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雅感覺到趙晉揚整個人在顫抖。

    “別看了……”

    他拉過被子，蓋住她的眼睛。

    許連雅卻把被子掀開，盯著他，眼睛漸漸紅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br>
    許連雅去解繃帶套，趙晉揚像被鎮住似的一動不動盯著她。

    等完全露出來的時候，許連雅還是愣了片刻。

    那里還留著一道疤，像拉鏈一樣封鎖著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怕了？”他冷聲問。

    許連雅推了他一把，“別小瞧人?！?/br>
    “讓你別看?！?/br>
    “是不好看?！?/br>
    趙晉揚胸膛鼓動，好像要被氣著了。

    “但還不至于嚇人?！?/br>
    趙晉揚嗤了一聲，撇過腦袋。

    許連雅又把他臉扭回來，“喲，還有脾氣了?！?/br>
    他打開她的手。

    許連雅嘻嘻笑，“疼么？”

    趙晉揚瞪她，“你試試看?！?/br>
    挑眉，“你舍得？”

    徹底無話可說，趙晉揚干脆用手臂擋住眼。

    許連雅懸在他上方，摸了摸那處，忽然拉開他的手，在眼瞼輕輕落下一吻。

    這枚吻輕得不含情/欲，她也經常這樣親吻女兒，僅僅是情不自禁的疼惜。

    趙晉揚濃黑的睫毛顫了顫，像什么心事涌了上來。

    “哎——”她刮了刮他的臉，“還剩不到一個小時，你確定要浪費時間？”

    回應她的是緊實的擁抱和綿密的吻。

    許連雅靜靜躺著，他的吻像輕柔溫暖的腳印，一寸一寸往下移，直到肚臍下方戛然而止。

    那種哆嗦般的顫動停留在那道疤痕上。

    “……你生過孩子?！?/br>
    許連雅望著灰白的天花板，茫然道：“我都三十三歲了?！?/br>
    許連雅以為他會停止，然而他的動作快得近乎粗暴。許連雅不禁苦笑，他可能困進想象的枷鎖里，以為背負禁忌之名，占有帶上烈烈妒火。

    “……你輕點?！?/br>
    趙晉揚清醒地頓一下。

    許連雅拽過她的挎包，丟出一片銀色方袋。趙晉揚撿起咬開，擼在下面。

    他進入的時候胸膛像被震了一掌，氣息不平。

    許連雅冷笑，“多久沒做了？”

    趙晉揚咬咬牙，“……你給老子等著?！?/br>
    身體每一處起伏的契合喚醒了記憶，細汗讓溫熱的肌膚更黏著、更密不可分，體內熱力因為有了互相依靠而不怕冷卻、不怕枯竭。

    性/愛本身的愉悅疊加上久別重逢的驚喜，兩人漸漸有些迷醉了，忘了開場的角斗。

    許連雅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體力，結束時仰躺著喘息，久久回不過神，直到鬧鈴提醒了她。

    “我該走了?！?/br>
    聲音啞了一些，許連雅爬起來穿衣服。

    趙晉揚用被子下意識地蓋住右肩，默默看著她一件一件穿回衣服。

    他忽然想起什么，撈過她的左手細細撫摸一遍。

    “你沒戴過戒指?！?/br>
    許連雅扣扣子的手停了一下，笑：“男人不也不愛戴套?！?/br>
    趙晉揚又躺回床上，支起身說：“這么晚回家你家里不會好奇啊?！?/br>
    許連雅回頭瞧他一眼，毛巾被半披在他身上，趙晉揚像個光身穿袈/裟的和尚。

    忍不住笑了，“做了才想到這個？”

    “……你小孩兒子女兒？”

    “女兒?！?/br>
    “哦，幾歲了？”

    “五歲?！?/br>
    “哦，像你嗎？”

    許連雅光腳站到地板上提褲子，“像她爸?！?/br>
    “哦?！?/br>
    她居高臨下望著他，“你想見見她嗎？”

