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這一天,夫妻倆在墳前待到天黑,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兩人在老家陪了閨女吧一段時日,每天風雨無阻地去看閨女,在閨女墳前說說話,誰也沒再提離婚的事,但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回不去了。 沒過多久,他們倆的離婚申請就批下來了,知道兩人要離婚,早前一直盼著他們離婚的錢芬媖,是直接哭昏了過去。 饒是這樣,陳國忠跟方秀云的婚還是離了,他們不是沒有感情,但這份感情隨著閨女的離去,已經走到底了。 辦好離婚手續,林國忠要送方秀云去單位,讓方秀云給拒絕了。 “國忠,我辭職了?!痹趤磙k手續之前,方秀云先辦好了離職手續。 “我今天的車票回老家?!彼抗饪聪蜻h方說,“這么多年,我沒有盡到當媽的責任,雖然現在太遲了,但我還是想多陪陪安安?!?/br> 回來后,她就沒有一晚是睡好的,哪怕是睡下了,也會立馬被驚醒,不是夢到女兒沖著她喊疼,就是看到女兒被打,而她卻無能為力地阻止。 方秀云覺得,那是女兒在找她,她想了想,便決定過去陪女兒。 “你—”林國忠是真沒想到方秀云會有這個打算,他剛想說你不用這樣,卻看到方秀云眉眼間的釋然與堅毅,語氣一轉,“我跟你一塊回去?!?/br> 便是方秀云不去,林國忠也是要去的,他去跟閨女告別,與離婚申請一同上交的還有他的調職申請,他主動要求前往最艱苦的邊境,就在剛剛出來前,他已經接到通知了。 林國忠并沒有直接回老家,他開著車去了閨女曾經住過十四年,又被人苛待了十四年的那個地方。 “國忠,你還來這干嘛?”方秀云一點都不想來這個地方,說句矯情的話,她恨這里。 林國忠握著方向盤不動,示意方秀云看外面。 方秀云透著車窗往外看,只見四個穿著制服的人兩前兩后押著兩個人往他們這邊走。 待看清被押著的兩個人,方秀云愣了,看到他們上了不遠的警車,她這才問林國忠:“那是張老賴跟陳玉貴?”才多久沒見,陳玉貴就老了十幾歲,她差點沒認出人來。 林國忠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說在這中間干的那些事,他的身份不能讓他堂而皇之地替閨女報酬人,他也不想以后別人說起閨女,會是這么說,“哦,就是那個養父母殺了她,她親爸又把她養父殺了的”,但要他就這么放過陳玉貴,那也太便宜他了。 所以她使了計讓陳玉貴犯罪,不成想還有張老賴這個驚喜。 對于張老賴,林國忠并沒有像恨陳玉貴那樣的恨他,但說不恨,那也是騙人的。張老賴一看出了人命官司,就嚇得把當初地事一五一十地招了。 要是當年張老賴沒干那事,會不會就有人撿到閨女,看到她身上的木牌從而找到他們,畢竟在發現閨女吧丟了,妻子也曾到這附近尋過人。 哪怕這個機率很低,林國忠還是忍不住會想,越想越對張老賴恨之入骨,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針對張老賴,這人就被抓了,林國忠雖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釋然了。 方秀云再蠢也猜得出一定是林國忠在中間動了手腳,既然對方不遠多說,她也不會多問。 聽著警車嗚嗚地開走,林國忠這才發動車子。 … 看著閨女的照片,林國忠眼里滿是懷念,轉而想起這趟出來之前,接到方秀云的電話,說是陳玉貴在里面跟人打架斗毆致傷,搶救無效身亡,他舔了一下蒼白又干裂的嘴,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而后頭瞬間地往一側歪去… “首長—” “首長—” “…” 方秀云平靜地接過林國忠的骨灰盒,接受了戰士的敬禮,她謝絕戰士的幫助,捧著骨灰盒緩緩地往回走,他們早就有遺憾,死后跟女兒葬一塊。 這一天,早在前夫去調職到那個地方,她就已經預料到了,不過沒想到會來得那么早。 跟別的夫妻不同,哪怕他們離婚了,他們還是保持著聯系,說著女兒最早那四年的那點事,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們倆還記得他們唯一的女兒,但現在,只剩她了,只剩她了… … “秀云,你跟媽回去吧,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鳖^發花白,一臉滄桑的錢芬芬看方秀云哀求道。 方秀云目光落到半空中,任由錢芬媖拽著她胳膊,卻不說話,她早就不在人前開口說話了,唯有就是偶爾跟林國忠說兩句,現在林國忠也不在了,她更是沒有說話的欲望。 “秀云,媽也沒幾年活頭了,你就當可憐可憐媽,回去讓我再多看你幾眼,???” 方秀云充耳不聞,低下頭,拿起犍槌,敲著木魚念起了心經…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林國忠的番外就到這了。。。 繼續收拾東西,該扔的扔,該送的送人,結果還有很多東西,搬家很累,一想到過段時間我還要搬,奔潰了。。。 