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掛斷電話后,池杰把手中的手機奮力砸向了墻面,落到地上的時候,手機已經四分五裂。 “啊————” 胡烈倒是相信鄧逢高,能堅持撥他電話,一直到他手機都沒電自動關機。 沒等多久,內線響起。胡烈哼笑,按下免提。 “胡總,鄧先生來了。蘇秘書的聲音從電話機里傳出?!?/br> “讓他進來?!?/br> 鄧逢高位高權重的時日頗久,做事說話習慣成自然的頤指氣使。 就如現在,他坐在胡烈辦公桌前,和胡烈四目相對,求和都是一副領導下達任務的樣子,讓胡烈覺得煩厭。 “胡烈,喬喬是被人陷害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因為這種事,鬧得太大。夫妻度日,難免磕磕碰碰的,你跟喬喬已經結婚八年了,互相都了解彼此的脾氣,有什么事說不過去的,哪還至于說要離婚?真離了,你面子上不好過,讓我這張老臉也過不去。再說,八年都沒有孩子,這事我都沒有計較,你還有什么可計較的?!?/br> 胡烈神色更冷了些。 “是不是被陷害,心知肚明的事。岳丈應該比我更了解自己女兒。孩子的事,四年前的那個并不是死無對證?!?/br> 鄧逢高神色也凜然了。 “怎么,你還想翻舊賬出來說說?恐怕這一說,不單單是我們鄧家沒臉,你胡氏在外苦心經營的這么些年的形象也就分崩離析了,還是不要引火*的好?!?/br> 兩人之間的交鋒,言語中你來我往,各有把柄。 胡烈面對鄧逢高的有恃無恐,心中是多年積攢的恨怒。大笑:“鄧逢高,不知道貪污受賄瀆職濫權的罪名對你這種退休干部是不是一樣追究刑事責任?” “你想說什么?”鄧逢高陡然厲聲。 “單就廣普工程這一條,監獄的大門就要為你敞開了,a大女學生yuan.jiao案和仁中醫院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沒人敢查?” 鄧逢高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升高,隨時有可能需要120。 “我叫你一聲岳丈,不是我敬畏你,而是容忍你們一家。就因為當初你幫了我一把,所以,我就要讓你們家把我的當成狗一樣的呼來喝去。八年,夠不夠我還你當年的恩惠?” “你以為我退休了,就奈何不得你了?”鄧逢高臉色漲紅,心不能甘。一不小心反被自己養大的狼仔將爪牙抵在了他的喉口,這讓他如何都不能接受!“胡烈,你信不信,我當初既然能托你上去,現在,也照樣能讓你哪來哪去!” “信,當然信?!焙覠煱a又犯了,拿起桌上的煙盒,已經只剩兩根,抽出其中一根,叼到嘴里點燃。 鄧逢高隱約覺得胡烈手中還不止他告訴自己的那些把柄。 “你還有什么后手沒出不成?” 胡烈皺著眉頭,嘴角含笑。食指點了點煙身,把煙灰彈落在透明水晶煙灰缸中。 “你怕嗎?” 鄧逢高就今天這場談話,臉色是青紅交加的,十分精彩。 “老子今天話放在這,你膽敢跟喬喬離婚試試,小心老子剝了你的皮!”鄧逢高走前撂下狠話?!澳闶掷镱^有什么,老子都接著!” 胡烈只冷冷看著鄧逢高肥胖又有些佝僂的背影,將手中抽了只剩煙蒂的煙用力捻滅。眼神隱晦不明。 ☆、第13章 艷照 公司近幾日氣壓低沉,最上頭那位心情糟糕,底下的員工也是人人自危。城南那塊地皮,已經在籌建中,卻因為容積率問題,一直被規劃局駁回。動工延遲,直接影響到胡氏內部的資金運轉,多一天,就是一天可觀的損失,這讓胡烈大為光火。他自然知道這事是有人在背后搞他,鄧逢高自然也會借此機會想給他點苦頭。 要逼他回去繼續跟鄧喬雪扮一對恩愛夫妻,胡烈手中未點燃的香煙被他狠狠揉搓到手心里——這絕對不可能! 而丑聞事件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茶余飯后。當紅小鮮rou劈腿,過氣女明星家暴,接二連三的猛料新聞,早早奪過了老百姓的眼球,但胡烈頭頂綠云的事,卻成為了圈內最隱晦和滑稽的事之一。無人敢提,卻總有人記得。 他需要發泄。 “先生,夫人從早上起,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里,一天都沒出來了?!