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阿元坐在兩人中間,鼓著臉嚼著rou包子的餡兒,有些迷糊的抬頭看著季蕭與沈淮交握的手,左右也聽不懂兩人在說什么,只低下頭去咕嘟咕嘟的自己吃小餛飩,瞇著眼睛也是美的很。 季蕭紅著臉,知道沈淮指的是什么。他咬咬牙,頭一次硬氣的將沈淮的調戲給堵了回去,“你,你若是再這樣,這手便只會打算盤一個用處了?!?/br> 沈淮一愣,立刻皺起了眉頭,他還記得昨天夜里自己是怎么把玩這雙手,讓季蕭紅著臉在自己身上摸來撫去的呢。那般銷魂的滋味,哪是能忘就忘,能拋就拋的? 不過他還是為季蕭的性子不似以往唯諾而笑出聲來,“阿蕭這樣說,我可還怎么敢呢?”他將季蕭的手放回桌面上,指腹在季蕭的手背輕輕地摩挲了兩下,“阿蕭的心倒是比從前硬了……” 沈淮的動作還是曖昧,季蕭抿唇依舊鬧了個大紅臉,心知怎么都鬧不過沈淮的厚臉皮,干脆垂頭只管吃飯不再說話,心里卻無論如何總是甜的。 用了早飯沒多久,果然有人送來了一堆賬本,用木盒裝的妥妥帖帖。 季蕭坐在房里看了一下午,將頭緒整理出來,也瞧出了些門路。平王府初立,許多賬面都是頭一撥,這個算是麻煩,但另外來說,平王府的賬還不算多,這個又是好的。季蕭往后要管著偌大府邸幾百口人的衣食住行,處處都是花使,少不了精打細算。 秋意漸漸更濃,房門開著外頭的涼風便跟著一陣一陣的灌進屋里。 季蕭放下賬本,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指尖,起身去看中午睡在這里的阿元。 阿元已經換上了稍厚的秋意,此時安安分分的給蓋著小被子,雙手握成拳頭放在頭兩側,小聲的打著呼嚕。 季蕭見他肚皮西瓜似的起起伏伏,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阿元的肚子。 果然綿綿軟軟,將他的手指彈了回去。阿元跟著含糊的嘟囔了兩聲,簌的睜開了眼睛。圓蹬蹬,黑水水的看著他。 季蕭一愣,沒想到這樣就醒了。他連忙將阿元裹著被子抱了起來,放在懷里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低聲哄到,“是爹爹不好,鬧了阿元吧?阿元不怕,再睡一會兒?!?/br> 阿元打了個哈欠,卻不愿意再睡,他將臉貼在季蕭的肩頭,奶聲動了動嘴,吧唧兩聲后沒了動靜。 季蕭抱著懶洋洋的阿元走到門外,正瞧見一溜在廚房忙活的小丫頭從院子里穿過,手上均是拿的滿滿當當。她們一見季蕭,連忙停下腳步恭敬地與他行了禮。 “這些是什么?”季蕭問道,阿元跟著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她們手里的東西,小眼皮耷拉著。 “是做火鍋的材料,”為首的小丫頭站出來應了,道,“王爺吩咐了,今天晚上吃火鍋,爺與小少爺愛吃的都仔細準備了?!?/br> 站在末尾的一個小丫頭,此時抬了抬手上拿著的一尾鮮活的魚,道,“爺愛吃魚,今天特意挑了rou嫩刺少的,一會兒下進火鍋里,別有一番鮮美?!?/br> 往常愛吃的魚,季蕭此刻一眼看去,卻不知怎么想不起鮮美的滋味,只想起魚腥味。他面色一滯,眉頭跟著皺了起來。 幾個小丫頭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停了下來,緊著將頭低下去,心理惴惴的等著季蕭發話。 季蕭須臾緩過神來,他開口道,“魚就別準備了,”一想到那腥味的東西要跟著下進火鍋里,他此刻便渾身不舒坦。 小丫頭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卻也不敢反駁季蕭的意思,點了點頭,應聲退去了廚房。 