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羅紹澤一聽自己的人被打了,本來當時就急了,結果出來一看打了肖亦涵的人是陸研,這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陸研是什么樣的人,那是他從好哥們兒那兒聽來的,再加上此前也見過幾面,有了些初步接觸。羅紹澤是不拘小節,但絕對不缺心眼,他明白那種人不會輕易做出出格的事,可只要是做了,那必然就是被逾越了底線了。 況且現在這事一出來,再回想不久前陸研一聲不吭的先行離場,這里面有沒有貓膩羅紹澤一掂量就知道,心想十有八九是肖亦涵在兩人出去打臺球的空當對陸研做了什么。 ——只是沒想到,那看上去軟綿綿的小美人真下起手來還挺狠。 羅紹澤面對眼前見了血走廊有點哭笑不得,他心里很清楚,這事如果說開,理虧的多半是肖亦涵。再說陸研是顧璟霖的人,他對那個小模特喜歡歸喜歡,可走腎畢竟多過走心,而且也犯不著為了個利用他進公司的新人生分了哥們兒之間的感情。 一時間,羅紹澤看著陸研不說話,陸研也一聲不響地看著他。 這可急壞了站在旁邊等下文的兩個小保安,最后還是其中一個忍不住了,湊到羅紹澤身邊,試探著詢問道:“羅先生,用報警么?您的人還在那兒躺著呢,要不先送醫院?” 羅紹澤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說:“不報警,去準備個干凈屋子把人抬進去,我叫醫生過來?!?/br> 那保安應了聲,準備按吩咐辦事,羅紹澤想了想,又把人叫回來,補充道:“人抬走之后趕緊把這兒收拾干凈,別讓里面的其他人看見了?!?/br> 說完,他揮手把保安遣走了,然后從煙盒里磕出根香煙含進嘴里,打火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呼出煙霧,又隔著徐徐浮動的白煙看向不遠處陸研。 “進來吧,”羅紹澤松口了,“里面說話方便?!?/br> 陸研沒理由拒絕,依然沒說話,跟在羅紹澤后邊進了酒吧。 兩人相對沉默的返回臺球廳,羅紹澤路上就在打電話安排善后,走到門口的時候,陸研自覺快走兩步上前開門,羅紹澤斜睨了她一眼,也沒顧上說什么,打著電話徑直走了進去。 最后一通電話聽內容是打給私人醫生的,羅紹澤大概描述了一下肖亦涵的傷情,讓對方抓緊時間帶著相應的藥品用具過來給人看看。 陸研脫了濺上血跡的外套,默默走到最里面的那組沙發旁坐下,他右手握住左臂肘部,五指用力扣緊,卻還是抑制不住那種顫抖。之前重感冒的時候被人下了藥,射過幾次,又上來打人,這一通消耗到現在他本身也有點吃不消。 羅紹澤打完電話,回頭一看,發現某罪魁禍首已經乖乖坐在角落里縮成了一團,那軟糯無害的模樣當真是完全不能跟外面的犯罪現場聯系起來。 羅紹澤氣得想笑,跟著走過來,同時在手機聯系人里找到顧璟霖。他沒著急把這個電話打出去,因為在這以前,羅紹澤很想親耳聽聽陸研能有什么解釋。 “亦涵對你做了什么?”羅紹澤取了瓶威士忌,分別倒進烈酒杯和一次性紙杯,然后把紙杯放在陸研面前的茶幾上。 陸研拿過杯子抿了一口,頓時被辛辣的酒液刺激得微微擰眉,但還是強迫自己喝下半杯,好借助酒精的催化冷靜下來,然后淡淡道:“吃藥?!?/br> 他只說了兩個字,羅紹澤就已經全明白了。 “璟霖知道了?” “嗯?!?/br> “生氣么?” “看不出來,可能有點,說要跟您絕交來著?!?/br> “……”羅紹澤聞言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假的吧,”陸研說,“可能就是哄我的?!?/br> 羅紹澤松了口氣,舉起手機朝陸研晃了晃,道:“你這么長時間沒回去,這事就不可能瞞著璟霖,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現在就差給他打個電話,一會兒電話打出去,他接了,你說還是我說?” 陸研想了想:“我說吧?!?/br> 羅紹澤爽快地一點頭:“行?!比缓笾苯影戳藫芴?,把手機遞給陸研。 陸研接過手機放在耳朵邊上,聽筒里嘟聲響了幾次,那邊接通—— 顧璟霖道:“去哪兒了?” 陸研乖乖地說:“樓上?!?/br> “做什么去了?”顧璟霖又問。 陸研:“我上來,把羅先生包養的小情人打了?!?/br> 默默在一邊聽漏音的羅寶寶:“……” 顧璟霖沉默片刻,說:“你沒受傷吧?” “沒有?!标懷械?,“您怎么不問那人嚴不嚴重?” 顧璟霖笑了:“我更想問你怎么還會動手把人給打了?” 陸研坦言道:“我認為,對待某些人還是直接一點比較好,沒必要告訴他‘你錯了’,而是應該讓他明白需要付出代價,畢竟說‘對不起’也是需要資格的?!?/br> “嗯?!鳖櫗Z霖說,“把手機給紹澤?!?/br> 陸研沒說話,把手機遞給羅紹澤,說:“顧先生找您?!?/br> 羅紹澤接了電話快速走到一邊,以免被陸研聽見。 顧璟霖道:“那姓肖的怎么樣了?” 