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居然還是跟剛才的一樣。 程東心疼她的倔強,勸道:“今天算了,我們先去齋堂吃飯吧?” 其實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隨心而已。 莫瀾卻還是堅持去取了簽文,認真地問解簽的僧人,這簽問姻緣有什么涵義?;卮鸪錆M禪機,只告訴她時機未到。 什么樣的時機?相愛還是相守,還是真正的冰釋前嫌,令人琢磨不透。 兩人穿過無相門,沿回廊一路往下,一直走到齋堂,莫瀾都沉默不語,臉上神情寥寥。程東點的齋菜陸續端上來,她聞到食物的香氣,才露出點笑意,看著桌上的飯菜道:“好豐盛?!?/br> “這是供應給香客吃的,僧人吃的可沒這么豐盛?!彼o她夾素雞和素火腿,“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br> 齋菜味道不錯,莫瀾喜歡嘗新,吃素算是個新鮮嘗試,所以胃口大開吃了不少,看起來像是把剛才下下簽的不快給沖淡了。 他給她舀湯:“多吃點,吃完我們就下山。附近有個湖,我們還可以去湖邊走走?!?/br> “會不會太晚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值班?” “不要緊?!?/br> “那等會兒我來開車?!?/br> 程東點頭。 臨出山門的時候,他找她要簽文:“剛才那張寫了簽文的紙呢?” 莫瀾從口袋里翻出來遞給他,不解地問:“要干什么?” 他不答,到香爐跟前的的時候,將紙條扔了進去。 莫瀾瞠目:“你怎么把它給燒了?” 程東把她倒扣的鴨舌帽給轉回來,解釋道:“你不懂,搖到不好的簽,離開寺廟之前要就地燒掉,不能帶出去?!?/br> “還有這種說法?”她狐疑。 他點頭:“我不想你被這么一支簽影響心情。我跟你已經錯過了這么多,什么時機不能把握?事在人為而已?!?/br> “你真的這么想?” “你有更好的理由說服我嗎?” 沒有,所以只能被他說服——她一直都很相信他。莫瀾終于也露出笑:“那我聽你的。其實剛剛就應該聽你的,簽筒掉在地上,今天就該算了?!?/br> 她想想,還是剛剛跟她有小摩擦的那個男人夠果斷。 “那個是什么人啊,還挺有氣勢的?”想起來就問問。 “應該就是今天做法事的人家吧,后來我看到住持出來跟他們說話?!?/br> “噢,難怪?!?/br> 莫瀾抿了抿唇,看著冬日的暮靄很快將群山籠于懷中,說:“不早了,咱們下山吧!” 她依然牽著他的手往山下走,就像來時那樣,那張簽文仿佛已完全被拋在身后。 程東下意識地回了下頭,似乎看到有熟悉的身影在石階高處的天王殿門前遠遠打量他們,心里暗暗一驚,再想看仔細一些,那個身影又不見了。 莫瀾見狀也回頭看了看,問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搖頭:“以為是熟人,大概看錯了?!?/br> … 秦江月在天王殿門前看了又看,非??隙▌偛艔呐_階往山門走的人就是程東。 她的兒子,她自己絕不會看錯。 他有感應似的回頭看過來,恰好殿內有老姐妹叫她進去,兩人視線剛好錯開了,所以她不確定他有沒有也發現她。 沒看到最好,要是看到了,她真怕自己立馬就忍不住要好好質問他——他身旁手牽手的那個女人是誰? 其實不問也很清楚,畢竟也曾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過的,看個背影也知道,肯定是莫瀾無疑。 她真是氣得太陽xue都隱隱作痛。這么多年了,遠隔時光山海,已經離婚的兩個人居然還能走到一起,這是什么道理? 今天她本來是到荔河去跟幾個老姐妹聚會見面的,其中有一位家里要做一場法事,就在鴛鴦山上的寺廟,聽說風景不錯,以前也聽鐘稼禾跟她提起,她就順道跟著來看看。