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霍爾頓看了眼紀小甌手里黑咕隆咚的火藥,就是這枚毫不起眼的東西,將他幾十名族人炸得重傷。 他眸色深了深,面色卻毫無波瀾,聽話地后退幾步,“好,好,我不跟著你?!?/br> 紀小甌見他真的沒有跟上來,才繼續往前走。 此時雨水已經小了很多,經過森林綠葉的遮擋,掉落下來的雨滴淅淅瀝瀝。 這片地方都是叢林,根本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山洞。 紀小甌走了一個小時,小腿酸麻,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點,天很快就亮了。 少女步履蹣跚,越走越慢。 她身后不遠,不緊不慢地跟著一頭灰狼。 灰狼穿梭在從林之間,望著少女的背影,幽綠的瞳仁沒有錯過她的任何動作。 大約四點二十的時候,紀小甌的體力實在支撐不住,從空間里取出登山繩索,爬到離她最近的一顆大樹上。 雖然犬科都不會上樹,但是為了安全起見,紀小甌還是往上攀登了一段距離。 腦袋抵著樹干,興許是太累的緣故,剛閉上眼睛,紀小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 霍爾頓停在幾棵樹外,見少女睡著,也跟著趴了下來。 他不著急,霍爾頓想,雷恩拋棄了她,她遲早會答應去他的種族。 次日天亮,霍爾頓直起四肢,跳上最近一棵腐朽的樹干,朝遠處的樹上看去。 然而,當他看清樹上的光景時,卻頓了一頓。 雨后初晴,蕙風布暖。 昨日留下的雨水滑過葉片的脈絡,掉落進樹上的水洼里,發出“叮咚”一聲。 刺眼的陽光穿過青翠茂密的樹葉,在地面投下一圈圈斑駁的光暈。 所有事物仍跟以前一樣,唯獨昨晚坐在樹上的少女,消失不見。 霍爾頓昨晚一夜沒有休息,就是為了避免紀小甌拋下他偷偷逃跑。 他并未見到她從樹上下來,又是怎么消失的? 霍爾頓在周圍尋找了一圈,毫無結果,那名少女就像葉片上殘存的水珠一般,毫無根據地蒸發了。 s市。 中心醫院。 陽光晴朗,惠風和暢。 住院部下方綠草如茵,不少身穿病服的患者在樓下散步,三三兩兩,氣氛溫煦。 樓層上方,其中一間病房。 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投在窗邊雪白的被單上。 床上的少女烏發雪膚,五官精致,眉頭微微地擰起,即便是睡著了也不安分。 她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只手露在外面,手背上插著透明的針管。 身穿白色制服的護士推門而入,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用體溫計測量過她的溫度之后,又走了出去。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遲鈍地轉了轉眼珠,看向四周。 入目一片雪白,陽光落在她身上,溫暖得有些晃眼。 紀小甌慢慢地將目光移向一側,呆怔地看著窗外的高樓廈宇,久久回不過神。 第62章 她,回來了? 紀小甌頭腦昏沉,仍舊有些暈乎乎的。 記憶中的最后一幕,是她坐在高大的樹上,望著遠方漆黑的夜幕,等待天亮。 當時只覺得太過疲憊,就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可是卻有一股強硬的力道拉扯著她,似要把她拖進什么空間。就像當初把她帶往這個陌生的大陸一樣,她的身體不斷下沉,下沉,最后精疲力竭地昏了過去。 意識喪失,紀小甌對接下來的事情毫無印象。 她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誰救了她? 紀小甌想找人詢問,然而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旁邊的兩位床位都是空的。 頭頂的輸液管還未輸完,“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顯得格外清晰。 透過透明的輸液管,她看見病房的門被推開,然后走進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 “你醒了?”男生站在床頭,俊朗的五官露出一絲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問道,“肚子餓么,想不想吃什么?” 紀小甌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不見,連名字都叫得有些生澀,“陸……麒昌?” 對方點頭,“護士說你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可以吃一些清淡一點的食物?!?/br> 紀小甌錯愕,“你,你為什么在這里?” 陸麒昌是她的高中同學,就坐在她前面,是班上的數學委員,成績數一數二。 紀小甌當初在獸人世界穿過的那件風衣,就是他的。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么會和自己在一起? 陸麒昌頓了一頓,面色如常地解釋:“我昨天偶然經過我們曾經郊游的那座山,看見你昏倒在路邊,就把你救了回來?!?