羅紹澤聽見這稱呼心就往下沉了沉,如實道:“醫生還沒來,據你家研研說沒傷著要命的位置,死不了?!?/br> 顧璟霖靜了幾秒,說:“研研拿什么打的?” “一截廢鋼筋……”羅紹澤沒看見陸研動手,但回憶了一下肖亦涵的模樣,感覺那畫面是可以想象的,于是道,“說真的,我一直以為你養了只小白兔,現在覺得他可能是只小灰狼,還是吃人不吐骨頭那種?!?/br> 聽筒那邊傳來關門聲,顧璟霖下車等電梯,他到早就看出來陸研并不是真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軟弱好欺負,但在那種身體條件下還能回去直接動手,這點倒是讓顧璟霖非常意外。 “打算怎么處理?”顧璟霖道。 羅紹澤想了想,說:“花點錢私了吧,到時候把嘴封嚴實點,安排好了送出國。你放心,這事說到底還得算我身上,我是知道亦涵有私心,但實在沒想到他有膽子給你的人用藥,說起來也挺對不起陸研的?!?/br> “沒事?!鳖櫗Z霖道,“我倒是想說你兩句,利用你上位的人你也敢睡,就不怕等他紅了找機會反咬你一口?” 羅紹澤笑道:“你兄弟我也沒那么傻,知道他利用老子上位,這位置是給了,今后的路早就封死了,他注定紅不了?!?/br> “那就好?!鳖櫗Z霖走進電梯,“一會兒見吧,我馬上到了?!?/br> 第40章 【吻】 顧璟霖回到地下一層酒吧的時候注意到參與聚會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羅紹澤正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抽煙,面前站著幾個穿制服套裝的會所高層工作人員,想來是在交代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件事。 其實打架斗毆在酒吧這類娛樂場所并不罕見,肖亦涵的身份也沒多大影響,不過畢竟涉及了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說紅館的工作人員的專業素質肯定沒的說,但出于謹慎考慮,該叮囑的事還是事先約定好了才比較保險。 見顧璟霖來了,羅紹澤示意起手示意幾人稍等,自己起身過來跟好友碰面。 顧璟霖粗略看過空蕩蕩的酒吧,淡淡詢問道:“人呢?” “臺球廳?!绷_紹澤抽出香煙遞過去,“看樣子好像還不太舒服,我讓他先留在那里休息了?!?/br> 顧璟霖接過煙拿在手里,并沒有抽的意思,他抬頭掃了眼吧臺旁等著的工作人員,隨口道:“處理得怎么樣了?” “你放心,不是多大的事,我來就行?!绷_紹澤說。 聞言,顧璟霖沉默半晌,最終心里還是有所顧慮,忍不住叮囑道:“我得提前說一句,那姓肖的嘴一定要封嚴了,絕對不能把‘陸研’這個名字透露出去?!?/br> 羅紹澤一聽這話就明白這其中有問題,眉心不覺擰緊,一陣見血道:“你那小寶貝什么來頭?” 顧璟霖知道的多,自然考慮的也多,原本他沒打算告訴羅紹澤什么,但眼下事故已經發生了,而且陸研打的確實也是他的人。先不說自己這位損友究竟對那模特有幾分感情,這動了人家的人,又需要人家幫忙善后,于情于理都該給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況且有些事不點到位了,局外人很難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 顧璟霖倒是不怕那姓肖的能做出來什么,他只擔心“陸研”這個名字被有心人聽了去。 “研研的身份有些特殊,目前在國內沒有戶口?!鳖櫗Z霖簡言解釋,“總之他的名字必須保密,絕對不能說出去?!?/br> 這話說得非常含糊,羅紹澤心里有疑,但也明白顧璟霖話說到這份上也就算是到頭了,所以很識趣的沒再追問。 ——兩人認識十多年的交情,這點信任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行,我會多注意?!绷_紹澤爽快道,“你們進去聊聊吧,那小家伙心理敏感,今兒晚上又遇見了這么多事,估計多少都得有點影響。這外面的事有我照應著,你們聊完該回去就回去,現在時間晚了,你記得到家了給我發短信報個平安就行?!?/br> 顧璟霖不禁莞爾,起手按上羅紹澤肩膀,輕輕握了握,歉意道:“好好一個生日過成這樣,算我欠你個人情?!?/br> 羅紹澤聽聞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十分嫌棄地擺擺手,說:“咱倆之間還提人情干嘛?你看不起我???!讓你進去你就趕緊進去,你家研研等著呢,哥們兒忙,不陪了!” 說完,他扔了煙蒂用鞋底攆滅,徑自返回了吧臺。顧璟霖也不再多說,轉身后朝另一個方向的臺球廳走去。 坦白的說,這進門之后該怎么開口,影帝先生是完全沒想好的。 