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憤然的心情瞬間平落，甚至往深坑里走，許連雅輕聲說：“我就去看看?？纯炊??！?/br>
    “看好了跟我說一聲?！?/br>
    許連雅聽著心頭澀澀的，“嗯?！?/br>
    **

    等許連雅完事回家，趙晉揚的電話又打不通了。她只好暫且擱置一邊。

    許彤敲門進來問她如何，許連雅簡單地說互相看不上。

    “哪看不上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要求多，挑剔?！?/br>
    “反正就是不搭調?！?/br>
    “人家小林哪不好了，現在做這個什么電腦的不是很吃香嗎？”

    許連雅無力辯解，“他什么都好，我就是不來電?！?/br>
    許彤在衣柜邊杵了好一會，醒悟過來般說：“哎，小雅，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是……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吧？”

    “??？”許連雅彎腰在床邊疊著衣服，聞聲回頭，笑：“怎么可能，不早跟你說沒有了嗎？”

    許彤的狐疑并未因此消減，銳利的眼神像要將她洞穿一般。

    許連雅忙轉移話題，“過幾天我要回去了，和一茹何津一起走。弟弟下學期要升學考了，等考完試，你們一塊下來玩吧?！?/br>
    許彤說：“再說吧，七八月那么熱。你弟弟可能還想去，我們是沒那時間了?！?/br>
    “他自己來我也可以帶他去玩?！?/br>
    “你有那時間不如好好找個男朋友?！痹掃@么說，許彤看到姐弟倆相處融洽心里還是安慰居多。

    做母親的想一碗水端平了，可評判標準不在自己身上，有沒端平孩子最有發言權。那會離婚沒幾年便又再婚懷孕，許彤心里也怕女兒受冷落，不敢少一分關心——雖然很多時候是以她的角度出發。

    許連雅還是那句老話敷衍，“我盡力?！?/br>
    回去那天初七，剛剛二月的開端，離情人節還有近半個月。趙晉揚去了外地，一時回不來。

    許連雅、馮一茹和何津三人輪流開車。許連雅開的那段有點飄，副駕座的何津提醒了一兩回，許連雅應過，卻無任何改善。她干脆開進了服務站，換了下一個。

    何津關切地問：“昨晚沒睡好？”

    許連雅說：“沒有?！?/br>
    他皺眉，“老走神?！?/br>
    “抱歉了?！币苍S無足輕重的道歉才能那么輕易說出口。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何津噤聲，他不再說什么，讓她歇著，一會他來開。

    馮一茹覷著何津到一邊抽煙，過來手肘搗了搗許連雅側腰，“你咋啦？”

    許連雅剛陷入一片混沌的沉思，如夢初醒般說：“嗯？……沒事?！?/br>
    馮一茹上下打量的眼神讓她想起許彤，許連雅擠出笑，“過年又上班了，想店里的事呢?！?/br>
    “也是?！瘪T一茹甚覺有理地點點頭，自己單干畢竟要自負盈虧，“你那還缺人手吧？”

    “也單單不是缺人手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許連雅順著這條線想下去，果然又自尋了一堆煩惱。

    “最近幾個月狀況不是太好?！笨吹今T一茹一驚一乍的表情，她忙補充，“沒有虧錢，就是比以前少了一些?！?/br>
    “每個行業都有淡季旺季之分嘛?！瘪T一茹說，“冬天了，狗狗怕冷，來洗澡的次數都少了，當然會有點影響啦——哎，算了，我又沒經驗?！?/br>
    “你說得挺對?！笨蓱撘膊恢惯@個原因，許連雅說：“我想著要是真做不下去了，就趁沒結婚回去把研究生讀了?！?/br>
    馮一茹翻了個白眼，“你當初干脆跟小熊貓到四川讀研豈不是更好?！?/br>
    許連雅釋然地笑了笑，“那會上學上了十幾年，早膩了，是真不想讀書了。出來幾年發現自己空缺的地方還不少，想回去補補。也是到工作了，才知道自己哪方面欠缺，上學時候就看著成績，什么也不了解?！?/br>
    “回華農？”

    許連雅沒多想地點頭，“如果要考研，當然想回去?！?/br>
    “不考慮出國？”

    許連雅愣了一下，幾乎第一反應地否定。

    馮一茹又輕輕蹭了蹭她手臂，“不一定是讀研，不也很多那種出國進修學習的機會?！?/br>
    許連雅說：“太遠了……”

    “打個飛的就能回來?！瘪T一茹想起似的說，“你還舍不得你爸爸??？”

