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你們,”寧淮左右打量了一番坐在一起的杜芊芊和文子熹,冷笑一聲,“準備何時就寢?” 明明并未有一句多言,然杜芊芊再也受不了這妹夫自帶的冰寒氣場和一步步踱步過來時的逼人壓迫感。 平日里……應該是妹夫和表妹一起睡的吧。 嚇,她好像不知不覺中在搶別人的位置。 “就,就什么寢,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跟表妹睡在一起的啦?”杜芊芊抱起自己的枕頭,在文子熹詫異的目光下噔噔跑到門口。 她估計要是她再在這里賴下去妹夫會在半夜把她連人帶被子都扔到護城河里去。 “你們好好休息,我自己去睡啦!”杜芊芊回頭對文子熹故作甜美地笑道,順便體貼地為兩人帶上了門。 聽見關門聲,文子熹心里一抖。 好一個沒良心的慫貨表姐杜芊芊,膽子比她的還小。 杜芊芊走了,屋里就剩夫妻兩人,若是往日肯定早已是一片暖意,但是今日氣氛卻有些僵。 寧淮負手站在文子熹身前,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說話。 文子熹抬頭看了看面色淡漠的寧淮,咬咬唇,從床上站起身來雙手環住他腰,腦袋蹭在他胸膛。 “阿淮我今天怕死了,芊芊表姐捂住我嘴不讓我說話?!蔽淖屿溧街斓?,“幸好你來了?!?/br> 她說完話,緊張地等著他的反應。 寧淮伸臂環住文子熹,低頭吻了吻她頭發,柔聲道:“害怕了?今日幸虧是我來了,你今后可不準這么跟別人胡鬧?!?/br> “嗯,嗯,我以后不單獨跟表姐出去了,我也不胡鬧了?!蔽淖屿涫箘劈c點頭,她見寧淮似乎并沒有要生氣的意思,松了一口氣,抬起頭,閉著眼睛索吻。 親親肯定就更沒事了。 然文子熹等待了良久,唇上卻沒傳來她熟悉的溫柔觸感。 “嗯?”文子熹不解地睜開眼。 寧淮見她終于睜眼,笑了一聲,松開環住她的手臂,問:“你可知今日那賀瑾是誰?” “誰?” “虢國公的獨子,永安世子?!睂幓吹?。他錄過虢國公的族宗,故有些映像。 “永安世子?!”文子熹驚道。賀瑾她不知道,但這永安世子她知道,當初母后讓她在京城里的世家子們挑一個夫婿的時候唯獨沒有讓他考慮這永安世子,原因很簡單,這人的花名在京城遠播。 據說此人成日混跡于京城的風月場,不思進取,年紀輕輕就勾得有良家小姐為其死去活來要跳樓,揚言非他不嫁,憑著一副好皮相整日做些調戲民女的勾當。 這些都是傳言,不過竟然傳言如此,實情估計也應該好不到哪兒去。 寧淮看著自家滿臉單純的小媳婦心情沉重,今日的情形,縱使她說出來了她是淑陽公主又有誰信?哪家眾所周知已經出了閣的公主會一副小姐打扮跑到大街上閑逛?杜芊芊是個沒心眼兒莽撞的她也就跟著杜芊芊胡鬧莽撞? 若是真被那賀瑾擄了去,后果不堪設想。 他今日本已經做好了要跟賀瑾一搏的準備,卻沒想到他竟主動道了歉,這倒有些令他感到意外。 總而言之,看在后果并未釀得太嚴重的份上,杜芊芊是個外人,他可以暫時放過。但是眼前這個差點糊里糊涂就被人賣了的人可是他媳婦,如此行事不謹慎,由著杜芊芊把她搓圓捏扁,該打。 “今日你有沒有做錯什么事?”寧淮對文子熹道,盯著她頭上的垂鬟分肖髻。 “什……什么事?”文子熹緊張得向后退了一步。 她,有做錯什么嗎? “你說呢?”寧淮幽幽道,從背后掏出一根竹木撰文的戒尺。 第39章 “這,這, 這是……”文子熹指著寧淮掏出的戒尺, 瞪大了眼睛。 這根戒尺長得好熟悉。 寧淮把戒尺放在自己手上敲了敲, 道:“還記得它?” 曾經在上書房他教訓自己不好好背書的公主學生時就用的是這根戒尺, 他不當文子延師傅了以后去上書房收拾東西, 旁的都沒拿, 就拿走了這根戒尺。 