羅紹澤對陸研“小灰狼”的描述很有意思,當時電話里的那句話單聽上去像是在打趣開玩笑,但顧璟霖心里晴明得很,他聽得出羅紹澤的意思重在“吃人不吐骨頭”上——那小家伙借口上衛生間洗手,結果轉頭就上樓把人給打了,這行為看上去確實快意沖動,但實際細想起來倒也算是有預謀的。 思索至此,顧璟霖在心底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推開臺球廳的門。他進門后下意識地抬頭去找陸研,目光不經意間一掃,這才發現某只暴力的小灰狼已經縮在沙發角落睡著了。 這還有什么可聊了?直接抱回家得了! 顧璟霖見狀有些哭笑不得,有意放緩腳步,走過去用手背貼上陸研額頭試溫度,發現體溫依然很高。影帝先生心想這小家伙低燒到現在少說也有七八個小時了,要不是姓肖的多嘴說出來,恐怕他是要一直忍到把自己燒迷糊了為止吧? 一想到這兒,顧璟霖難免又有點心疼。 受到驚擾,陸研疲倦不堪地睜開眼睛,待看清楚來人后整個人登時清醒過來,趕忙撐起身子,乖乖喚了聲:“顧先生……” 顧璟霖注意到陸研又變回了軟綿綿的小白兔,腦中不覺浮現出不久前兩人在副駕駛那次香艷旖旎的經歷,尤其是那一聲按捺不住的呻吟……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縫,登時很想把這病怏怏的小家伙摟進懷里,再好好疼愛一番,就當是對剛才暴力行為的小懲罰。 當然,這種事影帝先生現階段也就只能想想,要真做還得再耐心等段時間。 陸研見他不說話,心里難免感覺惴惴不安,沉默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道:“顧先生生氣了?” 顧璟霖在旁邊的空位落座,也不看他,反問道:“你覺得我生什么氣了?” 陸研說:“顧先生覺得我不該打人?” “確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顧璟霖客觀評價,“不過我認同那那句‘說對不起也需要資格’的言論,所以人打了沒關系,反正他敢碰你,日后也是需要付出相應代價的?!?/br> 他這么一說,陸研就不明白了:“那顧先生在氣什么?” “你沒有將你的決定告訴我,這是其一?!鳖櫗Z霖微微側過臉,凝視陸研的眸光深沉而睿智,“你利用了在場所有人的身份,也利用了紹澤和我的關系,知道他不可能報警,所以才能沒有顧慮的在酒吧門口動手,這是其二?!彼D了頓。 陸研心虛地抿了抿嘴唇,低聲道:“還有么?” 顧璟霖看他那副小可憐的模樣心又軟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身體不舒服怎么不早說?要是在陵園那會兒知道你在發燒,我就不會帶你過來了,你也不用——”話沒說完,他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某個小可憐的眼圈紅了。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陸研就有點控制不住心理上的負面情緒。 潔癖癥的感知本來就非常敏感,他連續經歷了淋雨和下藥,又在車里被別人強迫著高潮了幾次,那種肌膚緊貼,汗水和jingye粘膩住衣物的感覺宛如噩夢!陸研輕顫著緩了口氣,強行掐斷腦中揮之不去的畫面,結果一低頭,只感覺有什么東西順著眼尾滑落下來。 陸研愣了愣,然后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是哭了。他抹了一把眼角,覺得這眼淚來得真不是時候,可有控制不住那種想要落淚的沖動,只好深埋著頭,等待那陣不舒服的感覺結束,啞著嗓子說:“非常抱歉顧先生,我們……等會兒再說吧?!?/br> 顧璟霖垂眸盯著陸研輕顫的雙肩靜了有一會兒,覺得這小潔癖失控還要強忍著默默流淚的樣子實在太讓人心疼了。他想說兩句什么安慰一下,但也知道這時候開口注定得不到回應,那小家伙臉皮薄,自尊心又強得厲害,連哭都不愿意發出聲音。 顧璟霖沉默片刻,從口袋里取出手機,短短思考了幾秒后,他打開pages在里面打下一段話,然后把手機遞給陸研。 陸研眼睛里全是淚,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那句話的內容—— 顧璟霖說的是:【我抱你一下,不哭了好不好?】陸研看到這話更委屈了,心說身上不干凈怎么能隨便抱?!于是想也不想,在相鄰一行打下一個“不”字,便把手機還了回去。 影帝先生對于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又打字問道:【身上有干凈的口罩么?】這個陸研倒是準備了,卻不知道對方要口罩有什么用,他拿過扔在一邊的外套,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獨立包裝的醫用口罩,一聲不吭地遞過去,忍不住說:“顧先生要這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