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郭躍豁然抬眼。 “我會想辦法想泰三或者盧勁來找我,太主動就顯得冒進和別有目的?!?/br> 郭躍難得流露直接的欣賞,“好?!?/br> 趙晉揚頓了一秒,說:“如果上面同意,你再幫我一忙……” “你說?!?/br> 趙晉揚抓了抓腦袋,頭發已長出薄薄刺刺的一層,“你幫我找個人……我女朋友……以前的女朋友,老大的女兒……” “……我知道?!惫S頷首,“我也見過的?!?/br> “我們鬧了點別扭,她躲著我?!钡谝淮魏凸S聊起私人話題,趙晉揚難為情地舔舔嘴唇?!八呀洸辉谝郧白〉牡胤搅?,你……幫我找找她?!?/br> “好……找到了,要我帶什么話嗎?” “不用——”趙晉揚忙說,“別讓她知道我在哪,也別讓她知道我在找她。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里,是不是安全就好了。別打擾她……” 郭躍對于男女相處的事也略感棘手,“……好?!?/br> “如果你不方便,你讓水姐幫我?!?/br> “……好?!?/br> “要找不到就算了,別太張揚,也別搞太麻煩?!?/br> 趙晉揚又一次發現自己從來不是個稱職的男友,他不認識她任何一個朋友,更不曾接觸過她的朋友圈,也不知道她愛去哪些地方。以致她開始躲他時,他們兩個世界唯一的連接點就此斷了。 “……” 趙晉揚交代完所有,卸力地靠到椅背上。 律師又來催了一次。 趙晉揚說:“我回去了?!?/br> 郭躍還是那個字,“好?!?/br> 等趙晉揚走到門口了,郭躍忽然又喊了他一聲。 “我等你出來!” “……” 趙晉揚受到驚嚇又恨恨的表情,“皮癢了等著老子出去揍你嗎?” 久違又默契的笑意同時浮現在兩個男人臉上,仿佛烏云后漏下的兩束光。 第70章 第四十五章 許連雅也沒有太留意時間,定時產檢、預習育兒課程、復習專業知識順便留意就職機會,再準備待產東西,摸摸索索就到了次年四月。 羊水先破,不得已剖腹。 剛出生的嬰兒渾身紅通通皺巴巴的,像剛撕開真空包裝里取出來的rou,丑了吧唧的,啃也不想啃一口。 許彤嫻熟地抱著孩子,臉上是外婆應有的慈愛,問:“起什么名字?” 許連雅說了三個字。 那邊皺眉,“怎么起了這么個名字?硬當當的?!?/br> “……好記?!?/br> 這個孩子也像腹部上那道疤,從此深刻地印進許連雅的人生。 六百多公里往東,同樣四月的艷陽天下,沉重的鐵門里走出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趙晉揚頭發又短了一些,刺拉拉的像把刷子。他空手擺臂,只有手腕的佛珠小幅度晃動一下。身后高墻上纏著帶刺的鐵絲網,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孤島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成為監獄的首選地,這條路長得像沒盡頭,四周空曠又寂寥。 趙晉揚走了很久才到水泥廠,見得著幾個人,曬得后頸皮膚發燙,大半年沒曬過那么久的太陽,高墻里面的人稱之為自由的滋味。 沿橋下島,走到公車站,一輛車身布滿地圖般嘔吐物痕跡的中巴停在眼前,下來幾個打工者模樣的人,趙晉揚坐了上去。 他的發型引人遐思,幾個人好奇多看了幾眼。趙晉揚只顧盯著窗外發呆。 大半年沒迎來一個特殊訪客,又跟泰三不同監獄,趙晉揚明白,任務差不多失敗了。說來諷刺,相當于他躲了大半年,毫無產出。 到了汽車站又換了一趟車,這才慢慢駛進熟悉的城市。 趙晉揚回到之前租的小單間,房東正好在一樓打牌,探頭看了他一下,神情受驚。 他在飄窗前坐下,開了一罐剛買回的冰啤酒,就著香煙一口又一口。 這也是自由的滋味。他自顧哂笑。 給隊里去了一條信息,告知已平安出獄,注意力又回到啤酒上。 