道曹正陽的目的,衛慎此刻一定摔桌而去了。在一個女子要碰到他的時候,他突然語氣十分不耐煩的對忍冬說,“站在我后面干什么,做到我旁邊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過來忍冬的身份了,曹正陽立刻哈哈大笑道,“原來衛大人喜歡這樣的,如柳,如風,你們兩個去陪衛大人?!?/br> 湊到衛慎身邊去的都是這幾個當中最美貌的,當卻剛好和忍冬不是一個類型,曹正陽見此,便以為衛慎是喜歡忍冬那一種的,叫了兩個和忍冬感覺差不多的去到衛慎那邊。 看著那兩個叫如柳、如風的越走越近,衛慎的臉色也越來越差,忍冬坐在她旁邊一直看著他,她現在總算明白了衛慎叫她來的用意了,于是在那兩個女的靠近衛慎之前,十分上道的躺到了他的懷里,摟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大人,我不喜歡別的女人靠近你?!闭f著,眼神似挑釁的看了如柳、如風一眼。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心跳的厲害,她猜到了衛慎帶她來的用意,但不確定自己這樣大膽的做法會不會讓他不滿,但憑她的腦子暫時也只能想到這個主意了。 衛慎本意只是不想和別的女人接觸,沒想到曹正陽看見他帶了女人過來,竟然還是想給他叫女人。在忍冬抱住他的那一刻,他身體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在干嘛,于是竟難得的覺得這情境有點好笑,他也真的笑了一下,說道,“好?!?/br> 錦衣衛指揮使笑了,這簡直太不尋常了,曹正陽此時也明白衛慎身邊的那個女人大概不是他們以為的隨隨便便的女人了,于是給了個眼神給愣在衛慎兩步處的如柳、如風一眼,示意她們回來。 如柳、如風本來就是有些膽小的人,不然也不會讓曹正陽覺得和忍冬給人的感覺有點像,在忍冬挑釁的看著她們時,她們就停下了腳步,現在曹正陽叫她們回去,她們就跟如獲大赦似的,立刻退回到了曹正陽身邊。 事情鬧到這個樣子,曹正陽總算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他讓旁邊的如柳給他倒了一杯酒,臉上的笑意終于收斂了些,“衛大人最近好像對老夫不太滿意,不知老夫最近哪里做錯了,還請衛大人指教?!?/br> 曹正陽是正二品的官職,而衛慎說起來也不過三品,若不是錦衣衛直屬皇上管轄,曹正陽實在不會對他如此客氣。 而衛慎絲毫沒有因為眼前的人官職比他大就客氣幾分的意思,他直接說道,“曹大人這次來就是想說這個嗎?我想曹大人心里應該有數吧!” 忍冬此時還維持著躺在他懷里,摟著他脖子的姿勢,她真是對衛慎的鎮定自若佩服的五體投地,她覺得自己渾身都要僵掉了。她剛想動一動,就聽到曹正陽語氣有點不善的說道,“衛大人果真要如此不講情面嗎?” 忍冬瞬間就覺得原來還有人可以比她智商還要低一點,講情面?跟錦衣衛,跟衛慎講情面?呵呵,您想的真多,她從一醒來就知道對錦衣衛來說,只有有沒有價值,可沒有情面的說法。 果然,衛慎輕笑了一聲,“曹大人想跟我講情面,還不如想想你知道些什么,說出來,我可能會講一下情面?!彼f完終于把主動靠在他懷里的忍冬放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忍冬也松了一口氣。 而曹正陽聽完衛慎的話,不知是放棄還是妥協似的,又恢復了開始時的笑容,“哈哈,我要是知道什么一定會和衛大人說,我這不是聽說錦衣衛在調查我有些擔心么,不說這個了,來,喝酒,喝酒?!?/br> 很顯然,這場宴進行到這里,曹正陽這里是不會主動交代了,衛慎也不想在和他虛與委蛇下去,“既然曹大人如此說,那在下也沒有待的必要了,各位繼續,我就先告辭了?!毙l慎倒也不是全無禮數,他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才告辭。 曹正陽等人走后,才摔了酒杯,語氣陰沉的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大人放心,那邊派來的都是高手,就算不能殺了他,也絕不會教他全身而退?!?/br> ☆、以身擋險 兩人出了風滿樓就上了馬車,外面夜風起,里面人語靜,尷尬四起,沒人開口。 最后還是忍冬的承受能力比較弱,“額,那個,大人,剛才的事……”說到一半她就說不下去了,說什么?我猜當時您的意思是這樣的?還是,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沉默是金! 忍冬看著衛慎又低下了頭,又努力往馬車的角落里移了移,感覺沒能力又有夢想(?)的人過得好心酸! “你,做得很好?!