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卻不知道是否她的動作壓著了他的傷口,沈桓微微蹙了一下眉,但轉瞬即逝,他的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蘇琬注意到他的容色變化,問:“你的傷……好了嗎?” “都好了?!鄙蚧钙鹕?,淡道,“沒事,不用擔心?!?/br> “說謊?!碧K琬上前,將他的外袍拉了下來,果然看見白色的里衣又被鮮血染紅了一片,忍不住皺眉,“上次的傷口都裂開了,王爺怎么這般不懂得愛惜自己?” “有碗碗愛惜我就夠了?!鄙蚧肝兆∷氖?,挑起一抹笑,輕聲道,“你心里能在乎我,本王很高興?!?/br> 蘇琬轉過頭去,臉色紅透:“誰、誰在乎你了!” 沈桓漫不經心地拉上衣袍,道:“碗碗,你再這般勾引本王,本王會把持不住的?!?/br> 這人!蘇琬忍耐著瞪他的沖動,微微咬了咬唇,道,“這次前來,不僅僅是我一人,還有寄住在蘇府上的表妹。若是久了,恐怕會讓她生疑?!?/br> 她說著,便要往外面走去。 “碗碗?!鄙蚧竻s拉住了她的手,道,“記住本王的禮物?!?/br> 蘇琬只想著盡快離開,哪還來得及注意他說的是什么,只胡亂點了一下頭,便離開了禪房。 瞧見蘇琬從禪房中出來,在外等候多時的墨衣臉露喜色,立刻迎了上前,卻在看到沈桓時愣住了。 她驚詫地問:“姑娘,你怎么會與王爺……” 沈桓冷冷地看向了她,目光不善:“怎么?本王受九厹大師邀請來到此地,莫非還要向你一個奴婢報備?” 森然的冷意撲面而來,墨衣渾身一僵,頓覺被一條陰狠的毒蛇纏上了一般,那陰冷的眼神讓她渾身冰冷。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生怕沈桓因為自己的失言而責怪蘇琬,連忙撲通一下跪倒地上,顫抖道:“奴婢不敢,請王爺恕罪?!?/br> 見他嚇著自己的丫鬟,蘇琬不由瞪他一眼,上前將墨衣扶了起來,道:“墨衣,你不必擔心。我在里頭迷路了,多虧了王爺帶我出來?!?/br> 沈桓沒再理會兩人,徑自離去,仿佛與蘇琬只是偶爾遇見的陌路人。只是從她身后經過時,他卻用只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說了一句:“小心你那個表妹?!?/br> 什么? 蘇琬一怔,待她回過頭,沈桓已經走遠。 “姑娘,你沒事吧?” 等沈桓走遠后,墨衣才敢從地上起來,看著蘇琬擔憂地問。 蘇琬搖了搖頭,道:“我無事,我們出去吧,別讓玉柔表妹等急了?!?/br> 兩人往靈覺寺的外殿走去,還未走到時,便聽見墨荷的一聲驚呼—— “小姐!” 隨之傳來的是一個著急的男聲:“玉柔,你怎么了?” 蘇琬與墨衣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尋了過去,方才看見,除了周玉柔和她的丫鬟墨荷外,在場的還有靖安王世子。 周玉柔似是發了急疾,正倒在靖安王世子的懷中,神色痛苦。 蘇琬大吃一驚,連忙快步上前,喚了周玉柔一聲:“玉柔表妹?你怎么了?” “我……”周玉柔捂住腹部,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上滾下,小臉蒼白一片,似是劇痛難忍,“痛……” 靖安王世子抱著周玉柔,急切地問:“是腹痛嗎?你家小姐之前可吃過什么東西?” 墨荷抬眸看了蘇琬一眼,有些無措地道:“小姐來時,只吃了琬姑娘給小姐的糕點……上次也……” 她聲音小了,低下頭去。 未等蘇琬開口,靖安王世子便怒瞪向蘇琬,厲聲質問道:“果然是你!你對玉柔做了什么!” 周玉柔連忙握住了他的手,喘著氣,吃力地道:“不是……” 靖安王世子朝墨荷喝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蹦蓱讼聛?,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周玉柔汗如雨下,但仍然拉著靖安王世子的衣袖,費勁地解釋:“世子,這……這與琬表姐無關,請別……” 靖安王世子緊抱著她,一臉心疼地安撫她道:“玉柔,你別幫她說話了。別怕,我是不會讓她傷害你的?!?/br> 周玉柔著急地搖了搖頭,卻終是忍受不了疼痛的折磨,暈了過去。 “玉柔!” “玉柔表妹……”蘇琬正要上前,忽地想起沈桓提醒她的話,腳步猛地頓住。 ——“小心你的那個表妹?!?/br> 沈桓沒有理由,會無緣無故地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琬的遲疑,落入了靖安王世子的眼中,便成了心虛的舉動。 他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凌厲:“果然正如meimei說的那樣,你的心腸是如此歹毒!連玉柔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也不放過!” 第68章 頂替 未等蘇琬開口,墨衣已站了出來,為她抱打不平:“我家姑娘明明什么也沒做,世子為何要誣蔑我家姑娘!” 靖安王世子冷笑一聲,道:“她三番四次欺負玉柔,是本世子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 他將目光轉向了蘇琬,眼里有冷光:“還有狩獵場的事,本世子還未來得及與你算賬!