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程蕭然倒是考慮得好好的:“我這樣在城市里肯定是混不下去的,咱們那櫻花村,雖然是封閉了點,但有山有水有田,環境優美氣候適宜,還是很有發展空間的,現在都流行山區旅游,我們那暫時沒有那么好的機遇,但農業畜牧業上很有前途,尤其現在年輕人都往外跑,大片田地山地都空了下來,回去后我再實地考察考察,看做什么最合適?!?/br> 程曉杰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剛剛還覺得這人身上充斥著精英范,原來還是個傻的,他忍不住說:“你這想法大家又不是沒想過,可是咱們那地方是好的,但進出太不方便,有點好東西都弄不出去有什么用,你還記得咱們村里九爺爺嗎?就是前任村長,他也想帶大家致富來著,那年引進了什么高檔品種的西瓜,辛辛苦苦伺候了好幾個月,結出的瓜又甜又水能饞死人,結果就是因為山路不方便,銷路沒打通,結果全爛地里了?!?/br> 程曉杰說著有些忍不住,左右看看,湊到程蕭然耳邊低低地說:“大家都說,是九爺爺當年得罪了那個領導,上頭就壓著不讓咱們村出頭,當時談好的銷路,訂好的貨車,一晚上就都變卦了?!?/br> 這事原主記憶中也聽老人們提起過,當時要車沒車,要銷路沒銷路,大家只能用板車拉,用肩挑著西瓜出山,西瓜那種東西都是水分,又容易碎,還圓滾滾的不好放,辛苦來回一趟要大半天,卻運不出去幾個,運出去還不好賣,整個村折騰得愁云慘淡的,就是從那時候起,大家都不再對靠村子致富抱有希望了,田也不種了,能跑出去的都跑出去,櫻花村的人氣就一落千丈,算來已經快有二十年了。 程蕭然接過服務生送來的飲料,給兩人放好,最后才拿起自己的吸了一口:“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上面當官的能壓著我們,現在全國都在發展經濟,尤其對落后山區的建設更是看重,隨隨便便搞點噱頭出來,吸引一些媒體,那些人不僅不敢壓我們,還要給我們便利。再者現在商品銷路五花八門,市場上賣不出去的東西,還能在網上賣,只要東西好,就有識貨的人,就不怕賣不出去?!?/br> 他見程曉杰漸漸聽入了神,也愿意多說一點,剛才瀏覽了一陣手機不是白瀏覽的,結合原主的記憶,程蕭然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比本土人差什么,甚至更為透徹,方向也更加明確。 只是原主沒有什么人脈和號召力,而他初來乍到,能量也實在有限,想要做事手里必須有人,而這個程曉杰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幫手,首先初步接觸下來,這人說話爽利眼神清正,對他的“病”不幸災樂禍,對他的“富有”不嫉妒不眼紅,還替他cao心起出路,看著還是挺可靠的。其次,程曉杰是搞運輸的,認識的人、路子肯定多,對整個大市場也有不小的了解,而最重要的一點,他也是櫻花村的人。 “最后也是最關鍵的,剛起步的時候,做西瓜的買賣實在不大明智,利潤太低,運輸麻煩,而且滿大街都是的東西,吸引不了誰,要做就做那種希奇珍貴一點的,一次性就把名頭打出去,跟著跟政府申請撥款資助也好,申請修路也好,也師出有名,等名氣起來了,路也修成了,還怕后面不好發展?” 程曉杰眼睛一亮,這是說到點子上了:“你有什么具體的打算?” “我們村子有什么特色?”程蕭然問。 “特色嘛,櫻花村自然是櫻花多了?!?/br> 程蕭然笑道:“不是櫻花,是櫻桃,我們那漫山遍野都是櫻桃樹,那可是諸暨短柄櫻桃的變種,我記得老人說過,好些年前也是結過果的?!?/br> 程曉杰張大了嘴巴:“你沒糊涂吧,那都幾十年前了?!