阿元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此時橫在季蕭的肩頭,季蕭伸手摸了摸,不覺冰涼,這才放心下來,偏頭又親了親阿元,“不想睡了,爹爹帶你去換衣服?” “不……”阿元揪住季蕭的衣襟,含糊的撒嬌,“爹,抱……抱阿元?!?/br> 季蕭一向對阿元硬不下心,此刻便也托著阿元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兩圈,直將小家伙弄得又在自己懷里睡著,這才舒了一口氣,將阿元給放回了小床里。 阿元乖順又貼心,季蕭坐在床邊盯著阿元看了一會兒,心里倍覺舒暢。 除了似乎口味有了些變化,吃東西怎么都有些不爽利,季蕭自覺地近來實在說不出有什么不高興的了。 第67章 身孕 “阿元今天早起時說了想吃rou圓子,中午我不回去,你記得囑咐廚房給他做了?!奔臼捯贿厪鸟R車上給丁香扶著下來,一邊對身側的今春囑咐道。對于站在巷子口張頭張腦往這邊偷看的王婆子,季蕭只當沒見著。 今春點頭應了,又問,“爺真不用我在這里候著?” 季蕭抬頭看了一眼那自己住了兩年熟悉無比的小院子,笑道,“這有什么好陪的,至多是一上午的事情,倒是阿元,他沒了我,又沒了你陪著,不知要怎樣鬧騰?!?/br> 今春想了想阿元的模樣,心下一軟,便也認同了季蕭的說法,“爺考慮的周到,那么奴婢先回去了?!?/br> 丁香站在一邊語氣輕快,保證道,“今春jiejie放心,我定將爺照顧的周到妥帖 ?!?/br> 今春看了她一眼,知道丁香素來是個油嘴滑舌的,也沒往心里去,只隨意點了點頭,而后便自己轉身上了馬車,先往回平王府的路上去了。 小五與趙掌柜均早早的站在院門口候著。一見季蕭下馬車,都上前幾步。趙掌柜有幾分訝異,不說其他,僅只穿著一樣便足讓趙掌柜明白季蕭如今的身份非富即貴,不是從前那個小季老板了。 只不過這樁生意既然季老板愿意過來,那么總是有誠心要做的,有這層底氣,趙掌柜心中也便大定。 趙掌柜上前一步,露出三分笑意,道,“季老板里邊請?!?/br> 季蕭道,“趙掌柜不必客氣?!?/br> 趙掌柜恍然,“你瞧瞧我這記性,竟一下子忘了這原本是季老板的居所,倒是喧賓奪主了,請罪,請罪!” 季蕭笑著搖搖頭,“趙掌柜太過客氣了?!?/br> 兩人說著話往里走,院門敞開,里頭已經站了一個面生的年輕人。一見外頭有人走近,他也格外熱情,三五步上前站定,然后妥帖的行了禮,“季老板,久聞不如一見?!?/br> 一開口竟是季蕭熟悉的杭城口音。 季蕭有些訝異,“聽您的口音,是杭城人?” “是,”那人毫不避諱的承認,“我是土生土長的杭城人,怎么,季老板也是杭城人?” 季蕭停了兩三息的功夫,然后輕輕點了頭,“早年在杭城長大,有幾年沒回去了?!?/br> 說到這里他便頓住,不想再往下細說起季家的身世。 “哦,”那人點頭,跟著笑道,“那真是緣分所致了?!痹捦T谶@里,竟沒有接著再問季蕭是杭城誰家。 季蕭卻沒和人多有過多少同鄉交流,自然也就不覺得這一處有什么不妥。他只還輕輕松了一口氣,杭城季家,說起來沒人不知道,雖然說如今他已經不似從前,可與那季家,季蕭巴不得全斷干凈了才是。 “季老板今年的酒,我聽趙掌柜說已經沒了,那明年出的那一批,可否將我這家也算在內?”年輕男子語氣舒緩,說話也客氣極了。 趙老板聞言笑道, “可不是,今年的酒他們喝了,只說比去年還好,小季老板的手藝沒的說,是這十村八店都數得上的,你如今早早定了,實在是打了個聰明算盤?!?/br> 幾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屋里,在小桌前坐定。 