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秦菲故作驚訝道:“怎么會呢。美女,我知道我弟弟冒犯你了,我代他給你道歉,他年紀還小,從小又被家里慣的無法無天的,這次是真是不長眼才會……” “秦女士,”路晨星打斷秦菲的話,“如果不是我,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你不敢去找去求的人,你還會去求得被你弟弟不長眼冒犯的人的原諒嗎?” 秦菲愣在那,再好的口才也被堵的無言以對。 “秦女士,你走吧。你不敢求的人,我一樣不敢,不如去求求你能求動的人?!甭烦啃堑痛怪燮?,給出她的忠告。 秦菲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時候,眼前這個坐在病床上,氣色不佳的瘦弱女人,明明看上去溫順的樣子,卻是個不好說話的。 “沒有商量的余地?”秦菲作最后的掙扎。 路晨星回答:“麻煩你走的時候,把帶來的東西都帶走,無功不受祿?!?/br> 秦菲再掛不住笑臉,站起身,深呼一口氣,最后冷冷看著已經鉆進被子里,背對著她的路晨星,說:“這些東西,我送來了,就沒有拿走的道理。你我也算同行,奉勸你一句,對男人,不動點心思,光靠一張臉,下場多是悲慘?!?/br> 路晨星側躺著聽著開門,關門的聲音,閉著眼,不再動彈。 城南郊區一處廢棄倉庫。 “老k三帶一?!?/br> “炸彈!” “一對八?!?/br> “一對九?!?/br> …… “你手里怎么那么多炸!” “你管?輸了的去買飯!” 牌局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 “毛哥,吃啥?”一個穿著紅t恤的胖子問。 “雞腿飯?!币粋€染了一頭白發的高個回答。 “我要豬大腸!”一個裸著上半身的光頭佬搶著說。 胖子呸了光頭佬一口摸了摸口袋往外走。 突然光頭佬像是想到什么一樣從椅子上跳下來,差點踢翻了牌桌。 “毛哥,里面這么久沒動靜,不會是死在里面了吧?” ☆、第5章 求你幫我 白毛不慌不忙,把嘴邊的煙頭捏出來扔到地上,“進去看看?!?/br> 秦是被關在一個密閉著的,陰暗潮濕的房間里,雙手反綁在一張椅子上,紋絲不動,房間里死一樣沉寂。 “咣當”一聲,銹跡斑斑的鐵門被打開,白毛先一步進來,一股濃烈的霉味通過鼻腔直沖腦門,他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屋內光線過于陰暗卻有一盞光線強烈到刺眼的金鹵燈。白毛瞇著眼走過去,用背擋住了燈光,才能看清楚歪垂著頭已經不省人事的秦是那張形同枯槁的臉,一手摸上他的脖子,再抬頭對著后面拎著水桶的光頭佬一個眼色。 光頭佬點頭,一桶涼水直接由頭向下潑去。 秦是抽搐著睜開眼,向前伸著脖子,表情茫然呆滯,雙眼無神,大張著口喘息,卻又因為過度缺水,喉嚨干澀如火燒,只聽見如同得了哮喘一般的沉悶喘息聲。 光頭佬扔下水桶,伸手揪住秦是油膩而濕漉漉的頭發向后拽去,逼得秦是不得不仰頭,直面強光。秦是痛苦地閉上眼,他發誓,現在的他真的生不如死。 “你小子別給我裝死!”光頭佬惡狠狠地說著,飛起一腳踢到了秦是小腿上。見秦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光頭佬還要再動手,被白毛攔住。 “暫時留活的?!卑酌f。 光頭佬揪著秦是的頭發向前猛地推去,松開了手。 “人呢?”房間外傳來胖子的叫喊聲,房間里的兩個人聞言看了看死魚一樣的秦是,往外走去,鐵門再一次被栓上。 秦是這會已經再沒精力去想什么了,他關在這里已經四天了,四天里,沒水沒糧,這里悶熱得如同桑拿房,他能知道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失去知覺,強光下,他根本無法入眠,每當他覺得自己就快解脫時,都會被外面的人一盆冷水澆得暫時清醒,然后繼續著日復一日的非人折磨。 誰來救他? 誰來? 景園—— “好了!你別哭了,哭有什么用?這會知道哭了,以前猖狂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收斂?”何進利半白的頭發最近因為秦是的事,又不知要多出多少根白發?!翱墒撬俏业挠H弟弟啊,我能怎么辦?他再不爭氣,再不討你喜歡,他也是我親弟弟,已經四天了,我沒有辦法了!老何,你幫幫我?!鼻胤谱诒鶝龅拇罄硎匕迳?,哭的眼睛紅腫,素著一張臉,雙唇已經被自己咬得裂出許多細微的口子,還在那不斷地抽泣,看向站在窗口的何進利,眼里全是凄哀的祈求。 