睓鸦ù宓臋烟覙涫乔迥┠嵌螘r期祖先逃難到那里時,其中從南邊來的人將諸暨帶過去的櫻桃樹苗子種出來的,櫻桃樹這種東西適應性好,基本到哪都能活下來,這么些年下來,子子孫孫都遍布山野了,可櫻桃卻不是隨隨便便能結的,櫻花村靠北了些,平均海拔兩百多米也冷了點,除了氣候特別好的那幾年結過一些櫻桃,其他時候都是光開花不見果的。 雖然聽說過,那長出來的櫻桃是真的好吃,可是現在想考這個發財不大可能吧?除非全球氣溫再往上漲個十幾度的。 程蕭然微微一笑,別人不能讓那櫻桃樹結果,可是他有修復液在手,那寶貝連人的肢體都能修復出來,讓櫻桃樹長些果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問題。 他說:“我得到一些方子,有很大把握讓櫻桃樹掛果,如果我們真的能種出頂級櫻桃,表哥你想想會怎么樣?” 程曉杰兩眼冒紅,會怎么樣?這年頭水果一年比一年貴,尤其是城市里,什么黑加侖、水蜜桃、山竹這些玩意,最少也是二三十起價的,比rou還貴,櫻桃這種東西更是離譜,進口的叫什么車厘子,幾百一斤,國產的也要幾十塊上百,他們真要漫山遍野地收獲櫻桃,只要能夠賣得出去,那就真是發財了。 他急切地問:“蕭然,你有多少把握?” “七八成吧?!痹挷荒苷f太滿。 “那還等什么,快去辦休學??!” 程曉杰果然是個急性子,草草吃了飯一行三人就去了市人民醫院,程蕭然說腦子不舒服,醫生給他做了一套腦膜刺激征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只好給他開了檢驗單子,結果什么ct、mri做下來,大腦里實質組織都好的,就是有異常放電現象,等到腦電圖出來問題就來了。 腦電波亂得一塌糊涂! 神經科頓時炸開了鍋,把程蕭然當作稀奇物種一樣地圍觀研究,還緊張兮兮地讓他馬上住院,他們要來個更深層次的檢查和會診等等??沙淌捜恢皇且獋€診斷結果,拿了一系列單子立馬走人。 …… 因為動了點精神力讓自己的腦電波看起來跟瘋子一樣,程蕭然有些不適,這不適表現在臉上就是顯得特別蒼白,病弱的人總是讓人不忍苛責,尤其是這人還生得很好看,乖巧安靜地坐在那微笑,再想想大學幾年都是勤懇學習從不惹事的好孩子,教導主任心里就尤為可惜,也沒有過多的為難就給辦了休學手續。 “程同學,等病好了就回來上學啊?!苯虒е魅涡Φ糜H切,程蕭然點頭:“多謝老師,那我先走了?!?/br> 程蕭然站起來往外走,教導主任嘆息了幾聲,桌頭電話突然響起來,她接起來一聽,態度立馬變得公正:“您好您好,是我,程蕭然?哦,他正好在這!” 教導主任忙跑出去:“程同學?程同學?有找你的電話!” 程蕭然還沒走遠,聞言皺了皺眉,示意程曉杰在走廊上等一會,自己又走回去:“找我的?”有誰電話打到這里來找他?難道是醫院? 不過他辦就診卡的時候有留下電話號碼,沒道理越過他直接打到學校的教導處。 教導主任神情激動又肅穆:“是學校的一個大股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點名要找你,你一會兒禮貌點知道嗎?” 大股東…… 程蕭然接起電話:“你好,我是程蕭然?!?/br> “程同學,是這樣的,這里有一件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現在你有時間嗎?”電話里傳出一個公式化的男子聲音,很清朗,還帶著微微的禮貌的笑意。 程蕭然淡淡問:“請問是什么事,我這里有點走不開?!?/br> “就是關于你在王家做家教的事情,王家人說你最后做家教的那天,拿走了一位客人的貴重物品,希望你能過來解釋一下?!?/br> 程蕭然瞳孔微縮,聲音卻沒有任何驚慌,反而用原主的口吻壓抑憤怒一般說:“這不可能,我什么都沒拿!那天晚上我一直呆在廚房里幫忙,后來覺得很累就先走了,根本沒進大廳也沒去哪里,怎么可能偷東西?你們這是誣賴!” “這……所以才希望你親自來一趟,如果是誤會,我們會向你道歉的?!