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話長，方秀云的父母被下放到下鄉，在事發之前方父就有預感地注定跟三個兒女斷絕了關系，所以當時并牽累到兒女身上，只是方秀云不放心老父老母，就使人拖了關系，當成下鄉的知青去了老父老母下放的地方，背地里偷偷照顧。

    可想而知，一個城里的姑娘又哪會干農活？掙得那點工分連她自己都不夠吃，不光還要暗地里接濟自己的父母，還得省下一部分給方志華兄弟郵過去。

    用丁金寶后來偷偷跟林平安嘀咕的話說，也就方秀云傻，她舍不得老父老母兄弟受委屈，就苦了自己一天吃一頓，還是稀得就跟白開水沒兩樣的粥，沒多久就把自己硬生生地餓暈了過去。

    說起來林國忠還是英雄救美呢！

    方秀云本來就沒啥經驗沒啥力氣，這一餓肚子，更是干不了活，落在別人眼中自然都覺得城里來的姑娘嬌慣，就會偷jian耍賴，一開始還有人瞅著是個小姑娘多搭理幾句，后來是沒人愛搭理她，所以方秀云這一暈，大伙把人扶回她家也沒再管。

    不是他們狠心，實在是沒法子，畢竟這看病還不得花錢？這錢誰出？就方秀云連口飯都吃不上的？誰家的日子過得不是緊巴巴的？

    也就林國忠見人久久不醒怕出事，找了個赤腳醫生給看看，聽說是餓暈的，松了口氣的同時，頂著林母的罵把家里的糧拎了半袋過去，后來也常常瞞著人私下救濟方秀云。

    一來二去，這倆人就好上了，后來兩人就這么結婚了，不說當時林母的不樂意，就是錢芬媖，心里不樂意，覺得林國忠配不上她閨女，可她實在不想過挨餓受罪的日子，畢竟方秀云再怎么省，他們兩口子餓肚子的時候是很多，可多了林國忠，這日子就好過不少，至少不用挨餓，所以她當時是也沒反對，反而每回見到林國忠還會扯出個笑。

    聽到這，屋里幾個還有啥不明白的，又是一出拋夫棄女的事，知青回城那幾年不就這樣，當年張老賴的大閨女張大妮還跟王興盛鬧了一出，雖然當時王興盛后來帶著張大妮回城了，可前兩年兩人還不是離了，閨女跟這張大妮，兒子歸王興盛，這城里的也沒比他們村里的好哪里去？還不是一樣地重男輕女。

    只是等林國忠繼續說下去，幾人這才發現事情沒那么簡單。

    林國忠是烈士遺孤，再有當初結婚后也瞞著跟方家倆老的關系，林平安剛出生沒過一個月，他就在他爸老戰友的推薦下去當了兵。

    “后來那幾年情況緊急，我也沒跟家里聯系地上了戰場，也不知怎么地傳到外老家那邊說我犧牲了…“其實他當時跟幾個戰友在執行機密任務，除了幾個知情的領導誰也不知道他們幾人的生死。

    上戰場之前一般都是寫好遺書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情的人就還以為林國忠幾個“失蹤”的犧牲了，就把遺書送回了他老家。

    林國忠“出事”沒多久，方父就能回城了，村里的人這才知道住牛棚的老倆口是林國忠岳父，林母在林平安兩歲的時候就沒了，所以方秀云就帶著女兒跟父母一塊回城。

    “后面的事我也是前不久知道的，錢芬媖不想安安媽受一輩子的寡，又不想讓人知道她結過婚，在火車?？空镜臅r候把安安哄下…”林國忠狠狠地又捶了下桌子。

    丁金寶忍不住問：“當時就沒發現孩子丟了嗎？沒去找？”不能??？當他沒坐過火車??？火車的位置是挨著的，活生生沒了一個人，哪會不知道？

    “當時正好安安姥爺身子不舒服，安安媽陪著他在火車上乘務人員的臥鋪里休息，本來就麻煩人的，也不好一家都過去，就由著錢芬媖照看孩子?！倍鴦e人也只當孩子在臥鋪，沒察覺到孩子是被丟了。

    其實錢芬媖一直覺得他們夫妻虧欠了女兒，要不是未來他們，女兒也不用嫁個鄉下糙漢子，雖然林國忠不是，但她就是覺得女兒嫁林國忠委屈了，嫁他是無奈之舉，現在他們一家苦盡甘來，再有林國忠自己命不好，她就想補償女兒。

