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 同病相憐。胡烈似乎找到了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他離家的時候,同樣是被至親拋棄的,他那個所謂的媽,甚至為了彰顯她的大義滅親,主動提出了讓他和家里斷絕關系后趕出家門。 所以他們,都是“孤兒”。 拔出那張內存卡,胡烈將它點燃在煙灰缸中,慢慢燒毀,刺鼻的味道,就像是在提醒他,那是怎么樣不堪的過去,不僅僅是路晨星的。 何進利入獄已經有了一周時間了。漢遠已經在破產清算中,巨額的負債,再加之因逃稅漏稅遺留下的可觀數目,已經不是何進利判刑入獄就能輕易抵消的。 面對債權人的追債,孫玫只坐在家中,淡漠地回答:“我已經跟他離婚了,所剩的不過是這套房子,但是你們來晚了,這棟房子,銀行的人下午就會來查封。想要錢,那就去監獄里找債務人?!?/br> 債權人一時也拿她不住只能憤然離開。 從皮包里拿出兩張直飛倫敦的機票,孫玫還是決定走前見一見那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男人。 監獄里的生活并不好,何進利暴瘦后,原本圓潤的臉頰已經皮rou下榻,雙眼無神,頭發幾乎掉光。 刑期還未確定,所以他提心吊膽的日子還要維持一段時日。 曾經的夫妻,如今隔著一面透明的隔音玻璃,像是死敵。 “這么多年,我唯一覺得你辦的件人事,就是跟我離婚?!睂O玫的話,單刀直入?!懊魈?,我就要跟女兒離開s市了?!?/br> 何進利表情呆滯了幾秒,沙啞著嗓子問:“還回來嗎?” 孫玫像是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高高揚起的眉毛,顯出一絲嘲諷?!盎貋??回來做什么?看你嗎?” 孫玫輕笑,“怎么可能?!?/br> “我是她父親,你這么做,不會太過分嗎?”何進利突然發起脾氣,只是氣力不足,更像是祈求。 “你終于記起你還有個女兒了?!睂O玫從包里拿出手機?!芭?,忘了提醒你了,你大概不知道那個叫秦菲的賤人肚子里懷的,不過才一個月吧?!?/br> “你說什么?!”何進利差點從座椅上站起來,表情陡寒。 孫玫扯動了下嘴角,“別激動,這是監獄?!笔掷锘瑒恿藥紫缕聊?,將手機推到了玻璃窗下。 無需聲音,那場少兒不宜的rou搏場面,已經足夠讓何進利難以承受。 “這不可能!陳勤說過,孩子已經……” “陳勤?呵,那個見錢眼開的東西,為了錢,什么事做不出來。不過你也別難過,那個孽種,已經胎死腹中,錢嘛,我已經讓他們姐弟吐出來了,好在你也沒平白當個便宜爹。至于你,就在獄中,好好懺悔,為我那沒能出世的兒子,贖,罪?!?/br> 何進利的面色,已經呈豬肝色,眼珠子瞪得滾圓,孫玫毫不懷疑下一秒,他的會不會直接背過氣去,收起自己的手機和包,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聽不到他的咆哮,孫玫戴上了墨鏡,離開了這座將會關押何進利后半生的地方。 “前漢遠集團董事長何進利日前因在獄中突發心臟病,已經采取保外就醫,具體病情目前尚未知曉……” 路晨星聽著電視里的新聞報道,放緩了手里削蘋果皮的速度。抬頭時,那則新聞報道已經過去了,路晨星盯著電視屏幕發了會呆。 “看什么?”胡烈走了過來,坐到了她的身邊。 “剛剛新聞里說,漢遠董事長心臟病進醫院了?!甭烦啃腔卮?,手里又繼續削起了蘋果皮。 胡烈隨意道:“這很正常,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br> “s市今年發聲好多事啊?!甭烦啃钦f這話的時候,眼睛偷摸瞟了胡烈一眼。 胡烈只“嗯”了聲當做回應,接過路晨星送到手邊的蘋果。 “那……秦菲……” “不知道?!焙乙豢诨亟^。 路晨星躊躇很久,才能有那么點勇氣問:“那照片的事……” 胡烈停下了咬蘋果的動作,對著她勾了勾手指。路晨星挪近了些距離,胡烈視線落到了他們兩個人之間二十來公分的間距,路晨星又挪近了點。 胡烈一手掐上了路晨星的臉頰上的rou。 “還不算蠢到家,知道是誰算計你的?!?/br> 路晨星臉被他沒輕沒重地掐的有點疼。 “我向來說到做到?!?/br> 路晨星嘴巴被他捏歪到一邊說話都不清楚,還要順帶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就顯得很表情很怪異。 “或許,你可以換個方式來謝我,畢竟謝謝兩個字,太不值錢了?!?/br> 她就知道,他從來不是個可以輕易應付的主。 ☆、第31章 心理傷 伴隨著午間新聞,路晨星正一口一口吞咽著胡烈用嘴渡給她的紅酒,但是仍有些許嗆進氣管里,惹得她不得不抵開他的胸膛,捂著嘴咳嗽。 “嗆到了?”胡烈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的后背給她順氣。 