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看著也未必是壞事,”小兔冷靜道,“人的心思不會總一成不變,許有了這件事,爹和花姨間又不一樣了呢?!?/br> “可……” 小兔伸出一根手指攔在小老虎的唇上,搖著頭又道:“你就是忒性急了,什么都想當時就有個答案。我勸你忍耐些,兩個人的事,該他們兩個人去解決,不相干的人說多了,不定反而壞事?!?/br> 雷寅雙豈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被個乖萌小兔這么說著,她到底覺得有失jiejie的尊嚴,便猛地一張嘴,一口咬住小兔的手指,含糊道:“小兔膽子竟肥了呀,敢說你jiejie我了?!” 被她那么一咬,小兔吃了一驚,本能地想要抽回手指,卻不僅沒有抽動,倒感覺到一個軟綿之物在他的指腹上一舔而過。 頓時,便是他還未到年紀,心底的一把火便燃了起來。他的眼眸驀地一深,忽地撲過去,一把將小老虎推倒在涼床上,湊過去便在小老虎唯一怕癢的地方——那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 “??!”遭遇反擊的小老虎立時尖叫了一聲,哈哈大笑著將他掀翻過去,騎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陣亂撓。 一墻之隔外,拿著酒杯的姚爺看看低頭喝著悶酒的雷爹,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院墻那邊小兔笑著叫“jiejie”討饒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別人不知道,他們幾個大人卻是都知道的,這小兔年紀明明比小老虎大上一歲,偏倒甘愿叫她一聲“姐”…… 他一口抿盡酒杯里的酒,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和雷爹各自斟滿了一杯酒,答著雷爹先前的話道:“倒確實是有這樣的風聲。不過你要問我的意思……擱在那十年戰亂里,一個個吃不飽穿不暖,時時還有刀子落在頭上,人能逃得一命已屬萬幸,誰還在乎個什么虛無飄渺的名節。所以叫我說,如今傳著這些話的人,不過都是吃飽了撐著的,你不想理會,不理會便是?!?/br> “我倒無所謂,”雷爹端起酒杯悶聲道,“可花姐一個女人家,名節總是要講的?!?/br> 姚爺看看他,忽然道:“那天我問小兔,等將來他回去,有人問起他這一段遭遇,他要怎么說?!?/br> ——被拐過的孩子,便是被家人找回去,也會叫人看低一眼,不是懷疑他們曾做過一些低賤甚至犯法之事,便是懷疑他們在外浸染了一身的毛病…… 雷爹抬頭。 姚爺道:“他說,舌頭長在別人身上,腿長在他身上。他要跟著別人的舌頭跑,只會累斷自己的腿。倒不如反過來,想辦法牽制著別人的舌頭。累斷了別人的舌頭,他自然也就能清靜了?!?/br> 雷爹默了默,問著姚爺:“你可有法子牽制別人的舌頭?” 姚爺也默了默,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會?!?/br> 雷爹道:“還是那句話,我能不理會,花姐那里卻不行。一則她是女人家,且還是寡婦人家,原就容易招人議論;二則,她還開著間客棧,萬一叫人說了嘴,怕是連這客棧都會開不下去?!?/br> 姚爺想說雷爹想多了,可想想鎮上保守的民風,他又覺得,便是鎮上人看在花姐是為了鎮上安寧才受傷的份上放過他倆這一遭,到底花姐的身上落了污點,只怕將來各處都會受挾制。于是他只得沉默著嘆著氣。半晌才道:“只能看小花怎么想了?!?/br> 雷爹沉默著沒吱聲,只和姚爺又對了一杯悶酒,他心里卻知道,花姐一定會說:“讓人說去……” *·*·* “讓人說去!” 