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坐在王座上的姜小白笑了，他想起了自己還是少年時的事。似乎，哥哥襄公之死，宮亂，幾位公子爭奪王位……

    這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可很快，又會再次發生。

    王圖霸業，宛若一夢。

    桓公四十三年（公元前643年），齊桓公重病，他的五位公子各率黨羽爭位。同年冬十月七日，齊桓公病死。五公子互相攻打對方，齊國一片混亂。

    桓公的尸體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無人理會，尸蟲都從窗子里爬了出來。十二月十四日，新立的齊君無虧才把桓公收殮。

    陽光依舊耀眼，藍天，白云。

    突然，藍天、白云、陽光都被震碎了，原來，這其實是天空在水中的倒影。

    落入水中的，是一塊不起眼的白色小石頭。齊人用來占卜祭祀的鹽塊。

    《霸業》，結束了。

    電影結束之后還有酒會，不過姬云察覺到顧嵐情緒低落，她自己也無意和人攀談，就和大家告辭了。

    坐在車上，姬云問顧嵐，“奶奶，我演得怎么樣？”

    顧嵐眼睛還微微泛紅，她認真點點頭，“你演得很好，這是部好電影。周導演真的是很有才華?！?/br>
    顧嵐停了停，又問，“你演的那個宜姜，是鬼魂么？”

    “也不算是鬼魂吧？”姬云笑，“其實后來的宜姜是小白自己想象中的?！?/br>
    顧嵐“哦”了一聲，說：“后來演小白的那個演員可真不得了，他本人不到四十歲吧？可他演老人的時候我一點也沒有‘這是個年輕人畫了老人妝在演老人’的感覺?！?/br>
    開車的王阿姨聽到和姬云一起笑了，“顧阿姨，人家易先生比云云再大一點的時候已經是拿了金獅獎的影帝了??！”

    “金獅獎？唉喲，那可真不得了。云云，他是不是你們劇組里片酬最高的演員??？”顧嵐問。

    “這我哪知道，大家片酬都是保密的?！?/br>
    “那演小白的小演員，就是和你一起演偵探劇的蘇煦，他應該和你片酬差不多吧？”王阿姨也好奇。

    “不知道。人家經驗和知名度可比我高多了?！?/br>
    “誰說的，我看前兩天金百合獎走紅毯，你們公司還讓他和你一起走呢，這說明你倆現在級別和待遇應該是一樣的?！蓖醢⒁逃兴约旱暮饬繕藴?。

    “啊，對了，和他們一起演名偵探那姑娘，叫袁芝的，是不是在片里演的那個蔡姬??？”

    “對??！就是她嘛！”

    “她鏡頭不多呀?！?/br>
    “是有點少。其實云云鏡頭也不算多?！?/br>
    “這個戲講的畢竟是齊桓公的故事?！?/br>
    顧嵐和王阿姨說起袁芝的蔡姬，都覺得片中的妖艷天真小妖精蔡姬和名偵探里的大小姐毛蘭蘭差得很遠。

    姬云緩緩呼口氣，靠在車窗邊假寐。

    原來，周曲山最看重的，是她扮演的宜姜在桓公稱霸的過程中流露的那種殺伐決斷的冷酷感。

    姬云對自己的表演有些失望。

    和前期的少女宜姜相比，后期的宜姜其實算更像是她的本色表演。

    她，姬云，從前就是這樣一個泯滅人性，像武器一樣的存在。

    還以為自己真的在大師的指導下脫胎換骨了呢。

    她嘆口氣，握緊拳頭。

    沒事，我會繼續努力的。

    姬云的心情平靜下來之后，再次回想剛才觀賞的電影，心態起了變化。

    她為易東雷為首的前輩們的精湛演技傾倒，也為周曲山、方明，幾位助理導演和攝影師們□□無縫的合作震撼，最重要的是，她感到自豪。

    她作為這個高速高效運轉的團隊中的一員，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部質量如此高的電影。

    這時的姬云已經不是當日吳下阿蒙了，她在鴻星接受的是業內水平最高的那群老師的指導，她學習了很多電影、電視、編劇、藝術的知識，她的鑒賞能力讓她能夠對任何一部影片給出客觀、中肯的評價。