    在她看來，補償女兒就是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知根知底的，于是她鬼使神差就把孫女哄下車，自欺欺人地覺得沒有了這個拖油瓶，她女兒還是大姑娘一個，畢竟當初親戚躲他們還來不及，方秀云結婚的時候是誰也沒通知一聲。

    林守成本來在聽到烈士遺孤，還當兵的時候臉色緩了不少，這會兒卻又黑了，“那后來知道孩子丟了咋不去找？等十多年后再來找？”怎么那火車一坐就是是十四年??？還有當初他電話打過去又說找錯人了？

    林國忠滿臉的苦澀，“哪能不找??？安安媽跟我拿小舅子當年沿著火車路線找，不過他們沒找到，我那老丈人就生病住院了，等人病好了，安安媽又要去找，錢芬媖說是人找到了?！?/br>
    誰能想到錢芬媖竟然會把大兒子的女兒抱過來說是小女兒的人？

    見方秀云一心找女兒也不愿嫁人，心里就后悔了，早知道就把孫女帶上，畢竟為了孩子，說不定女兒愿意嫁人，再說女兒滿大街找孫女，鬧得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老伴還氣得大病一場，尤其是聽她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選說女人嫁人他也愿意娶，錢芬媖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是這會兒人丟都丟了，上哪找去？正好大兒媳婦懷孕了，聽說懷的是男胎…

    那個時候計劃生育雖然還沒那么嚴格，只是已經有苗頭了，張素娥夫妻又是政府部門工作人員，尤其是張素娥正處于升職，她不好頂風作案生二胎，可讓她打掉她又舍得不得，誰讓她是“高嫁”到方家的，她需要一個男娃，這生下來那就是他們方家的長子長孫，誰不高看自己一眼。

    于是趁著公公生病回來探病的時候，張素娥把女兒也帶上了，她本來想是讓婆婆找戶好人家把女兒寄養過去的，錢芬媖一聽，靈機一動，就跟張素娥商量，張素娥哪會不愿意的？女兒就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她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這樣，兩人背地里先教方菲安，方菲安才兩歲多，正是大人叫什么就是什么的年齡。

    林國忠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就沒舍得離開過林平安，“別看安安現在長得像我，可她小時候更像她媽，方菲安跟安安是堂姐妹，長得幾分像，雖然比安安小一年半，可錢芬媖說孩子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的驚嚇，有些變化是正常的?！?/br>
    一心惦記著女兒的方秀云在時隔一年多快兩年再見到女兒，哪想得到她媽是她哄她騙她？雖然懷疑過女兒是怎么找到的，都讓錢芬媖給哄了過去。

    瞅著眉眼間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方菲安，活脫脫就是女兒當年的樣子，聽著她一口一聲地叫著mama，方秀云哪還忍心懷疑？

    錢芬媖再一次失算了，找回“女兒”的方秀云卻并沒有如了她的愿，為了孩子再改嫁，一來她覺得是自己沒把女兒看好，害她走丟受苦受委屈，一顆心都落在找回來的女兒身上，二來跟她媽錢芬媖不同，她是真心喜歡林國忠，她并不相信林國忠犧牲的事，所以她壓根就沒打算再婚，滿心想守著女兒等丈夫的消息。

    結果還真讓她等著了，在女兒找回來沒多久，林國忠終于有消息了，他并沒有犧牲，錢芬媖一開始還不好受，只是聽到林國忠立了戰功升遷了，這才好過點。

    “那你們又是怎么發現那人是假的？”任是誰，都會對那個冒充自己的人沒好感，哪怕林平安明知道方菲安是無辜的，她也不想叫對方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想靜下心來碼字，每次都有事，欠的四章還沒還呢…

    第83章

    閨女頭一回跟自己說話, 林國忠心里升起一股子的驚喜, 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興奮地撲了過去，“安安—”只是他目光觸及林平安那雙平靜的眼, 他訕訕退了回來地坐下回去, 小心地覷著閨女的臉色, 小聲地解釋說：“爸爸就是太激動了, 你放心，爸爸不會逼你的認我的…”十四年又聽到閨女的聲音，什么時候能再叫他一聲爸爸？不過閨女現在愿意跟她說話，那是不是下一次就愿意叫自己一聲爸爸？

    念頭一閃而過，下一秒林國忠又開始沉靜在“閨女跟自己說話”的喜悅中, 他似求證又似炫耀, 迫切地拉著林守成, “大爺，你聽到了嗎？安安跟我說話了, 跟我說話了大爺…”

