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這會兒雷寅雙已經填了個半飽,抬頭間,見江葦青的那個丫鬟,叫花影的,一臉為難地在門外打著轉,便推開江葦青的手道:“去吧,外頭的人都等著你呢?!庇纸o他出謀劃策道:“你可別跟人拼酒,意思一下就裝醉。那年江大不是讓你頂上的嗎?今兒正該他還你?!?/br> 雖然這原就是江葦青的打算,可被她這么正大光明地說了出來,倒叫江葦青心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某種心癢癢的、叫他等不及的迫切…… 不過,許是江大不曾用心替江葦青擋酒的緣故,或者僅是他太高興了,一時沒能把握住,總之,江葦青被送回來時,卻不是裝醉,而是真的有些醉了。 此時雷寅雙早已經換下那身累贅的喜服,且還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見一身酒氣的江葦青被送回來,她原還當他只是裝醉,直到他當著一屋子下人的面,捧著她的臉,那紅艷艷的唇一個勁地要往她臉上印,她這才意識到他是真醉了,不由一陣臉紅。 好說歹說地將那醉鬼拖進凈房里洗涮干凈,又扔上床,雷寅雙看著抱著枕頭嘟嘟囔囔的江葦青一陣無奈搖頭。 不一會兒,丫鬟送進來一盞解酒湯。雷寅雙頗不溫柔地將江葦青從床上拎起來,硬是將那解酒湯給他灌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解酒湯的功效,還是江葦青原就醉得不如她想像的那般厲害,雷寅雙這里看著馮嬤嬤領著人把新房里的酒菜等物都撤了下去,正想著要拿這醉鬼怎么辦時,一扭頭,就對上了江葦青的眼。 “娘子?!?/br> 江葦青那亮晶晶的眼,叫雷寅雙一時搞不清他這是醒了,還是仍醉著。她正要開口,江葦青卻忽地一伸胳膊,攔腰抱住她,便當著那還沒退出去的丫鬟們的面,將她壓在了床上。 馮嬤嬤一見,趕緊跟轟小雞似的,把春歌和花影等人全都轟了出去,她卻并沒有走開,而是守在房門邊上,側著耳朵貼著房門聽著門里的動靜。 門里,忽然響起一陣噼哩叭啦的交手聲。先是江葦青“哎呦”了一聲,緊接著雷寅雙也跟著“哎呦”了一聲。雷寅雙怒道:“你敢咬我!”江葦青道:“不僅咬你,我還要吃了你……” 馮嬤嬤的臉一紅,有心想退開,可想著前一日宮里傳來的密旨,她只得忍著尷尬,替宮里那老太后幫這小兩口把著門…… 門內,倆妖精打架的聲音漸漸從真刀實槍,變成了“真刀實槍”。謹守著規矩必須聽房的馮嬤嬤的老臉紅成一片,卻不得不聽著那房里的動靜。那屋里,一會兒似是男妖精鎮壓了女妖精,一會兒又似女妖精打壓下男妖精……最終,于一陣模糊不清的低喃后,女妖精忽然發出一聲痛呼,“啊,疼!”隨著“啪”的一聲皮rou相擊聲,馮嬤嬤似于腦海中看到新娘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新郎那光裸的背上,緊接著,她便聽到她家姑娘惱火抱怨道:“別亂動……嘶,疼!死小兔,你倒是輕……??!我說你到底會不會呀?!啊……” 馮嬤嬤表示:不忍卒聽…… 而房內的新郎倌,則咬死了牙,盯著懷中那雙圓瞪著的眼道:“我會讓你知道我到底會不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新婚,咋寫出個老夫老妻的感覺(⊙o⊙)? ☆、第142章 ·下馬威 第一百三十五章·下馬威 雷寅雙是被熱醒的。 過了端午后,天氣原就已經開始漸漸熱了起來。雷寅雙原就怕熱,偏這會兒某人還不自覺,拿自個兒當被子似的,把大半個熱乎乎的身子都蓋在她的身上。 半夢半醒間,雷寅雙皺著眉頭拱起背,原想要把背上的那床“被子”掀開的,卻不想她不僅沒能掀開那“被子”,倒叫那“被子”更加纏在了她的身上,且那“被子”的溫度,似也升得更高了。 這也罷了,偏那“被子”似還長了刺一般,直刺得她的脖子后背一陣麻癢。 “嗯……” 她抗議地低哼著,伸手去推那埋在她的肩背上作著怪的“被子”,手卻被那“被子”一把抓住,且還十指緊扣,叫她動彈不得。 她掙扎著睜開眼,就只見她的肩上伏著一張臉。那白皙的下巴上,竟覆著一層陌生的淺青色。 雷寅雙茫然眨了一下眼。 “醒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旁低喃著,那熱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叫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下意識地抻了抻腿……于是,某個平常并不在意的地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酸脹感,立時就喚醒了她仍混沌著的意識。 她扭頭又看了看那趴在她的肩上笑得一臉春意盎然的人。見他的下巴上竟覆著一層淺淺的胡茬,便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呢……不對,該是昨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吧? 她扭頭看向帳外。 帳外,那梳妝臺上如兒臂般粗細的紅燭仍兢兢業業地燃燒著,因沒人打理而過長的燈芯時不時地爆出一兩朵燈花來,顯得甚是喜慶。而,雖然室內紅燭高照著,此時窗外已經透出了天光。果然,天就要亮了。 看著透著微亮的窗欞,不知怎么,雷寅雙忽然就想起昨天早晨三姐打趣她的話。她于心中默默對比了一下絲線絞著汗毛的痛,以及因某人的急切和生澀所導致的痛,然后忍不住就撇了一下嘴——三姐又忽悠她! “嘶!” 脖彎處的某塊軟rou被人輕輕叼起,吸吮,啃咬著。那夾雜著絲絲酥麻的痛,令她微微拱起背,卻是恰好給了某只大手一點活動的空間。要害處遇襲,雷寅雙如觸電般縮起身子,又猛地一個翻身,眨眼便鎮壓下了作著怪的某人。 她翻身騎在江葦青的身上,將他那不規矩的手壓在他的頭頂上方,瞪著眼惱道:“你什么時候改屬狗了?!” 不用低頭看她都能知道,她身上到處都有被某個改了屬性之人咬出來的點點瘢痕。昨晚她一時樂在其中,所以才沒跟某人一般見識,偏某人咬她還似咬上癮頭來了,倒沒完沒了了! “有句老話,叫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蹦潜绘倝合碌哪橙隧槒牡靥稍谡眍^上,卻是恰好就著這大好的姿勢,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邊以一種裝腔作勢的淡然道:“誰叫你懷疑我會不會的?!?/br> 那話音里暗藏的得意和驕傲,忽地就叫雷寅雙紅了臉。她用力一壓江葦青的手腕,嗔著他道:“本來嘛!你若真會,也不會弄得我那么難受了?!?/br> “一回生兩回熟,頭一次不是沒經驗嘛,第二次不就好多了?你不是也……” 某不要臉的小兔表著功,卻是立時惹得新娘一陣惱羞成怒,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恨聲道:“閉嘴!” 江葦青不由就在她的掌心里一陣笑,笑得雷寅雙又羞又窘,伸手就去擰他腰間的軟rou,卻是一個不留神,叫他逮著機會一下子將她從身上掀了下去,轉眼間二人便攻防互換了…… “雙雙……” 江葦青低喃著,捧起雷寅雙那發著燙的臉,唇即將覆上她的紅唇時,外面忽然響起一個放肆的聲音。 “喲,這都什么時辰了,二爺和二少奶奶竟還沒起呢?!?/br> 雷寅雙驀地一揚眉——這聲氣兒,難道是傳說中的下馬威?! 江葦青則猛地一皺眉,正待要翻身坐起,小兩口便聽到一個聲音在窗外壓著嗓門罵著小丫鬟道:“今兒誰當職看門的?竟也不知道通報一聲!虧得這是老夫人身邊的金mama,若是叫什么貓啊狗的也這么不經通報就隨便亂闖進來,萬一驚著我們爺和奶奶,你們哪個吃罪得起?!” 雷寅雙不由就是一抬眉。 見她眼帶驚訝,江葦青微微一笑,低頭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道:“這是月影,最是牙尖嘴利了?!?/br> 這時,就聽窗外又響起另一道溫婉的聲音:“mama早。mama可是過來巡夜的?” 這聲音雷寅雙倒是認得的。這是四“影”之首,花影的聲音。 只聽外面默了默,然后又響起另一個婆子的聲音,顯然是跟著金婆子的另一個婆子。那婆子笑道:“花影姑娘說笑了,都這早晚了,還巡什么夜。我們是奉了老夫人之命來取元帕的?!?/br> 元帕? 雷寅雙一愣,險些沒想起來這是什么東東。