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沐云放專注地看著蕭玉朵,輕輕勾了勾唇,緩緩又深沉地道:“沐家祖訓是不準介入奪嫡之爭。前廢太子荒yin無恥,這個義王志大才疏,目空一切,且心胸狹窄,不能容人,根本沒有治國的才能,若是他登上皇位,大梁就完了。沐家是當朝開國異性五王之一,曾經為劉家打下半壁江山,作為沐家子孫,我不忍看見江山易主。江南王的為人并不僅僅是你看到那樣子,那樣的他不過遮人耳目而已,他胸有錦繡,宅心仁厚,將江南治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此人愛才,惜才,更愛護百姓,是所有皇子中最合適的繼承人選。所以爺不想看他輸的太快,太窩囊……” “爺,你要做什么,只要想清楚,認為是對的,妾身就支持你,我們是夫妻,生死同命,共同進退?!笔捰穸涓杏X沐云放是偏向劉青睿的,不過沐家祖訓誰也清楚,作為沐家嫡子,他一定會遵守。 沐云放含笑,滿是寵溺地看著蕭玉朵,情意深重低聲道:“朵兒,你放心,為夫定會好好謀劃,讓你和孩子無憂……” 蕭玉朵很感動,只點點頭,道:“爺,妾身相信你?!?/br> 當下兩人又說了不少體己話不提。 - 進了臘月,蕭玉朵似乎比之前忙碌一些。除了主持王府內外財務之事,還要做過年的準備。 她拉了一個單子,讓沐云放在閑暇之余過過目,看過年送禮的官員可曾落下誰,等對方點頭后,她又開始叫人打聽京城人際交往送禮的習慣與風俗。 這方面,時不時來拜訪的趙夫人出力很多。 轉眼便到了臘月十四這一日,蕭玉朵正將買來的各色禮物分開,雨雙急匆匆跑進來,稟告道:“主子,王爺叫您給準備幾件衣衫,京城東南部發生了叛亂,皇上已經命他立刻出征,王爺等一下就會回來!” 蕭玉朵一驚,忙叫春燕等給沐云放準備內衣還有棉袍之物。同時問雨雙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是兩日前,亂民暴動,攻占縣衙,還殺了縣官,搶了糧倉?!庇觌p將自己得來的消息原封不動說給蕭玉朵聽。 朝廷這是要派兵鎮壓?為何東部蘇帥不派兵? 蕭玉朵正疑惑間,沐云放回來了。 看他行色匆匆,蕭玉朵也不能多問,只幫著他整理行裝。 “我走這幾日,你不要隨意出府--這些日子表現很好,爺很滿意,”沐云放輕輕觸了觸她嫩滑的臉頰,繾綣之情溢于言表,“這一去不知多久可歸,但愿在年前可以趕回……” “爺忙的是正事,妾身定會安心養身子,等著爺凱旋,”蕭玉朵深情款款為沐云放稍稍整了整衣衫,猶豫了一下,仰面迎著他的視線,輕聲道,“爺,此次帶兵與之前不同,面對的是大梁弱勢百姓,不是兇猛的北虜……莫多造殺戮……就算為了我們即將出世的孩子……” 沐云放心里不知為何,涌出暖暖的愜意--她在很多地方都和自己有默契,這種心靈相通的感覺好的不能再好。 “你莫牽掛,爺有分寸?!便逶品庞侄诹瞬簧僭?,這才帶著沐西、雨雙出王府。 蕭玉朵一直送到府外,目送對方騎馬疾馳而去。 - 接下來的七八天,沐云放只叫人帶回一個口信,叫她莫要牽掛,自己一切安好,至于其他消息,什么也沒有--其實也不是消息全無,不過蕭玉朵整日閉門不出,信息閉塞,另外沐云放此時最多只有軍報,并沒有正式家信,所以他的行蹤,蕭玉朵不知情。 轉眼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三。 午后,蕭玉朵正在一旁坐著看丫鬟、嬤嬤做小衣裳,忽然丫鬟幾年來稟告說蘇公子求見。 “蘇天寒?”蕭玉朵一喜,立刻叫丫鬟請對方去前廳。 這個家伙已經近半年沒有見面了,心中說一直在東部駐軍營,如今回來,難不成是過年來了? 蕭玉朵穿好衣衫,披了斗篷,在丫鬟的攙扶下去前廳。 她從后面抱廈進去,一眼看見一襲玄衣的蘇天寒。半年不見,他俊美依舊,只是稍稍有些憔悴,帶了我見猶憐的動人模樣。 