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人人見了海青滇都鞠躬行禮,目光里帶著些許憐憫。 海青滇剛才安慰趙氏時說得可好了,可是一看到紅艷艷的燈籠、喜字,心里這個痛,這個憋屈,真的很想沖到呂族去殺人。 “滇少爺在我們的凱旋樓喝得大醉,說夜里宿在樓里,就不回府了?!?/br> 連著三日,海青滇都呆在凱旋樓,誰也不見,獨自一人喝大酒,醉倒就睡在樓里也不回府。 好好的一個少年就要成了酒鬼了。 趙蘭從趙明正的嘴里得知了此事,立刻告訴了徐淼淼。 “表弟馬上要大婚了,又喝得那么醉,這個時候我去勸他不太好?!毙祉淀祿u了搖頭。 云義黎主動道:“淼淼,我去一趟凱旋樓?!?/br> 徐淼淼柔聲道:“表弟要是說了什么難聽的話,你別往心里去?!?/br> 云義黎是第二次進凱旋樓。 海豐一見武進士當中最英俊的榜眼郎來了,忙從柜臺里面出來,問道:“云族長,這個時辰本樓不賣全羊宴,得到黃昏才賣?!?/br> 云義黎道:“老人家,我是徐郡主的未婚夫云義黎,我們二人都很關心青滇表弟,他現在身在何處?” “少爺就在樓上,小的帶您過去?!焙XS滿臉恭敬,請云義黎上了二樓的一個包間。 包間里面充滿了濃烈辛辣的酒氣,海青滇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身旁有幾個東倒西歪的酒壇。 云義黎長眉微蹙,道:“我帶他到三樓的平臺,老人家派人去取幾桶水來?!?/br> 海青滇大醉沉睡不知白晝黑夜,被幾桶水潑醒,發現已經置身三樓用來放煙火平臺的地上。 陽光刺眼,一個穿著黑衣容貌異??∶赖纳倌旮┮曋?,問道:“醉酒能麻痹一輩子,能讓你一輩子能不想起煩惱?” 海青滇桃花眼睡腫了,舌頭都在打轉,含含糊糊的道:“你來干什么,看我的笑話?” 云義黎喝道:“你醉得像只貓,現在來了敵人,一腳就將你踢下樓去!” “我是武進士,能以一敵百?!?/br> 云義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海青滇的胸膛上,就把剛剛坐起來的海青滇按倒在地,“你不是要跟我比武,我現在一根指頭就把你打敗?!?/br> 海青滇叫道:“你等我酒醒了!” “你就算清醒時打不過我?!?/br> “沒有打過怎么知道?!?/br> “我是榜眼第二,你是第九名?!?/br> 海青滇氣道:“云義黎,你文武都比我厲害,長得也比我好。我表姐就選擇你,對不對!” “你心里不服?” “服??墒俏覟槭裁淳蜎]有你這樣的好命?” 云義黎一把抓起海青滇胸前的衣襟把他提了起來,四目對視,怒道:“我幼年家族被抄家,爺爺爹爹叔叔哥哥斬首,奶奶我娘自盡,我差點成為官奴,隱名埋姓十幾年。你這個海家小少爺有的我全部都沒有,你說我好命?” 海青滇愕然。 云義黎譏諷道:“瞧瞧你現在這幅樣子,受到一點挫折,就跟廢人一樣,對得起百倍疼愛苛護的親人?” 海青滇哽咽道:“我現在出去,人人都笑話我,你要我要怎么做?” “他們笑話你,你身上會掉一塊rou,會有性命危險?” “沒有??墒俏沂懿涣??!?/br> “受不了就不要當海族的人!” “我……” “海族以軍功立族,不是以聯姻立族。你是海族的子弟,享受到族外的人享受不到的各種優越的特權,就有義務立軍功為族爭光,而不是為了聯姻出了問題在這里自暴自棄?!?/br> “我到哪里去立戰功?” “我已向陛下上奏折,土匪猖獗,需派軍隊殲匪,陛下也正有此意。你要是還有海族子弟的自覺,就向陛下毛遂自薦帶兵剿匪?!?/br> “你怎么不去剿匪?” “我是云族的族長,責任是尋找族人?!痹屏x黎松開手,看著海青滇軟綿綿的倒下,起身仍是俯視著他,“我若是上了戰場,豈會有你立功的機會?!?/br> 海青滇受不了被人看低了,氣道:“你!” 云義黎高聲道:“主意我給你出了,你若不想立軍功,有的是人想立軍功。到時人家凱旋歸來,長安城門百姓迎接,你只有羨慕妒忌的份?!鞭D身就離開了三樓。 海青滇連聲大吼,“來人,扶我起來!”“人呢?”“人都去哪里了!”“本少爺渾身衣服濕透,難受死了!” 海豐就站在不遠處,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少爺,云族長說您想起來得自己起來,不讓小的幾個去扶?!?/br> “海豐,你主子是本少爺,不是云義黎!” “云族長說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您從這里跌倒就自己站起來?!焙XS也是怕這回要是治不了海青滇,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那時海青滇就真的變成一個酒鬼徹底廢掉了。 海青滇大罵云義黎,滇地、長安的方言都用上了。 這下海豐也不吭聲了。 