毙l慎在忍冬沉默時突然開口道,大概是不習慣,聲音也有點不自然。 “呵呵?!比潭匾陨敌?,然后又覺得自己這態度不太好,又補充了一句,“謝謝夸獎!” 渾身上下都透著傻氣,偏偏還想殺夏家堡堡主的女兒。衛慎有些不忍直視的移開了落到她身上的視線。 馬車里一時又恢復了平靜,就在忍冬覺得差不多要到了的時候,突然一陣嘈雜聲起,馬車也晃了兩下。 “大人。有人伏擊!”外面有人喊道。 “留個活口?!毙l慎在馬車里坐的四平八穩,一點沒有被人襲擊該有的慌亂。忍冬看著他淡定的樣子,心中的慌亂稍稍少了些,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外面的情況,聽打斗聲,來的人應該不少。 很顯然,衛慎的淡定是正確的,不一會兒,外面的打斗聲就漸漸平穩起來,場面應該是被控制起來了,就在這時,忍冬聽到一陣凌厲的箭聲,然后一支箭射了進來,因為箭是從忍冬這邊射進來的,她看見后,就下意識的撲到了衛慎身上。 銳器進入皮rou的聲音響起,那支箭□□了忍冬的右肩。 “嗯~”忍冬悶哼一聲,真心疼。 射箭的人很快被制服,閻良直接在外面跪了下來,請罪,“屬下失職,請大人降罪?!?/br> 閻良是一直跟在衛慎身邊的,所以了解自己的上級是是什么品性,一句話沒多說,直接請罪。雖然這次偷襲的人實力不凡,但終歸還是他們疏忽了。 “先回府?!毙l慎抱著為他擋箭的人,臉色并不好看,卻也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其實,這箭根本就傷不到他,只是他沒想到忍冬會直接撲過來,這個女人總是讓他刮目相看。衛慎的手托著忍冬的左肩,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神色莫名。 箭射過來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氣,忍冬疼的直冒冷汗,但還是堅持著沒暈過去,但看到衛慎看著她的樣子,她覺得她要被嚇暈了。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他吧,怎么他的樣子……看起來,那么不對勁呢? 她忍著痛,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大……大……大人,我是……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什么?”衛慎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你現在不要多說話,好好躺著?!?/br> “哦?!比潭绕煜⒐?,身體的痛加上心里的壓力,她覺得也許暈過去會比較合適。 然而,她終究也沒有暈,很快就到了將軍府。 衛慎把她抱到了房間,大夫早就在等著了。傷在右肩,按理,大夫是不方便看的,所以大夫把過脈之后就說,“這位夫人的傷勢沒有性命之危,只是還得先把箭□□才是?!焙茱@然,他是把忍冬當成了衛慎的女人。 衛慎也沒注意他話中不對勁的地方,聞言就說道,“那你就幫她把箭拔了啊?!边@一箭要是在他身上,他早就□□了,只是現在他看著大夫磨磨蹭蹭的樣子就有些煩躁。 “這……這……”大夫知道被帶到了哪里后就膽戰心驚的,現在更是嚇得直接跪了下來,“大人恕罪,這,這不合適??!” 衛慎也是一時煩躁,今天的事本來是很有把握的,他想看一下曹正陽的態度,身邊帶的人也都是武功高強的,只是忍冬的行為超出了他的預料,冷靜下來他就知道大夫在顧忌什么了,對著人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出去吧?!?/br> 他其實不太在意這些,但覺得忍冬一個姑娘家應該在意的,便對還清醒著的忍冬說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幫你把箭拔了,你若是在意,我就幫你找個醫女過來?!贬t女并不好找,所以衛慎是希望她不介意的。 就露個肩,還是為了拔箭,忍冬是真的一點都介意,她說道,“有勞大人了?!弊鳛榘雮€江湖兒女,這些事真的沒什么,更何況有了前世那樣的經歷,這又算什么呢,只是衛慎愿意親自為她拔箭,她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的,不過她更愿意大夫為她拔,總覺得那個看起來就很和善的大夫更靠譜一些,但她不敢說。 忍冬的答案讓衛慎很滿意,他沿著箭在衣服上的破口,直接把忍冬右肩處的衣服撕開了,動作扯到傷口,忍冬悶哼一聲。 衛慎的動作頓了一下,女人果然比男人麻煩,他低聲道,“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