第97章 王興盛是接到張大妮的電話, 說是人親父母早就找上門來了,沒他什么事, 為此張大妮還在電話里把他奚落了一頓。 掛上電話回的王興盛越想越不甘心,他覺得對方能這么快找來,那一定是自己提供的線索,所以他直接跟現在的單位請了幾天的假,特意趕過來的。 他早幾天就過來了, 很快就打聽清楚了, 又聽說林守成住院了,于是又馬不停蹄地來到醫院, 不成想竟然看到方才這一幕。 王興盛心里看不上王麗麗, 面上卻不露半分,笑瞇瞇地跟王麗麗套話。 只是王麗麗是一問三不知,她連丁金寶跟林平安的關系也才今天知道的,能知道什么?知道的還沒他多呢! 王興盛忍著失望把人打發走了,他想了想, 還是抬腳朝林守成的病房走去,只是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后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卻是剛才已經走了的方秀云。 說起來王興盛剛剛來的時候,遠遠看到丁金寶送方秀云離開, 他雖然不認識方秀云,可丁金寶還是認識的,轉而想到打聽來的方秀云見天往醫院跑, 他一琢磨,就猜到跟在丁金寶身邊女人的身份。 認出方秀云,王興盛索性就停了下來,在方秀云急沖沖越過他的時候,他笑瞇瞇地擋在對方前頭。 方秀云一回到單位,就接到方志華的電話,說是心臟科的專家已經約好了,讓他們趕緊上首都去。她知道閨女這幾天一直憂心林守成的病,所以掛了電話就急不可待地跑回來說這個好消息,還打算跟女兒商量哪天起身,她好請好假一塊陪著過去。 這會兒她心中有事,抬眼見一個陌生的男子擋了路,也沒多想,皺著眉頭打算繞道,只是剛動了一下腳,就聽到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是方秀云同志吧?” 認識她?方秀云終于把視線落到他臉上,結果一看,記憶中沒有這號人? “你是?”她疑惑地問。 “你女兒找到看嗎?我是覺得這邊紅旗村林家那個林平安很有可能是就是你那走丟了的女兒。我之前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但你在電話里頭說不是。你女兒是哪個?說不定我認識…”王興盛是不會說他當初是把張二妮認做是他女兒了。 一聽方秀云的聲音,他就知道跟他通電話的不是這人,可他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從中謀得好處。 … 方秀云整個人神情恍惚,她都沒聽清楚王興盛后面說的話,她心不在焉地把王興盛打發走,現在她腦子里一直徘徊著王興盛那句“我之前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但你在電話里頭說不是”。 想到這,她的心是止不住地抽痛。 那個男人說的那段時間,她媽成天跟她在一塊,志華媳婦又住在外頭,那個時候在家的女人,除了方菲安就是張素娥,但張素娥白天要上班,可想而知對方嘴里的那個女聲說的是誰。 怪不得她有次臨時回來,方菲安看到她慌里慌張地掛了電話,還說是打錯了,現在回想起來,方菲安一直是在說謊。 她怎么能,怎么能干出這樣的事? 自己瘋了似的滿世界找女兒,方菲安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以這樣做呢? 方秀云一會兒想不可能事方菲安,她不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是這樣一個人,一會兒又覺得除了方菲安是再也沒有誰了。 正心慌意亂中,林平安跟丁金寶從醫生辦公室回來了。 林平安見方秀云堵在病房門口,手把著門把,卻沒有推門進去,忍不住的問:“你怎么來了?”還有她不是剛回去不久嗎?怎么又來了? 說著話,人已經走到方秀云跟前,見她神情不對,林平安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咋了?” 方秀云被林平安的聲音驚醒,她慌張地回過神,“啊,安安…”她心亂的很,一張口意識到自己喊錯了名,忙改口,“平安…” 嘴張臉半天,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說因為方菲安的阻撓,害得自己現在才找到她。 方秀云說不出,她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我,我是來跟你說一聲的,你小舅舅說醫生安排好了,讓我們趕緊過去,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這話一出,林平安也顧不上方秀云的那點異樣,心里是止不住地高興,爺爺的病都快成了她的心病。 對林平安來來說,當然是越快越好,只是林守成卻不愿意去。 “不去,我哪都不去?!甭犞鴮O女興致勃勃帶這帶那的,丁金寶是孫女說一樣就拿一樣的,林守成突然蹦出這句話來。 他是真不想去,他這把歲數了,一只腳已經踏進鬼門關,讓閻王爺給惦記上了,哪天是說走就走的,萬一死在了外頭…再說他這病啊,上哪都治不好,去了首都,還不就是一樣要靜養,他閉著眼都能想象得出到時候那啥醫生給說的話。 