丁香從外頭端進來帶過來的點心瓜果,小五又從廚房將煮好的茶水一塊放在桌前。 溫熱的茶水從壺口傾瀉而下,倒在窄小的杯子里,氤氳出一些水汽。 季蕭捧起一杯茶,正要抿,卻聽那年輕男子抱了抱胳膊道,“今天這天氣怪涼的,風吹進來都打個寒顫?!?/br> 季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今天早上沈淮從練武場回來時,特意又給他挑了放到暖爐熏過的,上頭不僅有些熏香味,那融融的暖意更像是到現在還未消散。他心中泛起絲絲甜意,又看那年輕男子衣著單薄,便囑咐丁香,“先將房門關起來吧?!?/br> 丁香低聲迎著下去了,小五與她均退到了房門外頭等著。 “多謝季老板體貼了?!蹦贻p男子笑了笑,足尖仿若無意的在地面上輕輕點了三下,發出啪啪啪的三聲輕響。 房間的角落里,須臾一股白色的煙霧從磚縫里冒出,無色無味,漸漸的向整個房間彌漫開來,屋里屋外都沒引起人的注意。 “不知您要下的單子,需要多少酒水?”季蕭開口問的細致,年輕男子也便跟著一句一句都答了。小五與丁香站在門外,耳朵里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便也未曾生疑,只耐性的站著等。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頭暈腦脹起來,季蕭眼皮似有千斤重,恍然間給人抱了起來。桌面上的景致一下晃成了幾根房梁,后一張臉闖進他將閉未閉的眼簾里。 季,季?!?,他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季蕭最后一刻清醒的印象。 小五與丁香在門外又等了等,只聽那年輕男子說著自家生意的境況,后又道,“瞧瞧我這記性,那是哪一年來著?”說著他的聲音低下去,似乎在想那確切的年份。 小五與丁香均是認真聽著,他長久沒下文,丁香還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哪一年?” 小五這才覺出一絲不對勁,他一把從外頭推開里頭的房門,卻只見到一個趙掌柜神志不清的趴睡在桌前,剩下的季蕭與年輕男子,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過這消失自然也不是真的憑空。小五快步走進屋里,稍稍轉了一圈便看出不對的地方。有兩塊地磚此時虛虛浮著,推開一看,下面竟已經讓人挖出一個大洞,足夠容納一個昏睡之人被扛走了。 丁香跟在小五身后進屋,當場給嚇得魂飛魄散。季蕭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給人劫走,這如若是傳進了王爺的耳朵里,他們誰還有第二條命活不成? 小五沒管自己身后癱軟的丁香,只吹了個口哨,警醒了外頭的暗衛。這事情中途沒有驚動暗衛,必定做的十分隱秘,小五不管其他,只自己跳下那暗道,試著往外走。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這暗道才到了頭,出去的地方竟是距離城門口不過幾十仗的一塊小荒地。小五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城門,心中警鈴大作,季蕭的下落不用多想,此刻早已經被人安排出了城了。 這樣頗費心力的挖了暗道,安排籌劃,只為了將平王身邊的季蕭帶走,這是為了什么?左右怎么想,都逃不過是威脅沈淮。 小五咬牙,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這樣的大錯,也先不想其他,只轉頭折返往平王府去,打算先將這些事情告訴沈淮。 