卑⒁探舆^胡烈的外套,焦急道。 胡烈眉頭微皺,不發一言就往樓上走。 轉動門把,卻發現門被從里面反鎖。胡烈覺得不對勁,呵斥了一聲:“開門!” 沒有任何動靜。 胡烈大力拍了幾次門,都無反應,最后上腳,卯足了勁三兩下踹開了門,門鎖撬出開裂。啪地撞到墻面,再反彈回來。胡烈一手擋開,屋內空調沒開,窗簾密閉,黑暗中只胡烈搜尋了一圈,并沒有找到人,打開室內燈的開關,視線就明亮起來。 胡烈很快找到了路晨星的躲藏之處,大步走過去。 那一團薄被裹得密不透風。胡烈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冷冷說:“路晨星,給我起來,我不想說第二遍?!?/br> 可被子里的人非但沒有從被子里出來,稍微動了一下,還是裹著被子往角落里縮去,如一只受驚的小獸。 胡烈忍下脾氣,緩緩蹲下去,伸手去拉被子。被子里的人死死抓住被子掙,胡烈說:“別惹我發火?!焙?,過了片刻,才有所松動。 胡烈動作利落,掀開一角,讓路晨星把頭露了出來。汗水打濕的發絲黏膩在她的臉頰,雙眼紅腫,胡烈已經分不清她臉上透濕的到底是汗水還是眼淚,只見到她空洞地望著自己,精神崩潰的模樣。 胡烈咽下自己已經堵在嗓子眼的訓斥,伸手粗魯地抹了兩把她的臉?!翱奘裁??” 得不到回應,胡烈余光掃見垃圾桶里的一些碎紙,一手打翻,碎紙散落出來,他開始拼湊這些撕得散碎的照片。 突然路晨星雙手緊緊握住胡烈的右手,匍匐下的身體,顫抖著,額頭貼在了自己的手背,用低弱的氣息哀求道:“不要看,不要看……”胡烈很快就感覺到自己手上的濕意。像是一種酸性物質正在一點一點腐蝕著自己早已堅硬如鐵的心。 胡烈停下了他的動作,也不需要再進行拼湊了,那些照片上裸/露的女人身體,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 路晨星壓在他手背上,哭得渾身發抖,偏偏又沒有出聲,胡烈難得動了點惻隱之心,隔著被子撫著她的背。 他們兩人之間,沒有過多言語,卻在長期相處之中,學會了無聲勝有聲。 胡烈把路晨星抱到床上,開了空調,再等到她睡得迷迷糊糊后,胡烈才起身離開了臥房,也帶走了那一地的碎照片。 最近胡烈的煙抽的很快很多,有時候一天兩包,熏的他自己嗓子都疼,但是不抽他又壓不住那陣煩躁。 只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整個書房里已經煙味濃重,胡烈坐在煙霧繚繞的書房的辦公椅上,手撐著額頭,臂關節抵在椅子扶手上,說是閉目養神,卻眉頭緊鎖。 路晨星昏昏沉沉睡了會,半夢半醒中,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墜,往下墜,她看不到那黑漆漆的洞窟里到底有什么,可是她害怕,掙扎毫無用處。 倏地睜開眼,大口喘息,恍然發現,剛剛的一切只是夢。 房間里溫度適宜,自己身上還是透濕。路晨星感覺自己虛脫一般無力,坐在床上緩了緩,撐著身體下床去洗澡。 可是胡烈去哪了? 路晨星匆忙洗了出來,開了門,屋外已經是黃昏了。阿姨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舒了口氣問她晚上想吃什么。路晨星說隨意,然后追問:“先生去哪了?” 阿姨對著樓上右側指了指。路晨星看過去,書房門并沒有關緊,門縫里透出一條光亮。 路晨星腳底發虛,慢慢走到書房門口,把門推開一點,發現胡烈正坐在椅子上歪著身體睡著。她輕手輕腳走進去,房內的煙味實在是嗆人的很,空調溫度十八度,冷的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用手揮了揮鼻子前的氣味,路晨星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又轉身拿了遙控器站在空調下面調溫度。 而胡烈,早就在她進門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這會睜著眼看著路晨星穿著白色睡裙,披散著半干的長發,背對著他,樣子,宜家宜室。 家?胡烈眉頭皺得更深了,卻又很快舒展。 