去什么去,反正都治不好了,又何苦費這個錢,還累得孫女他們跟著受累。 可這話不能跟孫女說,這一說,孫女非得跟自己急不成。 不說這邊的林平安是如何勸林守成的,再說方秀云沖沖跟女兒說了幾句話,破天荒地拒絕女兒頭一回邀她進屋坐會,她快步地走回單位。 拿著單位的電話,她當場就打電話回家。 方父握著話筒,激動地喊了一聲,“秀云—”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錢芬媖聽到女兒的名字,堵著氣說:“我說什么,有種就別打電話回來?!被@么說,卻支棱著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聽到是對面是方秀云,坐在錢芬媖旁邊的方菲安立馬躥起,一把奪過方父手里的話筒,聲音甜滋滋地說,“媽,我好想你,你快回來?!闭f到這,她看了一眼怔巴巴望過來的錢芬媖,“奶奶也很想你,她…” 方菲安是個聰明的,當初方秀云選擇林平安而拋棄自己,她是胸口窩著貨,但她知道她不能鬧,一鬧就會將方秀云推得遠遠的,反而便宜那個從山旮旯冒出來的姓林的,所以現在她強壓著不爽,努力地想先攏回方秀云的心。 “奶奶那天說的是氣話…”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話筒里傳來方秀云冷冰冰的聲音,“方菲安,我問你,之前是不是有人打電話來說平安的下落,你是不是騙他說打錯了?” 方秀云本來還想讓方父喊一聲方菲安的,一聽是方菲安,哪怕對方看不到,也立馬板著臉,硬邦邦地質問她。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她心里還是不愿意相信方菲安會干出這種事來。 然而,聽到那頭方菲安的呼吸亂了,她的心沉了沉。 “媽,你聽誰說的?我怎么可能會做這樣的事?那林平安是我jiejie,我盼著她回來還來不及,這么多年我占著她的位置,是我對不起她,而且我明知道媽你跟爸在到處找她,我怎么可能會瞞下她的消息呢!” 在方秀云看不到的地方,方秀云嘴唇泛白,尖著嗓子狡辯到,心里卻慌亂不已,方秀云是怎么知道的? 當初第一次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聽說有林平安的額消息,她聽都沒聽完就給掛了,那個時候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讓人知道,害怕那個人會回來搶走她的一切,于是接下來的那幾天她也不出去玩,專程守在那,果然沒過幾天又有電話來了,她兇狠地說了一句打錯了,然后就掛上電話拔掉電話線,之后她是再也沒有接到過這種電話,她還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不成想… 當初聽到找到人了,她頭一個反應就是那個打電話的聯系上了她爸媽,后來聽說是她爸找到了,她仍是不放心,怕她曾經做下的事被人發現了,便以 “跟林平安道歉”為由,唆使錢芬媖一塊去迎接林平安回來。 當時沒看到也沒聽到那個打電話的任何消息,她的確是松了口氣,怎么現在又冒出來了呢? “媽,難道你懷疑我嗎?我真沒做過?!狈椒瓢惭壑酗w快地閃過一絲慌亂,讓站在邊上沒離開的方父瞧了個正著,他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方菲安卻沒有心思去想方父,她用可憐的聲音說:“媽,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真沒做過。是不是林平安說的,媽,她恨我,恨我霸占你們這么多年,我也不想的,當初的事也是無辜的…” 方秀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心飛快地往上躥,方菲安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哪能不不知道對方?要真不是她干的,她早就鬧起來了,哪還會這么急巴巴地解釋?讓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她竟然還反過來污蔑平安。 她怎,怎么… 方秀云一陣氣結,她說她是無辜的?是,她一開始是挺無辜的,但后來呢?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比自己還早,還千方百計地瞞著自己,還口口聲聲說無辜,她的平安那才叫無辜。 方秀云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了,她神情疲倦地說:“方菲安,你怎么就那么惡毒啊你?你…我沒有你這么個女兒,我真后悔我養了你?!蹦呐轮婪椒瓢膊皇亲约旱挠H生女兒而是親侄女,方秀云也沒有后悔過,但現在,她恨不得從來沒有過方菲安這個人。 “媽—”方菲安心頭一慌,剛想再替自己辯解幾句,對面傳來“啪嗒”一聲,電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