平王府主院之中。 阿元穿著一件小小的練功服,袖口與腳踝處的布料都收的緊,妥妥的貼住他的手腕與腳腕。從練武場回來他便不愿意脫,八角想著正好讓阿元玩一玩以后等午睡再換。 阿元蹲在地上,摸摸小黑狗的頭,又轉面去看那窩在墻角瞇著眼睛曬太陽的小貓咪,心下滿足,一邊揉著小黑狗的腦袋一邊道,“rou,rou圓?!?/br> 今春站在一邊,聽到這句,隨即笑著應了,“已經囑咐下去,今天中午給小少爺做rou圓子吃?!?/br> 小黑狗聞言一怵,連忙將自己的狗頭從阿元的掌心抽了出來,嗚嗚叫了兩聲躲去一邊。 阿元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有些奇怪,卻轉眼又瞇起眼睛,笑嘻嘻的點頭對今春道,“好,好?!?/br> 沈淮恰從外院回來,見阿元一人蹲著,上前抬腳踢了踢阿元的小屁股,道,“怎么還不去換衣服?” 阿元往前一撲,兩只小手利落的撐住地面,他小臉一虎,正要罵,卻回頭看見沈淮,硬生生止住了,抿抿唇將這委屈暫且忍了,只想著等季蕭回來,要一鼓作氣將狀告了。 八角聞言心中一跳,也顧不上行禮到一半,連忙解釋道,“回稟王爺,奴婢想著讓小少爺吃了午飯再換,否則一天換三五套衣裳,”她頓了頓,又想起將季蕭搬出來,“前頭爺也說了,不必總給小少爺換衣服,奴婢便想……” “知道了,”沈淮擺擺手,懶得聽八角絮絮,只對一邊的今春道,“下午阿蕭回來,記著讓大夫過來給他瞧瞧?!?/br> 今春有些驚訝,“爺的身子不爽利?” 沈淮一邊牽起阿元的手一邊往里走,道,“這些天夜里他似乎總有些嘴饞,也不知怎么晚飯吃得少,半夜卻總來精神?想吃的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見他饞的都快流口水,廚房卻也做不出來,白天想讓他多吃些,卻怎么也不愛吃?!?/br> 光是聽到這幾句,今春的眼睛就跟著亮了起來,這癥狀怎么都像是有孕了。 “王爺無須擔心,”她上前一步道,“這癥狀不像是其他,只像是有了身孕……” “我也想過,”沈淮搖了搖頭,“昨天夜里還問了阿蕭呢,阿蕭卻說不像是,他有阿元的時候,半點不似如今,況且,算算時間,若是有了,也沒這么早顯出來的?!?/br> 算一算,他們兩人再度有了肌膚之親不到一個月,便是初次就中了,也還難有這樣迅速的反應。 給沈淮抱起來放在腿上,仰頭聽著他與今春說話。 “這個說不準的,”今春回,“孕事本就人人反應不同,次次反應不同,無法一概而論?!?/br> 聽到這里,沈淮興致跟著高起來,他面前按捺住欣喜的反應,“總之,先將大夫請來看一看,別的不說,阿蕭的胃口要調好了,否則對身子實在不好?!?/br> 今春點頭應了,轉而躬身慢步退了出去,順便將這事情記在了心頭。 屋里只剩沈淮和阿元兩人,他抬手點了點阿元的臉頰,笑問,“阿元若是有個弟弟或是meimei,你喜歡不喜歡?” 阿元歪著頭,有些不明白沈淮的話,“滴滴,meimei?” 他只見過小巷子里的弟弟meimei,哥哥jiejie,真要說起來,對仔細的概念還不清楚。 沈淮卻不管他動不動,只兀自陶醉的親了親阿元的臉頰,將他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口,樂道,“不管是弟弟還是meimei,都讓人喜歡的緊,若要我說,已經有了你這樣一個滑頭,下一個先來個女兒貼心些……” 他念念叨叨的說,阿元也只皺著眉頭聽,沈淮正講的興起,外頭忽的傳來通傳之聲。 馬車搖搖晃晃,飛快的向前奔去,也不管地上亂石顛簸將車廂震得幾乎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