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日暮黃昏。 周玉柔在靈覺寺歇了兩個時辰,總算恢復了精神。 拜別寺中的僧人后,她帶著墨荷離開靈覺寺,卻沒想到靖安王世子還未沒有離開,他一直在外等候著周玉柔。 見周玉柔出來,他立刻迎了上前??芍苡袢岬貙λ辛艘欢Y后,便與他拉開了距離。 靖安王世子大步追了上前,喚住了她:“玉柔,過幾日,我與幾位好友相約在郊外切磋箭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墨荷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世子,我家小姐從不舞刀弄槍,也不喜歡射箭。小姐身體虛弱,請世子還是不要讓她折騰了?!?/br> 靖安王世子一愣,不由詫異地道:“怎么會?玉柔不是習練過箭術嗎?” “我……以前的確練過?!敝苡袢崮_步一頓,不得不開口解釋道,“只是到上京后,總是生病,也就耽擱了?!?/br> 墨荷頓然露出驚訝之色,正要開口,卻被周玉柔飛快打斷。 “墨荷,我覺得好多了,我們回去吧?!?/br> 她說著,又轉身在靖安王世子,淡道:“世子,我們就此別過吧,還是不要時常見面了?!?/br> “玉柔……” 靖安王世子目送著佳人遠去的身影,俊目之中滿是惆悵。 登上從靈覺寺租賃而來的馬車,墨荷不解地看著周玉柔:“小姐,奴婢看靖安王世子對你一往情深,為何你……” 她欲言又止。 “墨荷,不要多事?!敝苡袢嵘裆坏氐?,“我與靖安王世子,沒有任何的關系,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的關系?!?/br> 墨荷動了動唇,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道了一聲:“是,小姐?!?/br> 近日以來,蘇琬發現團子似乎染上了一個不良的嗜好。 不知為何,團子最近總愛往硯臺上湊,稍不加看管,就讓墨水沾得渾身都是,還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 團子這般調皮,蘇琬也無法專心練字與繪畫。 她握著團子的毛爪子,與它在汀蘭水榭里玩耍。 卻在這時,她看見蘇玦便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二哥?”蘇琬將團子抱到懷里,略有驚訝地問,“你怎么如此著急?” “喵喵?!眻F子不高興地沖他叫了一聲。 蘇玦滿臉焦急地問:“琬琬,你近日可有見過明之?” 蘇琬搖搖頭道:“我這些天都留在府中,除了昨日去的那一趟靈覺寺,也沒有出門?!币活D,她看向蘇玦,疑惑地問,“程明之那書呆子怎么了?他又惹出什么事端來?” 蘇玦道:“明之最近給程伯父留下一封書信,就離家出走了,說是要加入玄天衛,棄文從武?!彼冻霾唤庵?,微微皺眉,“我還以為是你與他說了什么,他受到刺激才……” 蘇琬感到不可思議:“棄文從武?” 蘇玦道:“科舉在即,他卻說要棄文從武,還要加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玄天衛,他那個身手,進入了絕對是有去無回。程伯父看了他的修書后,也是氣壞了,當即揚言要與他斷絕關系?!?/br> 他在周圍來回踱步,一臉急色。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和我說一聲,真真是急壞人了?!?/br> 玄天衛? 聽著名字,蘇琬覺得耳熟。但瞧著蘇玦一臉擔憂之色,也不好多問,只是溫言勸道:“二哥,你先別急,慢慢說?!?/br> 說著,她喚墨衣端來茶水,給他斟了一杯茶。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清楚是怎么回事?!碧K玦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蘇琬突然問:“二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蘇玦頷首,道:“當然可以。不過,是什么問題?” 蘇琬道:“你有心儀的姑娘嗎?” 蘇玦一噎,轉頭“噗”地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但還是被嗆著了:“咳咳咳……” 蘇琬沒有理會他窘狀,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接著問了下去:“你給心儀之人送禮,一般是送什么?” 第72章 瓘玉 蘇玦咳個不停,趕緊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的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氣來。他有些狼狽地說道:“琬琬,別亂說,什么心儀之人亂七八糟的!” 蘇琬疑道:“哎?二哥沒有心儀的人?可我怎么聽墨笙說過,你和恬表姐……” “絕對沒有的事!”蘇玦連忙打斷了她,略帶慌張地站了起來,往四周張望一眼,將聲音壓低了三分,道,“琬琬,你不要聽那些丫鬟胡說八道,我和那母……沈恬關系極差,每次見面都吵架,關系可謂是水火不容,我又怎么會心儀于她?!?