海青滇罵了好一會兒,口干舌躁,都沒有人過來揣杯水給他,氣得有了力氣,也干脆賴在地上不起來,倒是看看海豐等人管不管。 將至黃昏,酒客陸續來了,海青滇就從地上爬起來,氣呼呼的要下樓去罵人。 云義黎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挑眉道:“有本事你躺著別起來?!?/br> 海青滇一怔,趕情云義黎一直沒走,那剛才他耍酒風罵人都聽見了,惱羞成怒叫道:“你搶了我的表姐,還指使我的下人!吃我一拳?!?/br> 砰的一聲,云義黎把三樓通向平臺的門關上,而后與海青滇在平臺上打起來。 “你竟敢真打我。我告我表姐去?!焙G嗟岜淮虻帽乔嗄樐[,耷拉著腦袋像只斗敗的公雞,躲到一邊去。 云義黎左手背負,輕笑道:“我若是上了戰場,豈會有你立功的機會?!?/br> “你!” 云義黎挑眉道:“你什么你?!?/br> 海青滇氣得叫道:“我這就去找奏折送進皇宮,等我立下軍功,看你再瞧不起我?!?/br> “你以為剿匪是那么容易的事?!痹屏x黎下巴微抬,“你先別吹牛,立下功再來跟我說?!?/br> “你等著?!?/br> “我天天都在等著,你何時才來?” 海青滇瞪了云義黎一眼,用手去揉被打青的臉,痛的叫道:“哎喲?!?/br> “你是紙糊的?” “你。你脾氣這么壞還這么毒舌,我表姐怎么看中了你!”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淼淼就看中了我這樣的?!痹屏x黎朝海青滇勾勾手指,“咱們再來打?!?/br> “我再跟你打,我就是腦子有問題?!焙G嗟嵊钟X得很沒面子,叫道:“我去吃飯,吃飽了再跟你打?!?/br> 云義黎笑道:“你就算吃撐了,也打不過我?!?/br> 二人就去了二樓的包間,叫了一只烤全羊、兩大碗羊雜碎、兩大盤白吉餅,飽餐一頓。 云義黎用絲帕擦了嘴,目光戲謔,道:“我現在吃飽了,更有力氣,你信不信我能一拳把你剛進肚子里的飯打出來?” 海青滇叫道:“你有本事當著我表姐的面跟我這么說話!” “那我是沒這個本事?!?/br> “我會向表姐拆穿你的真面目?!?/br> “你看淼淼信我還是信你?!?/br> “你!” “你什么你。你現在頭腦要是清醒了,我跟你說點正事?!?/br> 海青滇渾身濕透在平臺上吹了一下午風,又被云義黎打了一頓,能不清醒嗎,問道:“什么正事?!?/br> “剿匪?!?/br> “我剛說過了,我會向陛下上奏折請求剿匪。你真啰嗦?!?/br> “你是帶著海家軍還是去了當地帶著駐軍剿匪?” 海青滇一聽,直起腰板,“我們海家軍是南地邊防的軍隊,沒有陛下的旨意不能擅自到別的地方。我不能帶他們剿匪?!?/br> “我把話放在這里,你要是帶著當地的駐軍剿匪,十戰頂多能勝一戰?!?/br> “為何?”海青滇在科考武比的兵法這一項是得了第一,且在南地邊防時曾經帶兵打過幾場仗,雖然都是人數不過千人的戰斗,但每場都勝了。 “官匪勾結?!?/br> 咸陽吳家與土匪勾結的大案破獲之后,十幾位新科武進士上奏折請求剿匪,李嚴卻沒有準奏,原因就是剿匪這里面的水太深太渾濁。 海青滇面色倏變,難怪來到長安兩年,多次向長輩請求去剿匪都被否了。半晌,問道:“那你前些天是怎么打贏的土匪?” 云義黎沉聲道:“我的人把駐地軍隊的將軍打暈了,綁在車上整整七日。我取而代之傳軍令指揮駐地軍隊。我們剿匪之后,從土匪的寨子里面搜查將軍與土匪首領來往的密信?!?/br> 密信里面涉及到的可不止駐地將軍一位官員,云義黎已經連著奏折一并呈給了李嚴。 海青滇桃花眼眼珠一轉,道:“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要我在奏折里面寫明帶著海家軍去剿匪?!?/br> “馬上秋冬兩季來臨,正是土匪猖獗之時,海家軍離得太遠,從南地邊防趕過來需一個多月,到了長安還得適應北地的氣候,不行,不可?!?/br> “我向陛下要一支軍隊?” “你不過六品的小小官員,還想向陛下要軍隊?” 海青滇蹙眉問道:“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我該怎么做?” 云義黎低聲道:“你在給陛下的奏折里就寫,你與賀、丁兩族的幾個新科武進士一起帶著家丁及長安已經退役的老兵,不用朝廷撥銀票糧食,只需給軍裝兵器,再賜一個稱號就去剿匪?!?/br> 海青滇定定瞧著云義黎,半晌方大笑幾聲,自豪的道:“不是我自夸,整個長安城也就我能辦成此事!” 云義黎笑道:“我就是信你,才跟你說了此事?!?/br> 當晚,海青滇就鼻青臉腫的回到了海府,沐浴之后去見海華。 “我的青滇,誰打了你?” “爺,我吃醉酒自己摔的。我有要事跟你說。你要是不準,我就回去吃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