蘇天寒看之前身姿曼妙的蕭玉朵,現在肚子高高聳了起來,走路也遲緩了很多,不久的將來她還要承受生育之痛,想到這些,他心里莫名的酸疼--她這樣都是因為沐云放那個混蛋,罪魁禍首。 “王妃,還好么?……”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一句簡單的問候。 蕭玉朵笑靨如花,請蘇天寒坐下,她也坐在與他一幾之隔的官帽椅上,緩緩道:“挺好的,就是身子笨重的很--想來,什么事情有得必有失。要生孩子,就得忍受這些。你如何?這段時間忙不忙?” 蘇天寒苦笑一下,道:“我父親去了東部不久就病倒了,所以我也一直呆在他身邊照料伺候。他的病不是很嚴重,但卻不能長時間騎馬,精神不是很好。原本他想請假休養一段時間,可皇上不答應,還專門派御醫去照料……” “是擔心蘇帥離開,東部不安穩么?”蕭玉朵知道蘇帥在大梁威望頗高,而且他也是中間派,從不牽扯黨派爭斗,所以深的皇上的看重。 “可能吧,我哥哥與母親都過去了,所以我回來奉命留京?!碧K天寒說著話,拿起茶盞輕啜一口,問道,“聽說王爺去平亂了?” 蕭玉朵點點頭,忽然想起應該問問蘇天寒沐云放的情況,便道:“他離開這幾日也沒有什么消息傳回來,你可知那邊的情況?” 蘇天寒用手指沾了點水,在桌面上點了幾處,指著解釋道:“此次發生暴動的是這里,梁城,距離京城三百里,在東南方向。聚眾似乎已經有七八萬,已經占領了三座縣城。平陽王帶兵六萬前去,勢力上不如對方。不過,對方人多,卻是烏合之眾,平陽王的能力你我清楚--對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我回來聽說他帶兵過去,并沒有立即進攻,估計是政治進攻為主,軍事為輔,畢竟是大梁子民,而且是被迫揭竿……” 蕭玉朵目光停在蘇天寒那個表示梁城的點上,良久,才幽幽道:“你說,他這樣做,會不會讓某人不滿意,從而借機生事?” “有可能,不過,看他如何來化解,如果效果明顯,沒有讓事態擴大,應該不會有什么明顯把柄--皇上對他應該很重視,不然不會將他調進京畿重地做統帥,你放心吧?!?/br> 蘇天寒感覺出蕭玉朵的擔心,忍不住低聲勸了一句,她的睫毛很長,在她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紅潤的唇極其光嫩,色比櫻桃,質比荔枝,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嘗一口。 他抿了抿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換了話題道:“這段日子生意好么?來了京城,身子不方便也沒有出去游玩吧?” 說到京城,蕭玉朵忽然想起義王府的事情,忙問道:“對了,你了解義王府么?給我講講?!?/br> 蘇天寒一怔,繼而一笑:“怎么忽然對那里有興趣?你是要了解敵人么?” 蕭玉朵滿臉黑線,便將自己不久前去做客,發送的詭異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我在想,是不是那里有過什么我不知道的過往?那個女人一直說她困在那里很多年,還說要回去找夫君,”蕭玉朵起身裹了裹披風,一面若有所思的來回踱步,一面繼續道,“她唱了那支《伯兮》,這詩里的丈夫是王的將領,外出打仗,而女子與夫君很恩愛,非常思念對方--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疾首,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這個女子一定也很思念自己的夫君,從這詩中找到了寄托……” 蘇天寒聽蕭玉朵說著話,目光在她身上舍不得移開,一直等對方面對著他喚了一句,他才回神回來,有些尷尬道:“我知道這義王府在先皇時,曾賜給一個寵臣,后來寵臣獲罪,府邸被沒收,后來改造了一番,主人便是義王了,至于再多,我的去查查,問問,畢竟已經很多年了--對了,可以去問問鶴老,他應該知道的比我們多?!?