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現在,她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心里話盡數告訴了韋明玄,就是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他的立場,也是告訴自己,這一段情意到底是何去何從。 阮琨寧不知道韋明玄會給自己一個什么樣的回答,可是結果無非就只有兩個罷了——成,或者不成。 她不是那種軟趴趴的面團女子,不會離了男人就活不了,她只想要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答案。 阮琨寧靠在涼亭的欄桿上,仰起面孔看著似乎近在咫尺的夜空,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像是落入凡間的謫仙,聲音沁入了夜色的清冷,仿佛也帶上了一股冷意,她轉過眼去看韋明玄,眼睛黑白分明,靈動至極:“韋明玄,怎么樣呢,你會選擇怎么做呢?” “阮阮,你能坦誠的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歡喜,”韋明玄低著頭,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臉上,月光那般的明媚,可是她比月光還要皎皎動人,叫他的心也仿佛飄然了起來:“你既然同我開誠布公了,我也不會遮遮掩掩,我心里……” “不,現在別說,”阮琨寧伸出一根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韋明玄的唇上,她的眼神平靜而溫和,還有一絲潛藏極深的決然,她微笑道:“我希望你是深思熟慮之后,再同我說你的答案,而不是現在頭腦一熱,就告訴我你沖動之下的答案,那對我,對你,都不公平?!?/br> “好,”韋明玄深深地看著她,眼神真摯:“半個月后,我給阮阮我的答案?!?/br> 阮琨寧的眉梢極輕微的動了動,眼睫微抬,仔細的打量了他周身,才意味不明的一笑:“話就說到這里,我走了?!闭f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的緊了緊大氅,往永桑宮去了。 “阮阮,”韋明玄叫住了她:“等等” 阮琨寧只以為他大概還有什么想說的,也沒有多想,便下意識的回過了身,卻恰好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隨即結結實實的被他吻住了。 是一個真正纏綿悱惻的吻,像是將落未落的蝴蝶,風中輕舞的花瓣,將離未離的美夢,溫柔而繾綣。 韋明玄能看見她纖長的眼睫微微合上了,像是異界的門戶,稍稍閉合,便好像把他的一顆心也關在里頭了,叫他每日里牽腸掛肚不可休思。 他的唇角禁不住微微的彎了起來,唇輕輕地落在了阮琨寧的眼睫上頭,親昵的點了點,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阮琨寧對于他的回應則冷酷多了,再熟悉的懷抱現在也是冷的,連帶著他的唇也是冷的,親在臉上叫自己冷的忍不住的哆嗦,她一點也感動不起來,而是毫不猶豫的拔x無情:“快滾開,你身上那么涼!” 韋明玄輕輕地笑了笑,伸手替她緊了緊大氅,確定不會吹進風去了,這才低聲道:“你院子里新進的人里頭,有一個叫東寇的宮人,那是我的眼線,你若是有事情要找我的,只管同她講也就是了?!?/br> 阮琨寧倒是真的沒注意到這些,她近身的事情都是交給幾個心腹去做的,可想著有個人商量聯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便點了點頭。 韋明玄見她難得這般乖巧的樣子,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在大氅的一圈白毛之下顯得更加楚楚,心里又憐又愛,忍不住在她臉頰上又親了親:“夜深了,快回去吧,不必擔心,這一班巡邏的侍衛我都已經打點過了?!?/br> 阮琨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便轉身離去了。 韋明玄眼見著她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心里頭本應該是失落的,可是想著方才二人說的話,反倒是像揣了一塊剛剛出鍋的熱豆腐一樣,又軟又燙,難以言表。 前世的他們,錯過的真的太多太多。 那時候,阮阮只來得及教了他第二點,便從那段情意當中斷然抽身離去,只留他一人在漫漫歲月中品嘗那杯酒,又苦又澀。 