路晨星坐在胡烈腰間,背對著臥房里的電視機,剛要開口說什么,就聽的身后電視機里男主持人字正腔圓地報道:“……林氏集團副董事長林林接受了本臺記者采訪……” “你好林先生?!?/br> “你好?!?/br> …… 胡烈明顯感覺到掌心下路晨星的后背皮膚繃緊,再看時,路晨星原本被紅酒染上的霞紅正在慢慢褪去,雙眼正在逐漸失神。 胡烈眼疾手快地抄過遙控器關閉電視機。雙手壓下路晨星的身體貼到自己身上,緊緊的,好像兩個人的心跳都要融為一體。 這樣情況,已經不止一次了。 對于路晨星這樣的反常,孟霖作出的解釋很簡單:慢性心理創傷,基本無自愈可能,后期加重的話,建議轉送精神病醫院。 “有辦法治愈嗎?”胡烈問。 “哦,難。就以你現在和她的相處方式,真的,她能拖到現在沒瘋,已經很不錯了?!泵狭鼗卮?。 胡烈不耐煩聽他的油腔滑調,不管是正經還是不正經?!拔覇柕氖窃趺粗??!?/br> “心理疏導配合藥物治療。不過目前來看,還不算太嚴重,別讓她回想之前在‘夜露’的人和事。盡量讓她生活的環境輕松一些,簡單來說,你讓她過的跟個正常人一樣,都可以緩解這種癥狀?!?/br> 胡烈聽著孟霖的話,似有他想。 路晨星早上接到一通電話,陌生號碼,沒接,第三次響的時候,才按下接聽鍵。 “晨星,我是嘉藍?!彪娫捓镱^那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聽得路晨星有一絲驚喜。 路晨星放下手中的書,捂著手機小聲問:“怎么了?” 電話那頭有些遲疑,“你,在睡覺?” “沒有,我在書店,旁邊有人在看書?!甭烦啃钦酒饋?,繞到書架角落里,擠在墻邊說。 “哎呀,別看書了,我得了兩張齊他的演唱會門票,晚上一起嘛?”嘉藍很興奮,路晨星并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只能回答:“胡烈可能不會同意?!?/br> “你回去問問呢,絕對不會?!?/br> 她不知道嘉藍到底是哪來的信心,也只好先應下說回去問問。 在她的印象里,胡烈雖然沒有明確說過不許她私自出門??墒撬?,胡烈一定不喜歡,所以,所謂的回去問問,不過是個過場話。 不料胡烈卻意外地告訴她:“想去就去?!?/br> 路晨星想想,搖了搖頭。胡烈反倒追問為什么。 “沒什么,我也不怎么熟悉?!?/br> “你是指不熟悉嘉藍還是那個明星?”胡烈問。 “都不熟悉?!甭烦啃腔卮?。 “那也正好,去熟悉熟悉?!?/br> 路晨星不解地看向胡烈,他這是怎么了? 而嘉藍到達小區門口的時候,路晨星也剛好被胡烈攆出了門。 嘉藍的黃色□□停在小區門外,看到路晨星出來,降下車窗招了招手。 外頭的風還挺大,等她坐進車里,嘉藍問道:“吃飯了嗎?” “吃了?!甭烦啃沁吇卮?,邊扣好安全帶。 “我還沒吃呢?!?/br> “那……” “演唱會八點開始,這會還早,一起去吃點什么唄?!奔嗡{提議。 路晨星點頭??粗嗡{突然想起一件事,“嘉藍,你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碼的?” 嘉藍笑笑:“我問胡烈要的呀?!?/br> 路晨星驚訝道:“那胡烈一開始就知道你要帶我去看演唱會?” “哪啊,”嘉藍緩下車速,避開一只從綠化帶里躥出來的花貓?!澳悴恢绬??齊他的演唱會門票我買晚了,這兩張vip位置的票更是一票難求,胡烈真的好厲害,能搞到兩張,說你平時不愛出門,正好帶你出來透透氣?!?/br> 胡烈買的票?他為什么要做這種事?路晨星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不理解胡烈了,帶著滿腹的疑慮,嘉藍帶她去了一家串串店。 店面不大,推門進去,麻辣鮮香。 嘉藍挑了個中間的位置,等服務員收拾干凈桌子,就讓路晨星坐下了。 “你吃辣么?”嘉藍搓著手問。 路晨星搖頭?!拔页赃^飯了?!?/br> “能吃點辣嗎?你嘗嘗呢,吃過飯也耐不住嘴巴饞的,我請你呀?!奔嗡{把手里的菜單遞給她,“他們家的串串超級好吃!” 路晨星接過來看了幾眼,隨意勾選了兩個,又還給了嘉藍。嘉藍顯然是老客戶,看菜單,選菜品,刷刷的就給劃了。 “微辣就行?!奔嗡{將手里的菜單交給服務生,再回過頭看向坐在她對面的路晨星,兩個人視線對視了兩秒,都笑了。 嘉藍看得出來路晨星并不是個健談的人,也不由得想起胡烈跟她囑咐的話。 “她比較悶,你多擔待?!?/br> 很難想象胡烈這樣一個利己主義至上的人,竟然也會為別人著想,還愿意花這么多心思去照顧那個人的情緒,真是一物降一物。 路晨星察覺到嘉藍的目光,帶著探究和深意,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借機閃躲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