/br> 誰知,兩人正說著話,秋翠進來稟告道:“主子,鶴老來了?!?/br> “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蕭玉朵立刻喜笑顏開出去迎接。 鶴老一件簡單的棉袍,帶出幾分出塵的感覺,看見蕭玉朵,就彎了雙眼,道:“丫頭近來老實了很多,也很聽話,連門也不出了,所以師父來看你了?!?/br> 蕭玉朵呵呵笑了笑,故意嘆口氣,回道:“沒辦法,師父,我倒想活蹦亂跳,可條件不允許了,只好等卸下這個重量再說了?!?/br> 蘇天寒也出來規規矩矩給鶴老行完禮,道:“正和王妃念叨您了,可巧就來了?!?/br> 鶴老聞言,立刻看向蕭玉朵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好酒惦記師父?” “那日不是剛給您送去兩瓶么?--當然,師父難得來一次,好酒是少不了的,”蕭玉朵一面輕鶴老進客廳,一面笑著打趣,隨后又道,“目前還真的需要師父來解惑呢,就是那日去義王府的事情?!?/br> 鶴老一聽,便道:“聽說你在義王府昏倒了,只怕身子有些虛,所以為師問了問平陽王,并沒有來打擾你。這幾日如何了?” “還好,就是心里疑惑的很,師父,您給我講講義王府好不好?”蕭玉朵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鶴老笑笑:“你給為師再詳細說說過程?!?/br> 蕭玉朵又將事情給鶴老說了一遍,最后強調道:“師父,我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看似夢境,很多人可能都會感覺我當真了,有些滑稽,可我覺得我有必要這樣做?!?/br> 鶴老在蕭玉朵敘述的時候,神色很認真,等蕭玉朵說完,他緩緩道:“你經歷的這件事的確詭異。別的先不說,你說的那片梅林,在義王府的確存在過?!?/br> ☆、第182章 艾瑪,出門忘了看黃歷! 蕭玉朵與蘇天寒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彼此在眼里看見了對方的震驚。 “明明是個夢境,卻如此逼真,如何解釋?”蘇天寒不由看著蕭玉朵,喃喃道。 蕭玉朵此時心里可謂復雜,她的靈魂穿越而來,所以她知道有靈魂這種存在,說白了,自己的靈魂占據了一個身體,那紅衣女人的魂靈很可能因為一些原因被困在那片梅林,也就是現在的竹林,出不來而已。 “當時,我還聽到有小孩兒在警告她,說‘你又出來了’,我不清楚這小孩是怎么回事,很可能是看管紅衣女子的東西?!笔捰穸浯藭r著重指出小孩的存在,雖然自己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鶴老眉頭緊緊擰了擰,似乎在進行艱難的思考,看蕭玉朵與蘇天寒議論了片刻,才緩緩道:“你說的小孩可能就是那個作用,而且這小孩也是大有來頭,若是估計不錯,應該是誰養的小鬼?!?/br> “養小鬼?!”蕭玉朵眼睛睜的不是一般大,這個聳人聽聞的事情自己在穿越之前也聽說過,但自己那時完全不信,認為是無稽之談,沒有想到如今便宜師父竟然說出這個判斷。 此時蘇天寒也連連點頭,道:“這個我聽說過,制小鬼的過程非常殘忍,選取不足十二歲的孩童,殺死之后還要用特別的方法控制其魂魄。這樣的小鬼怨氣極大,所以力量很大?!?/br> 蕭玉朵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加速了,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這種邪祟之事自己之前從來不過問,也不相信。如今自己真的遇上了,不得不繼續聽,因為自己答應了一個高維生物,要幫她。 “這個人為何要困住紅衣女子?”蕭玉朵一手托腮,開始盤算思考,“一定是有仇吧?或者怕對方報復,或者不想叫對方轉世,你們想出別的意思沒有?” 