    當初就是為了和雷毅近一些，許連雅才選了華農。她順著臺階下了，說：“是吧?！?/br>
    馮一茹放棄勸解，感慨似的說：“其實說真的，我一直覺得陪我們走完這輩子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孩子，而是伴侶——雖然聽上去有點不孝順，但我真的是這么想的?！?/br>
    許連雅心里接道：“所以我才不想走遠啊?！弊焐蠀s說：“這話怎么那么不像你風格?！?/br>
    **

    開年幾天門庭冷落，許連雅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店員夏玥提前別別扭扭地打招呼，想情人節那天早下班。許連雅準了。

    面對老板的爽快，夏玥倒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說：“哎，那要辛苦你了，雅姐?！?/br>
    許連雅實話實說，“也沒，那天我也有事?！?/br>
    夏玥訝然，“雅姐也有約會？”

    “沒，其他事?！彼裾J得太干脆，過后反思為什么會不想讓人知道趙晉揚的存在。也或許跟他一樣，她也在等待一個轉折點。他們的關系會過渡到另一個階段，更穩定的，也更坦坦蕩蕩的。

    夏玥連哦了兩聲，不再做聲。

    趙晉揚這回沒再放她鴿子，二月十四那天早晨準時出現在許連雅家門口。

    許連雅自然地摟住他，在他肩窩嗅了嗅，“洗過澡了？”

    “必須啊?！彼麚碇M屋?！跋牒萌ツ睦锪嗣?？”他指過節。

    他眼里還有血絲，不用問也知一晚未眠，要不就失眠?？粗＠鄣哪?，許連雅不忍心地說：“其實過不過節無所謂的……”觸及他眉間的川字，又說：“只要你放假，每天都是過節?！?/br>
    趙晉揚眉頭舒展，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許連雅納悶了，“笑什么？”

    “你也會說那么溫柔的情話?！?/br>
    像被他不經意挑了一下下巴，輕佻的態度叫她一陣心跳加速，落于下風的許連雅惱了。

    “我想出海?！痹S連雅說。

    輪到那邊疑惑了。

    “上次說好八月十五再去一次，你跳票了?！?/br>
    趙晉揚松了一口氣似的，“你都記著呢?！?/br>
    許連雅學他的語氣，“必須啊?！?/br>
    “好，我陪你去?！?/br>
    她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瞬，“要預訂嗎？會不會今天趕不及？”

    “不用?！彼惶袅艘幌滤掳?，“一般人才不會情人節去那里呢?！?/br>
    許連雅打開他的手，給了一記淡淡的白眼。

    這時，趙晉揚身上傳來滴滴的聲響，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摁掉了。抬頭的瞬間與許連雅的眼神撞上了。

    “要回去嗎？”她問。

    他搖頭。她宛若眼里迷霧未散。

    趙晉揚兜好手機，說：“是個鬧鐘?！?/br>
    “噢……”她無意識地點頭，為自己的敏感苦惱。

    “只是個鬧鐘?！彼矒岬刂貜?，可沒什么療效。他只好從夾克的口袋掏出一瓶小小的藥，搖出單調的聲音，“要吃個藥，我怕忘了?！?/br>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么藥，“我去給你倒杯水?！?/br>
    許連雅從廚房端出水，不放心地問：“明天要檢查，現在吃影響結果么？”

    他接過先吞了一口，藥扔嘴里，又灌了一口。喉結滾動，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嘟。

    “沒事，現在吃了，今晚就不吃了?！?/br>
    聽起來并不那么權威。

    許連雅說：“你休息一下，我傍晚才有空。能等么？”

    “多久都等?！?/br>
    許連雅抿嘴笑了，似在笑話他：又說大話了。

    許連雅進屋把睡衣換了，又破天荒地化了一個淡妝，剛出臥室便捕捉到脆弱的一幕。

    趙晉揚弓著腰坐沙發上，像壓垮的禾苗。他腦袋低垂，一只手在胸口捶了兩下。他似乎沒覺察到她的注視，忽然仰起頭，靠到靠背上。她未見過那般緊鎖的眉頭，不是印象中生氣時的弧度，而像遭受了痛苦。

    而這么一下，也讓兩人的目光再次遇上。

    那個皺眉、那個難受的表情，仿佛只是她的幻覺，被打了響指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擠出的微笑。

    他說：“穿那么漂亮?！?/br>
    “你怎么了？”

    “我沒事啊?！睙o辜的聲音。

    許連雅坐到他身邊，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并未異常。

    “我沒事?！边@人強調，摁下她的手。

    許連雅后知后覺地說：“藥效上來了是不是？”

    他定定看著她，許連雅從他眼神里看到了妥協，他頭痛地將額頭的劉海往后捋了捋，露出那個淺淺的美人尖。

    “有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