蹦凶永^續禮貌客氣地說,但程蕭然聽出了里面十足的強勢和不容置疑。 程蕭然皺起眉,事情有點棘手了,不過他還沒思考出什么推托之詞,那邊男子好像被人叫了一聲,然后捂住話筒說了什么話,程蕭然隱約聽到“不用了嗎”、“那邊有結果了”之類的話,然后男子的聲音又傳過來:“抱歉程同學,這里已經調查清楚了,事情果然與你無關,抱歉打擾了,我們會送上禮物……” “禮物就不必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掛了?!背淌捜环畔码娫?,面色有些凝重。 什么偷拿了貴重東西,他一個字也不相信,恐怕是來查那晚的事的,難道是時隔四個月,那個什么少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嗎?程蕭然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無論如何都不關他的事了,心理暗示已經下了,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解除,也沒有任何人能找出破綻,那晚的人只能是王星宇,就算有什么疑點,無憑無據也懷疑不到他頭上。 第8章 櫻花村 程蕭然并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該做的都做了,現在也即將離開了,再擔憂太多也沒有用,接下來就是去寢室收拾東西,之前他已經稍微整理過,基本都是不需要帶走的東西,最多的學習資料也都送給同學,程蕭然最后帶走的只有一小箱東西。 “咱們接下來就回山里去?”程曉杰急不可耐地問。 程蕭然笑說:“你和我們一起回去?不用工作了?” “嗨,這工作哪里有咱們村重要啊?!?/br> “我要給家里買點東西,先去市區,然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直接坐動車回去?!背淌捜徽f。 他給家里的父母還有已經出嫁的jiejie家各買了一件毛衣、一件羽絨服,然后買了一堆濱海的特產,主要是魚干蝦皮紫菜這些,都是山里比較少見的東西,為了感謝程曉杰幫忙,他還給他買了一身中等價位的正裝:“以后還要表哥做不少事,出門在外穿得體面點也能免去不少麻煩?!?/br> 這世道,先敬羅衣后敬人,穿得農民工一樣擠公交都遭人嫌棄,程曉杰這一身換上去,和程蕭然程暖暖一道走,三人如同一道風景線般,在車站候車的時候都頻頻有人側目,還有一看就是收入不錯的人搭訕。程曉杰是個自來熟,當即和人說起了家鄉的事,在他話語里,三人就是小有成就的在外面取經回來的年輕人,現在要返回老家山區,為老家的發展做貢獻。 當然這是程蕭然給他設計的臺詞,包括和陌生人交談這種事也是他交代去做的,既然要給櫻花村造勢,自然是越早開始越好。當即周圍的人們被這個話題吸引了,在看了櫻花村的照片(程蕭然在網上搜下來的,櫻花村的櫻桃花也是挺有名的,曾經也有人拍了照片發到網上去)后,紛紛覺得這么個山清水秀景致優美的地方這么貧困實在可惜了,還有人表示就喜歡去這種地方渡假或者養老,然后各種給程曉杰支招怎么發展山區,聽說是要在櫻桃樹上下功夫后,還表示真長出了櫻桃后自己想嘗嘗。 程蕭然默默地注冊了一個微博號“山城櫻花村”,讓程曉杰和這些人互相關注,等三個小時后他們下了動車,這個微博號已經有了上百個粉絲了。 “蕭然,這個真的有用嗎?” “眼下看著是沒用,但以后櫻桃上市了,咱們再挨個聯系過去,他們早先知道有櫻花村這么一個地方,有我們這樣的三個年輕人,就基本不會懷疑真實性,到時候我們再郵寄些免費櫻桃過去請他們試吃,這些人就將成為我們的第一批客戶和免費的宣傳人員?!背淌捜坏ǖ卣f。 程曉杰眼睛發亮,翹起大拇指:“讀過大學的人就是不一樣,你這腦子到底怎么長的?” 