果然,第二天一早,雷爹背著人把這傳言跟花姐提起時,花姐立時柳眉倒豎,才剛剛恢復了一點紅潤的櫻唇里頗為不屑地吐出這么幾個字來。 雷爹一陣皺眉。他早猜到花姐必不肯因自己名節受損而拖累于他的。而他則更不愿意花姐因他而遭人恥笑,甚至被鎮上的人明里暗里排擠打壓。 雖然他親身照顧了花姐已近半個多月了,可他給人喂食的技能還是沒能有所提升,這會兒端著個湯碗往花姐嘴里喂湯,只喂了個洋洋灑灑。也虧得他如今也算是有了經驗,知道用個碗在勺子下面兜著。 花姐傷在右側肩胛下方,所以右手至今還是不能動彈,她有心想拿左手去接那碗,偏雷鐵犯了死倔,就是不肯放手?;ń銥槿怂?,不愿意為了這等小事跟個大男人搶碗搶勺子,也就只隨了雷爹的意。 雖說花姐看著大咧咧的,可她到底做過幾年強盜頭子,該心細的時候也能心細,只從雷鐵那擰著的眉,她就看出了端倪,對雷鐵笑道:“你也不用覺得這是你的責任,什么名節不名節的,趕在當年,命都難保時,我倒要看看他們哪個還有精力嚼這些舌頭,不過是如今一個個吃飽了撐的!”——竟是跟姚爺一個論調。 雷爹卻考慮得比花姐要多,道:“你才剛來鎮上,對鎮上人還不了解。俗話說,舌頭雖軟能壓死人,你又是開店做生意的,最是講究個名聲,若是因為這件事,叫人敗壞了你的名聲,店開不下去事小,怕是連健哥的將來都要受到影響?!?/br> 李健將來可是要走科舉之路的,名聲上不能有半點瑕疵。 花姐聽了不由一陣皺眉。 雷爹又道:“且不說你,就是我,也要講個名聲的。我若落了個不仁不義的名聲,將來怕是還要拖累到雙雙。便是為了孩子們,我們怕也不得不走這一步?!?/br> 花姐一驚,驀地抬頭看向雷鐵,“鐵哥的意思是……” 雷鐵放下碗,看著她正色道:“我想了又想,唯一的法子,便是我倆先訂親……” 他話還沒說完,花姐就忽地坐直了身子,訥訥道:“這、這哪成?你我都不想再成親的……”她帶著狐疑看向他,“是……吧?” “是?!崩阻F肯定地一點頭,接著道:“你我都不想再成親??蛇@不是訂親嘛,其實不必非走到結親那一步……” “假訂親?!”花姐兩眼一亮,“等風聲過了,我倆再解了婚約?” 雷鐵皺眉道:“解了婚約你的名聲還是要受損。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我都不想再結親,倒不如就這么相互幫一把,先訂著親。這樣一來,鎮上人便沒什么舌頭可嚼了。二來,知道你背后有個我,那些總愛在口頭上占你便宜的人,也不好再對你胡說八道了,你開店也能方便些。再者,這事兒于我也有好處。自草兒走了后,雙雙身邊就沒個人管著,倒叫她越來越像個野小子了。我看她挺服氣你的,你有空的時候幫我看著她些,也算是幫了我的忙了。至于說成不成親的,如果你沒意見,咱倆就一直這么訂著親也沒什么,還能有人非逼著我們成親不是?!?/br> 話一說透,花姐倒是比他還要大方,笑道:“便是逼了又如何,大不了到時候咱倆就真成了親唄?!?/br> 于是,當天晚上,雷寅雙把宋欣誠打了一頓,耀武揚威地回到家,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小院里擺了兩桌酒…… 她爹和花姨,就這么閃電般地定了親…… ☆、第55章 ·約架 第四十九章·約架 雷爹和花姨討論著“互助”事宜時,是七月半大集的最后一天。 大集的第三天,也是廟里盂蘭盆會的最后一天道場,晚間還要放焰口,所以這一天來趕集的人,竟一點兒也不比第一天少。 幾個孩子前兩天嘗到了甜頭,自然舍不下第三天的重頭戲碼。于是一早天還沒亮,小老虎就拉著小兔跑去集上占位置了——他們這是小本買賣,算賬也沒什么復雜之處,每天收攤后,花姐和李健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把當天的利潤給結算了出來,且還順手給各人報了各人能夠得到的分潤。