等到路晨星調節好一個適宜的溫度,放好遙控器時,才發現,胡烈的目光正凝在她的身上,清清冷冷的。 “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路晨星小心翼翼地問。 拘束,謹慎。這就是路晨星慣常面對他時的模樣。她怕他,所以他就越想把她往死里整。 變態?他就是個變態,這就是孟霖時常掛在嘴邊罵他的話。 胡烈招手,路晨星挪動了幾步靠近了些,被他長臂一伸,扯到他的腿上坐下,四目相對。 路晨星可以清楚看到胡烈眼球上的紅色血絲,交織出他近期的疲憊狀態。 “要不要回房睡?”路晨星坐在他腿上,他身上的煙味更重,夾雜著汗味,實在不好聞,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抵觸。 胡烈審視了一番她的神色,真實的,淡淡的,擔心?;蛟S是為她自己,又或許留有那么點余地,是給他的? 胡烈雙臂收緊,將臉埋進了路晨星的胸口。綿軟的乳/rou,沐浴露的檸檬香,此刻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他的心底無比安寧。 路晨星兩手擱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視線下垂,那銀灰色鐵皮垃圾桶里,赫然有一層厚厚的灰燼。 路晨星眼皮微閃,心跳慢了半拍,摟住自己的雙臂收了收,以至于她都只能向后仰去,挺著胸讓他埋得更深。 “什么事,都有我?!?/br> 路晨星對于胡烈的話,從來沒有質疑。 “嗯?!?/br> 而同樣住在景園里,秦菲則顯得輕松愉快許多。 秦是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逐漸好轉,何進利公司股票一路飄紅,而報紙上胡烈競拍下來的那塊地皮也如她所愿的停了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依照她的計劃沒有差池,還能有比這更讓人痛快的嗎?秦菲自得地笑了,心情甚好,只要自己的肚皮再爭點氣…… “太太,先生來了?!毙”D氛驹陂T口說。 秦菲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對的,太太,何太太這個位置,遲早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何進利近幾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著秦菲更是多了幾層笑意,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會得意忘形。 胡烈能白手起家做到今天這個規模,沒手段沒城府說出去鬼都不信。外頭傳說他是靠的有權有勢的丈人,就他所知,鄧逢高可算不上什么勞苦功高。這樣的人,會就這么被人捏圓搓扁?何進利捉摸不透。 “……老何?老何!” 何進利回過神,“怎么了?” 秦菲嬌嗔道:“想什么呢,喏,張嘴?!?/br> 何進利張口咬下秦菲捏在手指上送到他嘴邊的小半塊橙子rou。 “你剛才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叫你幾聲都不答應?!?/br> 秦菲眼神里透著狡黠,“這是在外面又有了個勾人的小妖精了?” 何進利呵呵著捏了捏秦菲的鼻尖,“就你會吃醋。哪還能有比你道行還深的小妖精?” 秦菲被何進利撓了腰,笑得咯咯。 秦是從房間里出來,冷漠地走過來坐到沙發上看電視,也端走了那一盤切好的橙子。 兩個人略顯尷尬地松開了手坐正。 何進利干咳了兩聲,拿起一旁的報紙擋住了視線。 秦菲往秦是那邊移了點位置,帶著點討好地問:“阿是,今天天氣這么好,jiejie帶你去外面逛逛?” 秦是自從那件事后整個人都是低沉消極的,全然沒有以前的一點張狂性子。 如果說以前的秦是成天惹是生非讓秦菲著急上火,那么現在沉默寡言的秦是,才是真正的讓她痛徹心扉。 秦菲轉過頭對著何進利說道:“胡氏還有多久才會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