    對于林國忠的口是心非, 說是不會逼她, 卻還是張口一個爸爸, 閉口一個爸爸, 林平安聽得嘴角直抽搐，然后瞅著林國忠傻樂的模樣，林平安卻心里酸酸的，要是林國忠沒說謊的話, 在這件事中，他怕是最無辜的一個，先是被傳犧牲，然后九死一生地平安回來，結果養了多年的閨女卻是假的，咋想咋覺得可憐。

    不過一想到那個冒牌貨，她的心沉了沉，別開頭不去再看他，硬邦邦地說：“你還沒說你們是什么時候發現那人是假？”上輩子也找過自己？還是說因為她的重來一次才發生變化的？

    什么時候發現的？林國忠眼里的笑意漸漸地褪去，等他終于找到媳婦孩子的時候，孩子已經認不出他了，而他壓根就沒法跟孩子親近，錢芬媖牢牢地把孩子攏在身邊了。

    一開始他也沒懷疑，畢竟他常年不著家，孩子不跟自己親近是應該的，而且他也不會想到親生的媽會認錯自己的孩子，但是等他無意中問起木牌的事，錢芬媖反應很大地喊了一聲丟了，那個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丟就丟了，錢芬媖干嘛攬著孩子，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只是他多問一句，錢芬媖就板著臉不高興，媳婦就哭，說什么都是她的錯讓閨女走丟了，見大人哭了孩子也跟著哭，一個兩個的，弄得他問都問不下去。

    現在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當初怎么就不問到底，那樣的話，會不會閨女已經找回來了？

    其實那一次探親，他是打算讓媳婦閨女隨軍，聚少離多不是個事？看現在閨女都不跟他親了。結果錢芬媖說舍不得孩子，媳婦也不愿離開，最后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之后他一年也見不了孩子一次面，多次在電話里讓媳婦帶著孩子來看他，媳婦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就跟他道歉，什么孩子不愿意，什么錢芬媖離不開孩子，后來他也沒再提。

    每次探親回去，錢芬媖就跟防賊一樣的防著自己，孩子照樣不跟自己親，遠遠地叫了他一聲爸就沒下文了，也不靠近他，他只能安慰他們父女相處得太少，他甚至想過脫下這身軍裝回來多陪陪媳婦孩子。

    他真正起疑今年過年的時候，難得能回家過年，一家團聚，想陪她們娘倆好好嘮叨，一轉眼方菲安就不見了，他攔下要去叫人的媳婦，親自去喊人，不成想卻聽到方菲安抱著電話筒親熱地喊媽喊爸，他想當時他一定臉色異常難看，因為方菲安看到他就跟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急急忙忙地掛上了電話，最后雖然這事讓錢芬媖以張素娥夫妻沒了女兒認方菲安當干女兒給糊弄了過去，但他是打心眼里不信。

    本來就是親伯父親伯母的，需要再認干親嗎？他想到了媳婦曾經假裝無意中吃醋地抱怨方菲安跟張素娥比她這個親媽還親，真的只是媳婦的玩笑話？想到了方菲安的名字，真的只是這個“菲”字好聽嗎？又想到了方菲安這么多年來對自己的排斥，真的只是他們父女聚少離多造成的嗎？

    一切的種種讓他不由地懷疑起方菲安真的是他閨女嗎？他雖然覺得這個念頭很荒謬，卻私下開始調查，然而畢竟時間過去這么久，查了半年也沒查到什么，就在他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媳婦打電話來了。

    “一個月前知道的，你媽打電話來說的，這一個月我跟你媽，還有你姥爺小舅舅一直在找你…”

    林國忠挑著能說的說，他沒說當初方父事后氣暈了過去，也沒說他們夫妻跟錢芬媖和張素娥夫妻鬧翻了，更沒說他這一個月來就沒咋睡，白天拿著閨女三歲時的照片滿大街問人找人，瞅著差不多年齡地就沖過去，然后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晚上躺在窄小又破舊的招待所里，抽著煙，一根接一根地抽，眼不眨地看照片，一夜過去，地上全是煙嘴頭。

    一個月前？林平安沉默了，她有點釋懷，但更多的卻是悲傷。

    上輩子她就是在今年的十一月份被打死的，離現在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沒有這輩子跟丁金寶的偶遇，他們就是想找也沒那么快找到自己！

    可是，為什么不早點來找自己呢？明明已經重新開始了，林平安仍忍不住為上輩子的自己叫屈。

    林平安永遠不會知道，上輩子就在她咽氣的那瞬間，林國忠跟方秀云夫妻終于還是找來了，不過是再一次找錯了人，跟她只有一墻之隔。

    上輩子張金萍的尖叫聲引來了在隔壁的林國忠夫妻，他們一眼就認出了那毫無血色的就是他們的閨女，可惜他們終究來遲了一步。

    方秀云抱著女兒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林國忠則赤紅著雙眼，向來頂天立地地男子漢頭一回，跪在女兒身邊，猶如困獸般嘶吼，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這地…