/br> 紀小甌:“……” 陸麒昌又道:“我已經通知了你的爸爸mama,他們很快就會過來?!?/br> 紀、陸兩家的爸爸是高中同學,兩家常有來往,所以陸麒昌能聯系到她的父母,并不稀奇。 別看陸麒昌說得輕松,路邊隨便一撿,就能把失蹤半年的紀小甌“撿”回來。 紀小甌失蹤之后,紀父紀母打擊太深,尤其是紀小甌的mama,成日以淚洗臉,后悔沒有阻止他們一群小孩兒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紀小甌的前三個月,紀父紀母每天都會去那座山崖下尋找,就連附近的村落,也挨個問了一遍。 可是仍舊沒有紀小甌的下落。 直到最近,紀父紀母才去的不那么頻繁了,但依舊沒有放棄尋找女兒的念頭。紀父是派出所備了案,一直在等警方的消息。 如今,警方的消息沒有等到。 反倒是等來了故友兒子的消息。 至于這位故友兒子,究竟是不是“偶然經過”那座山,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陸麒昌撿到紀小甌的時候,她昏倒在路邊,發著高燒,衣服和鞋子都濕透了,沾滿泥土,像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似的,整個人狼狽又可憐得不像話。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 陸麒昌看著床上的少女,想問出這句話,又怕觸到她一些不好的回憶,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問。 陸麒昌去醫院附近買了一份早餐,皮蛋瘦rou粥配豆沙包,道:“附近沒別的,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br> 紀小甌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仍舊有些不真實感,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后,兩個世界,截然不同。 第一口粥下肚的時候,紀小甌握著勺柄,抿起嘴唇,濃長的睫毛撲扇了又扇,一顆淚珠就溢出眼角滾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夢里的那些場景,她轉頭就能忘記。 可是那些切切實實經歷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 陸麒昌看著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孩,想了想,從一旁的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說道:“都過去了?!?/br> 紀小甌知道他誤會了什么,但沒辦法向他解釋,于是什么都沒有說,默默地哭了很長時間。 紀父匆匆從學校趕來的時候,紀小甌正好喝完最后一口粥,抬起烏潤的眼睛,對陸麒昌道:“謝謝你?!?/br> 陸麒昌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不用客氣?!?/br> “囡囡?!奔o父站在病房門口,望著朝思暮想的女兒,輕輕地叫了一聲。 紀小甌僵了僵,轉頭,鼻子驀地酸了酸,剛剛止住的眼淚差一點又落了下來,叫道:“爸爸?!?/br> 紀父立即走到病床前,把紀小甌上下看了一遍,見她身上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松一口氣,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心有余悸地重復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紀小甌的燒已經退了,紀父詢問過護士之后,便去樓下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來之后,不停地向陸麒昌道謝。 陸麒昌正兒八經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br> 不管怎么說,紀家從此欠了陸家一分恩情。 回去的路上,紀小甌坐在副駕駛座,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仍有些恍惚。 高樓,商場,街道……她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些東西了。既熟悉,又陌生。 紀爸爸握著方向盤,等紅綠燈的間隙,問紀小甌,“囡囡,你想先回家休息,還是去醫院見mama一面?” 紀小甌想起那天接通的電話,立即回頭,緊張地問道:“mama怎么了?” 紀父嘆息一聲,把事情的始末向紀小甌說了一遍。 就在前幾天,紀母走在路上,看見一名長得很像紀小甌的女孩兒,一時激動,趕忙跟了上去。 經過一個路口,沒有注意身側闖紅燈的車輛,被車狠狠撞了出去,右腿骨折,輕微腦震蕩,傷勢有點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