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紀小甌把小豹子抱進懷里,看了眼面前的小溪。 溪水湍急,被森林和山脈夾在中間,如果想過對岸,必須渡過這條小溪才行。 她撿起岸邊的一截枯枝,伸進水里探了探水深,拿出來跟自己的小腿比了比,水流不深,剛剛沒過她的小腿。 紀小甌穿的是米色的闊腿褲,毫不費力地卷到小腿,抱著小豹子一步一步慢慢淌到對岸。 對岸也是一派原始森林的痕跡,只不過樹木長勢更溫和一些,不如對面的樹木那么囂張跋扈。 這里陽光明媚,郁郁蔥蔥,沒來由地叫人心曠神怡。 更叫紀小甌歡喜的是,她在這里看到了幾種熟悉的樹木。 斜前方是幾棵云冷杉,左手邊長了一排水曲柳,再深處還有樟樹,柞樹,樺樹…… 總算看見一絲她熟悉的東西了! 如此一來,更加堅信了紀小甌爬到山頂就能找到老師同學的念頭。 不過紀小甌也沒有失去理智,在森林里走了一個多小時,找到一處不算低的山坡。這里位置隱蔽,背靠山峰,且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遮擋,野獸一般尋不到這里,他們晚上可以在這里休息。 五點多,紀小甌給小豹子重新上了消炎藥,又喂它吃了牛奶泡麥片和牛rou干。因為中午吃得晚,她自己不怎么餓,就只喝了一盒牛奶,從空間里掏出睡袋鋪好,準備等待“天黑”。 六點一到,森林準時陷入黑暗之中。 紀小甌仍舊無法理解這里的自然現象,卻強迫自己不再多想。扭頭一瞧,旁邊的小豹子早已經睡著了,她想了想,從空間里取出一條針織毛毯,給它蓋身上。 夜晚烏云厚重,天上不見一顆星星。 次日一早,天剛剛亮,小豹子睜開眼睛,就見眼前空空如也,睡袋不見了,毛毯不見了,牛奶盒子不見了。 就連紀小甌也消失得干干凈凈。 斑紋豹子緩緩支起身,看了看昨晚紀小甌躺過的地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它扭頭看向自己受傷的那條后腿。 上頭的紗布干凈,一看便是今早剛換的,一如既往地打了一個晃眼的蝴蝶結。 小豹子盯了一會兒,然后慢慢收起視線,舔了舔牙齒,轉身不緊不慢地向森林深處走去。 第04章 紀小甌天不亮就起床了,收拾好東西以后,順手給那只豹子換了一次消炎藥,就獨自走上上山的路。 這座山很高,坡度陡峭。 中間有幾段路甚至幾乎與地面呈90度角,直上直下,非常危險。 紀小甌咬緊牙關,使用體育委員陳斌的登山扣和登山杖,終于在天黑之前爬到了山頂。 她低頭看了眼手表,下午5:43,幾乎用了整整12個小時。 站在山頂喘了幾口氣,紀小甌一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老師同學,心情就無比愉悅,從未像此時這般期待與他們重逢。 不知道這兩天他們有沒有找自己? 有沒有通知自己的父母? 爸爸mama知道她掉進山崖,是不是嚇壞了? 然而一轉頭,看清山峰周圍的環境,卻倏然怔住。 這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頂,崖邊橫著生長了幾棵迎客松,身后天空蔚藍,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她掉進懸崖的那個山頂呢? 她坐在校車里看到的g80高速公路呢?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綿延起伏的山脈,山脈呈圓形環繞,表面被綠植覆蓋。 山脈四周高,中間低,宛若一個巨大的盆地。只不過這盆地中間并不荒蕪,生長著許多紀小甌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山脈外圍被一條溪流環繞,正是紀小甌昨天從對岸森林淌過來的小溪。 盆地一眼望不到頭,山脈仿佛延伸到世界的盡頭,水流跟隨著山脈蜿蜒而去,在紀小甌面前展示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一個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紀小甌放在身側的拳頭漸漸收緊,身軀也微微顫抖,一眨不眨地俯瞰著遠方。 一直以來壓抑在她心頭的猜測,終于被證實。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她穿越到了陌生的大陸。 仿佛為了印證紀小甌心中所想,下一秒,六點一到,眼前的光景立即變黑了。 這里沒有高樓廈宇,沒有科學技術,沒有手機信號……甚至沒有日出與日落。 紀小甌直直地站著,一顆心越墜越深。 震驚,困惑,更多的是茫然。 她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又該如何回去? 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該怎么在這里生活? 這一晚紀小甌沒有睡覺,盤腿在山頂愣愣地坐了一夜。 這里晝夜溫差極大,晚上天氣很涼,她穿的單薄,黑色印花棒球衫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下半身的闊腿褲也不怎么保暖。次日天一亮,她就覺得頭腦暈乎乎的。 消化了一夜,紀小甌的心情有所緩和。 無論她是什么原因來到這里,既然暫時回不去,那就先想辦法在這里生活下去吧。 這樣一想,紀小甌打起精神,從醫藥箱里拿出感冒藥,倒了兩顆,就著礦泉水咽了下去。 