要不是這樣,她不會這么巧碰到程東,也不會發現他還跟莫瀾在一起了。 她幾乎立馬就什么心情都沒有了,打電話給鐘稼禾,說她今晚就回去。 程東接到鐘稼禾電話的時候,莫瀾駕著車,剛剛上了回南城的城際高架。鐘稼禾難得語氣里帶了幾分嚴肅:“阿東啊,你在哪兒呢?你mama說今天好像看見你跟個女孩子在一起,不會剛好是小辣椒吧?她今天都不在南城,你們是怎么遇見的???” 程東瞥了莫瀾一眼,她戴著大大的太陽鏡,朝他笑了笑。他鎮定地對著手機道:“你不是說鴛鴦山上有個廟很靈的嗎?我今天帶莫瀾到這邊來爬山,順便上去吃頓齋飯?!?/br> “怎么剛好是今天去呢?早知道我該跟你通報下你媽的行程?!辩娂诤虈@口氣,“哎,她那個急脾氣,我怕她過不了多久就會找你對質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啊,最好跟小辣椒也提個醒……” 他拉拉雜雜又交代了一堆,程東只簡單地回答嗯和是,莫瀾都沒搞清楚他跟誰打電話,等他掛了才問:“是誰???林初蕊?” 他目不斜視:“鐘老師打電話來,沒什么事。好好開你的車,別胡思亂想?!?/br> 紅塵俗世,總有風雨在前方等著他們。 等待時機……說不定現在就正是時機。 ☆、第38章 醉里不知年華限〔5〕 莫瀾做完自己的事情,從律所開車過來,停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庫。 程東值完班下樓取車,就看到她恰好停在他車子的旁邊,閃了兩下車燈沖他打招呼。 他索性不開自己的車了,打開門坐進她的副駕:“過來怎么也不說一聲?” “突擊查崗啊,看看你會不會趁著值班勾搭小姑娘?!?/br> 程東好笑:“那看出什么來了沒有?” “唔,這么看好像沒什么?!彼€故意湊過來,揪住他衣服聞了聞,“不過你們醫生的工作也有優勢啊,身上穿著白大褂,空氣里都是消□□水的味道,就算有香水味什么的也被遮蓋掉,聞不出來了?!?/br> “那你該慶幸我沒做法醫,否則就不止是消□□水的味道了,你得把鼻子訓練成警犬那樣才能查崗?!?/br> “好哇,你敢罵我是小狗?!?/br> “我沒有。警犬是大型犬,不是小狗?!?/br> 莫瀾作勢撲過來掐他,他笑著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懷里帶,兩人打鬧了一會兒,她看到他眼下的青影才停下來,在他嘴上親了親:“不鬧了,去我那兒吧!” 程東看她一眼:“去你那兒吃什么,還得我做飯,做飯還不順手?!?/br> 莫瀾一揚臉:“別瞧不起人啊,我不僅鍋碗瓢盆備齊了,現在還買了烤箱呢!你信不信我做幾個烤箱菜給你嘗嘗看?” 程東扣上安全帶:“我信,開車吧!” 大概是預備好他要來,莫瀾已經提前收拾過,公寓里不像之前那么凌亂,只是她進門的時候鞋子還是胡亂蹬開丟在一邊。 “怎么樣,是不是整潔很多?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啊,我去看看今天吃點什么菜?!?/br> 程東順手幫她把鞋子擺好,在沙發上坐下,拉住她的手將她抱?。骸安恢?,我們等會兒可以出去吃?!?/br> “難得來我這兒一回,怎么又要出去吃?”她坐在他腿上,整整他衣領,“你是不是真不相信我能做一桌菜出來?” 他搖頭,有點困倦似的,靠在她胸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為我改變太多,我們像以前那樣就行?!?/br> 以前爭執時他也想過的,他總是遷就她,她為什么就不能遷就他一點?他們不是相愛的嗎,她為什么不能為了他改變一些?然而真的等到這一天,她遷就他、體諒他,為他洗手作羹湯,學著做飯、烘焙、收拾房間,從少時就隨性慣了的靈魂學著約束自己,甚至不惜為救他在意的人而受傷……他才發現他要的并不是她的改變,從來都不是。 