    趙晉揚跟她對視幾秒，認輸似的平躺下去，說：“算了?！?/br>
    “真不見？我女兒很可愛的?！?/br>
    “不見！”想想又補充，“我愛的是她媽！”

    許連雅背過身去，嘴角勾出一抹無聲的笑。

    “審完了嗎？”

    “……”

    “我走了?！?/br>
    趙晉揚忽然一躍而起，背后抱住了她，“今晚別走了?！?/br>
    動作太急，被子掉地，那處猙獰的傷疤像跟線一樣狠狠勒了許連雅一把，叫人心疼又心軟。

    只有一條胳膊環著她，許連雅感覺右半邊身像漏風一樣，但趙晉揚的力氣填補了缺失的安全感。

    許連雅咬咬唇，狠心說：“……別得寸進尺?！?/br>
    **

    那晚之后，趙晉揚沒再到許連雅家樓下晃，怕給她不必要的麻煩。他感覺像剛吸了氧，渾身有勁，更賣力做生意。心中隱隱樹立了一個未曾謀面的敵人，他不能比對方弱。

    趙晉揚摸不清許連雅套路，但那份情意不會感覺錯。

    這就夠了。他安慰自己慢慢來，一點點填補六年的溝壑。

    這日一輛老舊的紅色雪佛蘭停在水果店外的空位上，雙閃燈還打著，許連雅匆匆從車上跑來，神色慌張。

    趙晉揚下意識走到店門前，問：“出什么事了？”

    許連雅點點頭，“我家里出了點事，你能幫幫我嗎？”

    “什么事，你慢慢說?！?/br>
    “我要去處理一下，但我女兒現在沒人帶，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

    “她五歲了，不用怎么cao心，會自己吃飯上廁所。你就幫我帶到晚上九點半，可以嗎？”

    趙晉揚忽然覺得剛鼓起的干勁一下癟了，“哦，好吧?！?/br>
    許連雅又風風火火跑回車里，從后座帶下一個戴棒球帽的小孩，衣著雌雄未辨，僅能從許連雅的描述里知道是個女孩。

    許連雅吩咐她：“一會你在叔叔這里玩，mama晚上來接你?！?/br>
    阿揚抬頭瞄了頭上的男人一眼，唰地瞪大了眼睛挺直了小腰，拽燈繩一樣拽許連雅的手臂，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許連雅彎腰湊耳朵過去，阿揚悄聲問：“他是不是爸爸？！”

    許連雅瞥了趙晉揚一眼，那人眉頭微蹙，眼神只黏在她身上，幽怨得像將雨未雨的天。

    她壓低聲，回：“你自己問他?！?/br>
    “拜托你了?！痹S連雅甚至客氣地說，推了推阿揚的背，“進去吧，外面曬?！?/br>
    “哦?！卑P埋頭跨上那兩級階梯。

    趙晉揚望著她上車，確認：“晚上九點半是嗎？”

    許連雅想了想，“可以的話幫我送到家吧?！?/br>
    “知道了?！?/br>
    一條稚嫩的童音也在后面喊：“mama，你記得來接我啊?！?/br>
    趙晉揚轉回身，看見小姑娘揮著帽子的手僵了一下，在他注視里有點拘謹地放了下來。

    “喂——”

    趙晉揚倏然朝那輛雪佛蘭跑出幾步，然而四只輪子比他兩條腿更快，趁著中午不擁擠的馬路絕塵而去。

    車里人的手機進了一條語音微信，大大咧咧的女聲道：“阿揚媽咪，出門了沒？三缺一啊快點！”

    司機抽空回了一句：“在路上了，就來?！?/br>
    趙晉揚胡亂撓了撓本就扎手的頭發，大步走了回去。

    趙晉揚看著那個小一號的自己，小不點被盯得不好意思，手指搔了搔鼻翼，撇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