于是鴨腳巷的孩子們忽然發現,他們一個個竟都成了小富翁和小富婆。雷寅雙更是發現,她除了能給小靜買來那面昂貴的西洋小鏡外,似乎還能有不少余錢給她和小兔添點什么…… 被這筆意外之財刺激到的孩子們,不用人說,一個個都對這門生意更加用心起來。 要說江河鎮前后只兩條街,且家家戶戶都沾親帶故,便是有些人家里出了沒出息的子侄,也少有敢像城里的混混那樣拉幫結伙橫行鄉里的。唯一冒出個陳橋領著城里的混混來占地盤,還叫雷爹花姐等聯手打得滿地找牙,鎩羽而歸。因此,常跑碼頭的那些小商販們突然發現,這江河鎮雖然不大,但治安竟奇好,除了明面上該交的那些稅費外,竟再沒有別項暗地里的盤剝了。于是便有好幾個人動了心,要把這江河鎮作為他們常跑的碼頭……當然,此乃后話。 之所以提到這一點,是因為這是雷寅雙他們頭一次在大集上正而八經地擺攤設位。之前他們雖然也在集上賣過小零碎,卻都是各人的小打小鬧,是不需要給攤位費什么的,如今攤子鋪大了,才漸漸知道那些常規擺攤的“規矩行情”。而擺攤做生意,也不是時時都有生意要忙碌的,閑了的時候,像賀貨郎那等常年趕著各地集市的“老碼頭”們,總免不了相互拉扯幾句閑話,對比感慨一下各鄉鎮集市的治安,以及他們曾遭遇過的、混混們的各色敲詐手段。于是幾個孩子這才知道,原來大太陽底下還藏著這等見不得光的陰暗面。 所以,當宋欣誠擺著副挑釁嘴臉出現在涼粉攤上時,雷寅雙他們幾個,立時就把他歸到“敲詐鬧事”的混混那一類里去了。 至于宋大宋欣誠為什么會以這副嘴臉出現在這里……卻是因著那天宋家莊的黃莊頭無意中喊出的那句“虎爺手下留情”。 ——別人不知道,黃莊頭豈能不知道,雷寅雙那“虎爺”的外號可不是白得的,手上的鞭子更不是吃素的。他就曾親眼看到過,那鞭子往天上一揮,就圈下幾只鳥兒來;往水下一抽,就泛上幾條魚兒來的……至于說四鄉八鎮的孩子王,都不用虎爺動鞭子,只憑著一對拳頭,早叫這野丫頭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而自家大少爺…… 宋欣誠今年十三歲,以后世的話說,那正是個中二少年——還是自以為天下無敵的那種。 他出生時正逢著亂世的尾聲,所以便是他家一向以詩書傳家,他爺爺宋老爺子仍是給他請了個武先生。這孩子雖和雷寅雙他們一樣自幼習武,可要論起武藝來……那鄉下武教頭的銀樣镴槍頭,哪能跟刀山血海里硬拼出來的大將軍相提并論,偏這孩子還沒個自知之明,自以為打遍縣城無敵手便是天下無敵了,聽著黃莊頭那句充滿討饒意味的“手下留情”幾個字,宋大少爺早氣炸了肺腑。若不是當天他爺爺和老娘就站在對面,他當時就想找那雷寅雙一較高下了。 且回家后,宋三兒宋欣悅還不依不饒地跟她爺爺告了她哥哥一狀,直把宋欣誠如何不問青紅皂白就想打人,還張狂地喊出“出了事我兜著”的話,全都給宋老爺子學了一遍。 那宋老爺子在前朝時就是個有名的雅士,最是在意個名聲,也最忌諱家里子侄為害鄉鄰,聽寶貝小孫女那么一說,老爺子立時就吹起胡子瞪起眼,把宋大拎過去狠狠地教訓了一通不算,還關了他兩天的禁閉。 宋大早聽說了江河鎮七月半大集的熱鬧,也早有心要去逛大集的,偏因著這點小事叫他爺爺關了他的禁閉,他不敢把怨氣發作到他爺爺和寶貝小妹身上,自然就把所有怒氣全都積到了那雷家姐弟身上。 也虧得他之前寫信給城里的幾個小伙伴,約了大家一同過來逛大集。而因著七月半是傳統的“鬼節”,城里鄉下講究的人家都有些忌諱,便沒在正日子放幾個孩子下鄉。直到十七這一天,打聽著這是最后一天大集,且廟里還有**事,想著應該能借由佛祖的威力壓住鬼氣,家長們這才放了那幾個熊孩子下鄉。那宋大因此才被他爺爺給放了出來。 三四個城里來的熊孩子,在小鎮的集市上晃當著,便是他們不表明身份,那身迥異于鄉民的時髦裝束,以及前呼后擁的小廝仆役們,也已經擺明了他們那似高人一等般的身份。 小鎮百姓最是謹慎,看到這樣的人,自然不會主動靠前。