他只是愛她,從頭到尾,愛的都是那個桀驁、自我,又善良可愛的莫瀾。 他不需要她為他改變什么,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她手撫著他的頭發,慢條斯理地說:“我沒覺得改變了什么啊,不就是跟以前一樣?” 他抱住她不說話了,有種恬淡的氛圍彌散開來,一切似乎都盡在不言中。 相擁一陣,莫瀾推開他:“都有黑眼圈了,昨晚值班又沒睡好吧?被叫起來做手術了?” “嗯?!?/br> “起來幾次?” 程東伸出三個手指。 “好可憐,那不就相當于沒睡?”她心疼地在他眼睛上親了親,“那你靠一會兒,我把吃的弄好了再叫你?!?/br> 他還是不放心:“你真的搞得定?” “哎呀,你就等著吃吧!好歹我也是拜過師的人了,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長安??!” 他嘆口氣。 莫瀾按住他的肩膀壓他在沙發上躺下,跨坐到他身上,俯低身子輕聲道:“你要么睡一覺等我給你做好吃的,要么就剝光我吃現成的,然后我們再出去吃飯,自己選?!?/br> 程東揉捻著她的耳垂,順著她頸部的曲線往下,扯開她柔軟寬松的一字領針織衫,露出里面黑色的內衣肩帶:“我明明感覺有點累,可為什么還是傾向于第二種選擇呢?” 莫瀾把食指放在他唇上輕輕撫娑:“食色,性也?!?/br> 他乘勢張嘴含住她的指尖,輕輕地咬和吮,靈活的舌也湊上來打轉舔舐。溫柔又曖昧的力道充滿了情欲,她也心猿意馬,趴在他身上親他的額頭、臉頰和冒出淺淺青髭的下巴,在他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吮出紅印。他終于放開她的手指要來尋她的唇瓣,她卻解了他襯衫的紐扣,親吻一路蜿蜒向下,似乎有大戰三百回合的意思。 他挺起身動了動,伸手想來拉她,她卻自己起來了,微張著嘴唇道:“好了吧,紐扣松開了,可以放松睡一覺了?!?/br> 他拿她沒辦法,眼看著她從他身上翻身下去,抱了薄毯給他蓋上,才施施然走進廚房。 他確實是累了,腦子里裝著昨晚收治的病人,閉上眼仿佛還看到今早剛寫完的密密麻麻的手術記錄,不能放空就更沒有心力跟莫瀾商量他們倆的事,亂哄哄的,越想越疲倦,眼皮也越來越重。 他終于還是睡了過去,莫瀾這里的沙發很軟很寬,薄毯上有她的氣味,他很快放松下來,恍惚間聽到廚房里忙亂的動靜,竟也感到安心。 莫瀾叫醒他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被她拉到桌邊,烤的培根卷和肋排擺在盤子里,點綴了圣女果和西蘭花,還真挺像那么回事。 她問他:“你笑什么?” 他笑了嗎?程東摸摸自己的臉,清了清嗓子:“嗯,也沒什么,就是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br> 莫瀾就當他夸她了,樂呵呵地給他舀了飯:“嘗嘗味道吧?” 這種東西,有人手把手地教過,總歸不會太難吃,而且對莫瀾來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很給面子地把盤子里的菜都吃光,湯也喝了一大碗。 莫瀾自己沒吃多少,伏在桌邊傾身看他笑:“你知道嗎?贏一個大case我都沒這么有成就感?!?/br> 雖然她還是不愛做飯,但有人分享和欣賞自己的廚藝原來也是挺不錯的體驗呀! 飯后她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跑進房間,看到程東給乙女心澆水,也彎腰去看:“怎么樣,長得不錯吧?” “嗯,不錯,你平時不要澆水,到時間我會幫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