還有一個月,先前定好的期限,消息已經放出去,再沒人找上門,就放棄這條線。 趙晉揚很多時候不敢想太遠之后的事,這么一個月,他估摸著可以計劃一下,腦袋里某道閘門轟然打開。 他想去找她。 七個月了,這本是一個完美的分離,省去了糾纏,縱然不舍也被一刀干脆砍成兩段。 郭躍和沈冰溪替他打聽到許連雅那時回了南寧,但不清楚之后是否回了這邊。 他打算在附近找找,找不到,就回南寧守著。和六月還有兩個月的距離,那時她一定會回去看雷毅。找到了,就問問她還愿不愿意重新開始。 如果她不愿意…… 趙晉揚又咕嘟灌了大口啤酒,胡亂捋了捋扎手的頭發。 這時,門外響起三聲平穩的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 又三聲,“有人在嗎?街道辦查常住人口的?!?/br> 趙晉揚放下酒罐,悄聲靠近。開了門,鏈子還掛著。 外面一穿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像模像樣抱著個文件夾,從門縫里看他。 “麻煩開一下門,我是街道辦的,來做個人口登記?!?/br> 鏈子剛被拿掉,男人一腳踹開了門,朝趙晉揚撲了過來,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幸好趙晉揚早留一個心眼,閃身避過第一招。 “你他媽的誰?” 男人不語,刀尖一轉,又往趙晉揚門面襲去。 屋里光禿禿的家具,沒什么稱手的武器,趙晉揚靈活地左躲右躲,退到床邊,偏偏讓對方近不了身。他身子一矮,橫腿掃了過去,趁對方躍起避開,反手扯下窗簾,呼啦一下蓋在男人身上,一秒也不停頓往他腹部踹去一腳。 男人弓下腰悶哼,一把掀開窗簾,趙晉揚趁他腦袋將抬未抬之際,一拳搗上他的下巴,欺身上前手臂鎖住過他的脖子,一手刀砍上他的手腕,震脫那把匕首,腳尖蹬出,匕首被踢飛到了走廊外。 趙晉揚把男人壓到地上、雙手反剪,膝蓋死頂他后腰。 “誰他媽讓你來的?!” 男人如魚上岸,拼死掙扎,然而只是徒勞。 趙晉揚空出一只手,狠狠揪過他的頭發,男人雙眼凸如死魚。 “說話——!” 男人死死咬著牙,寧死不屈的模樣恰好給他大半年憋屈的情緒開了一個發泄口。手猛然下摁,男人額頭砸到了地板上,磕出紅腫的一塊,跟著遭殃的還有鼻梁。 “不說是嗎,不說老子陪你慢慢玩。玩到你舔干血為止?!?/br> 說罷,又時咚的一聲悶響。 “手機……”鼻血滲到嘴角,狼狽又猙獰。 細聽之下,男人褲兜里嗡嗡作響。 “老實點——!” 趙晉揚又拽了一下他頭發,男人倒是硬氣,咬著牙和著血咽下**。趙晉揚騰出一只手摸出手機。 一個未命名的來電。 “你接,找你的?!?/br> 趙晉揚猶豫了一下,摁下接聽鍵。 那頭很靜,只有微微風聲。 “阿揚?” 如黑暗中爬山涉水,忽然前頭閃現豆大的光,趙晉揚眼睛亮了。 “聽不出我聲音了嗎?” “……勁哥?!?/br> 那頭豁然發笑,“我就說不出十分鐘,接電話的肯定是你。那小子偏不信,不信就不信吧,我就讓他去試試?!?/br> 趙晉揚低頭掃了身下的男人一眼。 “哈哈,你沒把人搞殘或打死吧?要是沒死,那就麻煩你送一下他回來。小孩子不懂事?!?/br> 趙晉揚松開男人,手機遞回去,男人胡亂抹了把血,沒好氣接過。 趙晉揚又撿起刀,卻自己拿著。 “這掉地上弄臟了,一會干凈了再還你?!?/br> 男人有憤憤瞪他一眼,先行出門。趙晉揚抓過一件襯衫搭臂彎,蓋上匕首。 下樓梯時,趙晉揚在襯衫里偷偷把手機拆了個五馬分尸,每層樓垃圾桶丟一片,出了大門,把最后一小塊手機卡彈到對面的廢地基里。 一輛晶黑的豐田霸道停在城中村門外路邊,車身洗得干凈發亮。 男人給趙晉揚開了后座的門。 趙晉揚伸過手,不著痕跡把他的匕首還回去。男人瞟了眼周圍,掩飾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