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怔了下，有好事未成的懊喪，也有為己沖動的后悔。

    他一聲不吭地盯著陳玉蘭，一句英俊哥哥仿佛是她舉起了大刀，命運般沒法cao縱地向他劈來。

    不僅搞身體攻擊，還搞言語攻擊。

    李英俊轉身，聲音像眼神一樣忽明忽暗：“我們也走吧?！?/br>
    回去路上鄭衛明打電話找他，問他人又跑哪了，李英俊說快到家門口了，鄭衛明愣了一愣，差點沒抄家伙：“李英俊你怎么回事??？炸雞meimei還在這，你自己先跑了？”

    李英俊說：“錢我替你結了，后事你替我處理一下?！?/br>
    鄭衛明我cao了一聲說：“是錢的事嗎！你和陳玉蘭打啵，炸雞meimei怨念大著呢！沒處撒火，我成你替罪羊了！怪我，是我多管閑事多此一舉。當初想著給你介紹個活潑點的，以動制靜，沒想到制到我自個了！”

    李英俊說：“衛明，我給你個建議?！?/br>
    “什么建議？”

    “人是你介紹來的，我這邊是拒不接受了，打包回去好像不太好，要不你內部消化掉？”

    鄭衛明說了一連串的我cao。

    李英俊笑，過了一會，鄭衛明說：“算了，知道你對炸雞meimei完全沒意思了。行，我幫你處理掉。以后我再不幫你找對象了，你愛誰誰！還有你自己那邊，什么陳玉蘭胡玉蘭的都沒所謂，你想和誰打啵和誰打啵，不過我勸你最好克制一下，你還沒離婚呢！其實離沒離婚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別被葛曉云抓到了，她搞不好會倒打你一耙?！?/br>
    李英俊說知道了，他約好過兩天和葛曉云見一面，坐下好好商量離婚事宜。

    那天風和日麗，李英俊提前十分鐘到了約定地點。他選了四人的位置，和律師坐在靠墻的一邊。律師囑咐他一會別激動，有任何問題讓他來解決，他是專業的。

    李英俊答應了，他本著解決問題的心態坐在這里，懸而不決于他而言太痛苦，他是干脆利落的人。他累了，熬不過葛曉云，想快刀斬亂麻。

    很快，葛曉云到了。李英俊看見她光鮮亮麗地過來，她的男朋友摟著她的腰。他們背后還跟著幾個男人，穿黑背心，露出臂膀，上面繡著臟臟的紋身。

    葛曉云和她男朋友坐在李英俊他們對面，那幾個男人背手而立，像墻一樣護在后面。

    李英俊問：“你的律師呢？”

    葛曉云聳聳肩：“有我本人在就可以啊?！?/br>
    李英俊說：“我這邊由我的律師全權負責?！彼吭谝伪成?，替自己點了一壺茶。

    葛曉云很貪心，提出許多無理要求，他的律師一一擋下。漸漸地，葛曉云那邊吃力了，這也賺不來，那也撈不到，急得滿頭汗。李英俊的律師尚游刃有余，巧舌如簧，仿佛要把黑說成白，死說成活。

    葛曉云的男朋友火了，蠻力踹桌子，桌上的杯子抖三抖，李英俊不動聲色，他的律師同樣，指了指頭頂上，說：“千萬別沖動做后悔的事，這里有監控?！?/br>
    葛曉云目不轉睛地盯著李英俊，李英俊眼前的茶盞已喝空，他沒招手再要。

    忽然葛曉云男朋友拍桌子：“別談了！沒什么好談的！□□媽的浪費老子時間！”

    李英俊說：“是沒什么好談的?！彼D向葛曉云，“再另約時間吧，你有點誠意，帶個能談事情的過來?！?/br>
    葛曉云男朋友指著李英俊鼻子：“你他媽什么意思？老子在這呢，老子談不了事情？”

    李英俊說：“我是秀才你是兵，怎么談得攏呢？”

    葛曉云男朋友打心眼里瞧不起李英俊這種讀書人，說：“知道就好！老子那天斷你一條腿，你也要知道怕?！?/br>
    李英俊笑了笑，看著葛曉云。葛曉云一會紅臉一會白臉，看著身邊五大三粗的男人心里忽然不是滋味。當初怎么覺得他有吸引力呢？李英俊暗罵對牛彈琴，他竟還沾沾自喜。