    《霸業》，是一部很好的電影。

    ☆、第89章 影評和票房

    姬云早早回了家, 周曲山、方明、項明琳、蔡佳河，還有大雄投資的代表禿頭男, 卻還都還沒睡呢。

    文藝劇場的劇組包場結束，酒會也結束了, 這幫人到了鴻星在文華酒店長期包下的一個總統套房里一起喝咖啡。

    四家都在這個項目中投了不少的錢, 周曲山更是幾乎投入全部身家，大家現在就在等午夜票房結果了。

    畢竟，電影好看不好看，能不能拿獎，和票房能不能大賺相比，此時都顯得不那么重要。

    就連蔡佳河, 也覺得這時和項明琳這惡毒的女人是戰友了。

    項明琳坐在小沙發上靜靜抽煙, 過了一會兒, 她問周曲山, “周導，你覺得如果我們送選金熊獎, 姬云和蘇煦誰得新人獎的可能性比較高？”

    蔡佳河一聽, 鼻子都氣歪了，冷哼一聲笑著調侃, “項總，首映票房統計都還沒出來, 您這就開始想獎項了？太早了點吧？”

    項明琳低頭拿起煙灰缸，慢悠悠說，“唉, 誰讓我是做對沖基金出身呢，走一步之前看三步是入門基本功，做不到這一點……”她抬起眼，歪著脖子看看蔡佳河，講了句廣東話，“真系好驚死都唔知點死啊?！?/br>
    “真是好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呢?！?/br>
    整屋子的人，只有蔡佳河也講廣東話的，項明琳分明就是講給他聽的！他臉上的假笑都快掛不住了。

    方明雖然聽不太明白，但是也看出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他趕緊打圓場，“項總從這項目開始時就投入了更多心血，想有更多回報也是應該的?！?/br>
    大雄投資的代表禿頭男藍預連忙也說，“應該的，應該的?！?/br>
    周曲山倒是挺放松，他覺得，反正現在戲拍完了，也上映了，宣傳什么的也不靠你們兩家了，隨便你們撕吧！

    他從酒柜上取了一瓶威士忌，給在座幾個人一人一杯，“大家都看到了，我們的電影完成度很高，能做到的，我們也都做到了，現在，就聽天由命吧?！?/br>
    周曲山對票房有個心理預估，他的土豪朋友手下的人別的不會，收集信息進行分析和預測這事做的倒是非常不錯。

    藍預和他那幫子禿頭胖子會計師、數據分析師結合同類制作，周曲山從前的電影票房，還有蘇煦、姬云、袁芝、米健等人最近的人氣，《霸業》宣傳期的各種話題在24小時內的微博轉發數量等等，做出的預測是，電影首映之后，在午夜，全國票房會達到兩億左右。

    他同樣也懷著激動的心情在等待最終的統計結果，如果結果和他們的預測一致，那么，他們這次的建模以后沒準還能再用一用。

    幾個人各懷心思，齊聚一堂。

    凌晨三點多，藍預和他的團隊最先得到了《霸業》首映的票房統計——

    兩億三千萬！

    也就是說，在霸業上映的第一晚，有超過一千萬人看了這部電影。

    周曲山和方明在聽到消息時大力擁抱對方。

    他們成功了！

    票房證明了他們成功了！

    同一時間，豆根網人氣第一的草根影評人懶蛋蛋也在微博上發出了他的第一篇《霸業》影評——《王圖霸業轉頭空，不勝人生一場醉》。

    “看到這個標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吐槽，我靠，懶蛋蛋，你怎么這么俗！用這種被用爛的爛俗標題你的蛋蛋不會痛么？”

    “我的答案是：我沒有蛋?！?/br>
    “在易東雷老師扮演的齊桓公面前，我沒有蛋。其實我內心在見到蘇煦少年扮演的公子小白時也差點失去了蛋蛋，好想稱呼他一聲蘇老師怎么辦？接下來，我將給大家詳細講講，《霸業》是個怎么樣霸氣到我看完電影后覺得蛋蛋已經獻給了齊桓公的。部分劇透，慎點?！?/br>
    懶蛋蛋雖然說到可能會劇透，但是其實齊桓公稱霸那段歷史在宣傳期已經被各種話題各種流量大v給科普了幾百遍，早就耳熟能詳了，現在唯一搞不清楚的，就是姬云那個角色到底是什么身份，為什么會一直出現在齊桓公身邊，為什么一直不老。

