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珍珠抿唇,兩只手攪在一起,太子湊過來,捏了捏她rourou的臉頰,問:“在想什么?!?/br> 珍珠眼睛忍不住眨了兩下,垂下眉眼,輕聲道:“也不知李良娣大半夜叫人過來做什么,殿下,要不傳人進來問問?” 她原以為太子會一口拒絕,沒想到他卻是低聲應了。 “你一晚上胡思亂想,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不就是一直惦記這事?!?/br> 珍珠猛的抬起頭來,囁嚅道:“你……你……怎么知道?!?/br> 太子伸出一只手撫著她的臉,突然笑了一下,是真的笑了,是一聲幾近于嘆息的笑聲,而后便聽他開口道:“你實在是太好懂了?!?/br> 又太過心善了。 珍珠鼓著臉不服氣,道:“我哪有?!?/br> 她分明有很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啊,想著心里卻有兩分心虛。 外邊傳來動靜,不一會兒便見許久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進來便是撲通一聲跪下,實實在在的一聲,也不知她覺不覺得膝骨疼。 “殿下,殿下,求求您去見我們良娣最后一面吧?!?/br> 聲音嘶啞,如泣如訴。 珍珠一愣,道:“最……最后一面?” 她心里咯噔一聲,道:“黃太醫不是說,還能再拖些日子嗎?” 綠蝶以頭磕地,泣聲道:“我們良娣從昏迷之中醒過來,雖然精神不錯,不過奴婢瞧著,怕只是回光返照了?!?/br> 說來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不過聽到這,珍珠心里也是有兩分難受。這無關其他,只是對生命的一種嘆息。 “……殿下,您,要不要去瞧瞧?” 這話說出口,她終于舒了口氣,覺得從晚上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終于散了。 她不會大度無私的勸太子去看李柔兒,她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太子想了想,對那位李良娣實在是沒什么印象,他只去她屋里坐過一次,只記得那是個模樣好像生得不錯的姑娘,別的卻沒了。 “本宮并不喜歡把心思放在其他多余的人身上?!?/br> 他開口,語氣慢條斯理,聽起來極為涼薄。這宮里能讓他在意的人不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其他人對他而言,不過是不相干的人,即使是東宮里他名義上的女人,他也不甚在意。 “你們良娣要見的人不是本宮,而是太醫?!?/br> 他并不覺得,自己過去能有什么作用。 綠蝶愣愣的抬起頭來,突然道:“殿下,您不可以這么無情,我們良娣滿心滿眼的都是你,求求您去見她最后一面吧,殿下……” “許久,堵上她的嘴?!?/br> 太子被吵得頭疼,撫了撫腕間的佛珠,他沉聲道:“許久!日后,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br> 許久將手絹塞在綠蝶嘴里,聞言有些惶恐道:“殿下放心,奴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br> 一番鬧騰,兩人都沒了睡意,重新躺在床上,被窩里的熱氣都已經沒了。 珍珠盯著頭頂的帳子,兩人一雙腳緊緊的挨在一起,她伸出腳壓在他的腳上,被他一把撈在懷里,撫著脖子后邊那塊肌膚,輕聲道:“快睡?!?/br> 珍珠脖子那塊是最為敏感的地方,每次兩人恩愛的時候,太子最喜歡的就是親吻那里,一旦被吻,珍珠整個人都軟了,乖順得像只被順毛的小貓。 這下被他撫著脖子后邊,她臉騰地就紅了,睜著眼睛,抓著他的衣裳,將頭又挨近了他。 “你別亂摸?!?/br> 她嘟囔著,臉都紅透了。 太子道:“那你就乖乖睡覺?!?/br> 珍珠抿唇,伸手抓住他的衣裳,在他熟悉的氣息中閉上了眼。 解決了心事,太子輕松的心情也影響了她,她閉上眼很快的就睡著了,氣息綿長。 太子撫著她的頭發,柔軟的青絲在指尖劃過,將頭埋在她的脖間,在那雪白的肌膚上親了一口,太子也閉上了眼。 第二天珍珠起來便聽到李柔兒去世的消息,她愣了愣,想了想道:“把屋里紅色的東西都撤下去吧,嬤嬤,你幫我看看歷來這種事情是怎么處理的,該備上的東西都準備好了?!?/br> 張嬤嬤應了,覷著她的表情,問道:“昨夜李良娣身邊的宮女鬧了一會兒,良媛您怕是沒睡好吧?” “還好吧?!闭渲橐е★?,吃了一口,酸辣的滋味在嘴里彌漫開來,她盯著薄餅里邊裹著的醬rou,道:“我后半夜睡得還不錯?!?/br> 前半夜她一直糾結于要不要讓太子去看李柔兒,睡得渾渾噩噩的,后半夜她心里沒事了,自然睡得香甜。 張嬤嬤忍不住道:“良媛您不要太難過了?!?/br> 珍珠想了想道:“嬤嬤你想多了,我與李良娣平日并沒有什么來往,又怎么會難過,我只是覺得可惜而已?!?/br> 珍珠盯著小桌上的紋路淡淡的笑了笑,道:“嬤嬤,我其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好?!?/br> 對于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她所能抱有的情緒,也是微微一嘆而已。 張嬤嬤道:“奴婢還以為,您會勸太子爺去見李良娣了?!?/br> “我為什么要勸?”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太子有太子的想法,若他要去,不用我說什么,他也會去的。他不想去的話,我為什么又要為難他?” 張嬤嬤頓時語塞,試探的問道:“您就不覺得,太子這么做,太過無情了些?” “啪!” 