又從空間里拿了兩片土司面包,跟牛奶一起吃完,這才準備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艱險,紀小甌走得很慢,到了下午三點左右,才走到半山腰。 這段路上長滿了綠色的植物,有一種植物葉子很厚,有紀小甌的手掌那么大,每株植物頂端都長了一到兩朵淡紅色的花朵?;ǘ渲車鷩@了許多雙翅目的昆蟲,大概是紀小甌的書包顏色比較亮,是玫紅色的,不少昆蟲被吸引,朝著她這邊飛來。 紀小甌從小怕蟲子,一開始還能拿驅蚊水抵擋,后來這些昆蟲對驅蚊水免疫了,慢慢地越圍越多。 被這種蟲子咬過的地方迅速腫起小包,癢癢的,紀小甌忍不住伸手去撓,很快整片手背都紅了。 紀小甌不敢再撓,不過這么下去卻不是辦法。 她轉頭觀察四周,發現對面樹下就沒有這種蟲子。即便有蟲子飛過去了,也會很快轉頭飛往別處。 那棵樹根周圍的樹沒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樹下長著一種像貓薄荷的植物。 紀小甌眼睛一亮,飛快走到樹下。 回身,果見那些蟲子都不再靠近自己,在她頭頂上方盤旋了幾圈,紛紛散去。 這種植物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人聞著沒什么,對于這種昆蟲來說卻很刺激。 所以它們從不靠近。 為了避免一會再遇見這些蟲子,紀小甌摘了幾片貓薄荷的葉子,用白紗布包裹,做成一個簡易香囊系在身上。 做完后,她滿意地看了看,正準備離開,一抬腳,腳尖卻好像踢到什么東西。 yingying的,像塊石頭。 紀小甌疑惑低頭,就見草叢里長了兩只碩大的鹿角,杈角很多,向兩邊分散,十分繁復華麗。 紀小甌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鹿角,吃驚之余,忍不住彎腰伸手觸摸。 然而,沒等她碰到這對鹿角,鹿角就自己動了動,周圍的草叢隨之“沙沙”作響。 緊接著,一個腦袋緩緩從貓薄荷叢里抬起,發出一聲壓抑痛苦的呻吟。 “哦,剛才是誰踢我……” 紀小甌傻傻地看著這個頂著一頭鹿角的少年,眼睛越睜越大,然后雙腿一軟,就嚇得“撲通”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什么東西……”紀小甌臉色煞白,盯著面前的少年磕磕巴巴地問。 對方盤腿坐在地上,身材壯實,看起來像人類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 他頭頂長了一對繁復碩大的鹿角,兩邊耳畔分別長了灰白色的絨毛,一直蔓延到臉頰兩側,鼻梁上也長了一叢灰色毛發,眼睛很大,嘴唇略厚,也在看著她。 “我?”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著介紹道:“我叫埃里克,你叫什么?” 說完沒得到回應,鹿角少年看了眼仍舊處于震驚邊緣的紀小甌,撓了撓頭,“抱歉,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你放心,我是草食系,跟那些兇殘的rou食系不同,我不會傷害你的?!?/br> 少年看紀小甌纖細弱小,一看便是未成年的模樣,又渾身散發著青草的香味,便自顧自地把她當成了與自己同系種的“草食系物種”。 紀小甌張了張口,目光從少年的鹿角移到他灰色的鼻子,手指一點一點收緊,正要轉身逃跑,卻見對面少年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身軀緊繃,不等她做出什么反應,他就緊緊地拽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頭,與她一起飛快地藏進草叢里。 “……” 紀小甌莫名其妙,掙扎了下,想要站起來,鹿角少年趕緊豎起一根手指,“噓?!?/br> 紀小甌看著他那黑色的、像手指又像鹿蹄的指頭,抿緊嘴角,沒有出聲。 埃里克看起來很緊張,眼睛死死盯著對面。 奈何他頭上的鹿角太顯眼,藏在草叢里,有一種極度不和諧之感。 他似乎也發現了這點,慌慌張張地從旁邊扯了一大堆貓薄荷,蓋在自己的鹿角上,以作偽裝。 不一會兒,紀小甌感覺到地面明顯的震動,緊接著是一聲接一聲猛獸的叫聲。 埃里克的身體繃得更緊了。 猛獸的叫聲越來越近,紀小甌往遠處看去,就見兩只渾身布滿斑紋的成年獵豹朝這邊沖來。 獵豹飛奔的速度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只見兩道矯健的身影從眼前掠過,粗長的尾巴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幾個縱躍之間,就不見了身影。 直到兩只獵豹遠去,埃里克才長長地舒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得救了。 紀小甌心中的謎團卻越來越大,好像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只差找到線頭一端,所有事情都能一通百通。 “我們……為什么要躲起來?”紀小甌看著面前正在拿掉鹿角上稻草的少年,試探地問。 埃里克動作一頓,把紀小甌當成了懵懂無知的幼年期獸人,耐心地解釋:“剛才那兩只豹子是rou食系獸人,是我們草食系獸人的天敵,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我和你都會沒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