    所以，盡管懶蛋蛋重復了三遍“有一定劇透，慎點”，這帖子還是在一小時內就被轉發了七萬多次，評論一萬多條。

    懶蛋蛋高度肯定了易東雷的演技，稱周曲山之前放出的宣傳片和預告片絕對良心，電影本身比這些宣傳片更加恢弘磅礴，周導不負鬼才之稱，畫面的每一幀都美到極點，而且美得不同，戰爭場面，諸侯會盟，成就霸業，這些時候只要是桓公視角，就會腦覺得自己的蛋蛋可以裝下整個宇宙，換成諸侯視角、大臣視角甚至是周天子視角，時時刻刻都想給易老師的桓公跪下！這和葉弘之老師所做的背景音樂脫不了關系。給葉老師一個雞腿！

    “真是沒想到周導第一次拍這種史詩級的戰爭場面，能拍得這么宏大，不僅宏大，還美。

    我跟你們說，我看電影的時候一直在想，我愛上周導了，我愛上他了，一個擁有如此審美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為什么？因為我們周老師不僅能拍出戰爭場面宏大的美，拍人物，拍宮廷，拍一朵花，一滴雨滴，一線陽光，哪怕是一縷清風，一抹縹緲的琴聲，都能美到極致，美到驚心動魄，美到黯然**。

    別以為我在吹。

    在座的各位，相信你們不少人其實是周曲山的顏粉！

    哼，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不知道。

    在周曲山成為周導之前，他曾經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出演的影片《試色》被提名康城最佳影片，他也被提名最佳男主角，雖然最后惜敗于《無人在意》。

    我也知道，你們不少人都是在看到周曲山在康城電影節開幕典禮上那張穿著山本耀司設計的褲子才成為他的顏粉的。

    不知道這個典故的小弟弟小meimei們請你們自己去搜索那條‘有些過薄’的褲子，看過那張照片的人你們就別裝糊涂了，我吹周曲山？要吹周曲山你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嘴有多大??！

    硬說我吹的話，咱們把話撂這兒，等你看完《霸業》，回來，對周老師，跪下，把嘴張開。

    過于黃暴的話不多說了，我們把車開回來，說說周曲山到底能把電影拍得美到什么程度?！?/br>
    懶蛋蛋隨隨便便就來幾了次漂移之后，終于開始正經一點了，他按照自己評定的演技一二三四名依次評價了幾位主要演員的表演。

    繼“周吹”之后，他又自己給自己加冕，成了“易吹”。

    “易東雷老師，我以為他在《食者世界》里已經登峰造極了，但是我錯了?！栋詷I》是個商業片，好的演員為商業片增色，神級演員，會讓一部商業片變得具有文藝氣質。易東雷老師是神級演員?！?/br>
    “他第一次在片中出現時，前幾秒我差點把他當初蘇煦演的公子小白了！我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是化妝師的功勞，沒準還用了點后期cg？cg這方面我不在行，但是易東雷老師在第一次出場的兩分鐘里，我看到的，是一個長大了的公子小白，是新任的齊國國君，但他此時還遠遠不是桓公，他，是大白?！?/br>
    “小白長成了大白，大白殺了親哥一干人等，收了管仲，富國強兵，對不對就搞搞那些不聽話的小國，到了和蔡姬一起乘舟游玩時，他變成了桓公，不過，這個時候小妖精蔡姬還沒搞明白，她新嫁的老公不止是一國國君，他的權勢，他的威嚴，遠遠超出她的哥哥蔡侯，更不是她這個小妖精可以觸犯的！

    在這里表揚一下袁芝同學，袁芝同學端莊時可以是毛蘭蘭大小姐，嬌媚時可以是蔡姬小妖精，蔡姬小妖精美極了，又美又天真又刁蠻，這要是換了別人，晃船就晃吧，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可是——可是桓公不是普通男人啊小妖精！小妖精蔡姬下船之后被桓公趕回了娘家，她一路哭唧唧，跟哥哥蔡侯訴苦了之后，蔡侯也是神，這貨一轉手把妹子嫁給了楚國國君！”

    “這下桓公怒了。帽子綠油油的怎么忍？于是他召集了聯軍，一直打到楚國?！?/br>
    “易老師這段表演簡直是神級！我是不是已經說過神級了？不管?！?/br>
    “我以為這一段就是易老師的華彩段了，我錯了?！?/br>
    “易牙獻上那罐在史書中臭名昭著的rou湯后，易老師才徹底發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