何進利這個人雖年事已過半百,卻最是愛好風流,疼惜女人。眼前這個哭得我見猶憐的女人,從二十三歲跟他到如今已有四個年頭,保養得宜,就好像還是當初跟他時候的容貌。平時也自知低調,從不給他添麻煩,唯有的一點小麻煩還都是她胞弟惹出來的,這讓他怎么都沒辦法對她太過絕情。 “老何,我眼睛疼……”秦菲揉著眼睛抽抽搭搭地說。何進利深嘆一口氣,走過去,把秦菲從地上抱起來放到沙發上,自己去洗手間,擠了一塊熱毛巾出來,捂到她的臉上,給她揉眼睛。剛拿開毛巾,秦菲就撲到了何進利的懷里,嘴里喃喃:“老何,你幫我,你幫我?!焙芜M利閉著眼,煩躁不已,又下不去手推開她,好一會才說出:“我盡力?!钡乔胤聘静唤邮苓@樣模棱兩可的說辭,纏著何進利當著她的面,托人要到了胡烈的號碼??珊芜M利照著老友發來的號碼撥出去,卻接連幾次都是無人接聽。 “怎么辦?”秦菲揪著何進利的衣袖緊緊不肯松手。 何進利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說:“我會去和胡烈說的。你不松手,我怎么去處理問題?” 秦菲聽話地連連點頭,立即松開了何進利的衣袖。 出了景園,何進利上了車,對著駕駛座的司機直接下了命令。 “去胡氏?!?/br> 難得的悠閑時光,胡烈半躺在老板椅上,閉目養神。內線鈴聲已經響了數聲,他都沒有理會,有些事,他不急,自有人急。 沒多久,辦公室門被敲響。胡烈一動不動躺在那,說:“進來?!碧K秘書開門后站到胡烈身后說:“胡總,漢遠公司的何董來了,說有事想跟您當面談談?!?/br> “請他進來?!?/br> “好的?!?/br> 蘇秘書出去后,胡烈依舊維持著背對辦公桌的姿勢,直到聽見門再次被打開的聲音。 “哎呀,胡總是大忙人啊,這日理萬機的樣子,好不容易得來個空閑,還被老何我給攪了,真是對不住了,怎么樣,今天老何我做東,胡總賞不賞臉一起吃個飯?”何進利一進門就大著嗓門喊了兩句,胡烈似笑非笑地站起身,面對著比他矮上大半個頭的何進利,與他握了手。對于何進利的提議,胡烈表示出了他的來者不拒,相當給何進利面子。 是以最后兩個人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談笑風生地從辦公室出來時,蘇秘書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 等到最后那罐佛跳墻端上飯桌,何進利眼瞅著這飯局都要結束了,也不見胡烈撕一點口風,焦急之色已經逐漸顯在臉上了。 “這……”何進利正要開口就被胡烈接過了話頭。 “這湯不錯,何董是會享受的?!焙液攘俗詈笠豢跍?,放下了碗筷,用餐巾擦了嘴,面對坐在他對面已經開始坐立不安的何進利,他卻顯得悠然自得,好像真的只是來吃個飯。 何進利不得不佩服胡烈的耐性,沉得住氣。原想只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愣頭青,卻不料能把他逼到這種進退不得的地步。 “胡總吃的高興就好,只有一事,老何我倒是想胡總可以幫個忙,行個方便?!焙芜M利知道再不說出來,這頓飯,多半是要白請了。 “哦——”胡烈揚高了音尾,說:“何董不妨直說,我如果幫的上忙,一定幫?!?/br> 何進利說:“前幾日,我家里有個親戚的孩子,年輕不懂事,冒犯了胡董,這事的確是那孩子有眼無珠,多有得罪,老何我在此代那小兔崽子給胡總陪個不是,還請胡董能高抬貴手,放了他一碼,老何我保證,以后絕不再犯……” 胡烈驚訝道:“何董這是說哪的話,你是前輩,又算得上我半個長輩,什么大不了的事,還不都是你一句話。不過——” 何進利聽著胡烈這音,眼皮跳了跳。 “何董說的事是什么事?說的人,又是什么人呢?”胡烈笑笑,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這真是讓何進利不由得生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惱怒,忍不住在心里罵道,這胡烈還真是個刺頭,剌人的狠。 秦菲在家中守在電話旁等了一整天了,秦是一天不回家,她就一天都寢食難安,眼底的青色,是縱然再多的粉底都遮蓋不住。 “太太,我給您熬了骨湯,您喝兩口吧?”保姆端著一碗透白的湯走過來,卻被秦菲胡亂揮開,好不容易等來電話,秦菲如同抱住了救命稻草,著急慌亂地接起來。 “喂,老何!”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說:“救不回來了?!?