程蕭然性格謹慎,一旦要做什么事情就會盡量萬全,走一步看三步,事情還沒開始就已經在鋪后路了,當年那么多場演習和實戰的指揮他都是軍師級的人物,這點小事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么:“到時候我們村子遍布在外面的鄉親們也可以聯系起來,給他們也郵過去,讓他們也幫忙宣傳?!碑斎贿€有更重要的意義,不過程蕭然也沒有一次性說太多,這些事慢慢來自然而然大家就能看出作用了,現在解釋也不過是為了安程曉杰的心。 三人從車站出來,搭車朝著山群的方向開,山城別的沒有,幾乎處處都是山地,的士到了山腳下,就得換乘中巴上山,慢騰騰地墊了大半個小時,就到了終點站。這個站口是個叫古陶村的村子,全村都是做陶瓷的,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政府專門給這里弄了個項目,時常有人來這里游玩,還給拉了一個不錯的陶瓷公司專門來這里收陶瓷,因而古陶村如今人均收入不錯,下了車看下去,四通八達的水泥路,一排排整齊結實的紅磚瓦房,既有鄉村特色,又處處可見現代化的痕跡,轎車、空調外機、筆直筆直的電線桿。 而櫻花村則在古陶村后面的一個山頭之后,因為水泥路只修到這一段,后面都是泥濘的山路,除了技術好的人敢騎個摩托車自行車什么的,基本就是靠步行,走得慢一點就得兩個多小時。 三人走得夠嗆,當終于看到村落的一角時,太陽都快落山了。此時已經是國歷一月底,農歷也快過年了,山里基本沒什么顏色,山上光禿禿的只剩點草皮的,中間大片大片的田地里長滿了膝高的雜草,讓人看著可惜,房屋基本是聚在挨著山腳的地方,東邊一堆,西邊一堆,也有錯落在水田間的,倒基本也都是磚房,只不過沒有古陶村那么整齊鮮亮,水泥路是幾乎看不見的,但供人行走的路也足夠平實寬敞,可見是勤于收拾的。 程蕭然順著蜿蜒向下的小路慢慢走入中央的田地區域,這里看著可真像一個小盆地,三面環山,只有北面一個缺口通向更深的山林,他看著滿山光禿的樹木,心想這就是櫻桃樹了吧?迎面而來滿是凄冷和疏闊之感,但是這一切又是顯得如此安寧,田間還有一些人在伺候這個時節的菜,彼此間偶爾低低交談,聲音聽不清楚,卻更平添一分悠然之意。 程蕭然以前就很喜歡一個人在曠野上行走,或在山間獨行,那種靜謐空曠會讓他覺得很舒服,但星際時代,那種地方要么是還沒開發的荒蕪星球,沒有人氣,更多的是孤獨冰冷,現在這種感覺正是他一直以來喜歡和追尋的。 “哎呀,你們找誰???”有人注意到三人的到來,穿得這么鮮亮好看,不會是來玩的游客吧?櫻花村閉塞,如今還留在里面的人大多年紀大了,普通話也是講不好的,都非常局促和戒備,幸好程曉杰立馬喊了一聲:“王奶奶,大伯,陳六叔,是我,曉杰回來了,還有蕭然和暖暖?!?/br> “哎呦,曉杰回來了,老四家的蕭然和暖暖也回來了,蕭然的事我都聽你爸媽說了,來來來,天氣冷,你們快先回家去?!闭f話的是程曉杰叫大伯的人,程曉杰叫大伯,程蕭然和程暖暖自然也是跟著叫大伯的,和其他人打過招呼,程蕭然三人就跟著這大伯往東頭程家走去。 程蕭然的家是一個四間大磚房圍著一個大院子,遠遠就看到煙囪里冒出灰白色長長的炊煙,被風吹斜了過去,走進一看,一個五十來歲身材矮小的婦女正在院子里收被子,程大伯還沒走到就喊了起來:“老四家的,蕭然兩兄妹回來了!” 程母的被子都掉在了地上,慌忙迎出來,瞇縫著眼看著程蕭然,拉著他的手就嗚嗚哭起來:“你這孩子,說休學就休學了,可把我和你爸擔心的!”又摸著他的臉頰胳膊連聲說,“又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笨赐炅顺淌捜挥忠皇秩ダ膛?。 “都站這做什么?快進去,看把孩子臉都凍紅了?!币粋€粗礫而雄厚的聲音響起,程蕭然轉頭一看,院子外頭一個五十來歲兩鬢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一手拎著個籃子走進來,籃子里是一個還包著大葉子的花菜和一大把秋葵,他板著臉對程蕭然說:“你們回來得是時候,這是最后一把洋辣椒了,叫你們媽給你們蒸了吃?!?