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鄭氏收起臉上的悵然之色,微微一笑,“但愿吧?!?/br> 阮琨煙著了一身玫瑰紅的衫裙,發髻上兩只銀鏤纏枝并蒂水仙簪子,耳畔是東海明珠墜,不同于往日里的端嫻典雅,宛如盛放的玫瑰,很是鮮妍奪目。 阮琨寧一襲碧色的衫裙,頭發簡單的挽了小髻,額發上插一只翡翠華勝裝點,很是精致漂亮,粉嫩嫩的,也是格外玉雪可愛。 王扶婈自里頭迎出來,氣色瞧著比之前好多了,面上也有了幾分粉潤之色,又是風姿絕世的美人兒一個。 饒是身姿依舊清瘦,看起來卻也不叫人那般擔心了,她雖少在金陵走動,對于阮琨煙卻是認識的,含笑上前招呼了起來。 “阿煙今日真是艷光奪人,倒是襯得我們黯然失色了?!?/br> 阮琨煙上前執了她的手柔柔一笑,吐氣如蘭:“哪兒的話,扶婈也是風姿楚楚,格外動人?!?/br> 王扶婈還沒有搭話,便聽另一道聲音笑著傳來:“徐meimei,崔meimei,快看那兩個不知羞的,在那兒互相吹捧,很是自得其樂?!?/br> 那姑娘頓了頓,又打趣道:“我自覺也是容色出眾,哪個快來夸夸我?” 迎面走出了三個各有千秋的姑娘,剛剛說話的走在中間,淺藍色的窄袖衣,下身素色的裙,眉目之間不見矜柔之氣,而是那種英氣勃發的美,頗有些男子的干脆利落。 一邊著黃裙的是阮琨寧熟悉的徐云姍,另一側紫色衣衫的文秀姑娘是崔家的表姐崔靜姝,年長阮琨寧五歲,兩個人素日里也是處的很好。 阮琨煙掃了一圈四周的人,便知王扶婈的確是用了心的,叫的姑娘都是好相與的熟人,向著阮琨寧示意那藍衣姑娘,道:“那幾位你都是熟識的,這位想必是沒見過,這是靖遠將軍顧家的阿晚jiejie,還不過來見禮?!?/br> 阮琨寧很是知禮的上前施禮,卻被顧晚一把攔住腰抱起:‘阿煙這是做什么,沒的倒是生分了,” 又捏了捏阮琨寧的臉蛋笑道:“這就是你那個格外討人喜歡的阿妹么?果然是可愛得緊?!?/br> 阮琨寧側過臉去躲避她的手——手勁好大啊喂,阿姐快來救我! 王扶婈適時的插了句,“這日子真是熱的過頭,我這身子又是個沒用的,萬萬不敢用冰,只連累諸位陪我一同往前頭涼亭那兒坐坐?!?/br> 一眾人口里都連連客氣道:“哪兒的話,自是應當的?!?/br> 早有丫鬟端著描金蓮紋的銀盤過來,王扶婈起身將上頭的香薷飲一杯一杯取下,挨著遞給幾位姑娘,溫聲道:“這香薷飲最是寬中和氣,益脾溫胃,我們家廚娘做的還算不錯,只委屈諸位姐妹與我這病秧子同飲了?!?/br> 涼亭內的石桌上擺了精巧絕倫的雕花蜜煎,楊梅、哈密瓜、鮮姜、嫩筍等,雕成甜酸的花梅球兒、清甜的哈密瓜魚、微辣帶甜的花姜,在荔枝、枇杷上頭雕出各色花樣,碧青的梅子被雕成了蓮花狀在銀盤邊上擺了一圈,這般精細,御宴也是上得的。 崔靜姝一見便笑了,向著阮琨寧道:“倒是借了阿寧的光,叫我們也見到了這般的好東西?!?/br> 王扶婈接過丫鬟的帕子擦擦額頭,回身笑道:“什么話,難不成你們來我便舍不得嗎?那我成什么人了?!?/br> 顧晚卻促狹道:“是是是,我們扶婈meimei向來都是個好客的,改日我們來蹭飯,可要記得還是如今日一般接待才是?!?/br> 王扶婈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一般:“你既然敢來,我這里自然有好東西來招待的,豈有怠慢貴客的道理?” 幾個人性情各異,說起話來倒是相得益彰,很是投的來。 阮琨寧最喜歡的就是顧晚了,許是因為出身武家,說話毫無矯揉造作之氣,很是利落,比起之前她手撕過的白花們真是好太多了。 ——如果不愛掐自己的臉就更好了╭(╯^╰)╮。 過了一會兒,崔靜姝在一側道:“李家老夫人駕鶴西去,我聽聞,李家二姑娘回隴西守孝去了,只怕要三年再回呢?!?/br> 徐云姍也說了一句:“所幸他們家大姑娘是早早的同二皇子定了親的,倒是免了守孝三年之事?!?/br> 顧晚倒是很耿直的性子,直言道:“我可沒有搬弄是非的意思,那兩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明面上言笑晏晏,心里頭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還是離得遠些好,如今一個即將出嫁,一個返鄉守孝,于我們卻是好事一件?!?/br> 徐云姍拿著帕子一掩嘴,嗔怪道:“快別這般說,人家可曾害過你?” “那倒是不曾,只我毛病多,看不慣她便是了?!?/br> 阮琨煙也勸了句:“左不過也是走了,何必為此生氣,咱們只管玩咱們的就是了?!?/br> 時間倒是過的飛快,眼見著日頭高了,王扶婈建議道:“外頭這般熱,咱們午膳便在這里用吧,也免得出去叫日頭曬了?!?/br> 一眾人倒是客隨主便,哪里有不同意的理? 飲食擺上來了,阮琨煙眼見著,王家今日真真是下足了心思,就連菜肴都是一等一的。 擺的倒是不多,只兩件金陵時下的河鮮——河豚與螃蟹,在當下也是極珍貴的。 梅圣俞曾賦《河豚魚》詩一首:春洲生荻芽,春岸飛楊花。河豚于此時,貴不數魚蝦。 河豚之目并其子凡血皆有毒,食者每剔去之,其rou則洗滌數十遍,待色白如雪,或用荊芥煮河豚三四次,換水則也可袪毒,手續繁瑣,尋常極為難得。 其雖然制作困難,處理起來也是極為繁復,可是河豚味鮮rou美,柔嫩異常,饒是蘇東坡這位飲食大饕也曾道:“也值一死!”可見其風味如何。 至于螃蟹的味美,也是有詩贊揚過的:紫髯霜蟹殼如紙,薄萄作rou琥珀髓。主人揎腕斫兩螯,點醋揉橙薦新醴。癡祥受生無此味,一箸菜根飽欲死。喚渠試與釜底,換取舌頭別參起。 將黃熟帶枝的江南橙子,截頂去瓤后少許汁液,再將蟹黃、蟹油、蟹rou放在橙子里,仍用截去的帶枝的橙頂蓋住原截處,放入小甑內,用酒、醋、水蒸熟后,用醋和鹽拌著吃。其rou香鮮異常,食之唇齒生香,回味無窮。 加之之前的果盤,亦是精巧至極,可見主人家真真是花了十二分精神,這才叫幾個姑娘為這份心意感動不已。 阮琨寧是這里頭最小的,也最是討人喜歡,王扶婈也是先將蟹rou撿到她的碗里去的,阮琨寧正兩眼冒光的看著,只等著下筷子了,卻聽著外頭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今日meimei有客人,我豈有不來拜見的道理,不然豈不是沒規矩?你們卻這般攔著,難不成,是meimei不想見我嗎?” “三姑娘這話真真是折煞我們姑娘了,也是怕累著三姑娘才攔著您呢,您如今病中,不好好休養,對您身子可是沒什么好處,且回去養著吧?!?/br> 王扶婈毫無瑕疵的麗容閃過一抹恨色,這個庶姐還真是不遺余力的抹黑自己跟母親,為著母親杖斃了她姨娘,這些年在父親面前不知道給母親上了多少眼藥。 可她怎么不想想,為什么母親容得下別的妾室,獨獨處死了她母親? 還不是自己作的,又怪得了誰! 說的這般好聽,哪家里meimei有客人還得jiejie出來拜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與母親素日里是怎么磋磨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