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是啊,真是……討厭極了!” “……” “……” 阮琨寧呆呆的站在院外的小路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著面前的闌儀驚問道:“你方才說什么,誰沒了?!” 闌儀的眼眶也是紅著,面容也有些青白,似乎剛剛才哭過,他見了阮琨寧如此,似乎也是不忍,終于還是哽咽著道:“如素夫人,昨夜去了?!?/br> 阮琨寧腦子里木木的,幾乎做不出什么反應,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 一陣風輕輕地吹過,終于把她從呆滯與難言的驚懼哀傷之中喚醒了,阮琨寧幾乎要跳起來一般:“你在胡說什么呢,我昨日……昨日還曾經見過她呢!” 闌儀同如素夫人也是相熟的,面色還帶著幾分凄惶,木木的帶著幾分不確定道:“姑娘還是去問一問先生吧,他知道的大概會多些……” 話音剛落,阮琨寧便急匆匆的轉身出門去了,闌儀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也是難過,緩緩地嘆了口氣,向著一邊的侯府護衛一施禮,也隨之拜別了。 謝宜昉獨自站在竹林外,背影清癯,莫名叫人覺得心哀。 阮琨寧慢慢的走過去,心里頭隱隱的覺得不好,聲音里也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師父,闌儀說的,是真的嗎?” 謝宜昉的手撐在竹節上,聽了她的話也沒有回身,只淡淡的道:“是真的?!?/br> 阮琨寧一手捂口,忍不住淚流滿面,過了許久,才哽咽著問道:“師父,且叫我去見她最后一面吧?!?/br> 謝宜昉轉過身來,眼底是極深的哀涼:“不必了,她早有遺言留下,她同你,該說的,早便已經說完了,委實不必再見,徒惹傷心了?!?/br> 阮琨寧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頭的酸楚,連儀容都顧不上,蹲下身子泣不成聲。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與如素夫人多年的感情,又哪里是三言兩語便能夠抹掉的呢。 阮琨寧來的時候,心里頭慌慌的,她很想同如素夫人再說幾句話,可是到頭來,竟真的連應該說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愣在一邊流眼淚。 謝宜昉見她如此,也隨之蹲下身子,遞了塊帕子給她,口氣淡淡的:“人死不能復生,你如此,也是徒惹逝者傷心罷了,擦擦眼淚吧?!?/br> 阮琨寧一手撐額,眼眶含淚,聲音也是哀痛不已:“話都是如此說的,可是,又有幾個人真的能做到呢?!?/br> 謝宜昉沒有繼續這個話頭,道:“她的丈夫埋骨東南,我應允了她將二人合葬,不日便扶棺南下,怕是要離京一些日子了?!?/br> 阮琨寧胡亂的點點頭。 謝宜昉輕輕拍了拍她肩頭,眸中流露出擔憂之意:“你,還是且寬心些吧?!?/br> 第65章 成淵其人 阮琨寧回府后, 連著怔了好幾日,才算是緩了過來。 崔氏知她只是傷心過度,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 也沒有去請大夫, 只叫順英順華好好地陪著她,開解勸慰一番也就是了,別無他法。 如素夫人臨去前將仆從都遣散了,把聽月小筑留給了阮琨寧。 阮琨寧每每見著那盛放地契與鑰匙的盒子, 心里就是一陣抑制不住的難過。 她很早就發現了如素夫人的求死之意, 卻不想這一日竟會來的如此之快。 那還是在她幾年前跟著如素夫人學舞學琴時候察覺到的。 如素夫人所學甚雜, 精通百家指導。閑暇之時也會教她調香之道與著妝之法, 坐在梳妝臺前,她一眼就瞧上了粉白色芙蓉瓷瓶里的香露, 取用的時候卻被如素夫人柔聲婉拒了。 當時她只以為大概是不適合自己這個年紀用或者是太珍貴,并沒有多想。 直到有一日,好奇驅使之下她偷偷地打開了瓷瓶的塞子, 在木系異能以及謝宜昉的《毒經》教學下, 很輕易的辨識出了這是什么——鴛鴦醉。 名字很纏綿悱惻, 卻也掩蓋不了它是一味奇毒的事實。 鴛鴦醉本身是一種極品的香露, 同時也是一種很奇妙的□□。 連續十年將其傅于臉上, 毒會隨之一日一日加重,人卻也會隨之愈發美艷動人,用滿十年之后停用,整個人還是會繼續美下去, 人會在直到再三年后最美的時候死去。 如同一朵花開到了極盛,就直接死去,也將那一生都定格在了那一瞬。 阮琨寧捂住臉在心里想,她當日既然拒絕自己用,想必是知道有毒的,可她自己為什么要用呢? 如素夫人在院子里的梨花樹下埋了自釀的酒,阮琨寧在院墻便找了許久沒用過的花鋤,花了很久才挖出來。 已經是夏日了,木槿花的花瓣厚厚的落了一層,可主人家不在,竟也沒人清掃了。 綿綿的秋雨緩緩地落下,素日里總是開著的小窗合上了,院落里的花草也枯萎了,空氣里似乎彌漫著一種奇異的哀傷。 阮琨寧一個人坐在如素夫人生前居住的院子里,總覺得如素夫人還坐在屋子里看著她,目光里傾注了盈盈秋水,飽含著無限柔情。 她突然想起了如素夫人醉后說過的一句話,“他那樣年輕就去了,我若是太老,只怕他便不認得我了”,阮琨寧很想哭,可是心里頭悶悶的,堵得很,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最后的最后,她還是到了最初學舞的那個地方。 回音谷的山石嶙峋不平,似乎還是昔年景象。 谷前的巖石平滑舒展,似乎時人仍在。山崖上的泉水叮叮咚咚落下,似乎還是舊時光景。 阮琨寧只覺眼睛漲的難受,時移世易,到底是不一樣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站在山谷前的那塊巨石上,獨自跳了初見如素夫人時,她跳的那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