而江葦青的臉色頓時就是一沉。 只聽月影在外面冷笑道:“兩位mama說笑了吧,是老夫人命二位這時辰就過來的?!這會兒可才剛打過卯初呢。還是說,咱府上什么時候改了規矩?!” 江葦青立時俯在雷寅雙的耳旁悄聲道:“府里的規矩,每天卯正三刻要去老太太那里請安?!?/br> 外面,花影接著月影的話笑道:“昨兒可是我們爺和我們奶奶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哪能這般不知體貼。依我看,只怕是兩位mama辦事太過勤勉,這才忘了時辰,這早晚就在咱院子里大呼小叫了呢?!眳s是不知又轉向誰,笑道:“叫嬤嬤看笑話了。我們府里原沒這么不規矩的人,只怕是兩位mama只心急著老夫人之命,就忘了咱院里原還有嬤嬤在呢?!庇峙ゎ^對那兩個婆子介紹道:“這位便是馮嬤嬤了?!?/br> 這話雷寅雙就聽不明白了。她出嫁,她的人自然是要跟著做陪嫁的。她那四個大丫鬟的身契都在她這里,所以算是陪嫁過來的丫鬟。不過馮嬤嬤卻不同,她是自由之身。因她無兒無女,又跟雷寅雙投緣,所以雷寅雙問了她之后,便把她作為客卿帶過府來了。 可聽著花影的意思,似乎馮嬤嬤另有別的身份一般。 她正疑惑著,江葦青又湊到她的耳旁低聲道:“我猜著他們就要刁難我們,所以先求了太后一道旨。馮嬤嬤如今算是太后派來的,想來有她在,他們也不敢怎么過分刁難我倆?!?/br> 江葦青沒明說的是,他之所以這般安排,其實也是早想到了那元帕之事。雖然按照規矩上來說,該男方的女性長輩一早來收元帕的,可他才不愿意他和雷寅雙如此私人的東西叫別人得了去,所以才假借著太后的名義請了馮嬤嬤來。有她在,這“寶貝”自然該歸她收著。 果然,窗外,馮嬤嬤隱晦地表達了新人房里的事需得她親自處理,等明兒新人進宮謝恩時,她也好有話回太后。 那兩個婆子中,姓金的那個似乎是個難纏的性子,頗有些不依不饒地在那里跟花影廢話著?;ㄓ皠t皮笑rou不笑地隨意應付著??杀闶侨绱?,雷寅雙也看出來了,這府里顯然連個下人都不怎么把江葦青當一回事的。 雷寅雙抬起眉,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道:“你往日里就是過的這種日子?”——果然他這世子當得只是個表面風光罷了。 她伸手撫過他的臉,沖他用力一點頭,戰意滿滿地握拳道:“你放心,如今我來了,你再不是一個人在單打獨斗了?!?/br> 江葦青低頭看著她,那往日里總覺得空落落的心里,有某種東西滿滿的似要溢出來一般。他俯下身,用力抱緊她,貼著她的臉頰低喃道:“我要你嫁我,不是要你去沖鋒陷陣的。你且放心,我能護得住咱倆。我對你只一個要求,只要你呆在我的身邊,在我能摸到的地方。我只要咱倆一輩子不分開,這樣就好?!?/br> 他抱著她的力道,叫雷寅雙于恍惚間似又看到當年那個沒個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她伸著光裸的手臂環住他,一邊用力摟著他的脖子,一邊輕輕應了一聲:“嗯?!?/br> 一陣耳鬢廝磨后,外面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直到聽著外面的自鳴鐘打響卯正的鐘點,江葦青才松開雷寅雙,二人這才起了床。 翠衣和春歌等人圍著雷寅雙,幫她梳妝打扮時,江葦青則坐在外間聽著雁影的匯報。 直到這時雷寅雙才知道,昨晚他們這蒲園竟頗不寧靜。聽雁影的匯報,似曾有兩批人來搗過亂,甚至還有人曾有意往院子里放把火的,不過都叫江葦青安排的人給排除了險情。 雁影匯報完后便退了下去,江葦青則挑開臥房門上掛著的珠簾進來,自那首飾盤子里挑了根步搖,親自插在雷寅雙的發間。見她一直從鏡子里盯著自己,江葦青微微一笑,看著鏡子里的她道:“人家新婚之夜叫你擺了那么一道,還不讓人報復你一下?” “誒?!”雷寅雙一驚,扭頭看著他道:“他猜到是……” 江葦青的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止住她沒說完的話,笑道:“懷疑可不需要什么證據。再說,反正這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便是沒那事,他們不順遂,自然也看不得我們如意的。