便是一向對外來事物充滿了好奇心的孩子們,也只敢遠遠尾隨著他們看個熱鬧。 宋欣誠見鎮上的孩子都那么帶著恭敬和畏懼遠遠尾隨著自己,那自我感覺立時更加良好了起來。因此,當他在廟門口忽然看到雷家姐弟時,原本受著祖父的再三交待不許惹事的他,立時就把那交待甩到了腦后,卷著衣袖叉著腰,就站到了涼粉攤前,沖著忙碌著的虎爺一揚下巴,大聲喝道:“你就是‘虎爺?!” 鄉下人原就膽小,這會兒看到幾個錦衣少年圍了攤子,便是已經給了錢還尚未拿到涼粉的,寧愿破了這點小財,也不肯叫自家受了無妄之災,立時拉著老婆孩子離了這是非之地。 這宋欣誠心里記著“虎爺”的模樣,虎爺雷寅雙卻早已經忘了宋大——別說宋大,她連他meimei宋三小姑娘都快忘光了——正殷勤地招徠著生意的小老虎一回頭,見客人跑了,再一回頭,看到攤子前面一排豪奴闊少,心里那個氣??! 自她得了“虎爺”的名號后,就常有人拿著那句“你就是虎爺”的話作為開場白來下戰書。且才剛聽賀貨郎他們形容過街頭混混們的惡形惡狀,這會兒就算宋大沒喝出那句挑戰式的問話,雷寅雙心里也已經把他們跟鬧事混混給劃了個等號。 因此,看到客人紛紛竄逃后,雷寅雙并沒有像李健那樣去攔客人,而是二話不說地解了身上的圍裙往小兔手上一塞,又沖宋大等人勾了勾手指,轉身就領著人往街口外走去。 小兔一看,立時也解了圍裙往小靜手上一塞,轉身跟了上去。 李健見了,也想跟過去,卻叫三姐一把攔了下來,道:“沒事兒,雙雙能應付?!?/br> 說話間,雷寅雙已經領著人走遠了??吹健皭荷佟弊吡?,那些原想破財免災的鄉民們見了,頓時舍不得已經花了的錢,紛紛回來又要了涼粉。李健看著若自己再走開,這攤子上就忙不開了,只好一邊安撫著客人,一邊不放心地往小老虎背影上看了兩眼。 板牙見他那樣,便笑嘻嘻地一邊給客人上著涼粉一邊道:“放心吧,雙雙姐厲害著呢?!?/br> 再說那宋大。 宋大點著虎爺的名號,原不過是個開場白,下面原還有其他話要說的,卻不想他那挑釁的詞兒還沒說出口,就叫雷寅雙跟招貓招狗似地沖他勾了勾手指,然后人就自顧自地往街外頭走了。 宋大愣了愣神,立時覺得這樣也好,省得當街鬧出什么事,叫老爺子知道,他的屁股又得遭殃。于是他向著他那些狐朋狗友們一歪頭,一眾人等便都跟在雷寅雙身后往街口外擠了過去。 雷寅雙是久見了這種陣仗的,自是不以為意。她一邊走著,一邊互按著兩只手,活動著手指關節,一邊想著這幾個小子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不想忽然有人從后面跑上來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回頭一看,卻是驚訝地發現,竟是小兔。 小兔沒吱聲,只順勢拉起她的手,抬著眼默默看著她。那微微泛藍的眼白,襯得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更顯……固執。 如今小老虎已經全然知道,小兔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乖順,特別是他以這樣固執的眼神看著人時,便表示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是萬難更改的。 小老虎回頭看看身后跟著的那一串“惡少”,對小兔道:“你還是回去吧,回頭拳腳不長眼?!?/br> 宋大一向自詡英雄豪杰,聽到虎爺的話,立時不屑地一撇嘴,拿鼻尖一看小兔,道:“爺不打女人?!?/br> 他聽他meimei說,這雷家姐弟是雙胞胎,這會兒看著眼前一黑一白兩個孩子,他本能地就把雷寅雙當個男孩,把小兔當個女孩兒了。 小兔兒和小老虎卻是并不知道他的這個誤會,都愣了一愣,然后相互對視一眼,一時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小老虎也不想多捉摸他的話。