可是現在,她愿意一字一句,把自己心底的話說給他聽,既忐忑又柔情。 就像是在漫長的等待中開出的花,那些往事,終究是沒有辜負。 夜風起來了,吹在身上有些冷,可是他心里熱切,反倒是不覺得有什么了。 他跟皇后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明明是骨rou至親,卻形同陌路。 真可笑,明明重活了一時,明明找到了矛盾的起因,可是到現在,他卻還是無力去改變前世的悲劇,只能看著事情往自己熟悉的不幸方向發展。 而唯一叫自己歡喜的,大概就是這一世,阮阮是陪在自己身邊的吧。 韋明玄想了想前世,又想了想今生,反倒是有些釋然了。 阮阮,我們的人生還這樣長,歡喜的日子還有這般久,在此后的漫漫長路,能有你相伴,何其有幸。 把壓在心頭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阮琨寧也覺得輕快了許多。 該說的都說了,其余的就看韋明玄怎么辦了,不過阮琨寧看著韋明玄那個架勢,應該是不會有意見的。 她有點傲嬌的想,有什么辦法呢,誰叫他喜歡我比我喜歡他多一點呢╭(╯^╰)╮。 韋明玄(┬_┬):雖然很傷心可我還是要說,其實是多好多點。 接下來的幾日,她過得都很自在,可是沒多久,日子就變得無聊了起來——在皇宮里頭的忌諱太多,至少是比永寧侯府不如的,最起碼阮琨寧不能自由自在的野,規矩又是格外的繁多嚴苛,她性子不算是很活潑卻也談不上中規中矩,自然是很快便感覺到了無趣。 宮里頭既沒有什么有意思的東西,該逛的地方她都已經逛的差不多了,也就開始接連幾日宅在了永桑宮里,閑來無事也會翻翻書話本子之類的消磨時間,受那幾本書的影響,過了幾日,她倒是突然想起一樁心事來。 她跟在謝宜舫身邊學醫的時候曾看過一本古時候的殘書,里頭論述的東西很是精妙,已經提出將中醫的針灸與按xue推拿之法融合在一起的理論,只可惜謝宜舫那里也只剩了半本,據說整本在宮里頭的藏書樓里頭,之前她是沒有辦法的,可眼下里倒是有了機會。 不明白的人可能理解不了阮琨寧的這種感覺,就像是看一本小說,剛剛看到讓人拍案叫絕的地方便戛然而止了,一顆心說上上不去,說下下不來的掉在半空中,委實是難受的厲害,眼下既然有這個條件在,阮琨寧自然也不會辜負了。 宮里頭的規矩多,她也沒有貿貿然就直接去藏書閣討要,而是先去了皇帝那里。不管怎么樣,先拿到皇帝的一個許可,在宮里頭無論是做什么都要痛快些。 皇帝之前也曾經應允過她,若是真的有事大可以去找他,阮琨寧也不打算白白浪費這個機會,等過了系統說的一個月時間,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進宮呢,干嘛不把機會用掉。 說做就做,她也不是個磨磨蹭蹭的人,帶了云舒云夏往皇帝的書房那里去了。 永桑宮同宣室殿并不是很遠,走過去也只是一刻鐘的功夫罷了,正是下午時分,皇帝照例還是在書房里看折子。阮琨寧過去的時候大概是趕巧了,恰逢此刻皇帝并沒有什么緊要的事情,隆德總管便直接領著她入內了。 她本以為里頭大概是沒什么人的,卻不想竟在皇帝的書房里頭見到了一個熟人——顧如欽。 這下子,阮琨寧著實是吃了一驚。 雖說在皇帝的書房里跟他的朝臣站在一起,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可是再一想,顧如欽執掌著錦衣衛,不知道知曉多少密事呢,應該也不是那種嘴碎的人,應該也不會出去說什么的。 再者,在顧如欽不知道的時候,自己還對他有恩呢,真的算起來,他還欠著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有什么好怕的。 這么一想,阮琨寧也就釋然了,含蓄的打量了顧如欽幾眼,她心里頭反倒是開始別扭另一件事。 阮琨寧為著皇帝的叮囑,出門的時候總是在腦袋上圍著抹額一樣的繃帶,偽裝出一副忠心為君身受重傷的樣子來,卻不想在皇帝的御書房遇見了額頭同樣綁著繃帶的顧如欽,她的心頭頓時有了一點微妙的不爽。 嘿,兄臺,你跟我撞衫(?)了你造嗎? 不過我臉好看,可以甩你好多好多條街,果然我還是最棒的╭(╯^╰)╮。 顧如欽原本是靜立在一邊的,抬眼見了她似乎也是微微吃了一驚,眼底的驚詫之色一閃而過,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向她行禮——畢竟阮琨寧已經算是公主之尊了,君臣之禮就必須遵守了,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就更加要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