給我們找點晦氣原是應有之意?!?/br> 雷寅雙一陣沉默。 江葦青以為她是擔憂在接下來的認親禮上,老太太等人會給他們制造麻煩,便看著鏡中的她微笑道:“你且放心,這府里上下最愛的就是一張臉面,再沒人敢當面撕破臉的。而且,還有我呢?!?/br> 雷寅雙倒不擔心那認親之事,反正那些人她都沒放在心上,便是得罪了她也全無壓力。她皺眉道:“那件事,其實還真是我做得莽撞了。便是那個程十二自甘下作,何樺多少有點無辜呢?!?/br> 江葦青的眉頭一皺,又用力握了一下雷寅雙的肩,道:“知道你容易心軟,可當初這段婚姻,原就是她自己求來的。她要嫁的是什么樣的人,她自己識人不清,原與你無關?!?/br> 話雖如此…… 江葦青看看她,便把昨兒何樺的話給她學了一遍。 果不其然,雷寅雙那點“圣母心”立時化作了烏有。她啪地一下將手里的簪子往梳妝臺上一拍,怒道:“她竟敢那么說我爹?!” 頓時,那根金簪就這么被拍得變了形。 江葦青見了,悄悄隱去唇邊的一個微笑,又把如今府里的事仔仔細細給雷寅雙說了一遍,道:“這府里說是大奶奶在當家,其實一直都是程姨娘在管事。如今你嫁進來,論情論理這家都該交給你來管著。不過老太太肯定是不樂意的,只怕她們會拿對付何樺的那一招來對付你,只叫你對外白擔著個管家的名頭。既這樣,不如從一開始咱們就不應下這件事……” “干嘛不應?!”雷寅雙瞪著眼道:“這府里原就是你的,我們干嘛把這府里讓給他們?!” 江葦青握著她的肩笑道:“說實話,這府里的這一點家當,我還真沒看在眼里。而且,我可舍不得你為了別人辛苦。你若想管家,咱這蒲園,還有我的那些產業,夠你管的。至于這府里,管他怎么爛到底呢,你再別介入?!币蜻@會兒他倆說著私事,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江葦青便彎腰貼在她的臉旁,親著她的臉頰道:“我娶你,可不是叫你來給別人當管家婆的?!?/br> 江葦青雖如此說,雷寅雙心里卻只有三個字——憑什么! 老太太憑什么那么對江葦青?!同樣是親孫子,她憑什么只關心江承平而看不到江葦青?!若那江承平是個好的,江葦青又自己有本事,原本讓也就讓了,偏那人還陷害著她家小兔,叫他自小到大受盡苦楚。憑什么?!便是江葦青不想去爭,便是她也不在乎這府里的一切,可叫她平白把這些本該他們的東西讓給仇人,那她才是真“圣母”了呢! 鏡子里,雷寅雙那雙貓眼熠熠生輝,看著簡直像是一只盯上獵物的老虎一般。 ☆、第143章 ·認親 第一百三十六章·認親 雷寅雙不明白程老夫人為什么不待見江葦青,江葦青心里倒是有數的。 當年天下大亂之初,那江鄭兩家雖都是一方大戶,地位看似差不多,其實要論起家產田畝來,江家要比鄭家更為富庶一些。所以當年江老太爺給江封定了鄭家姑娘時,程老太太心里頗有些不樂意,她認為鄭家的家世根本就配不上她江家,何況她早看中了她娘家的侄女。偏那鄭家姑娘嫁過來七八年都不曾下個蛋,卻還占著茅坑不拉屎,這叫程老太太更加不待見這兒媳婦了。 可誰曾想風水輪流轉,她看不上的鄭家轉眼竟成了帝王之家,倒是她家,成了進退都要跪拜親家的人臣。 這也罷了,好不容易她把娘家侄女弄進府來,且她侄女也爭氣,給她生了個乖孫,原以為至少江家的家業能如愿交到跟她血緣更親的孫子手中,卻再想不到那不會下蛋的居然在這時候又下了個“蛋”,倒叫她的乖孫一下子由承嗣之子變成了個身份尷尬的庶長子…… 因著這種種因由,那爭強好勝慣了的程老夫人能喜歡江葦青才怪! 不過,雷寅雙所以為的那個“下馬威”,倒還真是冤枉了程老夫人的。雖然程老夫人不是什么書香門第出身,可到底還沒那么眼皮子淺,會一大早就派兩個下人去下新娘子的面子。要說起來,這件事不過是那兩個婆子見老太太對世子爺的這門親事不滿意,二人揣摸著上意自作主張的行為罷了。 這兩個婆子的自作主張,卻是又給了雷寅雙另一個錯誤的印象,以為江葦青在這府里活得多憋屈。其實要說起來,因著太后的護短,這府里還真沒什么人敢當面得罪江葦青。唯一的例外,只有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雖然有太后護著,可因著一個“孝”字,便是老太太的人真得罪了江葦青,只要老太太不許他追究,江葦青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