本想著是留個紀念就行了,但沒想到他跟他的公主學生成婚了以后也還能用得上。 文子熹想起當時她背不出書被寧淮打手心時的窘境, 手上仿佛又感受到了當日一片的火辣辣, 連忙把雙手藏到背后, 搖頭道:“不記得不記得, 你別把它拿出來, 我又沒做錯什么?!?/br> 寧淮把那根戒尺拿在手中瀟灑轉了一個圈兒,看著上面篆刻的一行訓言道:“你再好好想想?” 文子熹覺得自己要是真較真兒說出了錯哪兒寧淮肯定就會罰她, 想著還不如服個軟撒個嬌, 便走上前去主動抱住他腰,嗲著嗓子道:“淮哥哥~” “嗯?!睂幓磻? 不承認她這樣一叫他他心都快化了。 文子熹抬頭和寧淮對視,擠出一個自以為甜美實則在寧淮看來有點蠢但也有點兒可愛的笑容, 道:“淮哥哥今天在翰林院忙了一天累不累呀, 您別老為我cao心嘛, 休息一下,我給您捏捏肩捶捶腿怎么樣?” “哦?”寧淮藏起嘴角快要忍不住的一絲得意。 文子熹嘴上這樣說著哄著,以為他會分心, 小手悄悄溜到寧淮手上,想拿過那根戒尺。 然剛一碰到,寧淮握著戒尺的手便立刻握緊。 文子熹臉上的笑一僵,發現寧淮正以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干笑道:“嘿嘿,手上拿著東西怎么休息嘛,對不對?咱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好不好?拿著多累呀~” 她仍舊想去抽那根戒尺,但寧淮好像握得比剛才還要緊,紋絲不動。 “錯哪兒了?”寧淮悠然開口道,對著面前這個正想法設法要把戒尺從他手里搶過去的小女子。 “嗯?”文子熹抬頭和他對視。 寧淮笑著開口:“想好了沒,除了杜芊芊,你是不是也做錯了事情?” 他明明是在笑,語氣也不兇,但文子熹就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無論她剛才賣了多少個嗲,送了多少個笑,阿淮,好像,真的,沒有,要放她一馬的意思。 怎么辦?文子熹擰巴著臉,見寧淮還在等他回話,黑溜溜的眼珠一轉,此法行不通也沒關系,三十六計最上計。 “我……錯……”文子熹一字一頓道,一邊看著寧淮的反應,一邊腳下悄悄向后退著。 寧淮沒上前。 “阿淮我錯了!”在離他三步遠的時候,文子熹估摸著距離夠了,大喊一聲,一邊腳下飛快,轉身就往外跑。 撒嬌沒用,轉移注意力也沒用,現在她溜還不行嗎? 然而,有時候在和人作對之前,最好是先要預估一下雙方的實力,比如說兩人的腿的長度什么的。 文子熹跑了還沒兩步,整個人便突然被人一下子攔腰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文子熹當然知道身后抱她的人是誰,心里暗叫自己命苦,開始在他懷里不死心地蹬著腿撲騰,敲打著他箍住她腰的手臂,“你放開我!救命??!” “想跑?”身后的人在她耳邊低笑道。 文子熹急了,知道被抓回去了待會兒準沒好下場,不停掙扎道:“你放開我!我是淑陽公主!我是公主呀!我命令你!你把我放開!快來人吶!救命!” “本公主命令你放開!不準欺負我!快來人吶!” 堂堂淑陽公主繃著脖子喊了半天,外面卻連一只叫寧骨頭的狗的回應都沒有。 不知道是誰早就支開了外面候著的人。 寧淮一把把她扛到肩上,任她對著他的后背又捶又打,笑得:“別叫了,這里哪有什么淑陽公主,只有我寧淮的一個學不乖的媳婦?!?/br> 文子熹啞口無言。 此時的杜芊芊已上了床,隱約聽到了些表妹屋里的表妹的喊叫,嚇得擁著被子瑟瑟發抖——表妹啊~表姐對不起你,今晚你要是真的被你相公打死了,jiejie每年都給你燒糖葫蘆吃。 —— “我不該今天和表姐一起闖禍,但是是表姐非要強迫我的,是她捂住我嘴不讓我解釋,不能怪我?!?/br> 屋內,一連串的逃跑撒嬌都慘烈失敗的文子熹跪坐在床上,可憐巴巴地被面前的男人扯直手指攤開手掌,噘著嘴委屈道。 手心上放了一根戒尺,似乎隨時有要落下去的趨勢。 “嗯?!睂幓袋c點頭。這一條就算她過了,她也勉強算是個受害者。 “這就沒了?還有呢?”他問。 文子熹緊張了半晌發現他沒打她,心里松緩了不少,繼續委屈道:“我不該看上那個風箏的,要是我不看上那個風箏,后面也就沒有那么多的事了?!?/br> 寧淮看了看桌上的那個七彩胖扎燕風箏,無語。她會喜歡那個風箏是常情,算得了什么錯。 這傻媳婦還沒抓住重點。 寧淮抬起那根戒尺,眼見著就要招呼在她白嫩嫩的手心上。 “再給你個機會,想想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br> 文子熹盯著那根戒尺咽了口口水,腦子里一團漿糊。還有什么嗎?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她沉默了半晌。 寧淮看著她埋頭思索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悄悄試了試力道后,啪地一下打在她抻直的掌心。 “哎喲!”文子熹是個怕疼的,戒尺一沾rou便開始嚎,身子縮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上去想把手縮回來,“好疼?!?/br> 寧淮捏了捏她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咬牙道:“杜芊芊說什么話你都聽,平常怎么沒有這么聽我的話?” 尤其是在晚上,這可惡的小壞蛋,哪次不是她覺得夠了就嚷著要停,把他吊在半空,每次都得要他又哄又親又逼的她才肯哼哼唧唧地繼續迎接。完了還嫌他貪。 他要是真的貪起來,哪還有她每天活蹦亂跳還有空跟人出去給他闖禍的份兒? “嗚嗚……”文子熹自知理虧,手被他抓著縮不回來。 “還有!”他看著她身上的一身兒閨閣女兒打扮和她頭上梳得青春俏皮的垂鬟分肖髻,“你說說你到底嫁人了沒有,什么時候嫁的?” “嫁人了,上個月十五嫁的?!彼T著嘴答,問這個干什么? “虧你還知道,你身上頭上可有半點已經出閣了的樣子?”寧淮咬牙切齒,他不是非要她打扮得跟些老氣橫秋的婦人似的,她喜歡這些年輕俏皮的也不是不可,但總得有個度,拿根樣式沉穩的簪子壓一壓也好,起碼能夠讓人看出來這姑娘沒那么年稚。 今兒這一身兒打扮,他一看都覺得這肯定還是個待字閨中偷溜出來玩的大小姐,怪不得會招惹上花名遠揚的賀瑾,即使是不招惹上賀瑾,一路上被那些歪心腸的男子瞧得也肯定不少。 一想到他的媳婦走在路上可能被人多看了兩眼,寧淮就渾身的不舒服,他都還沒看夠呢。 文子熹這才明白寧淮還在跟她生氣她今天的這一身兒打扮,突然冤枉起來,叫道:“不是我要這樣打扮的,是芊芊表姐讓我這樣的,芊芊表姐說我們是同輩,出門要打扮得一樣才好看!” 她明明可乖了,元寶髻梳上那么丑她都梳了。 又是杜芊芊,又在乖乖聽杜芊芊的話,寧淮有些嫉妒,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抓過她的小手便欲要再打:“別跟我提杜芊芊,你就那么乖由著她給你打扮?你要是死活不同意她能逼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