/br> 蘇琬一臉懷疑。 蘇玦被她盯得極不自在,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問道:“等等……琬琬,你怎么突然問起這種事情來?莫非……” “我只是隨口一問?!碧K琬撇撇嘴,面不改色地道,“我以為二哥博學多才,什么都知道,沒想到……” 蘇珩臉上浮現出一抹尷色,連忙重咳一聲,道:“誰說我不知道的?”他停頓一下,故弄玄虛,“我先前聽明之說過,有情人之間一般是以同心結作為定情信物,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姻緣結下,便不再解開?!?/br> “還未定情的,也可以贈送玉佩、手鐲、香囊之類的貼身之物向對方表達心意。若是女子,送些瓜果也可以,詩經里不是有‘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之說?!?/br> 尋了個借口將蘇玦趕走,蘇琬抱著團子回到了房中。 團子已經睡著了,正乖巧地蜷縮在蘇琬的懷里,打著呼嚕。 蘇琬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到一旁,然后從匣子里取出針和線。 她看著手中的針線和布料一籌莫展。 她嘗試做一個簡單的同心結,取了粗線打起絡子來??墒?,稍不留神,幾根交織的線便被她打成了死結,難以解開。 蘇琬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做同心結的想法。她拿起之前繡了一半的荷包,想將它改成一個香囊。 只是,幾針下去,那細線又亂糟糟地結成了一團,繡在表面的圖案完全不像樣子。 蘇琬只得用剪刀將線拆開,重新再弄。 可重繡了好幾遍,她依然覺得不滿意。 蘇琬有些后悔沒有將針線功夫練好,這樣歪歪扭扭的,根本無法見人。 不知不覺,半日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蘇琬還在埋頭與手中的針線搏斗,房間的簾子突然被挑開,墨笙端來了點心,笑道:“姑娘,你忙了一天,想必也餓了,先來用些點心吧?!?/br> “喵……” 團子被腳步聲吵醒過來,四肢伸展伸了一個懶腰,跳下了床,跑出院子玩耍去了。 蘇琬忙碌了半天,本沒有察覺,墨笙這般一說,她才察覺到,自己的確有些餓了。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針線,迎了上去。 墨笙將點心擱在桌上,問了一聲:“姑娘,點心要些去給表姑娘嗎?” 她將點心從廚房端來的時候,按照平日的習慣將點心分成兩份。 每回送來點心,蘇琬總會吩咐將點心給周玉柔送去一份的。墨笙知道她這個習慣,便提前將點心分成兩份。 只是,她這回話音剛落,便聽蘇琬道。 “不必了?!?/br> “哎?”墨笙暗覺驚訝。 蘇琬又道:“從今以后,不用往玉柔表妹的院子里送點心了?!?/br> 這時墨衣剛好從屋中走進來,墨笙向她投去不解的眼神,卻見墨衣神色平靜如常,仿佛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墨笙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了下來:“是,奴婢明白了?!?/br> 用完點心,蘇琬拿起針線,繼續鉆研刺繡。 可她始終繡不好圖案,便想去請教云和郡主。 這般想著,她起身離開了房間。 沒想到,剛走出汀蘭水榭,便遇到了前來找蘇珩的江昭。 江昭見她腳步匆忙,下意識喚了她一聲:“琬琬,你這么著急,是要去哪里?” “昭表哥?!碧K琬匆忙與他打了一聲招呼,便繼續往云和郡主的院子而去,也沒作停留。 江昭只覺得甚是稀奇。 每回見著他出現,蘇琬總是以戒備的姿勢待他,將他當成心懷不軌之人,惟恐他將蘇珩搶走,可是此刻…… 江昭好奇地道:“琬琬,你今日怎么……” 不經意間,蘇琬看到江昭的劍柄,劍柄上繞著紅線,線下掛著一個精美的瓘玉1吊墜,似乎是刻著花草。 “昭表哥,能不能把你劍上的墜子給我瞅一眼?”蘇琬停下腳步,看著那只吊墜,頗感興趣地開口道。 江昭把劍放到蘇琬面前,問道:“琬琬對這些玩意兒也感興趣?” 蘇琬摸向那枚瓘玉吊墜,放在掌心,仔細端詳。 “哎?這不是瓘玉制品嗎?”她識貨地驚嘆起來,“瓘玉制品在上京消失很久了,因為烤制技藝太難所以漸漸失傳了……” 那個瓘玉制品即使是在蘇琬的掌心里也顯得玲瓏,精致的花瓣雕刻得惟妙惟肖,在暖光之下流淌著別樣的光彩。 她摸了摸那墜子上別致的紋路,心中漸漸生出了一個主意。 瓘玉制品是流傳在大盛民間的手藝,因七夕而誕生。最開始,瓘玉制品只有一種形狀,那便是——薔薇瓘玉燈。在七夕這日,青年男女向心儀之人贈送一盞親手制作的薔薇瓘玉燈,表明自己終身不移其志。 后來制品的樣式才多了起來,只是這工藝極為復雜,薔薇瓘玉燈也漸漸成為了民間千金難得的珍品。 “琬琬喜歡這個?”江昭察覺到蘇琬眼中對這盞燈流露而出的驚嘆和著迷,不由道,“你若是喜歡的話,我便把它送你吧?!?/br> “不必了,我只是看看?!碧K琬將劍還給了他,又好奇地問,“不過,昭表哥怎么會在劍上掛這種易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