/br> 這秋葵又叫洋辣椒,北方并不多見,還是程蕭然的小叔從南方帶回來的,就因為聽說這個菜保健,對身體特別好,程父折騰了一兩年才把這東西的習性摸透,接著程家就年年種這個,原主也確實特別喜歡吃,但是因為這菜市場上特別賣得上價,除了留下來給程蕭然吃的,剩下程父都是要挑出去賣的。 過去的記憶一閃而過,程蕭然看著程父嚴厲之下的關切慈愛,心里動容,上前扶住了他:“好,我在外面可就惦記這個味道呢?!?/br> 程暖暖撅著嘴湊上去:“爸你可這偏心,眼里只看得到哥哥,我這么一個大活人站在這里呢?!?/br> 程父對著女兒繃不住臉了,笑罵:“我不是說你們嗎?哪里把你落掉了?大哥,曉杰,一塊兒進來吃飯?!?/br> 程大伯連連擺手:“家里做了飯呢,你們一家先聊,晚上我再來坐坐?!背虝越芤策B忙說先回家去,晚上再過來。 程蕭然扶著程父進屋,程家四間磚房,程父程母一間,程蕭然和程暖暖分別一間,剩下來那間一半是廚房,一般是吃飯待客的廳堂,程蕭然一進去就隔著隔間看到了一口大土灶,村里進出不方便,大家用的不是土灶就是燒柴的爐子,誰也不會用煤氣,吃飯的桌子顯然是自己釘起來的,桌上還放著油燈,頭頂雖然連著電線,但燈泡不見了,只有一個燈頭孤零零地掉在那,程蕭然知道這是因為電費貴,而且燈泡什么用壞了又要下山買,所以家里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用燈泡照明,平時都是油燈蠟燭這么過來的。 看到這一切,程蕭然致富的決心更加堅定,他雖然喜歡田園生活,也喜歡安逸平靜,但這必須是建立在富足和便利的基礎上的。 第9章 你肚子里有了? “這么說,你以后都打算留在村子里了?” 在程蕭然說出自己的打算后,程家一片沉默,程母是默默流淚,程父連抽了好幾口水煙才開口。 程蕭然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目前是這樣打算的,爸,你放心,就算待在村子,我也能活出個樣子來,而且我們村有什么不好的,有山有水,一看就是個養人的風水寶地?!?/br> 程父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站起來,程蕭然連忙去扶他,程父對程母說:“去做飯吧,我們爺倆好好說會話?!?/br> 在程家程父是絕對的一家之主,程母即便還想再問問程蕭然的病,聽了這話也趕緊起來:“灶頭上燉著雞呢,把飯燜一燜炒個菜就能吃了,你們別走遠了?!?/br> 程蕭然扶著程父出門,慢悠悠地走到山腳邊,程父才突然問:“你老實告訴我,頭痛是不是你的托詞,你有別的不得不休學的理由?” 程蕭然一怔,他知道程父不是好糊弄的,無論是他回來之后自己感受到的,還是原主的記憶,這都是一個闖蕩過的老人,有著不同于閉縮在山中一輩子的人的愚昧和遲鈍,他目光銳利,說話做事不慌不忙,是歷過事的人。 然而令他更為震驚的是,程父跟著又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小二,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肚子里有了?” 他雖然也打算把這件事和程父坦白,可是這么直接被說出來,顯然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這么簡單,程蕭然慢慢冷靜下來,點了點頭:“爸,你早就知道我有這樣的體質?” “果然是這樣!”程父的目光就落到他的肚子上,手顫抖起來,眼眶也顯出濕意,有些驚懼,又有些驚喜之色:“這一天還是來了,還是來了……我沒想到,好多年了……” 程蕭然忙握住他的手:“爸,你別太激動?!