蘇天寒搖搖頭,看著蕭玉朵道:“你的判斷聽正確的,我們若是可以找到有關這個女人的一些生平,事情就簡單了,甚至沒準可以找到她的仇人?!?/br> “要不我等著再去一趟義王府,沒準還會見到……” “不可以!”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鶴老和蘇天寒異口同聲拒絕了。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保養身子,別的事再不要cao心了,尤其是這樣的事情,想多了不好?!碧K天寒跟在后面補充道,“我會慢慢幫你整理關于義王府的一些事情,你莫要多想了,切記?!?/br> 鶴老立刻手指墊點著蘇天寒,表示自己同意他的話:“你現在可不許調皮了,都快當娘了,一定要穩重一些……” 蕭玉朵滿臉黑線,自己什么時候不穩重了? 因為擔心蕭玉朵還要思考這件事,所以蘇天寒與鶴老很默契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沐云放這次平亂之事,成功轉移了蕭玉朵的注意力。 三人不斷討論著,直到晚膳時間到了,三人才進膳廳,用過晚膳,鶴老與蘇天寒才離去不提。 - 時間一日日過去,在臘月二十八的時候,沐云放傳回消息,說自己可能不能回來過年了,因為平亂取得了明顯成果,他要在那里繼續一面遏制事態,一面安置災民,事情很多等。 蕭玉朵心情有些低落,雖然她完全理解也完全支持,但心情就是不受控制,好不起來。 現在身子行動一點都不方便,之前不敢說身輕如燕,最起碼不會行動困難,如今-- “主子,您之前可是很樂觀,也很詼諧的,王爺他若是可以的,一定愿意回來陪你的……”春燕想辦法讓蕭玉朵快活起來。 蕭玉朵懶懶一笑:“我倒想詼諧幽默呢,可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還有不久后要去鬼門關轉一圈,我能幽默起來么?” 她又開始糾結古代落后的助產技術。 在無比糾結與懊惱中,蕭玉朵迎來了新年。お稥冂第 黎明的爆竹聲驚醒了她,無聊中起身披衣叫嬤嬤吩咐管家多多放炮,取個吉利。 因為誰都知道她閉門謝客,所以王府沒有來客,只有不少禮物送過來,而蕭玉朵也叫趙嬤嬤等一一回禮。 好在蘇天寒在午后過來,送給她幾匹上好的錦緞,算是新年禮物,又陪著她說話,讓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 終于堅持到人日,蕭玉朵再堅持不住了,便叫管家備車,準備去給便宜爹拜年。之前雖然派人去代表自己拜年了,可今日天氣晴好,她實在呆不住了。 管家重申了沐云放的觀點,希望她在府里堅持一下。 “我已經堅持了這么久,在堅持的話,我就要生了,就讓本妃在生孩子之前出去透透氣好了?!?/br> 蕭玉朵的決定沒有人能反駁,所以很多人簇擁著她上了轎子,朝崔府而去。 路上路過趙啟學的店鋪,蕭玉朵命眾人停下,她下了轎子,緩步進去。 趙啟學不在,但之前幫助過的鄭云清正忙著?,F在他是趙啟學店鋪的伙計。 看見蕭玉朵進來,鄭云清忙迎過來,深眸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低頭施禮道:“王妃駕臨,請進來坐坐吧?!?/br> 蕭玉朵看鄭云清此時與那日相比,簡直天上地下,此時的他溫文爾雅,氣質清新--他的俊美與沐云放和蘇天寒又不同。 沐云放像鉆石,堅硬卻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無論站在哪里,都是最閃耀的存在,他的清冷氣質與他軍人的身份相配合,不管對誰,都是致命的吸引;蘇天寒像水晶,心底純凈,氣質儒雅,雙眸靈秀,帶著一股書卷氣;而這個鄭云清更像一塊玉,溫潤無比,那好看的唇輕勾著,似乎總帶著溫和的笑,宛如謙謙君子,進退舉止非常有度。 “趙掌柜呢?”蕭玉朵一面往里走,一面問道。