她看著小兔才想起來,好像自小兔來家后,她就再沒跟人打過架了……這么想起來,她還挺有點想念打架的痛快的…… 她看看小兔,再回頭評估了一下身后那幾個“惡少”。只從他們虛浮的腳步她就能判斷出來,這里面沒一個厲害角色,便是那為首的看著應該是練過的,可也明顯經不住她幾拳頭。她想著,叫小兔觀摩觀摩她實戰,對小兔應該也是個提高,便改了主意,回手握了小兔爪子,拉著他頭前領路,領著宋大過了街口,上了津河橋,來到鎮子外面的雜樹林里。 到了雜樹林子里,小老虎到底擔心有人會偷襲小兔,便指使小兔干脆爬到一棵樹上坐了,她則在樹下擺了個起式,沖宋大少招招手,道:“來吧?!?/br> 宋大被她招呼得一陣發愣。雖說他也是打著一較高下的念頭來的,可也沒這樣不打招呼,沒個開場白就開打的吧……可轉念想想,便是說了再多廢話,還是要打……所以他也不再廢話,將那錦衣下擺往腰間一掖,也沖著雷寅雙擺了個起式。 雷寅雙看看他那并不穩扎的下盤,心里立時更有數了。于是干脆很是藐視人地收了起式,站在那里等著宋大的進攻。 宋大原還想謙讓一下,讓雷寅雙先進攻的,這會兒見她這樣,立時惱了,喝了一聲就撲了上來…… 宋大來逛大集,沒道理宋三在家不跟來的。只不過,宋三宋欣悅是個姑娘家,城里的姑娘都講究個“貞靜”,她不好跟著哥哥在集上逛,只能跟著她祖父、母親還有嬸嬸等女眷們去了廟里聽經。那宋大在涼粉攤前挑釁著小老虎時,家下仆役們原是上前攔了一回的,可他們也知道自家大少爺的脾氣,見攔不住,便急忙派人跑到廟里去向家主報信了。 只是他們誰也沒想到,小老虎竟那么干脆,連話都沒跟宋大少交流一句,就領著人出了鎮子擺開了拳腳……所以當聽到消息的宋太爺和宋三姑娘等從廟里出來時,廟門前早沒了宋大他們的影子。 虧得跟著宋大的人里面有老成的,見大少爺跟人在雜樹林子里面打架,便又派了人手過來報信。 等宋家老太爺和宋二太太、宋三姑娘氣喘吁吁趕到雜樹林子里時,一場戰役早已經到了尾聲。 就只見雷寅雙笑嘻嘻地站在樹底下,連頭發絲都不曾亂了一綹。那小兔坐在樹枝上,托著個下巴看著熱鬧。在樹蔭外的一塊陽光地上,宋大的那幾個朋友,包括跟著宋大的幾個小廝,全都“哎呦哎呦”地叫喚著躺了一地。唯一一個還站著的,是早被打得鼻青臉腫,偏還倔著不肯服輸的宋欣誠。 宋欣誠從地上爬起來,虎吼一聲,再一次往雷寅雙的身上撲了過去。 雷寅雙都懶得伸手,一邊旋著腳跟避開他的攻勢,一邊給小兔講解著這宋大失誤的地方,以及若是她,她會如何做。 若不是她這樣很不給面子地把他當了活教材,不定宋大早認輸了??蛇@會兒便是他想認輸,雷寅雙這樣當面打臉,也叫這中二少年很是下不來臺,何況那邊還躺著他的兄弟……所以便是為了面子,宋大也只好硬著頭皮一個勁地往上沖,然后再被雷寅雙一腳腳地踹趴下…… 宋三跟著宋老太爺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么個凄慘的場景。 宋太太雖然也恨兒子愛惹是生非,可沒個家長是不偏心的,何況這會兒唯一的兒子還被打成了個豬頭。宋二太太“嗷”了一聲,就撲過去護住兒子,又喝著家丁過來捉雷寅雙。 鄉下孩子打架原是常事,雷寅雙還是頭一次見打不過有家長跳出來幫忙的,不由一陣驚訝。不過她哪能叫那些家丁捉了她,立時一個翻身,就跳到樹上,和小兔站在了一起。 此時小兔也從樹枝上站了起來,手勾著頭頂上方的樹枝,低頭看著樹下被大人們護在中央的宋大,冷笑道:“技不如人還跟人挑釁,原是你的第一蠢;打不過人還不知收手,這是你的第二蠢;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事端,如今見打不過了,就喊家長來仗勢欺人,你還能更蠢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