    “走了?！备饡栽普酒饋?，覺得這里不能待了。她男朋友卻說：“走什么？錢還沒拿到，你走哪去！”

    葛曉云一張臉火燒云一樣，正眼瞧著自己男朋友，余光留意李英俊，“他們明擺著不給錢，你留這也沒用。我們請律師去，叫律師和他們談！”

    葛曉云男朋友不樂意：“請個律師要多少錢，之前不是去問過了？有必要嗎？把錢扔水里！”

    葛曉云跺腳：“那你要怎么辦！”

    咯噠咯噠——葛曉云男朋友活動拳頭。葛曉云又急又臊：“不是什么事情打來打去就可以解決了的！好了，走吧！”

    李英俊和律師分開后直接回去，正午，陳玉蘭把一碟碟菜端出來，李英俊過去一看，笑了：“獅子頭？”

    陳玉蘭手在圍裙上一蹭，“我在米里放了青豆和腌rou，一會你多吃兩碗?！?/br>
    飯端上來，米飯粒粒飽滿，有了腌rou氣和油氣，還有青豆香，聞著噴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李英俊吃過不少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但米飯混著腌rou和青豆還是初次嘗試。

    “很新鮮??？是你自己想的主意？”

    陳玉蘭說：“算不上新鮮，這種飯在鄉下很常見的。除了豆飯，還有把菠菜汁放進去的，煮出來的飯是綠色的，還有菠菜的味道?！?/br>
    李英俊吃了兩大碗米飯，一碟獅子頭也全部消滅干凈。

    陳玉蘭一邊收拾碗碟一邊問：“我再給你弄點水果？”

    李英俊連連搖頭：“撐了?！?/br>
    陳玉蘭洗碗，李英俊在客廳坐著。大鍋米飯基本都進了他的肚子，他摸了摸，像山丘一樣鼓著。

    陳玉蘭走出來，李英俊說：“你幫我找找藥柜里有沒有消食片?！?/br>
    “還撐著？”

    李英俊嗯了一聲說：“好吃也不能多吃，我領教了?！?/br>
    陳玉蘭翻找藥柜，沒有消食片。李英俊坐立難安，一動就感覺整個人往下沉，特別難受。

    陳玉蘭說：“英俊哥哥，你平躺下來，我給你揉揉肚子吧。鄉下的土辦法，揉半個小時就見效，挺管用的?！?/br>
    李英俊躺下，頭枕著扶手。沙發沒人長，他兩只腳翹在另一頭的扶手上。陳玉蘭蹲下，手輕輕按在他肚皮上。按摩的力氣不能太大，適當地打圈，促進腸胃蠕動消化食物。

    李英俊手枕在頭下，閉目養神，“你這手法是不是去哪兒學過？”

    陳玉蘭說：“以前我在按摩店打過工，跟過師傅。怎么樣，感覺還行嗎？”

    李英?。骸巴κ娣??！?/br>
    陳玉蘭的手掌柔軟、溫熱，力道也控制得剛剛好，李英俊感覺肚皮上就像有一只兔子在跳。他撐開一邊眼皮，陳玉蘭的手握成石頭，在他腹部打圈。之前他沒注意過，沒想到她的手這么小，白的，光滑的，像糯米糍。

    李英俊去看她，低馬尾，系圍裙，好像又不像之前那樣學生氣。她臉頰邊垂下的碎發像富含春意的綠絲絳，減了稚嫩，添了嫵媚。

    李英俊忽地心猿意馬。

    陳玉蘭按摩的時候專心致志，眼睛直盯著手下一塊，李英俊一下子緊繃起來，腹部仿佛上了發條，一陣發緊，猛地又發熱。

    “行了?！崩钣⒖∶ψ鄙眢w，陳玉蘭說：“還沒到半小時呢?！?/br>
    “我感覺差不多了?！彼酒饋肀尺^身，打算回臥室睡個午覺。后面陳玉蘭還蹲著，問他：“晚上我包餛飩給你吃怎么樣？干菜rou餡的?！?/br>
    “行，你決定吧?！?/br>
    李英俊蓋著薄被躺在床上，聽見遠遠一聲門響，陳玉蘭出門了。李英俊松下來，沒過一會悶出熱汗，嘩啦一下掀開薄被。