背谈阜次兆∷氖郑骸澳阆雀嬖V我,這是誰的孩子?那人知道這件事嗎?你還跟誰說了?” 程蕭然沉默一刻:“我也不清楚對方是誰,一切只是一個意外,發現了這件事我誰也沒告訴,怕被同學發現就馬上回來了?!?/br> 程父連連點頭:“你做得對,你做得對,這件事處理不好會惹來殺生之禍?!彼纯闯淌捜坏哪?,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決定,“你跟我來?!?/br> 程父拄著拐杖很急切似地朝南邊走去,程蕭然忙扶住他一邊手臂,他心里充滿困惑,卻沒有急著問,南邊那條路通進去就是一個山坳,程父遙遙指著那座山:“那就是大周山,你九爺爺就住在上面,你還記得他嗎?” 九爺爺,也就是前任村長,因為那次西瓜致富的失敗而辭退了村長一職,一直隱居在大周山上,過著很清苦的生活,原主記憶中,櫻花村的人對這位九爺爺很有些怨言,因為櫻花村二十年前本該有一次騰飛的機會,九爺爺卻將當時那位想要開發櫻花村的領導人直接趕了出去,而且推搡間害得那位領導人摔斷了右手,那位年輕的領導人背景很深,從此櫻花村就上了對方家族的黑名單,周遭的村子基本都發達起來了,櫻花村卻被壓著不能出頭,所有的地方基本都修了路,但到了櫻花村這修路的申請卻被一壓再壓,水電進村是最遲的,各種補助也總是拖到最后給,需要上面主動通知的消息總是滯后,甚至很多時候根本就收不到。 也正因此九爺爺破釜沉舟想靠西瓜闖出一條路來,結果卻慘遭失敗,那之后九爺爺就退了下來,可是櫻花村最后一點財力全扔在西瓜地里了,村子徹底落敗下來,后面的村長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大家都埋怨九爺爺,不愿意跟他來往,可是現在聽程父說來,他時常會來看望和接濟九爺爺。 兩人走了大半個小時才來到大周山山腳下,程蕭然這時才發現,大周山上不像櫻花村的其他山,這里一切都整理得很好,沒有荒蕪的雜草,光禿禿的櫻桃樹也一株一株排列得很有規矩,像人工栽的,那枝椏也顯然是用心修剪過的。一條石子山路彎彎曲曲地通上去,盡頭是一座木屋,木屋前的空地上還晾衣服的竿子、小石磨、木桌木椅子,一大堆排放整齊用茅草蓋著的木柴,竹篾上還曬著不知名的菜干,山坡上有一隴菜地,一個瘦巴巴的老人蹲在菜地里侍弄著。 “九叔!”九爺爺有些耳背,程父大聲地喊了兩聲才聽到,慢騰騰地轉過身來:“老~四啊,你~怎么來了?”九爺爺說話有個特色,就是每句話第一個音后面總會拖長,帶點顫音,給人一種隨時會斷氣的感覺,加上他年紀大了,聲音干啞,聽起來就格外有些刺耳。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在程父的示意下程蕭然連忙去扶住這個老人,九爺爺欣慰地看著程蕭然:“你~就是老四家的崽子?都~都這么大了,回~來了?回~來了也好,外邊~外邊也沒那么好?!?/br> 忽然他目光一變,顫顫巍巍地抓住程蕭然的手臂,那力氣大得程蕭然都有些吃疼:“你、你,老四,這怎么回事?”一激動,話就說得特別順溜,程父點點頭:“孩子肚子里有了,我也是為了這個帶他來給您看看,蕭然,九爺爺不是村子里年紀最大的,但卻是懂得最多的,你有什么疑問,都可以問他,我們這邊坐下吧,好好說說話?!?/br> 程蕭然看著激動的九爺爺,他眼里也明顯是喜多于驚,他懷孕的這個事,在兩位長輩的眼里好像都是好事,更沒什么不能理解的,那原主投什么江???他沉默著,在兩人的講述中漸漸了解了許多事。 這個櫻花村的祖輩,從一開始其實是一支異于常人的族人,最原始的族名早在漫長的歷史中遺落了,大家就根據流傳下來的音稱自己為長夷人,長夷族中歷來都是男人多于女人,而且男性的生育能力比女性還要強一些,誕下的后代,也更為優秀和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