    林平安更不會知道的是，安葬好她，林國忠跟方秀云就離婚了，他們誰也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一個把部隊當成家，最后犧牲在戰場上，留下的遺言是想跟女兒葬一塊，一個則守著女兒的墳，后來又多了座前夫的，終身未再開口說過話。

    “平安，平安—”丁金寶一直留意著媳婦，見她牙齒用力地咬著嘴唇，都見血了也不松口，忙輕聲的喚著她。

    “安安—”林國忠同樣看到了，心里那個叫急，他眨眼躥到林平安跟前，以丁金寶攔都攔不住的速度，使著巧勁扳開林平安的嘴。

    “林叔，你…”丁金寶瞪眼，剛想把林國忠拉開，萬一把媳婦弄傷了咋辦？只是手剛一動，就見林國忠把自己的胳膊往林平安嘴邊一遞，“安安，別咬自己，爸爸這么久才找到你，你生氣就咬我，別弄傷自己?！?/br>
    丁金寶干瞪眼，心里那個叫悔，他咋就沒想到這一招？憤憤地看著林國忠在林平安跟前獻殷勤。

    林平安本來就是一時想到上輩子的悲劇，心神不寧，不知不覺咬嘴地咬嘴了，讓丁金寶一喊就回過了神，后知后覺的感受到嘴上傳來的疼痛，隨即耳邊響起林國忠的話，瞅著眼前突然冒出那只精壯的手臂，她嫌棄地撇開了頭。

    咬？她還怕這一咬下去，直接讓自己的牙崩得一顆都不剩。

    雖然沒再看林國忠，但林平安眼前還是不由地浮現出那只手臂，上面的肌rou如拳頭般一鼓一鼓的，強而有力，一點都不像他外表那樣無害。

    瞅著閨女的側臉，林國忠失落地收回手，“安安—”你那不能原諒爸爸？

    “我叫林平安—”林平安撇著嘴，硬邦邦地說，她才不是什么安安，此時林平安還沒意識到她對林國忠的態度沒有之前的堅決了。

    “好好好，安，平安…”林平安？平安！一生平平安安！林國忠立馬就想到這里頭的寓意，忙不迭地改了口，這會兒就是林平安想要天上的太陽，他都會想著法子給射下來，何況不就是個名字。

    “平安，爸爸以后都叫你平安好不好？”他討好地笑著說，語氣里透著滿滿地小心翼翼，聽得林平安鼻頭一酸，梗著脖子沒好氣地說：“隨便你，爺爺，天不早了，我去做飯?！?/br>
    后面的話是跟林守成說的，話剛落地，林平安就迫不及待地要逃離這里，她怕再待下去，她忍不住質問林國忠怎么現在才找來。

    看著孫女那狼狽的身影，林守成愣了，孫女向都是好脾氣的，就是丁金寶把人惹急了也沒見過她這樣。林守成思量了一下，抬頭看著那個已經到門口的孫女，喊了一聲，“多治幾個菜，你林叔大老遠來一趟，我跟你林叔今兒喝兩杯?！?/br>
    說起來林守成一開始的確挺埋怨林國忠的，不過聽完種種，覺得對方挺不容易的，孩子走丟的事真不能怪對方，所以他對林國忠不但前嫌盡釋，還有好印象，誰讓人是保家衛國的。

    如果說孫女不待見林國忠，他便是對林國忠再有好感，也不會留人吃飯的，只是他瞧著孫女也不大排斥林國忠，反而像是撒氣，要知道當初他可是廢了好久，才讓孫女跟他說話不再客氣，使使小性子，這才開口留林國忠吃飯。

    林平安身影一頓，不過到也沒拒絕，只是不大情愿地說：“知道了—”

    聽到林守成的話，林國忠雖然苦澀那個林叔的稱謂，但眼睛卻緊張地盯著閨女的聲音背影，見她身影頓了頓，他只覺得他那顆老心臟都快跳到喉嚨口了，直到聽到對方過來一會兒才說知道了，林國忠長長地松了口氣，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手心全是汗。

