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們夫妻相得,兒女雙全,平安喜樂的過了很多年,是金陵夫妻的典范。 可即使如此,韋明玄還是壓抑不住心里那頭叫做不甘的兇獸。 為什么呢? 大概,是因為阮阮的歡喜,并不是我給的吧。 ——明明最早阮阮是屬于我的,不是嗎? 這叫我如何甘心呢。 榮王畢竟是長輩,處于出于禮節,韋明玄上前見禮,掃一眼榮王前去的方向,道:“皇叔可是要回府?” 皇六子平日忙于功課騎射,從不懈怠,似這般閑逛還是很難見的,榮王頗有幾分吃驚遇見他,但還是隨和的笑道:“是呀,今日無事,便舉家一道入宮了?!?/br> 舉家? 韋明玄微微一怔:“叔母與堂弟……” 榮王不覺有什么不好答的,便道:“永寧侯夫人添了位姑娘,王妃掛念,便急匆匆去了?!?/br> 韋明玄面容有轉瞬的僵硬:“——青柯堂弟?” “聽說姨母家添了小meimei,他倒高興的很,嚷要去見,還打發下人回府,取他的玉蜻蜓,預備討小meimei喜歡呢?!?/br> 榮王不曾察覺出韋明玄眼底異色,云淡風輕的答了一句。 第3章 打臉 阮琨寧關注三房,并非無緣無故。 崔氏求了母家,在阮承瑞三歲時,重金聘一位族叔為西席,指點阮承瑞識文斷字、詩書儀禮。 三房庶子阮承峻同阮承瑞年紀相仿,很能玩到一起去,阮承瑞待他極親近,便求了崔氏一起進學,耐不住兒子軟磨硬泡,崔氏便應了。 阮承瑞是標準的頑劣性子,每每惹是生非,進學不過兩年,先生的手板都被打壞了極快,連連搖頭,只說他不是讀書的料。 相反的,阮承峻卻頗有天分,崔先生提起他時,每每贊譽有奇才。 或許是陰謀論了,阮琨寧總覺得,阮承峻是踩著阮承瑞搭建自己的好名聲。 雖說自己表面上是一個嬰兒,里子卻是活了近三十年的成年人,惡意揣度一個六歲幼童或許有些過分,但想想其中蹊蹺,實在是容易讓人多想。 許是因為經歷了末世的殘酷,幾乎是下意識的,阮琨寧習慣用最陰暗的思想揣測別人。 這個阮承峻,同生母秦姨娘一般,素來都是走小白花路線的,人前楚楚可憐彬彬有禮,至于人后? 早早的小白花能在主母眼皮子底下過得這般滋潤,生三房唯一的兒子,還養的結結實實,這般受人稱贊? 比如眼下,阮承瑞在崔氏暗含威儀的目光下終于承認,半月前自己被崔先生罰抄《禮記》十遍,實在是抄不完、苦惱不已的時候,阮承峻體貼的用了他的字跡幫他抄了五遍。 那么厚一本,怎能讓五歲的阮承瑞不感激。 雖然最后還是被戳穿,而且將崔先生氣走了,但阮承瑞依舊很感激阮承峻。 阮承峻當然向崔先生澄清了,這是他自愿的,并非受到逼迫,卻也并無什么用處。 崔先生只覺是阮承瑞偷懶,逼阮承峻去代寫——就他們的身份來看,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阮承峻素來又會說那些含含糊糊曖昧其詞的話,便更糾纏不清了。 阮承瑞說完之后,頗有幾分氣短。 他雖年幼,卻也知崔先生是母親回外祖家求的,就這么被自己氣走。卻不知日后會如何令母親蒙羞。 到底是五歲的孩子,說完便垂頭不語了。 崔氏笑了笑,并沒有責備他,只含笑道:“不是來看meimei么,怎么低著頭?”說著,便令奶娘將阮琨寧抱低一些,好叫姐弟倆仔細瞧瞧meimei。 阮琨煙長眉妙目,鼻梁高挺,云髻低垂,一支金崐點翠梅花簪斜斜插就,清亮的眸子里帶著柔柔關懷,溫婉卻不顯軟弱。 阮承瑞虎頭虎腦,濃眉大眼,一見就是那種愛惹禍的壞小子。 阮琨寧看了看,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阮琨煙一些, 這么想著,她眼睛看著阮琨煙眨了眨,十分可愛。 崔氏道:“呀,阿寧更喜歡阿煙?!?/br> 阮琨煙是長女,前頭照顧過年幼的阮承瑞,是故對于照顧新生的孩子很有經驗,輕輕將阮琨寧抱起親了親,才對崔氏打趣道:“怎么,阿娘竟吃我的醋不成?” 崔氏輕斥了一句“你這丫頭”,也同屋里侍女們一起笑了起來。 男孩子發育的晚,阮承瑞比長姐矮許多,瞧不見被抱起的阮琨寧,當即拽了拽長姐衣袖,撒嬌道:“我還不曾見過阿妹呢,你們都瞧了,總該輪到我了吧?!?/br> 阮琨煙瞥了他一眼:“你才幾歲?哪里抱得起來?” 再者。弟弟一向都是歡脫性子,失手摔了幼妹如何是好? 只是這種話直接說出來卻是令弟弟臉面上不好看,阮琨煙自不會說出來。 崔氏將阮琨寧接回了懷里,沖著她柔聲道:“阿寧,我是你阿娘?!彪S即又示意道:“那個大一些的是你阿姐,小一點的是你三哥,以后可要好好相處?!?/br> 阮琨煙還未答話,阮承瑞便眼神亮晶晶的喊道:“阿寧,哥哥是很厲害的哦,會好好照顧你的那種!” 崔氏笑了笑,又繼續道:“你叔公過世,阿爹回河西奔喪,卻是不在,你長兄承清在衡山書院念書,要過兩日才能回來——前幾日他寫信,還問起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