/br> 秦菲聽了這話,當即兩眼一抹黑,栽倒在地。 “喂?喂?喂!怎么回事……” 秦菲醒來時,已經是隔天中午,人在醫院。 從醒過來看到老何的第一眼,秦菲眼睛里就蓄滿了淚水。 “什么叫救不回來了?你說啊,你說啊?!鼻胤撇豢纤尚傅淖穯?,讓何進利無法不生出厭煩,也同樣難以啟齒。 雖然這本身就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但是他仍舊無法面對秦菲。 “好了,不要鬧了。你好好養神,什么事還能比自己身體更重要?”何進利閃爍其詞,精明如秦菲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秦菲忽然冷靜下來,連說了幾個“好”后,松開了糾纏何進利的雙手,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卻被何進利制止,“去哪?好好給我在床上待著?!?/br> “我要去報案!”秦菲叫道。 何進利臉色一沉,起身關上病房門,上了鎖,才轉過身來,指著秦菲壓著怒火,說道:“秦菲,我以為你是個最識時務的,看來是我想錯了?!?/br> 秦菲鮮少見到何進利對她這樣嚴詞厲色過,心頭倏地緊縮,一股悲涼之感,遍布了全身。 “你知道胡烈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不提說你去警察局報案有沒有用,只怕你還沒踏進警察局一步,就已經先進了鬼門關。到時候,是橫尸街頭還是拋尸荒野,我告訴你,沒有人敢去給你收尸。我也一樣?!闭f完,何進利又像擔保一樣補上一句,“如果不信,你盡管一試?!?/br> 秦菲驚懼得倒退一步,終于不敢再提報警的事,慢慢蹲下身,抱著自己,失聲痛哭。 路晨星以為她上次說的已經足夠清楚,誰知道今天還見到了那個跟她“同行”的女人。只是這次她不再濃妝艷抹,衣著鮮亮,而是面色憔悴,并且和她一樣,穿著病號服。 不等路晨星下逐客令,秦菲已經跪到了她的身前,直接導致了路晨星的措手不及。 “你做什么?!”路晨星嚇得往床邊挪動了幾步,不讓自己正面接下秦菲的“大禮”。 “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求求你,幫幫我,能求的,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已經沒有其他路了,求求你,求求你……”秦菲跪著,用膝蓋“走”近路晨星,雙手緊緊抓住路晨星的褲子,求到最后,語不成調,泣不成聲。路晨星低著眼看著秦菲跪在她面前痛哭的模樣,突然心里有點堵的難受。 ☆、第6章 自殺 “秦女士,你看我的樣子,我又能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路晨星自嘲道,“你的事,我真的愛莫能助?!?/br> 秦菲抬頭看著路晨星依舊清清冷冷的樣子,眉眼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憐憫,也只是對她的憐憫。 “我求你,我求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是我弟弟,就算犯了再多的錯,送去警察局都罪不至死。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不能……”秦菲跪在路晨星跟前,涕泗橫流,渾身顫抖?!爸灰憧蠋臀仪笏?,只要你愿意求他,哪怕一句,就一句,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沒有了……” 死?路晨星聽到這個字眼的時候,心驚rou跳。胡烈是要怎么樣? 秦菲再次抬頭時看到路晨星臉上細微的變化,抽了抽鼻子,摻雜著濃重的鼻音繼續說:“秦是他真的會死的,老何已經告訴我,他沒辦法救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真的沒辦法了!” 路晨星低著頭和淚眼婆娑的秦菲對視。秦菲看向路晨星,她的眼睛清澈如同一面明鏡,秦菲看到她眸子里倒影出來的那個女人蓬頭垢面,低三下四的祈求著,卻絲毫沒有動搖路晨星的心。 這樣的動作維持了幾分鐘之久。 “你先松開我?!甭烦啃莿恿藙油?,怎么都掙脫不開秦菲的手。 秦菲搖著頭,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