    “林同志，你別介意，平安心里有氣，你給他一段時間讓她好好想想?！绷质爻墒栈啬抗?，對著眼睛還看著門口的林國忠說。

    林國忠不舍地回過頭，苦笑一聲，他哪舍得生閨女的氣？是他對不住閨女，閨女現在還愿意搭理他，這是他這一個月來都不敢想的事。

    他坐了回去，“是我的錯，安，平安不愿意認我是我該的，她就是不認我，我也就她這么一個閨女，大爺，你別叫我什么林同志了，叫我國忠好就成，再不然你喊我鐵蛋?！?/br>
    為了跟林守成拉近乎，林國忠是豁出去了，其實鐵蛋是他媽給取的，他沒爸，她他媽怕養不活他就取了個小名，也就他媽這么叫過他。

    丁金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鐵蛋？”對上林國忠射過來的目光，他揮揮手，“我幫平安燒火去…”話落，人一下子躥到了門外，撒著腿閃人。

    這孩子…連岳丈也敢打趣！林守成笑罵一聲，“林同，國忠啊，小孩不懂事，別生氣…”等平安認了你，到時候你想咋收拾都成。

    林國忠眼下哪敢有意見？他暗暗地記下這一筆，他剛想說什么，突然皺起了眉，霍地站了起來，“大爺，我也去看看平安…”孤男寡女的共處，這哪成??？男女授受不清還是丁金寶自個兒說的。

    “唉，國忠啊，不用了，灶房那邊有他們小兩口就夠了，他們小兩口半個月沒見了，想必是有不少話要說，咱就別過去礙眼了?！笔莻€爺爺都希望孫女孫女婿感情好。

    什么？小兩口？誰跟誰說小兩口？肯定不是他閨女。林國忠下意思地就拒絕承認，他才剛找到閨女，閨女還沒說認他，他閨女已經嫁人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林守成，結結巴巴地說：“大，大爺，平安嫁，嫁人了？”他閨女才多大??！

    林國忠整個人懨懨的，很恨地看一眼丁金寶，然后狠狠地咬一口雞腿，那神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雞有仇呢。

    吃飯的時候，丁金寶去隔壁把他奶跟丁青青叫來吃飯，老太太一聽林國忠是林平安的生父，可是把他一頓好數落，要不是開飯，這會兒林國忠怕還是在被老太太罵呢。

    當著人奶奶的面，他只能強壓著揍人的沖動，拿眼神瞪丁金寶。

    其實他更擔心的是，萬一他揍丁金寶，閨女護著人咋辦？林國忠還是挺有自知自明的，知道自己在閨女心中的分量遠遠比不上丁金寶的，沒有萬一，他真跟丁金寶起爭執了，閨女護得鐵定是丁金寶那個臭小子，不但護，而且更對自己沒好印象。

    想想那場景，林國忠就覺得心塞，轉而見丁金寶殷勤地給林平安夾著夾那，更堵心了。

    他瞅了一眼，然后搶在丁金寶前頭，飛快地夾起一塊排骨，笑瞇瞇地說：“平安，來吃塊排骨?！?/br>
    他舉著排骨到林平安碗邊，不像丁金寶那樣的直接放到她碗里，他緊張地看著林平安，眼里滿是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期許與忐忑。

    林平安本想說不用，只是目光對上林國忠的眼，她鬼使神差地把碗往林國忠的方向遞，林國忠心中話一喜，眉開眼笑地把排骨放到閨女碗里，“還想吃什么，跟爸爸說，爸爸夾給你?！闭f完，他得意地沖丁金寶看了一眼，瞧見了嗎？閨女吃他夾的。

    只是他高興不到一秒，耳邊就傳來林平安的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吃?！?/br>
    林國忠還沒來得及失落，就看到丁金寶挑釁地對他一笑，然后夾著塊rou放到林平安的碗里，“平安，吃著，排骨都是骨頭，沒啥啃頭?！?/br>
    他有意地看了一眼林國忠，隨后又夾了塊雞腿就要給林平安，林平安雙手遮碗，“金寶，你不用給我夾，我碗里都放不下了，你自己吃?！?/br>
    林平安覺得自己瞬間就回到的小的時候，當初吃飯的時候，爺爺深怕她沒吃飽，就是這么給她夾菜的。

    見丁金寶筷子一轉，那只雞腿進了他自己的嘴，林國忠這才好受點，很會為自己找理由，閨女不是不吃自己夾的，是她碗里放不下了，看那丁金寶不也沒成。

    “來來來，都吃飯，平安自個想遲啥，她自個會夾，來，國忠，咱爺倆喝兩杯?！绷质爻蔁崆榈卣泻糁?，他這次喝酒，孫女應該不會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