珍珠將手上沒吃完的博餅房在桌上,鼓著臉道:“張嬤嬤你再說殿下壞話,我可是會不開心的?!?/br> 張嬤嬤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奴婢絕對不會再說了?!?/br> 珍珠這才滿意了些,又忍不住解釋道:“殿下不是無情,他只是……” 想了想,她認真道:“李良娣對于殿下而言,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甚至與陌生人也差不多,嬤嬤你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多少感情呢?” 太子,又有情,又無情。 在他的心里,只有兩種人,一是他在意的,二是他不在意的,不在意的東西,他不會太過浪費自己的精力。如此極端的情感,也許與他的性格有關,冷靜而又自持。 珍珠抿唇笑了笑,她無比的慶幸,自己是屬于他在意的人那部分,因此才能感受到他心底最深的溫柔。 張嬤嬤有些發愣,她只是覺得,李柔兒作為太子的女人,太子連她最后一面也不愿意去見,實在是太過無情了些。 可是聽到珍珠說的,卻有一種好像是這樣的感覺——從未在意過的人,你怎么可能因為她的死亡而動容。 而寧良媛,張嬤嬤原來以為她是一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女子。只是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得太差了。善良不假,只是就如她所言,她是個自私的人。只是這人吶,誰又不自私呢? ☆、、第88章 二更 早上起來珍珠便聽說了李良娣去了的消息,她心情不免有兩分郁郁,先讓張嬤嬤等人把屋里鮮亮喜慶的東西撤了,換上了素凈的。 都說死者為大,她們二人之間唯一的交集,還是昨日那一場不愉快的摩擦,李柔兒,去地太快了。 “怎么會這么快了?!?/br> 珍珠忍不住嘆了口氣。 張嬤嬤將早膳一一擺出來,熬得濃稠的粳米粥,面上還浮著一層粥油。 “太醫說了,李良娣的身子骨早就已經壞了,如今病來如山倒,垮了,便再也站不起來了?!?/br> 珍珠頷首,吩咐張嬤嬤道:“嬤嬤,你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李良娣發喪的東西?!?/br> 張嬤嬤應了,凈了手給她把薄餅裹上rou餡遞給她。 珍珠咬了一口道:“吃完早膳我去碧閬苑看看,不知道淑妃娘娘還在不?!?/br> 張嬤嬤道:“今晨下了鑰淑妃娘娘便趕了過來,倒是見了李良娣最后一面?!?/br> “奴婢聽說,李良娣去之前,與淑妃娘娘說,她習慣了她身邊的紫珠伺候,若是她去了,也讓紫珠陪她一起去吧,在底下也能繼續伺候她,也算全了一場主仆情意?!?/br> 碧蘿向來是消息靈通的,去和交好的宮女描了花樣子回來,便迫不及待把剛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張嬤嬤伸手打了她一巴掌,斥道:“胡言亂語,這等腌臜之事,也能在良媛身前提?別污了她的耳朵?!?/br>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李良娣,不喜她身邊的紫珠嗎?” 張嬤嬤搖頭道:“依奴婢看,是這位紫珠有問題才是,她是淑妃娘娘賞給李良娣的,身份與旁人不同,按理來說,李良娣再是如何討厭她也不會讓她陪葬的?!?/br> 珍珠若有所思的點頭,吃過早膳,去換了一身素白綾緞留仙裙,上邊是月白色團花暗紋的褙子,頭發梳了元寶髻,取了白色的珍珠發釵簪上,極為的素凈寡淡。 死者為大,她怎么也要尊重她。 妝奩上有幾盒乳白色的珍珠,珠子不大不小的,剛好拿來串珠簾了。 珍珠伸手撥動著里邊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光芒瑩潤,襯得她一雙手很是漂亮。不是十指纖纖如蔥根那般修長,而是rourou的,軟綿綿的,手上沒有染蔻丹,指甲是健康的粉嫩顏色。 “碧蘿你和碧檸等會兒無事就把這些珠子串起來做門簾吧,多余的你們就自己留著打首飾戴吧?!?/br> 這珍珠有不同大小的,是她想串個珠簾太子特意賞下來的,珍珠的品質算不得珍品,不過比起普通的還是要好的,珠光瑩潤。 吩咐了這件事,珍珠便帶著張嬤嬤等人往碧閬苑而去,如今碧閬苑是真的蕭索起來,墻角攀爬的粉白薔薇花似是也沒了精神,蔫蔫的開在花叢之中。 來往的宮人臉上臉上也是死氣沉沉,如喪考妣的臉。 “寧良媛!” 珍珠進了院子,便有宮女過來給她行禮,引著她往前走。 珍珠走到臥室欲要進去看一眼,被張嬤嬤攔住了,道:“您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如果進去被什么沖撞了怎么辦?” 珍珠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里邊擺著的是李柔兒的遺體,頓時放在身側的兩只手忍不住動了動。 放棄了進去的想法,珍珠坐到外屋桌邊的圓凳上,沒了主子,這碧閬苑群龍無首,珍珠進來只覺得死氣沉沉,坐了半晌才有一個粉衣宮女捧了茶盞上來。 “良媛請喝茶!” 茶盞擱在桌上,悄無聲息的。 珍珠打量了她一眼,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抿唇笑道:“李良娣給奴婢取名彩霞?!?/br> 珍珠微微一笑,道:“那好,彩霞,你去把你們院里的人都叫過來,我有話與你們說?!?/br> 彩霞應了是,看樣子她以前在碧閬苑也是李良娣屋里的人,旁人都喚她一聲彩霞jiejie。 很快的,碧閬苑的人都過來了,一共有十四個人,烏泱泱的站在屋里,垂著頭,屏聲靜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