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
阮琨寧不想惹人注目, 便取了面紗遮住臉, 只露出了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可是她的身姿氣質在那里, 其實還是很吸引人的。 皇帝卻比她自在多了, 隨意的穿了一身常服, 面上是淺淡的笑意,周身的氣度雍容,依舊是風度翩翩,倒是比阮琨寧自在許多。 阮琨寧不是沒有見過花燈會, 之前也曾經出來玩過,可是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風景,再看一看也是極為新鮮有趣的事情,倒是很有興致的東張西望。 皇帝在她身前半步,忽的停住了,回身看她,面上被四周的花燈映襯的添了幾分暖色,他指著一邊的花燈攤子,道:“轉了這么久,還是這家的花燈最好,你看一看,有沒有喜歡的?” 阮琨寧瞧了瞧有點擁擠的人流,微微皺了皺眉,道:“太擠了,拿著不方便……” “看一看呀,”皇帝卻沒有搭理她那一茬兒,只笑道:“萬一有喜歡的呢?!?/br> 皇帝也是好意,阮琨寧倒是不想跟他爭辯,仔細挑了挑,竟真的眼前一亮,她最喜歡那一盞被制成了木蘭花形狀的花燈。 那花瓣的顏色是帶著幾分清冷的,里頭的燭火卻為它添了幾分柔意,很是相得益彰。 阮琨寧一眼見了,便覺喜歡的不得了,伸出一根嫩生生的手指,向皇帝道:“那個最好看?!?/br> 皇帝順著她的手指瞧了瞧,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來,向那個攤主示意,便走過去摘了遞給她,身后的侍從沉默著過去付了錢。 阮琨寧那會兒是隔著瞧的,拿到手了再看,果然制工是極為精良的,心里頭越看越愛,面上的笑意雖掩在面紗下,可是笑意盈波的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皇帝見她歡喜,心里頭也覺得柔意上涌,問道:“如何,可喜歡嗎?” 阮琨寧毫不吝嗇的點點頭,道:“很好看,喜歡的不得了?!?/br> 她伸手戳了戳那向外綻開的花瓣,忽然抬頭問道:“咦,怎么突然想起買這個了?” “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那些姑娘們手里頭都有一盞花燈,既然她們都有,”皇帝在前面走,沒有回頭,只是繼續輕聲道:“我們阿阮怎么能沒有?” 阮琨寧原本正像小尾巴一樣跟在皇帝身后,聞言禁不住怔了怔,拿著那盞花燈的手微微一滯,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出什么來。 皇帝待她好,她不是不知道的。 而且他做的事情,也不僅僅只是局限于待她好的地步,而是很好很好,好到做盡了他能做的所有。 而實際上,除了有時候會在嘴上占一點便宜,皇帝其實沒對她做過任何越矩的事情。 最多最多,也就是扯一下她的衣袖,從沒有沾過她肌膚半分。 皇帝不是不能真的娶她,圣旨一下,阮琨寧縱然有千種辦法,也是無能為力的,她有太多的顧忌了,放不下的。 可是,因為她不愿意,所以皇帝也沒有堅持,而是在一開始就冊封她為公主,既全了阮琨寧,也斷了自己的念想。 發乎情,止乎禮,堂堂正正,問心無愧。 他或許不是好人,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對阮琨寧做過壞事,那在阮琨寧眼里,他就是好人。 至于別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他待自己這樣好,阮琨寧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自然不會真的毫無感觸。 要是換一個時間,早一點相遇,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么選擇。 可是現在,她已經有韋明玄了,也有了白首之約。 有什么辦法呢,只能怪彼此之間見的太晚,時光錯雜,彼此之間,終究難以成就一個圓滿。 而有些情意,盡管沉重,她卻也只能去辜負。 阮琨寧正亂糟糟的想著,心里頭品不出個什么滋味來,卻聽皇帝道:“到了?!?/br> 她抬頭一看,微微吃了一驚。 在她發呆走神的時候,皇帝帶著她到了一家人聲鼎沸的臨街飯館。 大概只有二層,可是外頭的人卻很多,擠得滿滿當當。 也是,今日是元宵節,到外頭玩的人這樣多,吃一點宵夜的人自然也是很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阮琨寧不喜歡跟這么多人擠在一起,眼見著隊排的老長,便有點嫌棄的動了動鼻子,道:“要在這里吃東西嗎?” 她神情嬌俏極了,面容雖然被掩蓋在面紗之下,可是皇帝還是通過她那只鼻子感覺到了她有點嬌氣的嫌棄。 他忽然心里頭癢癢的,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想要刮一下她的鼻子,可是還沒有真的伸出去,那份心思便被他自己按住了。 頓了頓,他才收回手,柔聲道:“沒關系,我們到二樓去,委屈我都委屈不到你的?!?/br> 阮琨寧半信半疑的跟在他身后。 皇帝果然帶著她繞到了那飯館的后門,隆德總管上前一步,輕輕地拍了拍門。 里頭的人開了門,是一個四十左右的婦人,臉上帶著歲月的疲憊與風霜,她顯然是認識隆德總管的,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就掛上了一點尊敬與謙卑的笑意,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被隆德總管打斷了:“去叫他過來迎接,有貴人過來了?!?/br> 那婦人顯然是吃了一驚,剛剛想要動身,皇帝便揮手道:“哪里用得著這樣麻煩,直接帶我們到二樓上去吧?!?/br> 那婦人似乎是不認識皇帝的,露出一點疑惑的神色,隆德總管則催促道:“還不快前頭帶路?!?/br> 那婦人面上有了幾分惶恐之色,卻乖乖的走在前頭,帶著一行人上了二樓,請進了雅間里頭。 阮琨寧心里頭有點好奇,隆德總管似乎同這里的主人家是認識的,卻不知道是什么關系了,可是現下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也就乖乖的跟在皇帝身后到了那雅間里。 剛剛一進去,那婦人便被吩咐了去備茶,盡管是在宮外,可皇帝的安危同樣不容小覷,不必隆德總管囑咐,便有跟著的侍從去監視了。 她一走,阮琨寧心里頭的疑問也終于有機會可以問出口了,便向皇帝問道:“此地主人是誰,你可認識嗎?” 皇帝笑了笑,看向侍立在一側的隆德總管,道:“這話你應該問他才是,我可說不出什么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