我meimei在狩獵場的時候,明明說過要去找你道歉的。你與meimei積怨已深,是不是趁機害了她的性命?!” 這真是越說越過份了,即使蘇琬再有涵養,面對靖安王世子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不由怒火中燒:“世子,請慎言!我與玲慧郡主不過有過幾面之緣,也不至于到害人性命的地步,世子僅憑著片面之詞,便將這污水潑到我的身上,是否太過份了呢?” 靖安王世子將昏迷過去的周玉柔抱起,面色發沉。 “你不承認也沒有所謂,但你每一個字,本世子都不會相信?!彼偬ы聪蛱K琬,眸光冷寒,宛若刀鋒凌厲從蘇琬身上刮過,“千萬別讓本世子找到你的把柄,若是讓我發現meimei遇害的事情與你有關,本世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不等蘇琬有所回應,他語氣冰冷地留下一句話,便抱著周玉柔大步離去了。 周玉柔宛若陷入了噩夢中,渾身不斷冒出汗水,難受的在床上翻滾著。 她猛地睜開眼睛,雙眼失神地看著頂上的帷帳,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一陣戳刺碾壓的疼痛襲來。 她微喘著閉緊雙眼躺在床上,心里嘆了口氣。 每日每夜,她都做著同一個噩夢,反反復復,無法停止。 正月初一,本該是家家團圓的日子,衡州周府卻籠罩滿悲傷的氣氛。 漫天的大雪模糊了天地,周玉柔一身縞素,跪在雙親的靈前,小臉被凍得發青,但她依舊毫無察覺。 墨荷跪在她的身旁,哭腫了雙眼:“小姐……” 巨大的噩耗幾乎將周玉柔壓垮。 幼失怙恃,她不得不變賣家當,帶著墨荷前往上京投靠遠親。 可她與墨荷不過是弱質女流,在抵達上京城時,她們遭遇到登徒子的調戲,幸得被一位藍衫公子所救。 幾名登徒子出言不遜,卻很快被藍衫公子打趴在地。 周玉柔想要感謝他時,他卻已經走遠了。她只能將這份恩情,默默埋藏在心底,卻不想會漸漸發酵成愛意。 此后,她投靠了端郡王府。 蘇家的人待她極好,端郡王府的琬姑娘雖在嬌寵中長大,但待人和氣。蘇琬憐惜她孤苦伶仃,對她很是照顧,有什么也會與她分享。 可是,周玉柔卻始終對她喜歡不起來,每每看著她,她就會覺得不甘。 為什么她能夠一直泡在蜜罐中,如此無憂無慮? 蘇琬性子活潑,在上京貴女當中極受歡迎,求親的人家也幾乎踏破蘇府的門檻。而每回與蘇琬在一起,周玉柔就只能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給她當配襯的綠葉。 只是周玉柔沒有想到,會在一次宴會上,再次遇到他——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高高在上的靖安王府的世子。 周玉柔的心弦被撥亂了,她春心萌動,幾番嘗試與他搭話。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晴天霹靂。 他遠遠看見蘇琬射箭的背影,被她的英姿打動,對她一見傾心。 周玉柔知道此事后,只覺得滿嘴的苦澀,心中對蘇琬的嫉妒破牙而出,瘋狂生長。 嫉妒沖破了頭腦,她忍不住換掉了蘇琬的弓箭,讓她的箭差點傷到了他人—— 她心里自然是懊悔萬分,也不知道當時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盡管蘇琬不知此事是她所為,但她的舉動自是落入了靖安王世子的眼中,于是,她便成了他眼中心腸狠毒的女人。 之后,她隨同蘇琬到靈覺寺上香,又一次遇到靖安王世子。 靖安王世子不敢唐突佳人,于是截下了一丫鬟套話,卻不想,他攔下的,恰恰是墨荷。 靖安王世子詢問墨荷:“那位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身為周玉柔的心腹,墨荷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墨荷不忍叫周玉柔暗自憂傷,于是垂下眼瞼,道:“那是端郡王府中的表小姐周玉柔?!?/br> 不久之后,靖安王府上門提親,出乎意料的是,提親的對象卻是寄住在靖安王府上的表姑娘周玉柔。 得知了原委,帶著私心的周玉柔也就默認了下來,開始稱病,閉門不見人,直到成親的那天—— 因著蘇琬與玲慧郡主的緣故,端郡王府與靖安王府向來不和。 蘇老夫人和玲慧郡主也認為靖安王府的世子并非良配。不顧蘇家人的反對,周玉柔毅然帶著爹與娘留給她的嫁妝嫁給了靖安王世子,甚至與端郡王府斷絕了來往。 “夫君?!兵P冠的密密金絮下,女子端莊的面容若隱若現,朱紅色的櫻唇輕啟,露出點點齒白。 靖安王世子卻在看到新娘容顏的時候,猛然愣住。他詫異萬分:“怎會是你?” 周玉柔心里一慌:“夫君在說什么?” 他厲聲質問道:“我娶的明明是端郡王府的表小姐周玉柔!你這個心腸蛇蝎的女人,你對玉柔做了什么???” 她有些無措地道:“夫君,我、我就是玉柔?!?/br> 靖安王世子終是明白了過來,登時怒不可遏:“你竟敢算計我!” “我沒……”周玉柔慌張地解釋。 他卻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