    他睡不著，肚子還脹著。

    但不能再繼續揉了，要出事。

    ☆、第十四章

    陳玉蘭去了公寓附近的超市，這個超市大歸大，但一直沒什么生意。蔬菜區人跡罕至，放在柜上的蔬菜看起來不太新鮮，陳玉蘭挑挑揀揀一陣，什么也沒買到。

    她轉戰菜市場，臟亂差，人來來往往，菜不斷換新，翠綠的鮮紅的，滴著水的沾著泥的。

    陳玉蘭計劃包干菜rou餡的餛飩，后來想李英俊會不會吃不慣，以防萬一，她又準備了其他餡的。芹菜、豆腐、香菇、莧菜、梅干菜，然后是餛飩皮，最后去豬rou鋪買豬rou。

    她叫老板切前腿rou，稱斤兩的時候，后面忽然有人喊她。她回頭，季相如對她招招手。

    季相如請陳玉蘭過來幫忙挑雞，“晚上我去我父母那，拎只老母雞過去。你說這兩只雞，到底是左邊這只好，還是右邊這只好呢？”

    老板叼著煙誠意推薦：“左邊這只好！”

    季相如搖搖頭，“左邊這只站著一動不動，不會是病□□？我看還是右邊這只活潑，說明健康?！?/br>
    老板不以為然：“哪有你這樣看雞的？”

    季相如蹲在地上，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左邊和右邊，說：“我還是覺得右邊好，”回頭問陳玉蘭，“你覺得呢？”

    陳玉蘭弓著腰看，左邊的雞安靜站著，瘦瘦的，右邊的雞走來走去，胖胖的。她問老板：“你這雞是喂什么的？”

    老板答：“不喂的，都是放山里養的，自己捉蟲子吃！”

    陳玉蘭指著右邊這只：“我是說這只胖的?！?/br>
    老板停了一下說：“一樣的?！?/br>
    陳玉蘭點點頭，告訴季相如選左邊的。左邊的雞是放養雞，滿山遍野跑，自己捉蟲吃，所以精瘦。右邊雖然動得歡，但一身不尋常的肥膘說明它是吃飼料長大的。

    季相如讓老板把左邊的雞殺了剃毛放血，等的時候對陳玉蘭說：“我以為老一輩人才知道這個，你怎么知道的？”

    陳玉蘭說：“我養過雞?！?/br>
    季相如大跌眼鏡，陳玉蘭看著他：“不信嗎？我還種過菜?！?/br>
    季相如送她一個大拇指，“挺意外的，我還以為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焙鋈幌氲絼e的可能，笑一笑說：“還是說你是例外？”

    不遠處豬rou鋪老板喊了這邊一聲，陳玉蘭說：“我去買rou，季醫生再見！”

    季相如忽地叫住她：“等一下！”

    陳玉蘭：“？”

    他看著陳玉蘭，興起一些念頭，然后又掐滅。笑著問：“如果我說送你回去，你是不是拿上rou坐上出租車就要跑？”

    陳玉蘭沒答，季相如還是笑，指指她后面：“去拿rou吧，老板又叫你了?！?/br>
    “小心拿好！”豬rou鋪老板從窗口遞出一袋rou，陳玉蘭拎過來先放一邊，然后翻包找錢，問：“老板，這里多少錢？”

    老板一刀砍在砧板上，“錢已經付過了?！?/br>
    陳玉蘭一怔：“付過了？”

    老板點點頭，手指著季相如那邊：“那個男的付的。你們不是一起的？”

    季相如什么時候幫她把錢付了？陳玉蘭想了好一會，大概是她幫他選雞的時候。

    陳玉蘭拎著rou跑過去，季相如腿長步大，一下子走到菜場外，她無頭蒼蠅地找了一會，季相如已經開車走了。她想打電話給他，然而沒有他的號碼。這時候忽然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陳玉蘭接起來，居然是季相如。

    她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想他怎么會有她的號碼。

    “你不用還我錢，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就請我吃飯。這是我的號碼，你存一下吧。就存季相如，禾子季，藺相如的相如?！?/br>
    簡單結束了電話，季相如開車開得笑起來。陳玉蘭的號碼躺在他的通訊錄里兩周，保存了10位數字，前兩天把最后一位確定下來。數字1到9，他從1開始試，偏偏她的末位是9。

    電話接通那會陳玉蘭在睡覺，朦朦朧朧的一聲喂傳過來，季相如暗自在笑，然后清清嗓子說不打擾你睡覺了再見。掛電話前明顯感覺陳玉蘭怔了一下，然后罵他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