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皇帝掃她一眼,含笑道:“本就是朕的地方,怎么就不能過來了?” 阮琨寧干咳了一聲,道:“于禮不合呀?!?/br> 皇帝的笑意中帶了幾分澀意,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很想見你,”大概是想叫她寬心,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又道:“以后不會了?!?/br> 他這般一說,阮琨寧反倒是啞口無言,定定看他幾眼,心頭雖松了下去,隱隱的,卻捎帶上了幾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的感傷。 今日并非朝議之日,皇帝也沒有身著朝服,而是依舊一身青袍,阮琨寧呆占了一會兒,忽的想起那句‘像是一棵蔥’,就覺得有點氣短,此刻見皇帝神色帶笑,便愈發生出幾分尷尬,拿手擋住臉,不再看他了。 皇帝心里頭想要笑,又隱約覺得難過,兩種意味黏在一起,反倒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顧忌著阮琨寧的臉面,他到底沒有說什么,只是道:“我不笑話你便是了,躲什么?!?/br> 阮琨寧道:“我酒品可好了?!?/br> 皇帝滿足了她的自欺欺人:“嗯,好得不得了?!?/br> 阮琨寧又道:“我喝完酒就老老實實的睡了,什么醉話都不說?!?/br> 皇帝道:“嗯,你什么都沒說?!?/br> 阮琨寧又道:“如果你見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那必然是你喝醉之后產生的幻覺?!?/br> 皇帝搖搖頭,笑道:“嗯,幻覺?!?/br> 他答應的這么痛快,阮琨寧反倒是更加別扭,哽了哽,垂死掙扎道:“告訴我,昨天晚上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br> 皇帝一側的嘴角緩緩地揚了起來,那個酒窩微微露出了一點痕跡:“如果這般想能叫你心里好受些,你便只管這般想?!?/br> 阮琨寧壓箱底的秘籍有兩個,輕易不會拿出來用。 第一個秘籍,叫做胡攪蠻纏死纏爛打,豁出臉皮去,事情總是會做成的,第二個秘籍,叫做破罐子破摔,當事情壞到一定境地的時候,便索性不去管了,由著他壞去吧。 再壞,又能壞到什么程度?哼! 到了現在,是她把第二個絕技發動起來的時候了。 想到了這么,阮琨寧也就不再去管那些叫自己尷尬的事情,而是直接問道:“昨天晚上,皇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氣?” 皇帝抬起眼睛,用一種“你以為呢”的眼神看她,語氣淡淡的道:“如果我說,她很高興,你會相信嗎?” 阮琨寧當然不信! 她想了想,便從自己懷里取出一塊帕子來,示意皇帝將手伸出來。 皇帝不明所以,但看她神色這么凝重,還是將自己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去,看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阮琨寧輕輕將那塊帕子掩在皇帝腕上,發揮自己的大夫技能,做了一次有生以來最認真的診脈。 大概是因為皇帝自幼習武,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生于深宮,養于婦人之手的那種帝王,他的身體并沒有什么毛病,阮琨寧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看了一眼神色疑惑的皇帝,又問道:“皇后娘娘,比你小多少歲?” 皇帝有點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暗自搖搖頭,倒是真的仔細想了想,卻沒得出個結果來,還是一側的隆德總管適時地插了一句:“十二歲?!?/br> “哦,十二歲呀,”阮琨寧仔細沉吟了一會兒,終于轉向皇帝:“以后還是少喝酒,多喝茶,適當的沾葷腥,飲食不要太過于油膩才行……” 她這幾句話要是在別的時候說,皇帝指不定會感動成什么樣子,可是擱在現在,哪怕那話里頭的意思的確是關懷,皇帝還是覺得怪怪的。 雖然她什么別的都沒有說,可皇帝還是看懂了她目光之中蘊含的殷切希望。 答應我,你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活生生熬死那個婆娘! 他既想笑,又想要嘆氣,終于還是許諾道:“你只管放一萬個心,不會有事的?!?/br> 皇帝做的保證,可信度與含金度都是很高的,阮琨寧心里頭隱隱的有了一點底——昨天她與韋明玄離去的時候,皇后可還是留在宣室殿的,皇帝指不定怎么敲打她了呢。 這么一想,她也就安了幾分心。 她覷了覷皇帝神色,臉色倒是還好,便試探著問道:“——你把她怎么了?” 皇帝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道:“我能怎么著她,直到現在,她不還是好好的待在昭仁殿嗎?” 他神色淡然,極少會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可對于皇后,卻是真的淡漠。 雖然不喜歡皇后,可平心而論,阮琨寧也能感覺的出來,皇后對于皇帝,的確是有情意在的,不然,也不會在察覺到皇帝對自己的心意之后如此怨恨。 雖然她不會選擇去體諒,但對于這種下手的動機,倒是也可以理解。 仔細想想,在皇后的角度看,她其實也沒什么不對,她只是有一點是錯的——皇帝并不愛她,也不在意她。 在宮里頭呆的世間也不算少,阮琨寧或多或少也聽了不少的閑言碎語,皇后并不得寵,即使是在她風華正茂的時候。 最開始的時候,初一十五的時候皇帝還會過去坐坐,但是到了近幾年,皇帝卻連這些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想到這里,阮琨寧心底反倒是生出了一點別的意味來。 她看向皇帝,道:“你對她,是不是有點太冷了?” 皇帝的目光穩穩地落在阮琨寧面上,她的眼睛像是凝聚了半世的煙雨,眸光瀲滟,饒是他,也忍不住深陷其中。 他緩緩地合了一下眼,面沉如水:“知足常樂,終身不辱。若是她能有這份心思,懂這個道理,哪里會有如今的難堪?!?/br> 阮琨寧轉了轉眼睛,道:“可是,以我這個局外人來看……她對你,倒是真的不差?!?/br> “這個啊,我是知道的,”皇帝雖然應了聲,神色卻淡淡的,似乎方才落入他耳中的只是一聲蟲鳴,一陣風聲一般,他微笑道:“可是,物必自腐而后蟲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br> 這里頭好像是別有□□,阮琨寧八卦的心思升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想要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